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愛人[利威爾bg]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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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工兵部的援軍終於趕到，托洛斯特區的洞口被艾倫巨人化後推動的巨石堵死——巨大的犧牲，終究冇有白費。
艾蕾妮雅疲憊地坐在城牆上，正低頭處理自己受傷的右手腕。
薩沙剛幫她用繃帶將固定板纏緊，就被匆匆叫去幫忙了。
她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腕，固定板限製了動作，但疼痛確實減輕了不少。
就在這時，她低垂的視線邊緣，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雙軍靴。
不是普通士兵沾滿泥濘的靴子，這雙靴子漆黑，被擦拭得一塵不染，與周圍血腥狼藉的環境格格不入，透著一股近乎偏執的整潔感。
這是誰在這裡還這麼講究？“抬起頭來。
”一個帶著冷質的聲音響起。
比聲音更先一步籠罩下來的，是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艾蕾妮雅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抬起了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膚色偏白、輪廓異常分明的男性麵孔。
黑色的短髮修剪得很利落，顯得有些冷硬。
幾縷稍長的髮絲垂落額角，在深邃的眼窩投下陰影。
他微微壓低下頜，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鎖定著她。
“你……”他的目光緩慢地移動，從她血跡斑斑的作戰服上，掃過那頭即使在混亂中也異常顯眼的紅髮，最後停留在她沾著血汙和塵土的臉頰，眉頭蹙著，“……叫什麼名字？”艾蕾妮雅本能地試圖行一個標準的軍禮。
但右手的固定板限製了動作，她的姿勢顯得有些不自然。
“訓練兵團104期訓練兵，艾蕾妮雅！”話音落下的瞬間，艾蕾妮雅捕捉到了異常。
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在她報出名字的刹那，劇烈地收縮了一下，那裡麵翻湧過複雜的情緒——震驚？難以置信？但這變化快得如同錯覺，幾乎在艾蕾妮雅意識到之前，就消失無蹤。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那個男人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滯澀，他的目光依舊緊鎖著她，彷彿要從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中，挖掘出某個深埋的答案。
艾蕾妮雅困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殘破的訓練兵團製服——雖然汙穢，但徽記依然隱約可辨。
她以為這位長官是在質疑訓練兵出現在前線戰場。
“長官，104期訓練兵已於昨天正式畢業，現已全部被編入托洛斯特區收複戰序列！”她再次強調，目光落在他墨綠色鬥篷上那象征調查兵團的“自由之翼\"徽章。
她不認識這個男人，年紀也明顯長於自己。
她試探性地用了“長官”這個稱呼。
那個黑髮男人冇有說話，沉默再次降臨，比剛纔更加粘稠。
他的審視太過專注，太過私人化，艾蕾妮雅感到一種強烈的不適——她討厭彆人一直盯著她的臉。
在貧民窟那暗無天日的歲月裡，“漂亮”對像她這樣的女孩來說，不是恩賜，而是詛咒。
那些黏著在身上的、令人作嘔的視線，比饑餓和寒冷更讓她毛骨悚然。
這種條件反射在加入了訓練兵團後稍微好了些，但是任何審視的目光長時間落在自己的臉上或是頭髮上，還是會她本能性的厭惡。
突然，那個男人突然向前一步，半蹲下身，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股清冽的氣息撲麵而來，混合著極淡的紅茶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這突破了安全距離的舉動，艾蕾妮雅強烈的警惕心瞬間蓋過了服從的本能，她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微仰，試圖拉開一點距離，她實在不明白這位長官想要做什麼。
“利威爾兵長！”就在這時，一個清亮的女聲打破了僵局。
一名同樣穿著調查兵團製服、留著利落亞麻色短髮的女性正快步朝這邊跑來。
利威爾兵長？艾蕾妮雅當然聽說過調查兵團那位擁有“人類最強”稱號的兵長，無數次在老兵們的敬畏描述中想象過他的形象——她一直以為會是個高大魁梧的存在。
可眼前這個男人……他站起身，動作流暢而帶著一種內斂的力量感。
艾蕾妮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他身高也不高，甚至可以說與“高大”毫不沾邊。
但那身一絲不苟的作戰服下蘊含的壓迫感，那雙暗流洶湧的眼睛，以及此刻近距離感受到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強大氣場……都讓她瞬間明白了“人類最強”的含義。
他看起來挺凶的。
“利威爾兵長！”艾蕾妮雅再次挺直身體，聲音微微拔高，“有何指示！”利威爾的目光終於從艾蕾妮雅臉上移開，他轉向跑來的那名女性，那個麻色短髮的女性在他身邊低聲快速說了幾句。
利威爾隻是極輕微地點了下頭：“知道了。
”就在他準備轉身準備離開的瞬間，他的腳步頓住，側過頭，目光再次投向艾蕾妮雅，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凝視，裡麵翻湧著太多艾蕾妮雅此刻完全無法理解的情緒。
然後，他不再停留，與那名女性一同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艾蕾妮雅很快便將城牆上的那個小插曲拋在了腦後。
此刻占據她全部心神的，是令人窒息的代價——犧牲太大了。
戰後的清掃工作，其殘酷程度甚至超過了戰鬥本身。
托洛斯特區，這座曾經還算繁華的甕城，如今徹底淪為了一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墳場。
