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漸遠，情字成灰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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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在國外因公殉職後,同行的小叔子帶回了他的骨灰盒還有1萬元的安葬費。
我帶著小女兒跑了三年的外賣。
直到連人帶車摔到綠化帶裡後,才得知單位足足給了100萬的安葬費。
我掙紮著拔掉針頭想找小叔子要個說法,卻在拐彎處聽見婆婆不安地問：
言希,你已經騙小微三年了,真不怕她跑了
不會的媽,沈知微老實本分能吃苦,心裡隻有我。
可弟妹是城裡人,性格嬌氣又年輕,我不得幫您穩住弟妹,總不能讓咱家的男丁管彆人喊爸啊。
他篤定道：況且沈知微帶著兩個拖油瓶,也冇人肯要。過幾年等孩子大了,我再回去告訴她真相,她好哄的很。
原來,每日和弟妹蜜裡調油的,纔是我老公顧言希。
可他們想錯了,我纔是不好哄、容易跑的那個。
三天後,追了我一整年的小奶狗再次上門求愛時。
我接過999朵玫瑰,笑問：幾號領證
01
走廊的牆壁很冷,可遠不及他們母子二人的涼薄算計。
我捂著嘴跌跌撞撞的回到病房,心疼的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剛纔,為了趕一個訂單連午飯都冇吃的我,眼前一黑連人帶車栽進了綠化帶。
小女兒星星也受了傷,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幸好有熟人路過,趕忙喊了120把我們送進了醫院。
醒來後,熟人邊給我喝水邊安撫我：你安心躺著,星星冇受什麼傷,倒是你自己,這麼冇日冇夜的操勞,身子骨哪裡撐得住。
我紅了眼眶,啞聲說道：冇辦法,言希走了,我總得想辦法把兩個孩子拉扯大。
熟人皺眉道：可單位給了你們100萬的安葬費,就算分給你婆婆一些,剩下的也足夠你養孩子了。
何必要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我猛地睜大眼睛：100萬
熟人和顧言希是同事,驚訝地點頭：不是你領的可安葬費隻能直係親屬……
他捂住了嘴,把後麵的話吞進了肚子裡。
我隻覺得遍體生寒,好一個直係親屬。
怪不得那幾日婆婆死活不許我出家門,逢人就說我因過度悲傷連床都下不了。
顧言希死後,是和他同去的小叔子把安葬費送過來的。
他說,因為顧言希是擅自行動,所以單位出於人道主義隻給了1萬元。
剩下的99萬,原來全進了他們母子倆的口袋！
熟人走後,我越想越生氣,索性拔了針頭就想回去找他們問個明白。
卻不想,在拐彎處聽見熟悉的聲音：
言澈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妻兒,我身為哥哥,該幫他完成心願。
何況,弟妹是城裡人,性格嬌氣又年輕,家裡條件也好,一個看不住可能就改嫁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家的男丁管彆人喊爸啊。
婆婆介麵道：你說的對,小薇和你在農村大小一起長大,父母又走的早,唯一的依靠隻有你。
顧言希嗤笑道：也怪她肚子不爭氣,連著生了兩個賠錢貨,不過帶著拖油瓶,更不會有人要她了。
她從小就能吃苦,人也老實本分,你看給了她1萬塊,她不也帶著倆孩子好好的過了三年嗎
這要換成菲菲,恐怕早就跟彆的男人跑了。
婆婆還有些擔憂：世上冇有不透風的牆,你可得當心,萬一讓小薇知道你纔是顧言希,可有的鬨了。
顧言希篤定道：放心吧媽,小薇一顆心全係在我身上,等過幾年孩子大了弟妹也安分了,我再回家告訴她真相。她一激動興奮肯定顧不上生氣。
我瞭解她,好哄的很！
薄情的話語一刀一刀切割著我的心臟,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三年來,住在我隔壁,每日和弟妹蜜裡調油的居然是我的老公顧言希。
他根本冇有因公殉職,三年了,他瞞天過海,陪在年輕的弟妹身邊冒充自己的弟弟。
對我們母女三人的困苦作壁上觀。
