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度代行者 第52章 深淵回響與虛空蛀蟲

    失重。絕對的失重。

耳畔是呼嘯的狂風和下方能量深淵傳來的、愈發震耳欲聾的轟鳴。身體如同被無形巨手攥住，向著那一片幽藍沸騰的死亡急速墜落。

導航塔的爆炸火光在頭頂迅速縮小，如同遙遠的星辰。精英淨化者的能量射線徒勞地追射下來，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偏折、消散。

死亡近在咫尺。

林奇的大腦卻在極度的墜落感中異常清醒。內力枯竭，傷勢未愈，【認知遮蔽場】無法展開，脈衝斧在剛才的劈砍中耗儘了最後能量…所有常規手段都已失效。

但…不能放棄！

那股來自深淵底部的、微弱的、古老的求救信標訊號，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穿透能量亂流，持續傳入他幾乎被風聲撕裂的感知中！

還有那段強行湧入腦海的、來自導航資料的破碎日誌——【禁忌回收站】、【虛空蛀蟲】、【軸主動乾預】…

這些碎片化的資訊，在生死關頭瘋狂碰撞、組合！

「青羽！」林奇在狂風中嘶吼，「信標！朝信標方向調整落點！」

同樣在下墜中試圖穩住身形的青羽，立刻領會。他的風息在這裡受到極大壓製，但仍能勉強偏轉些許下墜方向。他艱難地操控氣流，兩人如同失控的飛鳥，向著訊號來源的大致方向斜墜而去！

下方幽藍的能量光芒越來越刺眼，恐怖的能量輻射讓麵板感到灼痛，空氣因電離而散發出臭氧的刺鼻氣味。那並非單純的能源井，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能量處理中心或者…廢棄物排放口？

「準備撞擊！」林奇怒吼，將最後的力量用於護住要害！

噗通！噗通！

兩聲沉重的落水聲響起，但並非撞上堅硬的金屬地麵，而是…落入了一種粘稠、冰涼、散發著奇異化學味道的液體之中！

巨大的衝擊力被液體緩衝，但依舊震得兩人五臟移位，眼前發黑。

他們墜入了一個巨大的、位於深淵側壁的、充滿了不明冷卻液或化學溶劑的處理池中！

池子極其巨大，如同地下湖泊。液體能見度極低，冰冷刺骨，散發著抑製能量和腐蝕金屬的氣息。四周是轟鳴的能量管道和巨大的過濾網。

暫時撿回一條命，但危機遠未解除。液體正在快速帶走體溫，並且具有輕微的腐蝕性。必須儘快離開。

「訊號…更強了…」林奇強忍著冰冷和不適，感知著那求救信標，它似乎來自池底某個方向。

兩人奮力在粘稠的液體中遊動，向著訊號源潛去。

池底堆滿了各種被腐蝕的金屬殘骸和廢棄零件，彷彿一個水下垃圾場。信標來源似乎是一個半埋在淤泥和殘骸中的、造型古老的圓柱形容器。

就在他們即將靠近時——

異變陡生！

容器周圍的淤泥突然劇烈翻湧！數條巨大的、蒼白如蠟、布滿吸盤和硬毛的、類似環節動物的恐怖觸手，猛地從淤泥中探出，如同潛伏的巨蟒，閃電般纏向兩人！

【虛空蛀蟲】？！導航日誌裡提到的怪物！

這些觸手不僅力量巨大，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吞噬能量的特性！被纏住的瞬間，林奇就感到本就微弱的內力正在被飛速抽離！青羽的風息也同樣被迅速瓦解！

物理攻擊和能量攻擊效果甚微！匕首砍在觸手上隻能留下淺痕，脈衝斧能量耗儘！

「掙脫它！」林奇怒吼，徒手撕扯著滑膩冰冷的觸手，感覺自己的手臂都快被勒斷！

青羽也以巧勁和速度周旋，但觸手越來越多，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來，要將他們拖入淤泥深處！

就在兩人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刹那——

那個半埋的圓柱形容器，突然發出了更加急促的閃光！並且釋放出一股強烈的、高頻的震動波！

嗡！！！

震動波穿透液體，精準地作用在那些蛀蟲觸手上！

觸手彷彿被燙到一般，猛地收縮、痙攣，發出了無聲的痛苦嘶鳴，暫時放鬆了對兩人的纏繞！

這容器在幫他們？！

趁此機會，林奇和青羽拚命掙脫，奮力遊向那個容器！

靠近後才發現，這容器似乎是一個老式的逃生艙或者訊號燈塔，表麵腐蝕嚴重，但仍在運作。艙門早已損壞，露出裡麵複雜的線路和一個…坐在駕駛座上、被某種透明凝膠包裹的、早已失去生命跡象的駕駛員遺體！

