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曆春秋已滄桑 006
午後,朱鎮還是來了。
踏進來時,便似尋常般說了一句:「很久沒嘗過露水烹的茶了。」
隻這一句,底下宮人頓時活絡起來,個個腳下生風地跑去乾活,生怕慢一刻,朱鎮就改了主意。
我看著他們那股勁頭,也沒阻攔什麼。
用完茶,朱鎮便真的留了下來。
從午後對弈,到傍晚一同用膳,再到夜裡他宿在紫華殿。
次日清晨,鑾駕遠去。
春杏才小心翼翼地上前:「皇上說,午後還來。」
我望著廊下那幾盆新換的、開得正盛的花,慢慢點了點頭。
幾天下來,朱鎮賞賜了不少東西。
我看見裡麵有幾匹色澤清冽的雲錦,頓時想起了德妃。
她愛穿這顏色,索性讓宮裡人給她送去。
一樁小活,小太監們很樂意接,送去之後多少能得些賞的。
畢竟德妃在宮中可不一般。
身為太後親侄女,她一入宮就位列一品妃位,代掌鳳印,打理六宮事宜。
朱鎮雖然很少去看她,但地位始終是不一樣的。
而她的性子總是清清冷冷的,從不摻和那些爭鬥。
雲錦送過去一兩日,她宮裡的掌事姑姑就來相請,說德妃娘娘新得了些好茶,請我過去品嘗。
茶斟好之後,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眉宇間的疏離。
「有時想想,倒真有些羨慕你。」
我抬眸,等她下文。
「羨慕你和皇上,是東宮裡一同走過來的情分,」她輕輕歎氣,「不像我,但好在能沾姑母的光,其餘的也就不能再奢求了。」
我斟酌地說:「緣分深淺,不在早晚。」
她未置可否,神色間卻似有觸動,「皇上到底是更念舊情,也更眷憐舊人。」
「你和懿妃都是。說起來她也真是可憐,如果趙家當年沒有獲罪,那太子妃的位置應該就是她的,就不必從宮女熬起。」
太子妃?
東宮從前確實沒有太子妃,大小事務都是我經手的。
原來位置空懸,是因為趙家出事了。
德妃見我神色,眼中不自覺掠過一絲驚訝:「你不知道這些?」
我迎上她的目光,無奈地笑笑:「東宮裡那麼多人,要不是和自身相乾的,還真不怎麼去打聽彆的事。」
而且我自幼就不在京城生活,很多舊聞都是後來補上的。
當了良娣以後,離朱鎮最近的人是我,即便聽到關於他跟一宮女私下裡有往來的閒言碎語,也不會放在心上。
現在想想,在朱鎮心裡,妃位也許還給低了。
但也不能一下越到德妃跟前去。
他應該是想著一步步來。
難怪不許我和她搶封號。
從德妃處回來沒兩日,宮裡便起了風聲。
有說我見懿妃得勢,轉頭就去攀附德妃,連皇上賞的雲錦都捨得拿去借花獻佛。
也有說我臉變得快,前腳對懿妃生辰不聞不問,連送禮都是直接打發內務府直接從庫房裡挑東西送去,後腳就對德妃殷勤備至。
春杏氣得跺腳,我卻不以為意。
「我與德妃從未σσψ交惡,為什麼不能來往?至於懿妃那邊,玉蘭的事還沒說清,我還是彆親自過去送什麼禮了,當心宮裡少了哪件好東西,又當我拿的。」
春杏低歎:「那玉蘭的事,皇上也不仔細查,白白捱了十多日的禁足。」
那是因為朱鎮自己也信了。他不早說了嗎,我爭強好勝。
他既這麼想,我也認。
以前的我,許多時候總是要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