我雙眼通紅的走進星星的病房,她頭上裹著紗布,看到我癟著嘴就要哭。
我把她小小的身體抱進懷裡。
拍著她的背說：不哭,我們不哭。
02
顧言希和婆婆找了過來,帶了幾顆皮都發硬的橘子。
看到星星抽抽搭搭,顧言希冷漠地訓斥：
至於嗎,不就擦破了點皮都是被你媽慣的這麼嬌氣。
星星無措地看了他一下,嚇得往我懷裡鑽。
這三年來,顧言希對兩個女兒一向不假辭色。
他剛回來時,不滿2歲的星星曾喊著爸爸伸手想讓他抱。
可顧言希皺著眉把星星推開,很認真地告訴她：你爸爸已經死了,你該喊我大伯。
他們兄弟兩個樣貌本就十分相似,彆說星星,我也曾經恍惚過。
可他一進家門就和弟妹宋菲菲擁吻在一起,還特地給她代購了昂貴的名牌包。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角處有一顆黑痣。
那是獨屬於顧言澈的……
所以我非但冇懷疑,還覺得是自己太過思念丈夫有些魔怔了。
後來他把一萬塊交到我手上,禮貌疏離地說：
嫂子,大哥因公殉職,以後您帶著孩子好好過……
想到這些,我抬頭看著他說：
星星還不到5歲,上週大勇不過是被凳子絆了一下,就哭的差點斷過氣去,他可是都小學二年級了。
顧言希怕是忘了,為了哄好大勇,他甚至連砸帶砍把那張椅子給毀了。
也許是第一次被我頂撞,顧言希愣了一下,隨即怒道：
當媽的這麼不識好歹,怪不得教不好孩子！
他扔下手裡的橘子,拽著婆婆就走。
我冇錢,並不敢在醫院住太久,第二天就和星星迴了家。
大女兒小月迎了上來,她已經懂事地準備好了飯菜。
而隔壁敞開的房門裡,和她同齡的大勇卻正在大喊大叫地玩遊戲。
排骨的肉香從門縫裡無孔不入地鑽進來,看著默默吃著白菜土豆的女兒。
我喉嚨發緊,心裡彷彿墜著一塊巨石。
多可笑啊。
她們的爸爸明明活著,就生活在不足十米的隔壁,卻對親生女兒的苦難視若無睹。
當年死訊傳來,星星才1歲多。
婆婆說大勇離不開他,星星的哭鬨會影響大勇的學習。
我隻好把星星背在背上去送外賣。
爬過停電的20層高樓,也去過僻靜無人的小巷。
還曾在晚上被小混混纏住,若不是我劇烈的掙紮哭喊引來了路過的好心人。
可能我和星星早就在那晚遭遇不測。
這三年,我冇給自己添過衣服,用的是最便宜的擦臉油。
窮困讓我急速的衰老下去,尤其是和妝容精緻的宋菲菲站在一起時。
明明隻差三歲,我卻像是大她一輪的長輩。
無論是颳風下雨還是寒冬臘月,顧言希和婆婆都不曾幫我一次。
反而是樓下熱心的劉阿姨,見我下大雪還要帶孩子乾活。
主動提出幫我照顧一會兒星星。
而婆婆是怎麼做的
她非但冇感激,反而覺得鄰居多管閒事,是想占寡婦的便宜。
於是站在樓下扯著嗓子指桑罵槐。
顧言希也指責我事兒多,給他們丟了臉麵。
我不知道因為顧言希的死哭過多少次。
可顧言希的謊言,卻把我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小醜。
03
眼淚落進飯碗裡時,敲門聲響起,是許嘉陽來了。
半年前我在送外賣時,遇到了許嘉陽。
他爺爺是我家鄰居,他父母忙,小時候一直把他扔在農村。
他最喜歡跟著我漫山遍野的跑著玩。
初中時他父母就接他回城裡唸書,慢慢地我們就斷了聯絡。
他站在門口,並冇進屋,一隻手拎了個巨大的超市袋子,另一隻手拿著一個蛋糕。
小薇姐,生日快樂。
我愣了片刻,才驚覺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今天是我生日這回事。
他看到我腫起來的臉,急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冇事,騎車時候摔了。
他有些心疼地責怪：跟你說彆去送外賣了,就算你不願去我那,我也可以幫你找一個輕鬆些的工作啊。
他現在幫家裡的傢俱廠打理門店,多次提出可以聘用我去當導購。
可我自知寡婦的身份需要避嫌,所以一直推諉冇有答應。
許嘉陽心疼的歎著氣,強行把東西塞進我手上：
小薇姐,至少今天,你能收下我的禮物嗎
隔壁的房間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上個月,星星感染了輪狀病毒,半夜高燒驚厥,救護車說他們過來至少要半小時。
我哭著拍隔壁的門,顧言希卻不耐煩地說：
你就不能出門打個車我們明天還得上班,哪有功夫半夜陪你折騰。
無奈之下,我隻好撥通了許嘉陽的電話。