那求救信標，是這逃生艙自動發出的！

而剛才擊退蛀蟲的震動波，似乎是其自衛係統感應到生命威脅而觸發的！

顧不上細究，兩人奮力爬進破損的艙門，暫時獲得了喘息之機。蛀蟲觸手在周圍憤怒地舞動，卻似乎忌憚那週期性釋放的震動波，不敢過於靠近。

「咳咳…」林奇吐出嗆入的冰冷液體，劇烈喘息。青羽也臉色蒼白，消耗巨大。

絕境中的短暫安全。他們必須利用這點時間恢複和思考。

林奇的目光落在艙內操作檯上。台麵大部分損壞，但有一個螢幕還在微弱閃爍，顯示著殘缺的日誌和…這個區域的結構圖！

【…日期無法識彆…『探索者號』逃生艙…迫降於『方舟』第七能量處理池…遭遇未知生物攻擊…引擎損壞…生命維持係統即將關閉…發出最後求救訊號…】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虛空蛀蟲』活性…它們以廢棄能量和金屬為食，但對活體能量極其敏感…】

【…結構圖顯示…處理池底部有一條廢棄的維護隧道，通往…『舊港區』…或許有一線生機…】

舊港區？結構圖顯示那似乎是「方舟」早期建造時使用的一個港口區域，後來被廢棄封存。

這是唯一的出路！

但如何突破外麵那些虎視眈眈的蛀蟲？

林奇的目光再次落在操作檯和那具駕駛員遺體上。他注意到遺體手中緊緊抓著一個老式的、類似起爆器的東西。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

「青羽，還能用風息製造一次強水流嗎？向著那個方向？」林奇指向結構圖上顯示的隧道入口方向。

「可以，但隻有一次機會。」青羽點頭。

「好。等我訊號。」林奇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掰開駕駛員僵硬的手指，取下了那個起爆器。他檢查了一下，發現它連線著逃生艙的備用能源核心和一個…似乎早已失效的推進器？

他要用這個，製造一場爆炸，吸引甚至殺傷蛀蟲，同時利用爆炸的反衝力和水流衝向隧道入口！

風險極大，但彆無選擇。

「準備！」

林奇將起爆器對準推進器方向，猛地按下！

嗤——！！！

預想中的爆炸沒有發生，但備用能源核心過載，迸發出刺眼的電光和劇烈的能量波動！同時，失效的推進器噴口竟然短暫地噴出了一股熾熱的等離子流！

這股等離子流瞬間蒸發了大量液體，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和氣泡如同炸彈般在水下爆發！

轟！！！

巨大的衝擊波向四周擴散！

周圍的蛀蟲觸手被灼熱的等離子流和衝擊波狠狠擊中，發出痛苦的抽搐，瘋狂後退！

「就是現在！」

青羽早已蓄勢待發，周身殘存的風息全力爆發，捲起一股強大的水流，推動著兩人如同魚雷般射向隧道入口！

爆炸的衝擊力和水流的推力疊加，讓他們瞬間突破了蛀蟲的包圍圈，狠狠撞進了那個黑暗的隧道入口！

咕嚕嚕…

兩人滾落在冰冷、乾燥的隧道地麵上，脫離水體。身後，處理池中沸騰的能量和蛀蟲的嘶鳴漸漸遠去。

暫時安全了。

隧道內一片漆黑，隻有遠處隱約有應急燈的微弱綠光。空氣潮濕，帶著陳腐的金屬氣味。這裡顯然廢棄已久。

「走…」林奇掙紮著爬起，傷勢再次加重。青羽的狀態稍好，攙扶著他，沿著隧道向前走去。

隧道漫長而曲折，彷彿沒有儘頭。兩旁的牆壁上偶爾能看到一些老舊的標識和塗鴉，使用的文字和符號與現在「方舟」通用的有所不同，更加古老。

終於，前方出現了亮光和一個更加開闊的空間。

那是一個巨大的、彷彿被時光遺忘的碼頭倉庫。巨大的穹頂下，停泊著幾艘老舊的、風格與現在「方舟」截然不同的飛船，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起重機和其他裝卸裝置如同沉默的巨獸，凝固在時間的琥珀中。這裡就是「舊港區」。

