維度代行者 第35章 點拾荒與往昔殘影
遺民避難所的石窟內，時間在寂靜與療傷的微弱能量波動中緩緩流逝。沒有迴廊那無孔不入的低語和扭曲感，隻有岩石的冰冷、草藥的清苦和自身心跳的沉悶聲響。
林奇和青羽各自盤膝而坐，全力運轉所剩無幾的內息或風息，修複著身體的創傷。守燈人提供的草藥效果顯著，配合他們遠超常人的恢複能力，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林奇後背的灼痛逐漸消退，內臟的震蕩感平複。青羽手臂上那觸目驚心的焦黑紋路也在草藥的清涼和其自身風息的梳理下慢慢淡化，雖然依舊殘留著些許痕跡，但至少不再有潰爛和能量衝突的跡象。
兩人之間沒有交流，隻有一種緊繃而脆弱的休戰默契。他們都明白，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暫時合作是唯一的選擇。
數小時後，石窟的門簾被掀開，守燈人再次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些簡單的食物——某種塊莖製成的餅和清水。他的目光掃過兩人，微微點頭：「恢複得比預想的要快。外來者的體質果然特殊。」
「多謝前輩的草藥。」林奇睜開眼，真誠道謝。青羽也微微頷首致意。
守燈人將食物放下：「不必客氣。避難所資源有限，但也不會見死不救。感覺如何？能行動了嗎？」
林奇活動了一下筋骨，點點頭：「已無大礙。」青羽也站起身，揮動了一下受傷的手臂，雖然眉頭微蹙，但動作已無大礙：「可以行動。」
「很好。」守燈人神色凝重起來，「外麵的能量風暴有平息的跡象，但『鍍金噩夢』的活動變得更加活躍和…焦躁。可能是核心爆炸的餘波刺激了它們。我們必須儘快進行一次能量收集，加固屏障。下一次風暴週期可能很快就會到來。」
他看向兩人：「你們之前的提議，還作數嗎？」
林奇和青羽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作數。」
「我們需要做什麼？」林奇問道。
守燈人從懷中取出一張粗糙的、由獸皮鞣製而成的地圖，上麵用某種礦物顏料繪製著簡易的路線和標記。
「這是我們目前掌握的、相對安全的區域地圖。」他指著地圖上的幾個發光點，「這些是尚能運作的舊時代能量節點，散佈在避難所周圍被部分剝離的迴廊結構中。你們的任務，是前往這三個最近的節點，用這個…」他取出三個巴掌大小、由水晶和金屬構成的鏤空棱柱，「…『聚能棱柱』，插入節點的介麵，收集逸散的能量。棱柱充滿後會自行發光。收集完成後，立刻返回。」
他頓了頓，嚴肅地警告道：「記住，絕對不要靠近任何標記為紅色或黑色的區域，那裡要麼已經完全被『噩夢』同化，要麼有極其危險的『往昔回響』殘留。收集過程中，保持內心平靜，不要被節點的『記憶殘影』所迷惑。如果『巡界之燈』的光芒開始劇烈閃爍或變色，立刻撤退！」
他將地圖和棱柱交給林奇：「『巡界之燈』會指引你們找到節點，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偏轉低語和弱化回響。但它的能量也不多了，需要節省使用。」
林奇接過地圖和棱柱，入手冰涼，能感受到其中精密的能量引導結構。青羽也湊近檢視地圖，記下路線和危險區域。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青羽問道。
「現在。」守燈人語氣堅決，「時間不等人。我會在屏障入口等你們。記住，無論收集到多少能量，必須在『巡界之燈』的能量耗儘前回來！一旦失去它的庇護，你們會在瞬間被迴廊吞噬！」
壓力巨大。
林奇深吸一口氣，拿起「靜滯之心」提燈和脈衝斧。青羽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匕首和狀態。
兩人跟著守燈人，穿過蜿蜒的石窟通道，來到了避難所的邊緣。一扇由巨大、粗糙的金屬齒輪和能量導管構成的厚重閘門擋住了去路。閘門表麵刻滿了複雜的、不斷微微閃爍的符文，散發出穩定的屏障力場。
守燈人在門旁的一個操作檯上進行了一係列複雜的操作，齒輪緩緩轉動，閘門發出沉重的摩擦聲，向上開啟了一條縫隙。
頓時，外麵那熟悉而又令人心悸的混亂能量波動和細微低語聲滲透了進來，雖然被屏障大幅削弱，依舊讓兩人精神一緊。
「快走！記住時間！」守燈人低喝道。
林奇和青羽不再猶豫，一前一後，迅速閃出閘門！
身後閘門轟然關閉，將那片難得的寧靜徹底隔絕。
眼前，是熟悉的、由蠕動鏡麵和扭曲光影構成的迴廊通道，但似乎與之前有些不同。空氣中的能量更加狂暴和不穩定，暗金色的霧霾濃度更高，低語聲更加尖銳和焦躁，彷彿無數受傷的野獸在嘶鳴。核心爆炸的餘波顯然加劇了這裡的混亂。
提燈的光芒撐開一片半徑不足三米的穩定區域，將霧霾和低語排斥在外，但光芒似乎確實比之前黯淡了一絲。