他隻說了句好,不到十分鐘,他就飛奔上樓抱上星星把我們送了醫院。
許嘉陽讓我跟醫生進診室,自己又忙著去掛號辦手續。
等醫生確認星星並無大礙,我纔出去找他。
他手裡拎著藥朝我跑來,因為著急額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久違地溫暖。
那天晚上,他一直陪我守在星星的病床前。
寂靜的夜裡,他緊張地搓著雙手。
壓低聲音說：小薇姐,大哥已經走了快三年,如果你願意,能不能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女
可那時候,我心裡還冇放下離世的顧言希,於是撇過了頭：嘉陽,今天是我唐突了,不該麻煩你……
我年紀大了又帶著兩個孩子,你值得更……
許嘉陽冇讓我繼續說下去：小薇,彆這麼說自己。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好的。
我知道你忘不了大哥,冇事,我願意等到你點頭的那天。
後來我帶著星星迴家,無論是婆婆還是顧言希,都冇有關心問過一句。
許嘉陽從那之後常常找我,甚至專門買了個電動,不忙時就陪著我一起送外賣。
不過害怕給我招惹風言風語,從冇有主動登門。
我必須說,自從和許嘉陽重逢,昏暗的日子好像變亮了一些。
見我久久不語,許嘉陽落寞卻強行笑說：冇事,你能收下就很好了。
他剛轉身要走,我卻退了一步讓開了門口：嘉陽,進來一起吃蛋糕吧。
04
有了許嘉陽的加入,我們這邊久違有了的熱鬨笑聲。
小月咬下一大口蛋糕,驚喜地稱讚：這蛋糕太好吃了！
星星冇多久就和許嘉陽混熟了,拉著許嘉陽說個不停。
我摟著大女兒,看她興奮地小臉紅撲撲的,心裡湧起了一股暖流。
如果這個家對顧言希來說,是可以輕易捨棄的東西。
那我為什麼還要掛念著過去,一直不肯前行呢
我已經有多久,冇見過女兒們這麼快樂的笑顏了
尤其是大女兒,幾乎在一夜間就成了大孩子。
可是我半夜回家,無論多晚,她都會驚醒。
噔噔噔的跑出來問我要一個抱抱。
有一次我收拾她房間時,發現她的枕頭下壓著一把剪刀。
在那些孤獨的夜晚,她該有多害怕,不知道悄悄的哭過多少次,可是懂事的她卻從冇對我說過。
嘉陽,你真覺得我能去你那工作嗎
許嘉陽聽到我的話,激動都有點打磕巴：
當然啦小薇姐！你長得好看性格又好,肯定很容易和顧客相處。
我記得小時候我總是對他凶巴巴的,也不知道他從哪兒看出來我性格好的。
就在這時,門被急促的敲響。
顧言希的聲音有些急：嫂子,開下門。
我剛把門打開,他就不客氣地擠了進來,看著許嘉陽皺眉問：
這是誰,你怎麼能讓陌生人進家
我抱著胳膊冷冷地說：二弟不是一直說要避嫌,不進我家門嗎今天又是怎麼了
顧言希有些心虛,但很快又說：我這不也是擔心你們的安危,言希不在,我這個當弟弟的有責任保護你們。
當弟弟的
我心尖顫了一下,他可真入戲啊,恨不能一輩子都做顧言澈吧！
星星嘴裡含著糖,突然奶聲奶氣地說道：小叔,嘉陽叔叔是好人,你不用擔心。
顧言希臉色變得很難看：給點好吃的你就拿他當好人你媽平時冇教過你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嗎
我回答道：嘉陽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朋友。
顧言希哽住,惱羞成怒：你忘了當初對我弟弟的承諾了嗎你不是說會等他一輩子嗎
他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在敲擊著我的神經。
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在這一刻一起湧上心頭。
我含著眼淚：可他已經死了,是他先不要我們的！
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有多愛他啊,可滿腔真心換來的卻是謊言和算計！
明明是他背叛了愛情,如今卻來開口指責我
顧言希咬牙切齒地問：嫂子這麼急著找男人,是嫌我們冇照顧好你們嗎
這聲嫂子徹底讓我心涼,也讓我對他不抱有任何希望。
不然呢我指著自己臉上和身上的傷：這些年我們母女過的有多苦,二弟不是最清楚了嗎
我每天揹著孩子送外賣,一天都不敢休息。我自己受苦不說,連兩個女兒都要跟著我受罪！
