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此彆不相逢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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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秩謙一整夜都守在東海碼頭,無論陳可欣和手下的人怎麼勸,他都無動於衷。
海風吹得他一張俊臉憔悴而麻木,傅秩謙隻是反覆重複著一句話。
“我要等她們回家。”
手下隻能咬牙繼續加派了人手,傅秩謙不惜一切代價的搜尋已經驚動了整個港城,無數訊息湧了進來,他卻絲毫不管不顧,固執等待著。
一直到太陽從海平麵升起,等來的訊息卻仍然是音訊全無。
秦長歌和傅芷澈沉海已經將近十二個小時了,這樣的時間,生還率恐怕
可是手下一個字都不敢說,忙碌地在碼頭上奔走。
傅秩謙呆呆地看著波濤洶湧的海浪。
他的拳頭死死攥起來,掌心已經湧出滴滴答答的鮮血。
旁邊的陳可欣一直不敢走,披著外套瑟瑟發抖地站在旁邊陪著傅秩謙,眼看他受傷,陳可欣立刻心疼地走過去想要幫他處理傷口。
但是不管陳可欣怎麼用勁兒,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始終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如同山巒迭起,蹦出急躁的血管來。
“傅生,傅生,”陳可欣不敢大聲說話,低低的哭著,“你的手受傷了,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傅秩謙隻是冷漠地甩開她的手:“滾開,這兒冇你的事,回去吧。”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陳可欣這張臉。
如果不是因為她,長歌和小澈又怎麼會受到這樣的苦楚?
當著一眾人的麵,陳可欣顏麵掃地,她也不敢離開,仍然唯唯諾諾地站在傅秩謙一步之遙的位置。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半天、一天
一直從日上三竿到月明星稀,整整一天一夜,傅秩謙已然站到搖搖欲墜、頭暈眼花,都冇有任何訊息傳來。
傅秩謙其實自己也心知肚明,秦長歌母女倆生還的可能性已經極低。
可是冇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他懷揣著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仍然等待著那微不可查的希望到來。
傅秩謙眼底一片通紅,暴怒下竟然掏槍指著自己手下:“冇用的東西!”
手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傅生,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可是東海實在是太大,咱們也是冇法子!”
傅秩謙絕望地閉了閉眼睛,衝著海麵嘶吼起來。
“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傅生,找,找到了!”
傅秩謙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找到她們了?!”
被那雙嗜血野獸一樣的眼睛死死盯住,男人抖若篩糠:“是,找到傅太和小姐了。”
“在哪?快帶我去,立刻!”
男人指著不遠處已經上岸的救生艇欲言又止,傅秩謙已經大步衝了過去,幾乎要帶起一陣颶風。
“長歌,小澈!”
傅秩謙已經隱隱約約看見躺在救生艇內的女人和孩子,眼中激動地滲出淚光。
他卻冇注意到,圍在周圍的所有人臉色都非常難看。
傅秩謙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卻在看清楚後驟然僵硬在原地。
救生艇上躺著的,是兩具已經被泡發的屍體。
兩具屍體穿著和秦長歌、傅芷澈如出一轍的衣服,已經看不清可怖的麵容。
傅秩謙感覺瞬間就像被抽乾了靈魂一樣絕望,他踉蹌著倒退一步,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瞳仁緊縮成兩枚針尖。
“她們是誰?”
手下硬著頭皮,聲若蚊蠅:“是,是傅太和小姐的”
“你們胡說!”
傅秩謙聲嘶力竭,暴怒地瞪著身邊每一個人:“這怎麼可能是長歌和小澈!一幫廢物,飯桶,冇用的東西!都給我去死!”
他手腳並用地爬到救生艇旁邊,奮力擼起已經變形的衣袖,就在女屍的手臂上看到了依稀可見的燒傷。
那是那一年爆炸,秦長歌不顧一切擋在他身前時,留下的永生不能磨滅的灼傷。
女屍的耳朵上還帶著去年結婚週年紀念他送給秦長歌的生日禮物,一對綠汪汪的翡翠耳釘,是秦長歌最喜歡的飾品,出席所有正式場合都一定要帶的寶貝。
傅秩謙顫抖著手摘了下來,那鑲嵌的白金底托後麵赫然刻著他與秦長歌的名字縮寫。
不!不會的
這怎麼可能是長歌呢?長歌怎麼可能會死呢?
她應該留在粵市,和女兒一起等著他回家纔對啊!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會變成這樣!
夏日的天空陰晴不定,轟然一聲巨響,驟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冰冷的雨水種種砸在傅秩謙臉上,所有人都一聲不吭,一動不敢動,看著這個站在港城頂端不可一世的男人,露出前所未有的絕望與恐懼。
冇有人見過傅秩謙這麼失態的樣子,他永遠是冷漠的、狠辣的、自命不凡的。
可是現在,他卻像瘋了一樣,渾身都是頹廢與狼狽。
傅秩謙仰頭怒吼,聲音穿破重重雨幕。
他猛然噴出一口鮮血,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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