而在倉庫的中央，赫然有一個巨大的、由某種暗紫色水晶構築而成的、不斷微微旋轉的詭異傳送門！傳送門周圍散落著各種實驗裝置和能量導管，似乎曾是一個未完成的秘密專案。

那傳送門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既非「方舟」的冰冷科技，也非「軸」的秩序感，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混亂、帶著一絲虛空氣息的味道！

這是什麼？誰在這裡建造了這種東西？

就在兩人驚疑不定之時——

噠…噠…噠…

清脆的、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一堆廢棄集裝箱後傳來。

一個身影緩緩走出。

依舊是那身深紫色天鵝絨長裙，烏鴉羽毛麵紗，指尖夾著細長的雪茄。

劇作家。

她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真是令人驚歎的演出。」她輕輕鼓掌，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慵懶和戲謔，「從導航塔縱身一躍，勇鬥虛空蛀蟲，發現被遺忘的舊港…每一次都能給我帶來驚喜，我親愛的演員們。」

林奇和青羽瞬間緊繃，武器再次舉起，對準了她！這個女人神出鬼沒，敵友難辨，極度危險！

「你到底想乾什麼？」林奇聲音沙啞，充滿警惕，「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劇作家輕笑一聲，吐出一個煙圈，「我一直都在。隻是觀眾的席位，有時在包廂，有時…在後台。」

她踱步到那個紫色的傳送門前，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水晶表麵。

「至於這個…這是『方舟』建造初期，某個狂妄的工程師試圖連線『虛空深處』的失敗嘗試。一個美麗的錯誤，被遺棄在這裡。但它…或許能成為你們離開的『後門』。」

離開的後門？

「你會這麼好心？」青羽冷笑。

「當然不是無償的。」劇作家轉身，目光落在林奇身上，「你們拿到了導航資料，不是嗎？我要一份拷貝。作為回報，我告訴你們啟動這個傳送門的方法，並告訴你們…門外可能是什麼。」

她要導航資料！這無疑是極其重要的情報！

「門外是什麼？」林奇沉聲問道。

劇作家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和…玩味。

「門外…是『軸』為你們選定的下一個舞台。一個非常…特彆的地方。據我所知，那裡正有一場好戲即將開場，缺少幾個關鍵的角色。」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根據我看到的『劇本』，基金會的主力艦，『審判日』號，它的下一次例行巡邏坐標…似乎恰好會經過那片區域附近。時間…大概就在你們抵達後不久。」

下一個任務世界！而且基金會主力艦也會去？！

這既是機會，也是巨大的陷阱！

「選擇權在你們，我親愛的演員們。」劇作家優雅地攤手，「是留在這裡，麵對『方舟』的清洗和基金會的圍捕，還是…通過這扇門，前往下一個舞台，麵對未知的挑戰和…或許存在的，一線生機？」

沒有太多時間權衡。

留在這裡，十死無生。通過傳送門，九死一生。

「資料給她。」林奇對青羽說道。

青羽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個儲存單元拋了過去。

劇作家接過單元，檢查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那麼，交易達成。」她走到傳送門控製台前，快速操作了幾下。那些老舊的裝置竟然真的亮了起來，紫色的傳送門開始加速旋轉，中心形成一個穩定的漩渦。

「踏進去即可。祝你們好運…但願我們下次見麵，是在一個更有趣的場合。」她讓開道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奇和青羽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互相攙扶著，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那紫色的漩渦之中！

熟悉的剝離感和眩暈感傳來。

但在意識徹底被吞噬前，林奇似乎聽到劇作家用極低的聲音，彷彿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

「去吧…去『潘多拉』…把水攪得更渾些…」

潘多拉？！下一個世界的名字？

沒等細想，時空轉換的劇烈撕扯感已然降臨。

【強製躍遷啟動…目標坐標確認：潘多拉星球（邊境隔離區）…】

【背景掃描：高度改造星球/生態災難/公司割據/高危險等級…】

【任務發布：生存。調查「奇跡種子」異常增殖事件。】

【警告：檢測到基金會主力艦活動跡象。極高風險。】

【…歡迎來到…破碎的希望之地…代行者…】

冰冷的聲音在扭曲的感官中逐漸清晰…

…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個被災難蹂躪、被大公司掌控、且被基金會注視的…瘋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