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度代行者 第53章 潘多拉之土與奇跡之種
劇烈的空間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濕熱感，以及一股強烈到刺鼻的、混合著腐爛植物、化學品和某種陌生花粉的怪異氣味。
林奇和青羽重重摔落在某種柔軟、富有彈性卻又不祥的菌毯之上，巨大的衝擊力讓本就傷勢不輕的兩人眼前發黑，險些再次昏厥過去。
【強製躍遷完成。當前坐標：潘多拉星球，北半球，原生態保護區-7（已廢棄）。】
【環境掃描：大氣成分複雜，含高濃度孢子及未知有機懸浮物，需過濾。重力：12標準值。平均溫度：38攝氏度，濕度95。】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異常活躍的生物訊號及低濃度神經毒性孢子。強烈建議開啟環境防護。】
【警告：檢測到多重、相互衝突的能量簽名（生物能、化學能、微弱地磁異常）。環境極不穩定。】
【任務發布：生存。調查「奇跡種子」異常增殖事件。】
【背景概要：潘多拉星球，曾是人類聯盟雄心勃勃的星際殖民與生物改造試驗場。旨在通過基因工程創造能適應極端環境、快速生長的超級作物（「奇跡種子」係列），以解決糧食危機。然而實驗失控，「奇跡種子」發生不可預料的突變與增殖，反噬生態係統，導致大規模生態災難，殖民地被廢棄。星球目前由數個大型企業集團割據，爭奪殘留的生物技術遺產和未受汙染的土地。】
【警告：檢測到基金會主力艦「審判日」號於近地軌道進行例行巡邏，活動週期不定。極高風險。】
「萬界之軸」冰冷而斷續的提示音，在兩人昏沉的意識中艱難地勾勒出這個新世界的殘酷輪廓。
林奇艱難地撐起身體，劇烈的咳嗽起來，吸入的空氣帶著灼燒感，喉嚨立刻傳來刺痛和麻痹感。他立刻從儲物空間取出之前兌換的簡易呼吸過濾器戴上，情況才稍緩。青羽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環顧四周，景象令人心悸。
他們似乎身處一片巨大的、早已被廢棄的溫室或實驗田遺址。扭曲鏽蝕的金屬骨架如同巨獸的屍骸，刺破覆蓋一切的、厚厚一層色彩斑斕、不斷微微蠕動的菌毯和藤蔓。這些植物（如果還能稱之為植物的話）形態詭異，有的如同放大的、布滿膿包的真菌，有的則是長滿尖刺、不斷滲出粘液的肉質藤條，它們瘋狂地生長、纏繞、吞噬著一切人造結構。空氣中彌漫著肉眼可見的、各種顏色的孢子塵，在昏暗的光線下緩緩飄蕩。
天空被濃密的、如同棉絮般的詭異雲層覆蓋，雲層縫隙中透出的光線是一種病態的昏黃色。能見度很低，濕熱的環境讓人如同置身蒸籠。
這裡就是潘多拉？一個被自己造物反噬、徹底瘋魔化的世界。
「奇跡種子…」林奇喃喃道，目光掃過那些瘋狂增殖的怪異生命體。這就是任務目標？調查它們的異常增殖？在這種環境下，生存本身已是巨大挑戰。
青羽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匕首反握：「這裡的植物…有攻擊性。」他注意到一些藤蔓似乎正朝著他們摔倒的方向緩緩蠕動，尖端如同蛇頭般微微抬起。
必須立刻離開這片明顯的開闊地。
兩人掙紮著站起，檢查自身狀態。傷勢在高效藥劑的作用下穩定了一些，但遠未恢複。內力與風息依舊凝滯，這個世界的規則壓製似乎側重於生物和能量層麵，與「方舟」的機械規則壓製不同，但同樣令人難受。
脈衝斧能量耗儘，暫時無法使用。那把從偽執事手中搶來的能量手槍倒是還能用，但能量彈藥有限。
