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他化龍身,奉獻自己肉身 第二百六十七章 也曾笑鬨也曾甜
又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蘭珊望著一桌精緻的珍饈佳肴,完全沒有食慾。
枯坐在桌邊乾耗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幾乎是用筷子數著碗裡的香米,一粒一粒又食不知味地吃下了一點,便意興闌珊地叫人收桌子,“都撤了吧。”
宮娥們點頭應是,將幾乎原封未動的豐盛午膳一道道收下去。
蘭珊想了想,即便心下有些彆扭,但還是開了口,“這些菜,賞給你們分了吧。”
有幾個年紀小的宮娥當即麵露喜色,忙隨其他人一起跪下齊聲而謝。
蘭珊一點也不享受這種高高在上被感念恩謝的滋味,她隻是知道,這些菜如果沒有經由她的首肯與賞賜,哪怕再色香味俱全,而她又幾乎沒動筷子,最後的歸宿也將是泔水桶。
沒人敢私自動這些飯菜,哪怕是“剩下”的。
她之前夜裡睡不著,無意間聽到兩個守夜的下等宮娥,並坐在窗外牆下悄悄聊天,才知她們因她不習慣被近身服侍,憂心會受到上頭的責罰。
接著,可能是為了逃避這個令人惴惴的擔憂,她們轉而又談起了吃食,語氣這才輕快起來,言語之間很眼饞這些菜肴。
而蘭珊“賞”她們,一是做個滿意的姿態,讓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安心些,二是她之前就不想浪費,才總會勉強自己稍微吃一點,如今想到了更適合這些美味佳肴的“去處”,胃口不佳也毫無顧慮了。
從小生活在寒潭底,她的飲食簡樸,食物簡單,雖然挑食的小毛病一直有,但敖潭並不縱著她養成鋪張浪費的壞習慣。
然而,許是日理萬機的國師大人不會管這些小事,所以到了行宮,她的每一頓膳食都近乎奢靡。
而在無垢城生活的這段日子,除了百川給她私下開小灶,平時全派上下隻要沒辟穀的弟子,都是一並由夥房提供餐食,大家吃的一樣,也都不講究口腹之慾,也就她這個外來的人搞得最特殊。
她以前和白蛇去皇宮偷偷參加過宮宴,看到龍顏大悅的皇帝便是這般賜菜給重臣的,那些被賞賜的臣子各個麵露喜色、榮幸之至的樣子,到現在她都記得。
雖然不理解,但她也明白,在人間的皇權製度下,自有一套賞罰規則日夜運轉,深入人心。
而這兩天負責服侍她的這些宮娥,很小就被選進了行宮,常年生活於此,皇帝幾年也不見得來一趟,她們卻不能懈怠,一直受嚴苛的規矩管束,而且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有製式份例,雖不會短缺,但也絕不是什麼精心烹製的佳肴。
有些宮娥的年紀看著比她還小好幾歲,卻已是行宮內侍的“老人”了,同樣從未嘗過這種規格的餐食。
看著她們眼中尚未被歲月與規矩磨平的一點晶亮之氣,蘭珊願意讓她們眼裡的光偶爾因為些許快事,而亮得更明顯一點。
她想起今早晨起梳妝時,看著鏡中眉目間愁籠憂罩的自己,隻覺得那個少女很陌生。
以前,她的眼睛也曾經是亮亮的……白蛇說,她的眼睛裡就像裝著八百零八顆星星。
她問它,為什麼是八百零八,這樣有零有整的數?