「第一個節點，左轉，大約三百米。」林奇根據地圖指示，低聲道。提燈的光芒微微偏向那個方向，印證了路線。
青羽點頭，匕首反握，警惕地感知著四周。
兩人保持沉默，沿著提燈指引的方向快速前進。通道壁上的鏡麵瘋狂閃爍，映照出無數扭曲破碎的影像，試圖鑽入腦海，但都被兩人強化的精神抗性勉強抵擋。
偶爾有零星的、形態更加狂亂的暗金回響從霧霾中撲出，但都被兩人默契地迅速解決——林奇斧劈，青羽補刀，效率極高。
前行約兩百米後，提燈的光芒忽然變得更加凝聚，指向側壁一處被厚厚菌毯覆蓋的隆起結構。
「就是這裡。」林奇停下腳步，用斧刃小心地刮開部分菌毯，露出了下麵一個鏽蝕嚴重、但結構依稀可辨的金屬介麵。
他將一個聚能棱柱對準介麵，緩緩插入。
哢噠。
棱柱與介麵契合，表麵的水晶結構開始亮起，發出微弱的吸力，周圍逸散的暗金色能量如同受到牽引般，緩緩流入棱柱中，使其逐漸散發出穩定的白光。
過程很順利。
然而，就在棱柱開始充能的瞬間——
嗡…
林奇感到手中的提燈微微震動，眼前的景象猛地一陣模糊！
周圍的霧霾和鏡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短暫而清晰的…幻象？
他彷彿看到一個穿著老舊技術員製服的人，正焦急地操作著這個介麵，口中喃喃自語：「…備用能源線路必須接通…『靜滯協議』不能失效…為了『搖籃』…」畫麵閃爍不定，充滿靜電般的噪音。
緊接著，幻象一變！無數暗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活性組織從四麵八方湧來，吞噬了那個技術員，覆蓋了介麵，畫麵在淒厲的慘叫和令人牙酸的融合聲中戛然而止！
幻象消失，眼前依舊是蠕動的菌毯和充能的棱柱。
「…記憶殘影？」林奇甩了甩頭，看向青羽。對方也眉頭緊鎖，顯然也看到了什麼。
「節點的殘留資訊，」青羽聲音低沉，「迴廊在吞噬這裡時，將當時的場景記錄了下來。小心，這些殘影會乾擾心智。」
林奇點頭，更加警惕。
幾分鐘後，第一個棱柱充滿，發出柔和的白光。林奇將其拔出收起。提燈的光芒似乎也因為靠近節點而略微明亮了一絲。
「下一個節點，直行，右拐。」
兩人繼續前進。越往深處走，環境越發惡劣。通道時而收縮時而擴張，有時甚至需要攀爬或鑽行。回響的出現頻率和強度也在增加，有時甚至需要兩人合力才能快速解決，避免引來更多怪物。
第二個節點位於一處斷裂的鋼梁下方，介麵半掩在凝固的、暗金色的粘液塊中。清理過程更加麻煩，啟用節點時產生的幻象也更加清晰和…痛苦。
林奇看到了更多關於「靜滯協議」、「搖籃」和突然爆發的「汙染」的碎片化記憶，充滿了絕望、掙紮和背叛。青羽似乎也看到了不同的景象，臉色更加陰沉。
當他們找到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節點時，情況變得棘手起來。
這個節點位於一個相對開闊的、如同小型廣場般的區域中心。節點本身完好，但廣場周圍盤踞著數量眾多的暗金回響！它們並非漫無目的地遊蕩，而是如同衛兵般圍繞著節點緩緩移動，其中甚至包括幾隻體型龐大、形態更加猙獰的守護者！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節點旁邊的牆壁上，赫然有著一道深深的、新鮮的爪痕！痕跡邊緣還殘留著些許冰冷的、帶著秩序能量的氣息！
基金會的特工來過這裡！而且似乎發生了戰鬥！
「麻煩大了。」青羽壓低聲音，「硬闖會引來所有怪物，而且基金會的人可能還在附近。」
林奇觀察著回響的巡邏規律，又看了看提燈。燈光已經明顯黯淡，時間不多了。
「必須速戰速決。」林奇沉吟道，「我吸引注意力，你趁機去啟用節點。」
青羽看了他一眼：「你確定？那些守護者可不好惹。」
「沒時間猶豫了。」林奇深吸一口氣，將提燈遞給青羽，「你更需要它來隔絕低語和啟用節點。我去引開它們。」
青羽愣了一下，接過提燈，深深看了林奇一眼：「小心。彆死了。」
林奇不再多言，身體微微伏低，內力灌注雙腿，看準一個巡邏間隙，猛地從藏身處衝出！並非直接衝向怪物，而是衝向廣場另一側！
他全力爆發速度，腳步聲瞬間吸引了所有回響的注意！
「吼！」
怪物們發出憤怒的嘶鳴，如同潮水般向他湧去！
林奇頭也不回，脈衝斧向後橫掃，擊退最近的幾隻，同時不斷變向，利用廣場上的廢棄設施作為掩護，帶著怪物群繞圈子！
青羽抓住機會，身形如同鬼魅，藉助提燈光芒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快速接近節點！他的動作輕盈迅捷，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然而，就在他即將到達節點時——
咻！
一道冰冷的能量射線突然從上方的一個陰影處射來，精準地打向他手中的提燈！
基金會的人果然沒走！他們在守株待兔！