顧言希厲聲打斷我：彆把自己說的那麼慘,安葬費你也拿了,送外賣的多了,怎麼就你喊辛苦
他上下掃了我一眼,好像我做了什麼虧心事：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肯吃苦。
你還好意思說安葬費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我哭著吼：單位明明給了100萬,可你當初卻對我說隻有1萬！還汙衊你大哥擅離職守！
顧言希心虛了,眼神閃躲著：什麼100萬,我怎麼不知道你彆聽人胡說八道。
我往前走了一步：真的是胡說八道嗎要不要咱們一起去單位裡問個清楚
顧言希被我逼得連連後退。
我慘笑道：二弟說我吃不得苦,難道我生來是為了吃苦的嗎那憑什麼嫁給了同一家的兄弟,弟妹就可以過的那麼滋潤不用洗衣做飯,她去一趟美容院的錢,是我們娘仨一個月的夥食費！
人和人差彆真大,我怎麼就冇弟妹的好運氣,碰上一個足夠疼愛她的好老公呢！
好老公三個字讓顧言希臉色發白。他腳下一絆,踉蹌著被我推出了門。
當晚,我下去準備倒垃圾時,聽見婆婆和顧言希在樓門外商量：
言希,要不你把真相說了吧,萬一小薇真跟人跑了呢。
顧言希不耐煩地甩開了她的手：媽你想什麼呢我查過了,那男的比沈知微小三歲呢,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漂亮的,何況他還冇結婚,他家人也不能同意他娶個寡婦,還帶著倆拖油瓶。
沈知微就是今天受傷耍點小脾氣,她那麼愛我,絕對不會跑的。
可惜啊,顧言希。
我一點都不好哄。
而且很容易跑。
第二天,許嘉陽捧著999朵玫瑰敲響了我家的門。
他單膝跪地,真誠地說：沈知微,我喜歡了你很多年,娶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你願意接受我,和我結婚嗎
隔壁的房門嘭的一聲打開,顧言希臉色煞白地吼道：我不允許！
可我卻大大方方的結果了玫瑰,嗅了一下花香,笑著問：
好啊,我答應你。
幾號去領證
05
正好是週末,我們這邊的動靜引得鄰居紛紛探頭來看。
顧言希難以置信地問：沈知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大哥他如果知道……
我把許嘉陽從地上拉起來：言希一定會祝福我的,言希說過他隻想讓我幸福。
正是因為他,我才準備忘記過去,開啟新的人生。
顧言希大步從房間裡走出來,伸手就想把我從許嘉陽身邊拉開。
我不同意,你絕對不可以嫁給他！
我躲開他的手,故意說道：二弟,注意影響,弟妹和大勇可都看著你呢。
你大哥已經死了,你有什麼理由阻止我嫁給彆人
他根本冇回頭看宋菲菲,反而崩潰看著我：言希才走了多久,你這麼著急嫁人,就不管彆人怎麼說嗎
三年。我伸出了手指：我替他守了三年,我不欠他的。
顧言希的聲音變得高亢尖銳：你就不怕孩子們怎麼想你嗎尤其是小月,她在班上萬一因為你被欺負……
不等我回答,小月突然從家裡衝出來：纔不會呢！我們雖然小,卻也知道媽媽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們老師說了,愛是相互的,隻要媽媽覺得開心幸福,我就同意許嘉陽叔叔當我的新爸爸！
星星也露出了小腦袋,主動牽住許嘉陽的手：我也喜歡嘉陽叔叔。
顧言希氣的腦袋冒煙,口不擇言道：你這是不守婦道,在農村老家要被浸豬籠的！
好幾個鄰居冇忍住,笑出了聲。
我譏諷道：二弟,虧你還是高材生,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喪偶,許嘉陽未婚,我要守哪門子的婦道
這三年來,我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起早貪黑的送外賣,你和媽不僅從冇幫過我,還時不時就來冷嘲熱諷。
鼻子突然一酸,受了太多的苦,一時間我幾乎不知從何說起。
對顧家,我仁至義儘了。
我拉著許嘉陽進了房間,顧言希緊緊地攥著拳,身體微微顫抖。
我迎著他的目光,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許嘉陽把我摟在懷裡,輕聲說：小薇,其實你不用一個人麵對,我可以幫你的。
我淚中帶笑,軟聲說：就是因為知道你在我身後,我才這麼有底氣呀。
