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過既明 078
通氣
元旦假期後的第一個週末，林薇與照例回到自家超市幫忙。
晚飯後，店裡的顧客漸漸稀少。
林聖榮在貨架前整理商品，劉芸坐在收銀台後核對當天的賬目。
林薇與猶豫片刻，輕輕走到母親身邊。
“媽，有件事想跟您和爸商量。”
劉芸從賬本中抬起頭，看見女兒認真的神情，便放下手中的筆：“什麼事這麼鄭重？”
林聖榮聽到對話，也放下手中的活計走了過來。
林薇與深吸一口氣，聲音輕柔卻清晰：“我打算年後申請調到文化局工作。”
店內頓時安靜下來，隻有冰櫃運轉的嗡嗡聲在空氣中回蕩。
“怎麼突然想調動了？”林聖榮關切地皺眉，“你在現在的崗位不是做得挺順心的嗎？前陣子不是還說年底考覈拿了優秀？”
“不是突然做的決定，”林薇與輕聲解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收銀台的邊緣，“其實我已經考慮了一段時間了。雖然文化保護不是我的本專業，但我很幸運遇到了一位很有實力的領路人。這個領域的發展前景很好，而且......對我將來的發展也有很大幫助。”
劉芸靜靜地注視著女兒，敏銳地從她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什麼。
文化保護領域。
她沉默片刻，調整了下語氣：“是為了既明吧？”
林薇與沒有直接回答，但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神已經說明瞭一切。
劉芸輕輕歎了口氣，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動容：“他這樣的身份，將來肯定是要回京都發展的。等你們結了婚，總不能一直兩地分居。感情要長久，總要有人願意為對方考慮。”
林聖榮也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目光中滿是慈愛：“既然你想清楚了，爸爸就支援你。你從小就很有主見，我相信你的判斷。”
“其實這也不全是為了他，”林薇與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文化保護這個領域確實讓我很感興趣。現在能有這樣的機會，既能追求自己的事業理想，又能......更好地經營未來的家庭，我覺得很值得。”
劉芸望著女兒，心裡百感交集。
眼前的女兒轉眼間就長大了，有主見，有勇氣，做事考慮周全。想起之前自己還總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如今卻要開始適應女兒即將遠嫁的事實，心裡不免泛起陣陣酸楚。
“既明在括州的任期不是還沒結束嘛？”林聖榮強壓下心頭的惆悵，努力讓語氣顯得輕鬆些，“還有好幾年呢
又不是馬上就要分開。再說了，現在交通這麼發達，高鐵飛機都方便得很，想見麵還不是隨時都能見？”
林薇與看著父母明明不捨卻還要強顏歡笑的模樣，鼻尖猛地一酸。
她比誰都清楚，從父母接受她和周既明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們就已經預見到了今天的局麵。可他們從未阻攔過什麼，始終在背後默默支援著她的每一個選擇。
“謝謝爸媽......”她輕聲說道，聲音不由自主地哽嚥了。
劉芸伸手將女兒攬入懷中，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她的背：“傻孩子，跟爸爸媽媽還說什麼謝不謝的。隻要你往後日子過得順心如意，比什麼都強。”
沉浸在母親溫暖懷抱裡的林薇與，並沒有看見劉芸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心緒。
“既明知道你的打算嗎？”母親輕聲問道。
“知道的。”林薇與坐直身子，語氣平和，“不過他不知道我今天會和你們談這件事。當初我跟他提起這個想法時，他還勸我要慎重。他說這條路對他來說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但他更希望我是出於自己的意願做決定，而不是為了他。”
她頓了頓，繼續道：“他把利弊都給我分析得很清楚，讓我自己權衡，從來沒有逼迫過我。”
林聖榮輕輕歎了口氣，目光中流露出欣慰。他想起周既明第一次來家裡時的情景——那個身居高位者舉止沉穩有度，眼神真誠坦蕩，看向女兒時目光裡滿是珍重。
那天深夜，劉芸很晚才睡，她起身靜靜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那輪朦朧的月色，一個塵封在記憶深處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心頭。
這難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嗎？
女兒十一假期去了京都，定然是見過他了。
雖然不清楚他們是如何見的麵，但對方顯然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始終恪守界限，沒有貿然前來打擾她們平靜的生活。非但如此，他還默默地為女兒的前程鋪路搭橋。
這份深藏在歲月裡的克製與守護，讓她心底泛起難以言說的感激。
那些年輕時的愛恨糾葛，早已隨著時光流逝而沉澱。如今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女兒能過上他們當年未能圓滿的生活————與相愛的人相守一生，不必經曆分離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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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山水居的書房裡還亮著燈。
周既明站在窗前，望著遠處闌珊的燈火。今天林薇與回父母家住了，偌大的房子顯得格外安靜。
這樣的安靜，反而讓他更能靜下心來思考一些重要的事。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京都號碼。
“爸，還沒休息？”
電話那頭傳來周晟遠沉穩的嗓音：“剛到家。你在括州一切都好？”
“都很好。”周既明微微停頓，語氣變得格外鄭重，“這麼晚打電話，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和您跟媽商量——我準備向薇薇求婚了。”
電話那端安靜了一瞬，隨即傳來沈苓音難掩喜悅的聲音：“真的嗎？太好了！媽媽盼這一天盼了好久了！真心為你高興。”
“謝謝媽。”周既明唇角不自覺地揚起溫柔的弧度，“等薇薇答應後，想請您二老來括州一趟，正式拜訪她的父母。”
“這是應該的。”周晟遠的聲音裡透著欣慰，“你看什麼時候方便？”
“具體時間等我確定了再提前跟您說。”周既明緩步走到書桌前，指尖輕輕撫過桌麵上那張他與林薇與的合影。照片裡，她笑靨如真，溫柔地依偎在他身旁。
“還有件事……”他斟酌著措辭，“關於婚禮的籌備，我有個初步的想法。”
電話那頭的沈苓音忍不住輕笑：“兒子，這婚還沒求呢，就開始盤算婚禮啦？不過媽媽愛聽，你說說看。”
“媽，您可能還不知道，薇薇年後打算申請調崗，準備往文化保護這個方向發展。”
周晟遠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他敏銳地聽出了這個決定背後的深意——那丫頭正在為他們的未來默默付出。
與此同時，他也為老友能夠兌現那個他許下的、要為這孩子鋪就前程的承諾而感到欣慰。
“既明，薇丫頭為了你，在事業和生活上都做出了不小的讓步。這份心意，你要懂得珍惜。”
“爸，我知道。”周既明的目光落在照片中林薇與明亮的笑臉上，聲音堅定而溫柔，“她為我做的每一點改變，我都記在心裡。這輩子，我絕不會辜負她。”
“好，說說你的安排。”
“考慮到我在括州的任期，薇薇明年也處在事業磨合期，我想我們的訂婚儀式在京都辦，婚禮就在括州舉行。這樣既能照顧到兩邊的親友，也不會影響我們的工作。”
這個提議既顧及了周家在京都的社交圈，也尊重了林薇與在括州的生活根基。
沈苓音在電話那頭連連稱讚：“這個安排考慮得很周全。既明，你確實想得很細致。”
結束通話電話後，周既明獨自在書房裡坐了很久。
他翻開工作筆記，在日程表上輕輕圈出幾個重要的日期——預計求婚的時間，父母來括州的行程，還有拜訪林家父母的日子。
每一個被圈出的日期，都標記著他人生即將迎來的重要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