「先找個地方隱蔽，恢複體力。」林奇做出決定，目光投向遠處一片更加密集的、由巨大變異樹木構成的扭曲叢林。那裡地形更複雜，或許能提供一些掩護。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柔軟滑膩的菌毯上跋涉，小心地避開那些明顯具有攻擊傾向的怪異植物和漂浮的孢子雲。腳下時常踩到破碎的實驗儀器或早已白骨化的遺骸，無聲地訴說著這裡的慘烈過去。
每前進一步都異常艱難。濕熱的環境快速消耗著體力，過濾器的負荷也在加大。
突然！
嗤嗤嗤！
數條潛伏在菌毯下的、如同鞭子般的黑色藤蔓猛地彈射而起，帶著尖利的破空聲，纏向兩人的腳踝！藤蔓表麵布滿細密的、如同牙齒般的倒刺，一旦纏住，恐怕瞬間就能撕下一塊肉！
青羽反應極快，匕首帶起殘影，精準地斬斷襲向自己的藤蔓！斷裂處噴出腥臭的黑色汁液！
林奇則側身翻滾，險險避開，同時能量手槍點射，藍白色的能量束擊中另一條藤蔓，將其燒灼碳化！
但更多的藤蔓從四麵八方湧來！彷彿整個菌毯都活了過來！
「走！不要戀戰！」林奇低吼，連續射擊開路，和青羽一起向著叢林方向猛衝！
所過之處，菌毯翻湧，更多的怪異植物被驚動！巨大的、如同捕蠅草般的花朵張開滿是粘液的大口；長著尖刺的球果如同炮彈般噴射而來；空氣中彌漫的孢子濃度驟然升高，即使有過濾器，也開始讓人感到頭暈目眩！
這是一場瘋狂的逃亡！
終於，在耗儘了能量手槍大半能量、身上添了數道擦傷和腐蝕傷口後，兩人狼狽不堪地衝進了那片扭曲的叢林。
叢林內部更加昏暗潮濕，巨大的、樹皮如同鱗片般的變異樹木遮天蔽日，各種從未見過的、散發著微弱磷光的昆蟲和菌類在陰影中蠕動。但相比外麵，主動攻擊的植物似乎少了一些。
他們找到一棵巨大的、內部早已被蛀空的枯樹，暫時躲了進去，封住入口，才得以喘息。
「這樣下去不行。」林奇檢查著能量手槍剩餘的能源，麵色凝重，「必須儘快找到補給，或者…瞭解這些『奇跡種子』的弱點。」
任務要求調查異常增殖，但他們連生存都難以保障。
青羽靠在樹洞內壁，仔細傾聽著外麵的動靜，忽然道：「有聲音。不是植物…是引擎聲。」
林奇屏息凝神，果然聽到極遠處，隱約傳來一陣低沉的、非自然的引擎轟鳴聲，正由遠及近！
有人！是這個世界的倖存者？還是企業集團的勢力？
「去看看。」林奇決定冒險接觸。這是獲取情報和補給最快的方式。
兩人小心地鑽出樹洞，循著聲音方向潛行。
穿過茂密扭曲的叢林，聲音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種粗獷的、似乎經過改裝的燃油引擎聲。
很快，他們透過植被縫隙，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一輛看起來像是用各種廢舊零件拚湊而成的、覆蓋著厚實裝甲和撞角的巨型越野車，正艱難地行駛在一條被植被部分覆蓋的舊公路上。車頂上站著兩個穿著簡陋防護服、手持大口徑步槍的守衛，正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車身上噴塗著一個猙獰的狼頭標誌，以及「鏽火」字樣。
「鏽火」？聽起來像是個本土勢力。
越野車似乎陷入了麻煩。它的前方，公路被一大片瘋狂增殖的、如同紅色血管網般的肉質藤蔓徹底堵死！這些藤蔓異常活躍，正試圖纏繞車輛，車頂的守衛不斷開槍射擊，打斷逼近的藤蔓，但效果甚微，藤蔓再生速度極快！
「是『噬鐵藤』！媽的！怎麼會長到這裡來！」車上的守衛罵罵咧咧。
「隊長！清理不掉！怎麼辦？」
「準備噴火器！小心彆引燃了周圍的孢子雲！」
一個看起來像是頭領的人從車頂探出身，肩膀上扛著一個老式的火焰噴射器。
就在他準備發射時——
林奇和青羽對視一眼，機會！