06
下午許嘉陽店裡有事先離開了。
他一走,顧言希再一次敲響了我的房門,我被吵得心煩,開門罵道：
你有完冇完
顧言希一把拽住房門,急切地說：我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我抱著胳膊冷冷的盯著他。
顧言希囁嚅了半天,見我不耐煩又要轟他。
他閉了閉眼,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咬牙說道：彆關門,小薇你看看我到底是誰！
我皺著眉裝傻：顧言澈啊,二弟你有病吧
顧言希死死地盯著我,攥著的手鬆了又緊才掙紮著說：我是……顧言希,是你老公。
啊我挑了下眉：你是顧言希三年前因公殉職的那個顧言希
他連忙點了點頭,我嘲諷道：所以,你冷眼看我們母女受了三年的苦,卻每天跟自己弟妹出雙入對
我冇有刻意壓低聲音,反而抬高了音量。
顧言希噎住了,麵紅耳赤想要解釋：我有苦衷的。
我不客氣地打斷他：你少汙衊你大哥！我和顧言希是打小的情意,剛上大學他就對我表明瞭心意,讓我安心等著他,說他這輩子非我不娶。
婚後他為了我們的小家努力工作,不僅對我好,對兩個女兒也是千嬌百寵,連重話都不捨得說一句。
我目光悠悠地落向遠處：我的顧言希,死在了異國他鄉,死在了最愛我們的時候。
顧言希垂下頭哽咽道：小薇我可以解釋,當年言澈死時放心不下菲菲,我也是擔心菲菲受不住打擊,所以才假扮成大哥,這都是權宜之計。
我盯著他眼角的痣但笑不語。
顧言希手指落在痣上,尷尬地說：這也是為了安撫她,所以特意去紋的,我本想著等大勇大些,菲菲有了依靠就告訴你真相的。
我厲聲喝道：夠了,彆再汙衊你大哥了,你大哥纔不會連口熱飯都不給小月吃,也不會看著星星發燒了都不肯管,更不會讓我起早貪黑揹著孩子去送外賣！
趁他冇反應過來,我猛地一把將他推開。
顧言希踉蹌幾步,惱羞成怒道：沈知微,你彆給臉不要臉,我道歉了,也跟你解釋了,你還冇完了
真把自己當成香餑餑了那個許嘉陽比你小那麼多,最多就是跟你玩玩,怎麼可能娶你！
是嗎我不屑地看著他：幸好他不是像你這樣齷齪的人。
昨天他就回家爭取了父母的同意。
早上他是帶著證件來的,咱們這離民政局不遠,買菜的時候我倆就順便去把證領了。
看到我把紅色的結婚證亮出來。
顧言希臉上血色儘褪,張口結舌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概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意識到,我是真的不打算要他了。
07
冇想到第二天我剛一開門,顧言希就跟了出來。
居然咬死了說昨天的結婚證是假的,是我為了氣他專門做的假證。
我翻了個白眼：隨便你怎麼想,我和許嘉陽的婚期就定在一個月之後,你不相信的話到時候就親眼來看吧。
小月和星星一左一右拉著我的手,興奮地說：媽媽,快走吧。
我很少能抽出時間送她們去上學,所以兩個孩子都顯得很激動。
顧言希訕訕地喊了聲女兒們的名字,可誰都懶得搭理他。
時間還早,我帶著兩個孩子坐在路邊吃早餐,我們連說帶笑,顧言希像個幽魂一樣緊跟著我們。
還搶在前麵把賬結了,討好地問：小月,星星,吃飽了嗎要不爸爸再給你們買籠包子吃
小月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小叔,我們又不是豬,怎麼可能吃那麼多
她拉著星星,像小大人似的叮囑：你在幼兒園彆吃太飽,晚上嘉陽叔叔要帶我們去吃肯德基。
顧言希氣壞了,他扳著小月肩膀吼：小月,我是爸爸呀！你們想吃什麼跟我說,不用彆的男人帶你們去！
小月有點被嚇到了：小叔,你弄疼我了。
我把顧言希拉開,劈手給了他一耳光：
顧言澈,你欺負我女兒乾什麼
小月帶著哭腔喊道：你纔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英雄,他早就不在了！
顧言希還想要解釋,但星星卻突然說道：姐姐說的對,小時候我喊你爸爸,你說了讓我喊你小叔。還說如果我再敢喊錯,你就要狠狠地揍我。
我們身旁早就圍了不少人,聞言眾人都目光不善地看著顧言希。
童言稚語像狠厲的刀,狠狠地戳著顧言希的良心：不是的,我……
小月瞪了他一眼：媽媽,走吧,我可不想因為這種人遲到。
星星也跟著點頭：對,嘉陽叔叔答應我,如果我這周拿到小紅花,他要獎勵我一個大蛋糕！
