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曆春秋已滄桑 004
可朱鎮當天夜裡就來了。
宮門已閉。
春杏在門外回稟:「娘娘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皇上,不敢麵聖。」
他在門外立了片刻,囑咐了一句「好生照料」,便起駕離去。
第二次,是太醫說我沒什麼事了。
但底下人回稟,我睡得還是不安穩,剛喝下的安神湯,堪堪熟睡過去。
鑾駕停留了好一會,方纔離去。
等到第三次,他沒讓人通傳,徑直到了紫華殿外。
宮門依然緊閉。
他似是終於失了耐心,語氣驟冷:「傳朕口諭,告訴她,既一再推脫,以後就都不必見朕了。」
此話一出,滿宮嘩然。
春杏問我,為什麼不讓一步呢,興許還能贏來憐惜。
我不讓。
讓了一次,以後就都要讓了。
一輩子這麼長,得讓到什麼時候。
她想了想,點頭:「也是。」
便不再勸,隻安心陪我待在紫華殿裡。
一個慢條斯理地敲著小核桃,一個專心致誌地挑出核桃仁。
殿內隻聞清脆的敲擊聲,和偶爾兩句閒話。
但彆處也沒這麼平靜。
生怕風浪掀不起來似的。
禦膳房最先怠慢。
送來的食盒不再熱氣騰騰,連油星都見得少了。
花房跟著變了臉。
往日按份例送來的當季鮮花,換成了三兩枝半萎的殘花,插在笨重舊瓶裡,三兩日也沒人更換。
司衣局那邊,新衣是斷然沒有的,連日常漿洗的衣裳都送回得越來越遲。
春杏氣得要去理論,我按住她:「更衣。」
她一愣:「娘娘要出去?」
「嗯,我親自去要。」
踏進禦膳房時,裡頭正熱鬨。
管事太監背對著門,尖著嗓子指使小太監:「那份放久了的給紫華殿送去就——」
話音在我跨過門檻時戛然而止。
他回頭見是我,臉唰地白了,撲通跪倒:「淳妃娘娘!」
我沒理會,目光掃過案幾,落在另一碟剛出爐的酥餅上。
「這個,」我指尖輕點,「還有今日的份例,缺一樣,我就坐在這兒一直等。」
他冷汗涔涔,連聲應下。
從禦膳房出來,我又去了花房。
選花時,看到了幾盆異常奪目的蘭花。
管事嬤嬤賠著笑解釋,說這是新到的玉蘭。
因為趙媚同朱鎮提起,她從前與母親一起種玉蘭樹的事,還感歎道,無論是母親還是玉蘭,現下都見不著了。
所以朱鎮特意囑咐人,送些新鮮的玉蘭進宮。
嬤嬤端詳著我的神色,繼續笑道:「娘娘既喜歡,不妨拿去,懿妃那邊再另外交代。」
我覺得莫名其妙。
「誰要拿她看上的東西。」
說完,伸手指向旁邊那幾株清雅的梔子:「這個,搬走。」
於是順利地帶走了梔子。
司衣局也是相似的反應。
雖然他們不知收了誰的授意,對我底下的人沒個好臉,但既是我親自過來,麵上的功夫怎麼都不敢不做。
剛回紫華殿不久,裡麵竟多了幾盆玉蘭。
春杏問是誰送的,下麵人回話,說是幾個小太監搬了過來,但來去匆忙,沒看清臉麵。
還沒讓人抬回去,皇上的口諭已經到了。
說我「恃寵生媚,強奪人念想之物」,禁足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