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愛人[利威爾bg]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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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個紅髮女人會是自己未來的愛人。
對此,他早已接受。
但他等了很久,她始終冇有出現。
那時他已經在調查兵團待了大約六年了,麻木的犧牲與死亡已經讓他慢慢忘了她的樣子,隻記得她的紅髮,像一簇永不熄滅的火焰,始終盤踞在他記憶最幽深的角落。
就當利威爾認為再也不會遇見她時,命運卻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將她推到了他的麵前——一個新兵的身份。
羅塞之牆翁城城門告破,利威爾跟隨調查兵團大部隊趕到托洛斯特區,那時收複戰已經接近尾聲。
他站在羅塞之牆上,目光掃過下方堪稱地獄般的戰場,士兵的傷亡觸目驚心——除了埃爾文那個瘋子,也就隻有皮克斯能想出這種把士兵當活靶子的戰術了。
突然,那熟悉的、刺目的紅色抓住了他的視線。
……是她嗎?腳步,已然違背了他的意誌,朝著那抹紅色邁去。
她抬頭,刹那間,記憶中那張褪色模糊的臉,驟然被眼前的景象填充、清晰起來。
她的年紀看起來比他記憶中似乎要小一點,臉龐還帶著少女的輪廓。
她很疲憊,臉上臟兮兮的,頭髮也蒙了一層塵土,隻有那雙明亮的眼睛似乎穿過了漫長的時光再次向他望過來。
她怎麼會在這裡利威爾幾乎是本能地靠近,目光掃過她身上血跡斑駁的訓練兵團製服,最終定格在她那隻打著簡陋夾板的手上。
在得知她是剛從收複戰那場地獄裡爬出來……利威爾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後怕的東西。
戰後,他動用自己的權限,調取了她的檔案。
她的成績很優秀,是訓練班的前十名,這個成績足夠她穩穩踏入憲兵團的門檻——那地方至少安全。
但令利威爾冇想到的是,她竟然加入了調查兵團——這讓他感覺萬分荒謬。
憲兵團,那是無數訓練兵擠破頭也想要的位置,而她竟然加入這該死的調查兵團?要像他一樣,活在刀尖上,揹負無休止的死亡?嘖,蠢嗎?煩躁隨之而來,利威爾動了一閃而過的念頭:憑藉他在調查兵團的地位,他和埃爾文的關係,甚至動用一些不那麼光彩的手段能不能找到某種漏洞或機會,讓她重新回到安全的牆內接著,她的目光迎了上來,裡麵清晰地寫著不悅,甚至……毫不掩飾的反感。
他記得之前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裡都是溫柔和愛意,但現在嘁。
本著對“未來伴侶”這該死的責任,利威爾覺得自己有義務照看好這個渾身都透著抗拒的小鬼。
他甚至第一次打破了那些刻進骨子裡的原則——利用職務之便,在第57次壁外調查的部署上動了手腳——把她塞到一個更加安全的、接近中央的位置,甚至破天荒地私下囑托了施泰納幫忙關照一下。
令利威爾冇想到的是,她卻以更激烈、更危險的方式投身於最核心的戰場,看到她驚險地擦著死亡邊緣掠過,利威爾胸腔裡像被點燃了一把無名火!但是他必須承認,她確實在危機時刻扭轉了戰局。
甚至連埃爾文也驚訝於她敏銳的觀察力,表示要讓她參加史托黑斯區女巨人作戰計劃。
原則打破一次後,打破第二次似乎也冇有那麼難——利威爾以“新兵受傷會拖後腿”的牽強理由,對艾蕾妮雅參與女巨人作戰計劃表示反對。
埃爾文沉默地注視了他幾秒,但最終,他什麼也冇問,隻是點了點頭。
利威爾這才感到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他以為自己終於把她放到了安全的壁壘之內。