於是我冇再搭理顧言希,牽著兩個孩子往學校裡走。
圍觀人群的譏諷鬨笑,幾乎讓顧言希羞愧的抬不起頭,他本就好麵子。
如今卻好似成了一隻落水狗。他攥緊了拳頭,一股戾氣從心底裡竄了出來。
他幾步就追上了我們。
他剛要伸手去搶星星,卻被趕來的許嘉陽一拳揍到了臉上。
我連忙把兩個孩子摟在懷裡。
許嘉陽臉色鐵青地盯著顧言澈,伸手把車鑰匙遞給我：
先讓孩子們去車裡躲一下。
他冷聲說：顧先生,太不體麵了,居然對孩子下手
顧言希揮了下胳膊：滾,我們的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許嘉陽把我往後拉了下：沈知微是我的合法妻子,那小月和星星就是我的孩子,所以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纔對！
顧言希指著我哆嗦道：她是個寡婦,還比你大那麼多,你他媽到底……
許嘉陽一拳揍了過去,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冷冽：不許你這麼說小薇,我對小薇是真心的,是你有眼無珠,根本不懂她有多好！
許嘉陽拉著我也上了車,溫柔地對小月和星星說：今天給叔叔個表現機會,送你們去上學好不好
小月和星星大聲的回答好,在我們的歡笑裡車啟動了。
顧言希癱在地上,隻能呆呆地看著我們離開。
他冇有任何辦法阻止。
08
許嘉陽不放心我們繼續住在顧家,於是幫我們租了個新房子。
他現在的住處離學校有些遠,於是我一邊收拾東西準備搬家,一邊還要抽空跟他去四處看房。
他挑剔的很,不僅要看房型和地段,甚至還要調查周圍鄰居的脾氣秉性。
這些日子,不僅顧言希總在我門前晃盪,連婆婆都開始來刷存在感。
我念在她是長輩的麵子上剛打開門,她看到滿地的紙箱子就連忙喊叫起來：
小薇,你這是要去哪啊！
我耐著性子解釋：我改嫁了,打算搬到新家裡去,這個房子已經掛到中介上了。
婆婆一聽就變了臉,尖聲說：你憑什麼賣房這房子是我兒子買的！
我冷冷地提醒她：當初你家娶我,彩禮房子什麼都冇有。
這個房子是我和顧言希婚後一起攢錢買的,屬於我們夫妻共同財產,他現在死了,我當然有權賣房。
顧言希從裡麵跑出來,噗通一下跪在了我麵前：小薇,我錯了,這幾天我好好想過了,全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騙你,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好嗎我發誓,會對你們比以前還要好！
他眼窩深陷,鬍子拉碴看起來像是很久都冇休息好的模樣。
我歎了口氣：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顧言希嗚咽道：小薇,你果然放不下我對嗎
我無奈地說：我的意思是,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彆做白日夢了。
我把門關上,顧言希絕望地拍著門喊：小薇,我把工資卡給你房子你想賣就賣,咱們再去重新買一個更大更好的房子好不好
求求你了小薇,你原諒我吧！
他開始大額的往我的銀行賬戶裡轉賬,我冇拒絕。
畢竟他還欠著我99萬。
他見我不為所動,又轉頭想方設法的討好兩個女兒。
今天買個小蛋糕,明天買身漂亮的小裙子,還時不時就要給她們零花錢。
在我的示意下,兩個孩子照單全收。
但絕不多跟他多一句廢話。
星星還小,她懵懵懂懂地問：小叔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我都快不認識他啦。
小月捏著她的小臉說：這呀,就叫追妻火葬場,可惜像他那種渣男,媽媽纔看不上呢。
我剛喝一口水,差點笑噴出去。
轉天再碰到舉著糖葫蘆的顧言希時,星星小臉崩的緊緊的：我纔不吃渣男的糖葫蘆,臭臭的！
顧言希急道：星星,你怎麼能這麼說爸爸呢。
星星傲嬌的哼了一聲：你纔不是我爸爸,我要嘉陽叔叔當爸爸！
我摟著兩個女兒,對顧言希說：放棄吧,她們雖然是孩子,但這三年你做了什麼,她們全都知道。
顧言希卻反常地冇有發飆,苦笑著點頭：冇事,冇事,我會補償回來的。
這次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小薇,我是真心想要挽回你們。
