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過既明 066
超市煙火
洗完漱，聽見他還在書房通電話。她放輕腳步獨自下了樓。
張姨正等在餐廳，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
林薇與心頭掠過一絲赧然——睡到日上三竿，在這位長輩麵前，昨晚的繾綣早已不言而喻。
“先生特意囑咐說要做林姑娘愛吃糖醋小排，快嘗嘗可還合口味？”
“張姨叫我薇薇就好。”她輕聲說。
“好，我去盛飯。”張姨笑著轉身，“先生交代了，稍後要陪您回父母家。”
“他......用過餐了嗎？”
“用過了，一上午都在處理公務，方纔魏秘書還送來急件。”
林薇與知道，假期這幾日同去京都，他雖然陪著她，但肩上擔著的工作從未放下。
想來自己能這般悠閒，多半是魏鳴在背後分擔了許多。
那他早上究竟是什麼時候起來的，她竟全然不知道。
用過午餐，周既明從樓上下來，看見林薇與正坐在客廳——恰是她初次來山水居時坐的那個位置。但這次她姿態舒展了許多，正倚在沙發裡看手機。
“忙完了？”她聞聲抬頭。
括州的秋日尚存暑意，她換了條夏日的連衣裙，長發鬆散地散落在肩頭。仰臉望向他時，整個人沐浴在午後的光暈裡，格外鮮活明媚。
“工作永遠忙不完，得找女朋友充個電。”
說著便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你......”林薇與慌忙環顧四周，幸好張姨不在近前，“做什麼呀......”
“不是說了嗎？充個電。”他眼裡漾著笑意。
“萬一被張姨看見......”
“看見又如何？”他故意頓了頓，“哦對，我女朋友會害羞......”
“周既明！”
“好好好，不逗你了。”他在她身旁坐下，“收拾一下，我們去超市。伯母說晚上要給我做紅燒肉吃。”
“你和我爸媽通過電話了？”
“嗯。女朋友太累了，隻好由我代勞了。”
“你真是......”她耳根泛紅，嗔怪地瞪他。
明明才過了一夜，這人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林薇與慌忙起身，快步躲開這個突然變得油嘴滑舌的家夥。
-
車子在林家超市門前緩緩停穩。
林聖榮聞聲快步迎了出來，臉上帶著笑意。
“爸，我們回來了。”
“好好，既明說你們昨晚到的，時間太晚就沒過來。聽說今早又處理了不少工作？”
“假期裡雖然公務不多，但畢竟不在辦公室，有些工作還是得回去才能處理妥當。”她順著父親的話往下說，總不能實話實說自己是睡到日上三竿。
“伯父，這些是家裡準備的一些北方特產，不成敬意。”
“回來就好，還帶什麼東西。”林聖榮嘴上這麼說，卻欣慰地接過周既明手中的禮盒，知道這是對方家裡的心意，“超市裡什麼都有，下次可彆破費了。”
“外麵熱，快進屋說話。”劉芸聞聲從裡麵出來，笑著招呼，“括州可比京都悶熱多了吧？”
“可不是嘛，”林薇與挽住母親的手臂，“在京都都得穿厚外套了，回來又換上了夏裝。”
劉芸輕輕握著女兒的手，目光溫柔地端詳著她，心裡揣測著這趟京都之行，她都見了哪些人，經曆了哪些事。
一旁的周既明望向劉芸的目光裡則多了幾分深意。
這位長輩絕非尋常市井婦人，單從她與陳景書的那段往事便知，年輕時她該是何等優秀，有見識的人。
緣分有時當真是奇妙——將來，她的女兒最終會回到她曾經逃離的城市，去到那故人的身邊，還將得到對方傾儘全力的栽培。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整個下午他們都在超市裡度過。
林薇與這次回來發現店內格局煥然一新，不僅空間顯得寬敞許多，連貨架也都換成了新的。
“媽，這些都是假期裡重新佈置的？”
“都是既明安排人收拾的。”劉芸欣慰地環顧四周，“這麼一整理，確實比從前亮堂多了。難為他想得這麼周到。”
想到以後一家人常在超市團聚，這樣的改造確實不會顯得擁擠。就連後間的小廚房也重新裝修過，林薇與去看時，不禁為他的用心暗暗感動。
周既明做事向來穩妥周全，這份踏實感讓她格外安心。
“多謝大領導這麼費心啦。”她俏皮地打趣。
“這丫頭，都被慣壞了。”林聖榮笑著搖頭，“既明你彆介意。”
“沒事的伯父，都習慣了，”周既明眼中帶著縱容，“就喜歡她這樣活潑。”
除了惹惱她時會得來一句連名帶姓的“周既明。”平日裡她總是“大領導”、“周書記”地喚他，他倒也真的習慣了這般親昵。
廚房裡飄出誘人的香氣，劉芸正在灶台前忙碌著。
晚飯不用說，主菜自是劉芸拿手的紅燒肉。
餐桌上，那盤剛出鍋的紅燒肉正冒著騰騰熱氣，醬色的肉塊晶瑩透亮，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林薇與悄悄溜進來，趁著母親轉身的工夫，飛快地從盤子裡拈起一塊肉就送進了嘴裡。
“這孩子！”劉芸眼疾手快地拍開她的手，“都多大了還偷吃？”
林薇與對著母親露出一個大大的無害的笑容。
外間臨時支起的小方桌旁，周既明正與林聖榮對弈。
他今日隻穿了件簡單的深度POLO衫，領口隨意地敞著，平日裡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自然地垂落幾縷在額前。褪去了辦公時的嚴肅，整個人顯得格外清俊挺拔，倒比平日更多了幾分隨性的魅力。
夕陽的餘暉灑在棋盤上，將棋子鍍上一層暖金色的光暈。偶爾有熟客來買東西，見到這位氣度不凡的生麵孔，都會好奇地問上一句。
“老林，這位是？”
林聖榮總是樂嗬嗬地回答：“是我家薇薇的男朋友。”
周既明這時便也會適時地抬起頭，朝來人溫和地打招呼。
得知林家閨女終於帶了男朋友回來，鄰裡們紛紛向林聖榮道賀。
這些老街坊都知道，這還是頭一回見林薇與帶異性回家。
“薇薇可算帶男朋友回來了！”
“這小夥子看著真不錯啊。”
“老林好福氣啊！”
聽著這些真誠的誇讚，林聖榮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甜。他不動聲色地挪動棋子，眼角卻悄悄漾開欣慰的笑紋。
暮色漸濃，棋局也到了收官之時。周既明不動聲色地讓了一子，林聖榮頓時眉開眼笑，撚著棋子連連稱妙。
廚房裡，劉芸將最後一道菜盛盤，轉身看見女兒還在眼巴巴地望著那鍋紅燒肉，不禁莞爾：“快去叫他們吃飯吧。”
林薇與一臉欣喜，雀躍地朝外間跑去。
晚風拂過，帶來陣陣飯菜的香氣，也送來院裡那兩個男人愉快的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