艾蕾妮雅沉默地行走在托洛斯特狹窄的通道上，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濃烈腥甜，屍體在夏日高溫下迅速**產生的、如同爛肉混合著鐵鏽的惡臭。
目光所及，皆是煉獄。
破碎的房屋，斷壁殘垣上濺滿了噴濺狀或拖拽狀的深褐色血跡。
散落的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還有那些被巨人啃噬了一半的遺骸，凝固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恐和痛苦。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慘烈圖景中，艾蕾妮雅的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她的視線凝固在前方不遠處。
數具人類的身體以極其扭曲、痛苦的姿態糾纏在一起，被一種半透明的膠質物牢牢包裹——那是巨人消化後的從嘴裡排泄的不能消化的聚合物。
膠質物內部，那些被包裹的、麵目全非的臉上，肌肉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嘴巴大張著。
驚恐，成了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印記。
————————“艾蕾妮雅……”阿爾敏的聲音像隔著水麵傳來，輕輕觸碰著她的意識。
艾蕾妮雅猛地從思緒中抽離，緩慢地眨動了一下眼睛。
視線重新聚焦，眼前是高台上那位金髮碧眼的調查兵團團長——埃爾文·史密斯。
他剛剛下達了那道清晰的指令：“現在請要加入其他兵團的人，離開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艾蕾妮雅周圍的世界彷彿被按下了快進鍵。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那些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在食堂裡談笑風生的同期生們——此刻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腳步匆匆地彙入離場的人流。
他們的背影寫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對安穩的渴望，以及對調查兵團深深的忌憚。
細碎的、充滿恐懼和抱怨的低語如同潮水般湧來，拍打著留在原地的人。
然而，在這股洶湧的退潮中，艾蕾妮雅卻沉默的站著，紋絲不動。
她甚至冇有抬眼去看那些離去的背影，她垂下了眼睛，掩蓋深處翻湧的情緒，但雙腳彷彿紮根在了這片冰冷的地麵上。
【就在昨晚，在那片晝夜不息的焚化場，幾堆巨大的篝火日夜燃燒，吞噬著這場勝利背後觸目驚心的代價。
跳躍的火光在艾蕾妮雅的瞳孔中靜靜燃燒、明滅。
她好不容易纔覺得自己“像人一樣活著”。
她曾天真地以為，訓練結束後加入駐紮兵團，駐守在內牆之後，就能獲得一份安穩，一份可以喘息的生活。
但就昨天打掃戰場時，她的目光在其中一張被膠質模糊、但輪廓依稀可辨的臉上停住了，心臟像驟然停止了跳動。
格塔·費舍爾……那個名字無聲地在腦海中炸開。
初到訓練兵團時，艾蕾妮雅是那麼格格不入，訓練服總是被磨破、被扯壞，她連一件替換的衣物都冇有。
是格塔，那個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女生，默默地把自己備用的衣服塞給她：“先穿著吧，艾蕾妮雅。
\"她記得格塔的手指很靈巧，常常和赫裡斯塔一起，在休息的間隙，一針一線地幫她縫補那些破損的地方。
針腳細密而溫暖，撫平了布料上的裂口，也悄然縫合了她初來乍到的孤獨與不安。
還有……就在不久前，當她流露出想要加入相對安穩的駐紮兵團的想法時，彆人都認為第四名的成績進入駐紮兵團太可惜了，格塔曾悄悄到她耳邊對她說，駐紮兵團的白麪包特彆好吃，還要自己幫她留一些。
可現在。
艾蕾妮雅死死地盯著膠質物中那張凝固著永恒驚恐的臉，格塔溫和的笑容、靈巧的手指、輕柔的話語與眼前這團琥珀色的死亡聚合物猛烈地撞擊在一起。
喉嚨深處湧上濃烈的酸澀。
格塔。
就這樣，以如此慘烈、如此……肮臟的方式，永遠地凝固在了這片地獄裡。
火光在她眼中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聽到阿爾敏對自己選擇的詫異，艾蕾妮雅下意識的向他打趣道：“怎麼了？很驚訝嗎？我隻是想去調查兵團見到艾倫後跟他說一聲，他下次變身提前打個招呼，彆又嚇我們一跳。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除了阿爾敏，還有三笠、讓、柯尼、薩沙、赫裡斯塔……幾張熟悉的麵孔雖然也寫滿了恐懼和不安，雙腿或許在微微發顫。
同伴們的恐懼的低語聲不斷傳來，但他們的腳，和她一樣，牢牢釘在了原地。
看著旁邊不斷在唸叨“調查兵團什麼的真的是太糟了……”的讓，艾蕾妮雅再次開口，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氣氛：“調查兵團也不錯啊，聽說補給可是三大兵團裡麵最好的，為了這個也值得拚一把吧？\"“哈？\"讓立刻發出一聲嗤笑，小聲的嘲笑道。
“補給最好？艾蕾妮雅，你是說那些能當武器的硬麪包和偶爾纔有的、鬼知道是什麼的肉乾？為了這個加入？我真是……”他話音未落，莎夏原本還沉浸在恐懼中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誒？真的嗎？補給最好？那……那是不是能經常吃到肉罐頭！是不是！讓！快告訴我！”見讓一副“你在說什麼夢話”的表情，薩沙又輕輕碰了碰身旁的阿爾敏。
阿爾敏似乎不想拆台，“呃…這個…從人均配給量或者…呃…種類多樣性上來說，壁外調查時偶爾能找到一些野果什麼的…也算…特色？\"讓嗬嗬一笑，迴應到：“這可真是個黑色的冷笑話”艾蕾妮雅看著夥伴們又重新鮮活起來的表情，笑容裡終於帶上了真實的暖意。
高台上埃爾文團長的聲音再次響起：“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調查兵團的新成員！向人類獻出你們的心臟吧！”冇有猶豫，艾蕾妮雅受傷的右手腕在固定板內繃緊，緊貼心臟，行了一個無比鄭重的軍禮。
她的的視線緩緩掃過身邊一張張年輕的臉龐。
大家的臉上或許還殘留著恐懼的陰影，但眼睛深處，卻燃燒著不甘屈服的火焰。
如果自己無法作為一個真正的人繼續活下去，那麼，作為一個真正的人死去，或許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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