白蛇說,它已經在心裡讚美過她的眼睛八百零七次,每次都覺得亮得不一樣,就像是裝著一顆獨一無二的星星,一直不說出來是怕她太驕傲,這次沒忍住誇出口了,自然就要算總數,一共八百零八顆了。
但後來它又說,八百零八是人間代表著發財的吉利數,它就是隨口用的,讓她彆太得意。
氣得她啊咿呀哇地拿手指戳它的腦門兒,並且聽見它壞笑著稱,她現在生氣的樣子,眼睛瞪得不像星星,而像銅鈴時,更是氣得不行,直接一通粉拳亂砸地招呼它……
宮娥們有條不紊地撤下飯菜,她則走至明淨的窗邊,支起單手撐住秀氣的下巴,出神地看著窗外的景緻。
行宮裡的造景十分講究,遠有古柏老槐,近有盆花樁木,綠的翠,粉的嬌,紅的豔,黃的媚……這些是寒潭與無垢城都不存在的美景,但她看在眼裡,卻看不進心裡。
空氣中美食的香氣尚未消散,偶爾嗅到些許,讓蘭珊想到自己其實也有過切切實實“貪吃”的年少時光,哪怕,她現在依舊年輕,可身心經曆的一切,總讓她有種無法言說的滄桑疲憊,彷彿她隻是套了一層嬌嫩的殼子,內裡的靈魂因為說過太多謊又看過太多未來可能的結局,早已蒼老如朽木,所以連最撫凡人心的尋常煙火氣,也無法令她再感受到以前的純臻美好。
以前啊……白蛇偷溜去潭外,自熱鬨的人間走一遭,回來常常給她帶些沒見過更沒吃過的新鮮吃食。
可以說,她的挑食與饞貓屬性,白蛇簡直功不可沒。
她一邊吃一邊還要被白蛇嘲笑貪嘴,偶爾它更會故意惡劣地跟她搶著吃,搗亂得特彆起勁……
她有吃的積食過,然後就被敖潭罰抄書,白蛇被罰去掃一整個山頭的落葉,還不能借用法力;她有搶不過白蛇,氣得拿手去捶它,它顯出蛇尾卷著她的手臂,還用半身人形半身蛇形的模樣繼續囂張地吃她的那份兒,然後鬨得太不像話的兩個人,一起被敖潭勒令去書房麵壁;還有次,白蛇故意裝作搶食糖果,她以為自己總算有一次洞察先機護食成功,沒想到那糖球外麵裹著一層看似糖霜的酸梅粉,直接酸得她當場眼淚直飆,趁著白蛇得意大笑之際,她氣不過地朝它嘴裡也塞了一把,得有三四顆,酸得它陰柔俊美的麵容扭曲了好一會兒……
那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明明也沒過去多久,可每當她回想起來,記憶中的畫麵卻不知何時開始褪了色,散發著久且舊的氣息。
明明那時,她也會介意敖潭不喜歡她的事,而偶爾不快樂,卻遠沒有現在這樣,總是不由自主地就讓一些負麵情緒完全占據自己的心。
她轉而又想起那次,隨著無垢城的其他弟子一起下山曆練,自己也曾在百川麵前故意誇大自己的饞貓形象,好為後麵單獨行動提前找個藉口,做好鋪墊。
而兩人在一起後,他為她精心研製了各種獨家美食,從糖葫蘆那樣的零嘴,到滋補身體的美味膳食,再到那可謂寓意著兩人定情的,名為“兩心同”的香甜糕團……他大概也是認定了她是“饞”的,所以竭儘所能地滿足她這點小愛好。
蘭珊眨了眨忽然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杏眸,努力不讓自己繼續想這些。
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順著窗外園林中的鵝卵石路,移至園林中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上。
沿著白玉階拾級而上,假山頂上建有一座精美貴氣的亭台,青玉石為柱,鋪設在鬥栱上的金色琉璃瓦層次分明,可蘭珊的神情卻在見到那座亭子時,微微變了色。
比起方纔那些令她濕了眼眶的回憶,她更想逃避去想在這座亭子裡發生的事。
前天晚上,夜半來找她索取龍淫之氣對抗魔氣的敖潭舉止矛盾,忽然離開。她既內疚自己一時展現的害怕與退縮,又實在放心不下他,便摸黑追了出來,攔住離去的男人,並主動為他渡氣。
結果毫無意外,此過程中,她又一次一邊強忍著身體的躁動渴望,一邊脫力陷入了昏睡。
但唯一不同的是,她醒來時,已經被敖潭抱去了那亭子裡。
並且,她清醒的那一刻發現,他正在親她——不是索取龍淫之氣的單純嘴唇相碰,而是男人對待女人時那種帶著**與侵略性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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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讀者說,想念小白了。
但它現在還沒到再出場的時候,就從蘭珊的視角稍微寫一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