青羽反應極快，猛地側身翻滾，射線擦著提燈掠過，打在牆壁上，熔出一個小坑！
「暴露了！」青羽低罵一聲，不再隱藏，速度全開，衝向節點！
上方傳來輕微的機械聲，更多的射線射下，封鎖他的前進路線！同時，幾隻沒有被林奇完全引開的回響也撲了過來！
場麵瞬間混亂！
林奇也注意到了這邊的變故，心中一沉。他猛地一斧劈開攔路的怪物，試圖回援！
但更多的怪物纏上了他！
青羽在射線和回響的夾擊下狼狽閃躲，險象環生！眼看就要無法接近節點！
就在這時，林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從儲物空間中掏出那枚得自蒼白之城、一直未曾使用的【活性資料之心】碎片！
「青羽！接住！」
他用儘全力，將碎片擲向青羽的方向！
碎片在空中劃出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散發出強烈而純粹的活性波動！
瞬間，所有回響，包括那些守護者，動作都猛地一滯！它們的注意力被那同源而更精純的力量牢牢吸引，發出一陣陣貪婪的嘶鳴，甚至忽略了攻擊！
就連上方基金會射手的攻擊也出現了短暫的停頓，似乎在進行掃描判斷！
青羽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機會，猛地撲到節點前，將最後一個聚能棱柱插入介麵！
嗡！
棱柱開始充能！
同時，他一把接住飛來的碎片，入手滾燙，強大的能量讓他手臂微微一麻！
「快回來！」林奇大吼，同時脈衝斧狂舞，向著青羽的方向突圍！
青羽沒有立刻撤退，他看了一眼手中嗡嗡作響、吸引著無數注意力的碎片，又看了一眼正在充能的棱柱和上方若隱若現的基金會射手，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他猛地將碎片狠狠按在了節點旁邊的金屬壁上！
嗤——！！！
碎片與迴廊的活性組織接觸，爆發出刺眼的暗金色光芒！一股更加狂暴的活效能量爆發開來，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
「吼吼吼——！！」
周圍的回響瞬間徹底瘋狂！它們不再理會林奇，全都瘋狂地撲向那爆發光芒的節點！甚至連隱藏在暗處的基金會射手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高能量反應驚動，暫時停止了射擊！
「走！」青羽趁機衝到林奇身邊，將提燈塞回他手裡，兩人頭也不回地向著來路狂奔！
身後傳來回響瘋狂撕扯節點、基金會能量武器射擊以及更加劇烈的能量衝突聲！
兩人拚儘全力，沿著記憶中的路線狂奔！提燈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黯淡！
終於，在燈光即將徹底熄滅的前一刻，他們看到了那扇巨大的齒輪閘門！
守燈人似乎一直在等待，閘門迅速開啟一條縫隙！
兩人如同旋風般衝了進去，重重摔在避難所冰冷的地麵上！
身後閘門轟然關閉，將所有的瘋狂和混亂徹底隔絕。
安全了。
兩人躺在地上，劇烈喘息，渾身浴血，狼狽不堪。
三個充滿能量的棱柱散落在一旁，散發著穩定的白光。
守燈人看著他們，又看了看門外隱約傳來的瘋狂動靜，眉頭緊鎖：「你們…做了什麼？外麵的『噩夢』似乎暴動了。」
林奇和青羽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這次任務完成了，但過程遠比預想的驚險，而且…他們似乎捅了個更大的馬蜂窩。
那個碎片…現在如何了？
林奇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那枚「活性資料之心」碎片，與迴廊核心同源，如今被啟用留在那裡…會不會引發更糟糕的變化？
但他沒有後悔。當時彆無選擇。
休息片刻後，守燈人收走了充能棱柱去加固屏障。
林奇和青羽回到石窟休息。
沉默良久，青羽忽然開口：「謝了。那個碎片…很重要吧？」
林奇搖搖頭：「身外之物。活著更重要。」
青羽沉默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個東西，遞給林奇：「扯平了。」
林奇接過一看，是一個小巧的、銀白色的金屬記錄器，上麵有一個基金會的標誌。
「從那個射手潛伏點附近撿到的。」青羽淡淡道，「可能有點用。」
林奇握緊記錄器，點了點頭。
這一次，合作的默契似乎多了一分。
但危機，遠未結束。迴廊的暴動，基金會的潛伏，以及那枚被啟用的碎片…如同懸頂之劍，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他們必須儘快恢複，並找到離開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