然而,命運的嘲弄來得如此迅猛——誰能告訴他,為什麼那些臟的要死的巨人又在羅塞牆內出現了!還偏偏出現在他認為安全的兵舍附近!當得知艾蕾妮雅徹底失聯的訊息時,利威爾感受到一種難以置信的虛妄感,這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她大概率已經死了。
……騙子,不是說會在未來一直等他的嗎?但這虛妄感隨即被一種“果然如此”代替。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情而殘酷,每一個他稍微在意、試圖抓住的人,最終都會被這絕望的漩渦吞噬,她也不會例外。
對此,利威爾似乎早已習慣,也早已麻木。
但艾蕾妮雅……卻回來了——重傷昏迷,失血過多,毫無生氣地任由醫療班進行著緊急處理。
至少還活著。
利威爾站在埃爾文旁邊,沉默的聽著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彙報著這地獄般的作戰。
那些簡單的字句,拚湊出了她短短一天內的慘烈:從獸之巨人手下拚死救回米克,拖著傷體立刻請戰參與艾倫奪還戰,最後甚至在重傷之際,還護住身邊的同伴…………這個……徹頭徹尾的白癡!利威爾感到那股暴躁幾乎就要衝破他的冷靜,他無法理解艾蕾妮雅為何能如此“慷慨”地揮霍自己!但更加難以定義的情緒浮現,這份將同伴性命置於自身之上的決然……與他內心深處產生了共鳴,變成了一種……帶著疼痛的理解。
這份遲來的認知,讓利威爾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與挫敗。
因此,他接受了埃爾文的提議——讓艾蕾妮雅擔任自己的副官。
那傢夥說的對,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會更放心。
雖然這小鬼滿臉都寫著抗拒,但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在理解她本質之後,唯一能抓住的保護方式了。
自從艾蕾妮雅成了自己的副官,利威爾幾乎把她拴在了身邊。
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一種無聲的注視。
他習慣於沉默,而她就在這沉默的籠罩下行動著。
日複一日的近距離觀察,在剝離了那層“未來伴侶”的身份,一個遠比想象中更加真實的艾蕾妮雅清晰地浮現出來。
利威爾發現,此時的她,尚未被“愛意”所定義,其本身卻比任何預言都更……令人難以忽視——她身上彷彿彙聚了所有能牽引他視線的特質。
她的戰鬥並非虛張聲勢,每一次揮刀都高效精準,同時身上有種苛刻的自律——當訓練場還空寂無人時,利威爾總能在那裡捕捉到那抹獨自加練的紅色身影。
而且利威爾不得不承認,在艾蕾妮雅成為他的副官之後,他的文書工作確實輕鬆了很多。
在堆滿檔案的辦公室裡,他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偏離報告,落到她的身上。
此時的艾蕾妮雅,斂去了平日的生動,神情近乎冷漠,彷彿整個世界隻剩下眼前亟待解決的問題,這份沉靜下的專注力……也意外地吸引人。
她無疑是個有腦子的傢夥——這點利威爾早在地下街時期就知道。
但艾蕾妮雅展現出的冷靜卻遠超他的預期,在生死毫髮之際,她總能迅速壓下翻騰的情緒做出決斷,不放棄任何一線生機。
令利威爾感到矛盾的是,艾蕾妮雅的性格一點也不古板。
相反,她很活潑,有著自己要好的同伴。
雖然她常噎得他們說不出話來,但在他看來,她依然是照顧著、甚至縱容著那群吵鬨的小鬼。
而且她嘴皮子相當利落,偶爾還會蹦出的些“不合時宜”的言論,甚至後來,她也敢用調侃來碰觸他了。
這些小小的打趣……
他全然不覺得惱火,甚至……嘖……似乎還帶點……不賴的感覺?其實他也不喜歡太沉悶的氣氛,聽她說話反倒成了一種享受。
利威爾無法指出那個轉變發生的節點。
起初,對艾蕾妮雅的照拂,確實是框在“對未來伴侶的責任”裡。
他早已接受了那個事實:她會是他未來的愛人。
利威爾之前甚至想象過,那多半是艾蕾妮雅主動的結果——畢竟他實在無法構想自己主動去……做些什麼。
但現在,事情悄然不同了。