他一意孤行地跟在我們身邊,拚命地想重塑在女兒心中的形象。
可他做的一切卻都完美的避開了正確答案。
他不知道星星從不肯吃芒果蛋糕,也不知道小月不喜歡粉色裙子。
甚至兩個孩子,最不愛吃的零食就是街邊的糖葫蘆。
他從冇把我們放在過心上,又怎麼可能瞭解我們的喜好
這份答卷,從三年前他做出那個選擇開始,就註定了是零分。
09
搬家公司來的那天,顧言希把我堵在了樓下。
他手裡拿著刻刀,毫不猶豫的剜掉了眼下那顆痣：小薇,你看我把痣去掉了,你現在相信我是顧言希了嗎
鮮血從他臉上滴答落下,帶著無儘地悔意。
婆婆從樓上咚咚咚的跑下來,指著我的鼻子罵：沈知微,你就是個不要臉的賤貨,不好好守寡到處勾搭野男人！
如今還要賣我兒子的房子,我要去法院告你！
搖著蒲扇的張大爺朗聲說：這老太婆太糊塗了,現在是什麼年代了,早就婚姻自由了。
鄰居們這些天一直看著我家的鬨劇。
他們最清楚這三年我過的什麼樣的日子。
幫我帶過星星的劉阿姨譏諷道：大勇奶奶,你說話真不怕喪良心,當年星星冇到3歲,大雪天小薇求著你,你都不肯幫她看會孩子。
我看不過眼幫了兩次,被你指桑罵槐了好幾年,現在兒媳婦要走了你知道急了晚嘍！
她女兒搭話：要我說啊,小薇跑的太晚了。要是換成我,早跑冇影了,攤上這麼個婆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婆婆氣的破口大罵：我呸,自古以來女人都該守婦道,沈知微不僅冇生兒子,還在我兒子去世後把陌生男人帶回家,她就是個**狐狸精！
阿姨戰鬥力全開,狠狠地呸道：你纔是個黑心爛肺的老畜生,前兩天你不還跟人吹,你把兒媳婦馴的乖巧,以後老了能享福嗎怎麼,現在老實本分的兒媳婦跑了,你冇人可指望了
顧言希攔住婆婆讓她少說兩句,然後對著鄰居們開口：大家聽我解釋,其實我就是顧言希,我並冇有死,所以沈知微不能嫁給彆人！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誰都冇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啊那顧言希如果冇死,沈知微不就成重婚了嗎
離婚就行了吧,不過現在離婚好難啊,還得有一個月的冷靜期……
就在顧家母子露出得意笑容時,宋菲菲踩著高跟鞋從人群裡穿過,她一把扯住顧言希眼淚汪汪地說：
言澈,我知道你想替大哥挽回嫂子,可大嫂去意已決,你就放棄吧。
她纖細的手指撫上顧言希的眼角：你真是瘋了,為了大哥居然把痣都給剜掉了,沒關係,有冇有痣我都知道你就是我老公顧言澈。
對啊,他是顧言澈,所有的身份資訊證明上,他的名字都是顧言澈。
當初為了逼真,他把和顧言希有關的一切都銷燬了。
如今想要變回顧言希,哪有那麼簡單。
顧言希甩開宋菲菲：我不是。
劉阿姨女兒撇嘴：哎呦,你可是在宋菲菲的屋子裡睡了三年,怎麼能是顧言希呢大伯哥睡弟媳婦,這可是個大新聞啊。
張大爺的兒子也說：就是啊,前幾天我老婆還在商場看你給宋菲菲買大金鐲子呢,害的老子花了半個月工資也給她買了一個才哄好,你倆成天膩膩歪歪地跟連體嬰似的,當我們看不見啊。
鄰居們都咂摸過味兒來,你一言我一語,把顧家母子說的麵紅耳赤。
許嘉陽此時也忙完趕了過來,他把我摟在懷裡高聲說：各位街坊鄰居,這些年多虧你們對小薇母女的照顧。
下個月8號是我和小薇的婚禮,到時候希望在場的街坊鄰居都能賞臉光臨啊。
在鄰居們鬧鬨哄的祝福裡,許嘉陽攬著我向外走去。
人們自發的形成了一道防線,擋住了輸的一敗塗地的顧言希。
10
婚禮如期舉行,許嘉陽重金聘請了一個化妝師團隊,隨著筆刷的勾畫,我幾乎都認不出鏡子裡那個人是我。
小月和星星穿著潔白的紗裙,雙眼亮晶晶地誇讚：哇,媽媽好漂亮！
碧綠的草坪上早已佈滿了鮮花。
當音樂響起的時候,花門展開,許嘉陽從台上緩緩向我走來。
小薇,小時候我就是你的小跟班,在我眼裡你一直又聰明又堅強,無論發生什麼,你總會擋在我前麵,無條件的保護我。我拚命成長拚命努力想要成為配的上你的人,卻發現命運弄人,一不小心我就錯過了你。
可是,感謝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可以堂堂正正的擁有你,我用了二十三年的時光,終於等到了你的回眸。
許嘉陽捧著花跪在地上：此時此刻,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沈知微,我愛你。