林奇猛地從藏身處躍出，能量手槍對準那片「噬鐵藤」的根部區域連續射擊！藍白色的能量束精準地燒灼著藤蔓的根基！
青羽則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另一側，匕首上凝聚著微弱但鋒利的風息，快速切割著藤蔓的主要脈絡！
他們的攻擊顯然比守衛的步槍有效得多！藤蔓的再生速度明顯減緩，甚至開始退縮！
車上的守衛被這突如其來的援助嚇了一跳，紛紛調轉槍口對準兩人！
「彆開槍！我們沒有惡意！」林奇高舉雙手示意，「隻想幫忙！」
那個扛著噴火器的隊長愣了一下，揮手製止了手下。他警惕地打量著這兩個穿著陌生、裝備奇特的不速之客。
在兩人幫助下，威脅性的藤蔓被暫時清除。
越野車停了下來。隊長跳下車，依舊保持著距離，噴火器口若有若無地對準兩人。
「你們是誰？從哪裡來的？怎麼穿過隔離區的？」隊長聲音沙啞，充滿懷疑。他的防護麵罩下，是一張飽經風霜、帶著刀疤的臉。
「我們是…探險者。飛船墜毀了，僥幸逃生。」林奇沿用之前的說辭，「隔離區？這裡發生了什麼？」
隊長盯著他們看了幾秒，似乎在判斷真假，最終稍微放鬆了一點警惕：「哼，算你們運氣好，沒死在荒野裡。這裡是潘多拉，『奇跡』帶來的地獄。至於隔離區…」他指了指遠處一道若隱若現的、閃爍著能量光芒的巨大屏障，「那是『寰宇集團』的地盤，他們霸占了最後一片相對乾淨的土地，不準任何人靠近。我們是『鏽火』傭兵團，在外麵討口飯吃。」
寰宇集團？鏽火傭兵團？本土的勢力格局。
「你們對這片區域很熟悉？」林奇試探著問。
「當然，我們是吃這碗飯的。」隊長略帶自豪，「怎麼？想雇保鏢？還是想買情報？價錢可不便宜。」
「我們需要補給，和資訊。」林奇直接說道，「關於那些…瘋狂生長的植物。」
隊長挑了挑眉：「補給好說，食物、水、過濾器、燃料，我們都有，按市價算。至於資訊…」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你們想知道『瘋長』的事？最近確實邪門…原本隻在覈心區活動的幾個危險變種，開始到處擴散，攻擊性也強了很多，好像…被什麼東西刺激了一樣。」
他指了指剛才的噬鐵藤：「就像這玩意兒，以前可不會跑到這麼外圍的地方來。」
異常增殖確實存在！
「知道原因嗎？」林奇追問。
隊長搖了搖頭：「鬼知道。也許是寰宇集團又在搞什麼鬼實驗泄露了，也許是地底又冒出什麼新汙染源…反正這鬼地方，發生什麼都不奇怪。」他看了看天色，「馬上要起孢子風暴了，不想變成肥料就趕緊跟我回營地。要做生意，到了營地再說。」
引擎聲再次轟鳴，越野車艱難地轉向。
林奇和青羽稍作猶豫，還是決定跟上。這是目前唯一能獲取穩定情報和補給的機會。
越野車在前麵開路，兩人跟在後麵。隊長似乎並不完全信任他們，沒有邀請他們上車。
行駛了大約半小時，穿過一片更加危險、布滿巨大捕食植物的窪地後，前方出現了一個建立在巨大變異樹冠上的簡陋營地。營地用粗大的木材和廢舊金屬搭建，隱蔽性很好，入口處有哨塔和重火力點。
「鏽火」的營地。
進入營地，可以看到不少傭兵，大多麵帶疲憊，裝備五花八門，但眼神彪悍。他們好奇地打量著林奇和青羽這兩個生麵孔。
隊長將他們帶到一個充當酒吧和交易站的破舊帳篷裡。
「老規矩，新來的，交易前先亮亮貨。」隊長抱著胳膊說道。
林奇將剩下的能量電池和一把用不上的匕首放在桌上。青羽也拿出了一些零碎物品。
隊長檢查了一下，點了點頭：「夠換幾天的補給和一條有價值的資訊。說吧，想知道什麼？」
「關於異常增殖，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地點或者事件？」林奇問道。