當艾蕾妮雅專注地為他處理傷口,那雙眼睛堅定地注視著他,請求他交付信任,宣告她會分擔他的重量、站在他身邊時——那一刻,利威爾感覺某個沉寂已久的東西被狠狠擊中,心跳聲在耳膜裡轟鳴,失控的躁動席捲了他。
他清晰地意識到,艾蕾妮雅對他的吸引並非源於任何未來的羈絆,而是她靈魂深處燃燒的火焰本身。
於是,一個念頭在他心底無聲地沉澱下來。
即使冇有那所謂“未來愛人”的身份,即使她隻是以調查兵團新兵艾蕾妮雅的身份站在這裡,在每一個並肩作戰的瞬間,在每一次生死抉擇的關頭,在目睹她將同伴護在身後的背影時……他就會無可避免地……被她吸引、被她打動,並堅定地朝著那個既定的‘未來’走去。
一種隱秘的期待,在他心底日複一日地湧動。
利威爾發現自己每一天,都在無意識地等待,等待那個被標定的“未來”以某種方式降臨。
然而,在瑪利亞牆奪回戰,當那隻猴子的手籠住艾蕾妮雅,即將閉合的瞬間,他感覺所有的念頭和感官彷彿凍結。
失去她……這個未來的可能性在那一瞬間被無限具象化。
看著艾蕾妮雅毫不猶豫斬斷身上的立體機動裝置皮帶,在千鈞一髮之際逃脫。
這一刻,凍結的血液瞬間被點燃,身體幾乎先於理智,他從未有如此私人化的殺戮**!當煙塵稍散,看著她狼狽不堪卻頑強站立著的身影,在那種絕對力量差下,在連他都認為來不及了、難以救援的絕境下,她卻一次次靠著自己活了下來。
一種極其複雜的味道浮上心頭——艾蕾妮雅似乎……從來都不需要他的保護。
她身上那份拚死的決絕和智謀可以支撐她在任何絕境中自己站起來。
但比之前更加濃重的困惑隨之而來。
利威爾實在想不明白,艾蕾妮雅為什麼就可以這麼毫不猶豫的、一次又一次、義無反顧的衝上去,擋在所有人前麵?答案,在隨後猝不及防地澆在了他滾燙的困惑上——她的過往,是連“家庭”、“出生”這些基本概念都徹底缺席的荒蕪。
她平靜敘述的模樣,與她揭示的沉重過往,與她燃燒生命的決然……將利威爾原有的認知粉碎,他第一次意識到之前對她的瞭解太過貧瘠。
利威爾發現,他所有那些慣用的、用以丈量這個世界、用以評價每一個士兵的、冷硬而高效的標簽——強。
弱。
有用。
累贅。
聰明。
愚蠢。
在此刻,麵對艾蕾妮雅這個存在本身…………徹底失效了。
他無法再用任何簡單的詞彙去定義她。
她本身就是一片無法被丈量、無法被歸類的……在廢墟上倔強燃燒的、複雜而矛盾的火焰。
然而,就在利威爾沉浸在這些思緒中時,艾蕾妮雅帶著她的直白與坦率,將她熾熱的心意,在此時、此地,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徑直遞到了他的麵前。
他曾無數次設想過,那個關於“未來”的答案,或許會在戰火徹底平息、塵埃落定的某個遙遠時刻。
此刻,沉重的責任感紮入心裡——在這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後一秒的時刻,他可能隨時就會死去。
他無法想象,當自己化為冰冷的數據被寫在陣亡名單上時,會讓她承受怎樣漫長無望的悲傷。
利威爾想起在那條昏暗的走廊裡,他曾與埃爾文有過短暫的交談。
“利威爾,最優解往往隻存在於‘現在’。
你我都清楚,‘下次再說’是種奢侈。
巨人不會等你準備好才破牆,死亡也不會等你安排好一切才降臨。
”“保護重要之人的方式不止一種。
把她推遠,或者用‘還不是時候’當藉口拖延,這不是責任,利威爾…這是怯懦。
”“決心纔是最強的盾牌。
既然認定了她值得你揮刀,值得你活下去,那就彆把時間浪費在‘等待完美時機’上。
”“彆讓‘本可以’變成‘來不及’——那纔是對責任和心意,最大的辜負。
”利威爾的目光又落回眼前——落回艾蕾妮雅身上,那雙幾乎要將他靈魂點燃眼睛,帶著愛意與堅定,此刻隻清晰地倒映著他一個人。
那份被長久壓抑、卻日複一日滋長的渴望、在漫長孤獨中早已萌生的情愫,正猛烈地衝撞著他,強烈到再也無法忽視。
答案?他早就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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