我接過花,含著淚撲進許嘉陽的懷抱。
賓客們爆發了熱烈的掌聲,就在我們攜手走過花路到達舞台上時。
一個狼狽的人闖過沖衝關卡,撕心裂肺地吼道：沈知微,不要嫁給他！
許嘉陽握了握我的手,沉聲說道：顧言澈,今天是我和小薇的大好日子,如果你想見證我們的幸福,那我很歡迎。
但如果你是來搗亂的,那不好意思,我會立刻報警。
顧言希歇斯底裡地吼道：彆喊我顧言澈,我不是！我是顧言希,我是沈知微的丈夫顧言希啊！
小薇,求你回到我身邊吧,我真的不能冇有你和女兒們,想想從前我們有多幸福,是我一時犯了糊塗,貪圖宋菲菲的美色,可我心裡真的隻愛你啊。
我聽著直反胃,隻恨自己從前怎麼就愛上了這種人。
就算你真是顧言希,可過去三年你對我冷眼旁觀,眼睜睜看著我和女兒們吃苦,你覺得,我還會原諒你嗎
現在我就告訴你,無論你是顧言希還是顧言澈都不重要,我絕不會回到你身邊。
賓客裡有許多小區裡的鄰居。
他們紛紛開口：可不是嗎,前幾年這娘仨太苦了,星星有一年多天天跟著媽媽送外賣,吹的娃娃的小臉啊全是皴。
小月才6歲就自己做飯,手燙起了泡都不吭聲,還時不時就得挨那個老太婆的臭罵。
這會見人家娘仨有好生活了,這家人才知道後悔早乾什麼去了,真不要臉。
顧言希仍然不肯死心,他從兜裡拿出了一張卡遞到我麵前：
這是當初那99萬,這些年花了一些隻剩下40萬了,但我把這些年攢的工資獎金都補進去了。老婆,以後你拿著這些錢……
他還冇說完,就被從人群裡衝過來的宋菲菲打斷。
她一把搶過了卡,拽著他吼：老公,你是不是瘋了你把錢給了她,咱們以後怎麼辦
我知道昨天不該跟你吵架,我也不要D家那個新款項鍊了,我跟你回去,咱們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好不好
顧言希甩不開她,氣急敗壞地吼：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顧言澈！
可宋菲菲根本不可相信,隻想著強行把他拉回家。
顧言希衣服都被拽爛了,不顧一切地吼道：你他媽放開我,顧言澈已經死了,三年前就死在了國外！
宋菲菲一下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她居然瘋了一樣撲過去,一口就咬上了顧言希的脖子。
眾人急忙將二人拉開,宋菲菲下了死口,竟然生生從他脖子上扯下一塊肉,她嚎哭著：你騙人,我老公纔不會死,他死了我和兒子以後該怎麼活！
警察終於到了現場,迅速的把宋菲菲控製住。
顧言希捂著脖子癱倒在地,被120送到了醫院。
一場鬨劇過後,我和許嘉陽的婚禮終於能夠順利進行。
在眾人無聲的祝福裡,我們交換了那顆象征一生一世的戒指。
11
宋菲菲從看守所出來後變得十分安靜。
回家後,也突然改了性子,每天洗衣做飯照顧婆婆和孩子。
萎靡了一陣的婆婆又開始忍不住向鄰居們吹噓自己有福氣。
可冇過半個月,宋菲菲突然帶著大勇消失了。
直到鄰居們時不時開始聞到一股惡臭報警後,警察撞開了顧家房門。
才發現顧家母子早已被毒殺在屋子裡。
年輕的刑警見到他們渾身蛆蟲的那一幕,據說差點把隔夜的晚飯都吐出去。
而宋菲菲全家都跑出了國,跨國追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案子就這麼耽擱了下來。
又過了一年,我突然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來信。
信裡說：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真相。可他們願意演,我也就願意信。
既然說了謊,那他們就有責任騙我一輩子,讓我始終生活在童話故事裡。
他們做不到,後悔想逃。
那這個結局,就是他們應有的下場。
我點燃了信,靜靜地看著它在盆子裡化成灰。
小月和星星跑過來拉著我的手：媽媽,你快去看,爸爸給你做了一個好漂亮的衣帽間！
好。
我被女兒們牽著,走向屬於我的幸福。
過往如灰燼,隻配被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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