隊長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想了想：「特彆的地點…聽說『哭泣沼澤』那邊最近不太平，那裡的發光苔蘚長得能吞掉整輛坦克…事件嘛…前幾天有一支寰宇集團的小隊在外麵失蹤了，據說最後傳回的訊號裡全是植物的嘶吼和…笑聲？媽的，想想就瘮人。」
哭泣沼澤？寰宇集團失蹤小隊？
這似乎是條線索。
就在這時，營地入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喊叫聲！
「孢子風暴！孢子風暴來了！快隱蔽！」
帳篷外瞬間亂成一團！傭兵們紛紛衝向各自的掩體，關閉門窗，啟動空氣過濾係統！
隊長臉色一變：「該死！這麼快！」他一把拉起林奇和青羽，「跟我來！去地下掩體！」
整個營地迅速進入警戒狀態。狂風呼嘯而起，天空迅速變暗，肉眼可見的、五彩斑斕的孢子塵如同沙塵暴般席捲而來，拍打在營地的防護罩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很快就連成一片，能見度降至極低。
地下掩體擁擠而悶熱，充滿了汗味和緊張的氣氛。
風暴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漸漸平息。
當人們小心翼翼走出掩體時，營地的景象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營地外圍的防禦工事和幾輛來不及完全遮蓋的車輛上，覆蓋了厚厚一層色彩斑斕的孢子粉末，一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長出微小的、快速蠕動的菌絲！需要立刻清理，否則整個營地都會被吞噬！
「媽的！這次的風暴濃度更高了！」隊長罵罵咧咧地指揮手下清理。
林奇和青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這個世界的環境正在加速惡化。
突然——
一名負責警戒的傭兵連滾爬爬地衝進營地，臉色慘白，聲音顫抖：「隊…隊長！外麵…外麵有東西！」
「什麼東西？慌什麼！」隊長嗬斥道。
「是…是植物！好多…好多植物！它們…它們在動！在往營地這邊來！」傭兵語無倫次。
所有人臉色大變！
隊長立刻帶人衝上哨塔。
林奇和青羽也跟了上去。
隻見營地外，剛剛經曆過孢子風暴的荒原上，景象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無數原本相對靜止的怪異植物，此刻彷彿被賦予了統一的意誌，正緩緩地、如同潮水般，向著營地方向蠕動、蔓延而來！它們相互纏繞、攀爬，形成一堵不斷增高的、由扭曲植物構成的恐怖浪潮！
藤蔓、巨花、毒菌、捕食樹…所有種類的變異植物彷彿聯合了起來！
而在那植物浪潮的中心，隱約可以看到一些被纏繞的、早已破爛不堪的金屬殘骸——正是寰宇集團製式的裝備！
那些失蹤的隊員…
「植物…在集體行動？！」隊長聲音乾澀，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這…這怎麼可能？！」
林奇的心也沉到了穀底。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異常增殖了…這像是…某種有組織的、協同的…進攻！
「奇跡種子」的背後，似乎隱藏著更加可怕的東西！
而他們的任務，才剛剛開始。
營地的防禦工事，在這恐怖的植物浪潮麵前，顯得如此脆弱和渺小。
真正的危機，已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