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界傳說 第10章 第一碗飯的征服
年輕人的聲音不大，甚至帶著點不確定的試探，但在寂靜的店裡，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原本像困獸一樣踱步的林國棟猛地停住腳步，霍然轉身，眼睛死死盯住門口那個看起來並不像很有錢的年輕客人，心臟“砰砰”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王叔也從後廚探出頭，緊張地搓著圍裙。
來了！第一個客人！真的來了！
就連店外那些原本在看熱哄、嘲諷的路人，也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透過玻璃窗往裡看，臉上充滿了好奇、驚訝和一絲等著看笑話的期待。他們倒要看看，是哪個冤大頭會花八十八塊錢吃一碗蛋炒飯！
麵對這聚焦而來的目光，年輕人顯得更加侷促了，扶了扶眼鏡，臉頰有些微紅。
林小風放下手中的筆記，站起身，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既不諂媚也不冷淡的微笑：“有的，先生。請這邊坐。”
他引著年輕人在一張相對乾淨的桌子前坐下，遞上一張簡單的選單——其實上麵現在幾乎就隻有“至尊蛋炒飯”這一道主打菜。
年輕人看都沒看選單，直接說道：“就……就要一份那個蛋炒飯吧。”他的語氣還是有些猶豫，似乎這筆消費讓他很是肉疼。
“好的，請稍等。”林小風點了點頭，沒有多問，轉身走進了廚房。
店內外，所有的目光都跟隨著他。林國棟想跟進去幫忙，被林小風用眼神製止了。這第一碗麵向客人的“至尊蛋炒飯”，必須由他親自、獨立完成，不容有任何乾擾。
廚房裡，林小風迅速進入了狀態。洗手，係上乾淨的圍裙。灶火升起，豬油入鍋融化，蛋液倒入劃散，隔夜飯入鍋顛勺……所有的動作如同經過精密計算的程式，流暢、精準、充滿力量感。
那令人沉醉的香氣，再次從廚房裡洶湧而出，比之前更加濃鬱，更加霸道！蛋香、豬油香、米香、蔥香……在高溫的催化下完美融合，如同無形的鉤子，不僅勾住了店裡年輕人的魂，也讓店外圍觀的人忍不住狂咽口水。
“媽的，真香啊……”有人低聲咒罵，卻捨不得離開。
“這炒飯的動靜……好像跟彆家不一樣啊？你看那顛勺！”
店內的年輕人，更是坐立不安，眼鏡後的目光不斷瞟向廚房方向，喉結頻繁滾動。那香氣無孔不入，將他之前的猶豫和心疼都衝淡了不少，隻剩下對即將入口食物的強烈期待。
很快，林小風端著一個白色的、寬口的瓷盤走了出來。盤中，正是那碗粒粒金黃、點綴著蔥花和火腿丁的“至尊蛋炒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在從門口照射進來的陽光下，每一粒米都彷彿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他將炒飯放在年輕人麵前，遞上一把乾淨的勺子。“您的至尊蛋炒飯，請慢用。”
年輕人看著眼前這盤堪稱藝術品的炒飯，視覺和嗅覺受到了雙重衝擊。這賣相，這香氣……似乎，好像……真的和普通炒飯不一樣？
他拿起勺子，內心依舊帶著將信將疑的審視。八十八塊，如果不好吃，他一定扭頭就去消費者協會投訴！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氣，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當炒飯接觸到他舌苔的瞬間——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年輕人的動作徹底僵住，眼睛猛地睜大，瞳孔甚至有一瞬間的失焦。他保持著送食入口的姿勢，一動不動，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店外的圍觀群眾屏住呼吸，心裡嘀咕：怎麼了？不好吃？難吃到石化了？
林國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然而，下一秒，年輕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像是從一場大夢中驚醒，又像是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再也顧不得任何形象和禮儀，猛地低下頭，手中的勺子化作殘影，開始瘋狂地、近乎狼吞虎嚥地扒著盤中的炒飯！
一口，兩口，三口……他吃得極其專注，極其投入，彷彿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眼前這盤炒飯。他的咀嚼速度飛快，腮幫子鼓動，喉嚨裡發出滿足的、近乎嗚咽的吞嚥聲。他甚至忘了用筷子，有時候直接用手背擦一下嘴角。
這突如其來的、近乎失態的吃相，讓所有圍觀者都驚呆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餓死鬼投胎嗎？還是這炒飯真的好吃到了這種地步？
林小風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吐槽：“至於嗎？一碗炒飯而已，雖然味道還行，但也沒誇張到這種地步吧？看來這屆食客的味蕾真是沒經過什麼洗禮，真好養活。”
他哪裡知道，對於這個習慣了外賣、預製菜和各種調味料轟炸的時代的普通人來說，這樣一碗回歸食材本真、將每一種普通材料都做到極致、充滿了“鍋氣”和“匠心”的蛋炒飯，帶來的味覺震撼和情感衝擊，是何等的強烈！
不到五分鐘，一大盤蛋炒飯，被年輕人吃得乾乾淨淨，盤子裡光亮得可以照出人影。他甚至連掉在桌上的幾粒米飯都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放進了嘴裡。
吃完後，他靠在椅背上，長長地、滿足地籲了一口氣。他的臉頰因為快速的進食和激動而泛著紅暈，鏡片後的眼睛，竟然微微有些濕潤、發紅。
他怔怔地看著空盤子，眼神有些恍惚，彷彿還沉浸在剛才那極致的味覺體驗中，又像是通過這碗飯，想起了什麼遙遠的、溫暖的往事。
店內一片寂靜，店外也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年輕人這巨大的、充滿情感衝擊的反應震懾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年輕人才緩緩抬起頭，目光在店內搜尋，最終定格在林小風身上。他的眼神不再侷促，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鄭重、甚至帶著一絲敬畏的神色。
他站起身，走到林小風麵前，非常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問道：
“廚師先生，這碗飯……真的是您做的嗎？”
林小風點了點頭。
年輕人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更加肅穆，他指著空盤，問出了那個讓所有人都豎起耳朵的問題：
“我能……見見做這碗飯的廚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