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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他化龍身,奉獻自己肉身 第六十五章 假心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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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珊漸漸止住了哭,百川站起身來:“我去讓小二來將浴桶擡走,再送點熱水給你淨麵。”

他們來敲門時她的確在沐浴,因為剛才又開窗換氣,室內氤氳的水汽消散,而如今浴桶裡的水已經沒了熱氣。

百川又看了一眼被他端進來的兩個托盤,食物也已經放涼了。

“這些我撤走,正好一並讓客棧的後廚重新做了熱乎的送上來。”

“不用了。”蘭珊搖頭,而後在兩個年輕男人的目光裡,有點窘迫地說道,“我剛剛……哭飽了。”

百川自然不讚同,她明明是餓狠了,外加哭的時候吃了不少氣進胃裡,若是真不吃點東西墊一墊,過後少不得又要腸胃不適。性格任性還壓根不會照顧自己,她是如何長這麼大的——是因為有人細致又妥帖地照顧她嗎?隻可惜她一點也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他很願意多瞭解一點。

“那……等一會兒吧……我想,和你們先談一談。”少女遲疑了一瞬,語氣變成少有的堅定,隻是整個人姿態有些生硬,不得放鬆。

“那我幫你絞乾頭發?”百川折回,拿起浴架上的乾爽長巾走向她。

“我……”少女似乎是要拒絕,但輕咬下唇猶豫了一瞬,又改變了主意,“那謝謝你。”

突然的禮貌客氣,帶著顯而易見的主動疏離。已經走到她身後的百川擡起的手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鋪開白色布巾裹住她濕漉漉的長發,“沒什麼。之前在滿月池,我不也幫你擦過一次。”

他的語氣溫和又不會無狀,隻有他自己心裡知道,這一刹他有些不悅——他不喜歡她這樣的態度。

“之前啊……”少女幽幽地說了半句,餘下的半句卻隻剩無聲。

有微涼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她的背上陣陣生寒。

她瑟縮了下肩頭,百川無言地去窗前閉好窗戶才又返回。

少女的手還被淩若穀握著。他見她不哭後,多少鬆了口氣,又看她抽回手去,便拿起百川放在桌上的帕子,想幫她擦乾淚痕。

“哎!你這隻手彆亂動!”看到他用的竟然是剛剛被夾的那隻手,蘭珊立刻出聲提醒並握住了他的手腕。

“真的不疼。”淩若穀想讓她放心,“我不騙你。”

蘭珊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他坦然地回望她。蘭珊從那雙黑眸中看到了滿滿誠摯,裡麵的愛意與直白讓她呼吸困難,無法回應,狼狽而逃。

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真心血已經猶如探囊取物,可為什麼她卻沒有想象中的欣喜?

“我自己來。”她垂下眸子,拿過帕子自己潦草地擦著臉,那張粉嫩嬌顏在她手下好似半點得不到憐惜,態度的敷衍加上不知輕重的力道,讓雙頰都被擦得微微發紅了,淩若穀這樣不算心思細膩的人都瞧得心疼。

百川的指腹隔著布巾輕輕按摩她的發根,順便將一點點具有溫養作用的靈力蘊涵在暖意裡慢慢注入。她心事重重,什麼也沒有注意到,隻感覺似乎輕鬆不少。然而接下來她將要說的話和計劃要做的事情,都像是巨大的石頭,沈甸甸壓在她的心頭。

她的心緊緊揪著,彷彿一隻被鉸鏈死死卡住的齒輪,超過了可以承受的負荷卻還是勉強運作,每跳動一次,每前行一步,都疼得她一抖。每多說一個謊言,每多演一場戲,那鋸齒就勒緊一分。

青宇的包容,百川的溫柔,淩若穀的執著,都是這鉸鏈上長出的倒刺,尖銳鋒利,紮進她的五臟六腑,連著血肉,隨著齒輪繼續滾動,又被她親手拔出來,再血淋淋地刺進更深的地方,重複迴圈,血染生鏽,化膿成疾,剜之不去,痛徹心扉。

蘭珊自嘲地想,她這樣的人,也幸好沒有真正的心,一團灰濛濛的混沌挺好的,適合她。

她要是有心,怕也是黑的。

青宇,百川,淩若穀……他們的人生要何其晦氣,才會遇到她。

她在心中醞釀了幾次情緒,還是覺得不對,不是她希望百川和淩若穀感受到的那種慌亂和茫然,擔心自己搞砸了,她一時沒有開口。

可是怎麼能不開口呢?敖潭還在等著她,他等不起,她也等不起。

然而青宇情濃之時與她說過,他們來日方長;,此刻,百川的手還在輕撫她的長發;淩若穀也還坐在她身邊——他的視線專注又專情。

她要怎麼開口?她又怎麼開得了口!

一瞬間,她的自我厭棄幾乎到達了繁體。

她知道自己動搖了,她不知道的是她為什麼要動搖。

可她知道,最終,她還是會開口的。

她隻是還需要時間,一點點時間,馬上就好。

會好的,心是假的,心疼就不是真的。動搖猶豫什麼的,也不過轉瞬即逝。

她一定要救敖潭。

“好了。”百川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拿著布巾的手離開了她的頭發,“我幫你梳發,可好?”他又說,見她不回頭也不回答,輕輕歎了一聲,轉身去梳妝台處拿梳篦。

蘭珊低頭把揉皺的帕子鋪在桌上,似乎想把上麵的摺痕都壓平,以掌為熨覆在其上,左右橫向來回抹壓,可是那帕子皺了便是皺了,怎麼抹都抹不平,她的動作越來越急,指節甚至數次撞到桌麵,任誰都能瞧出她的心浮氣躁。

“蘭珊,”淩若穀按住她顫抖的左手,“你怎麼了?”他覺得她的情緒很不對勁,直接問了出來。

她不答,壓著抹著扯著帕子的動作卻越發急促,目光流露出一絲掙紮與糾結。

百川從背後輕輕擁住她,手臂環住她的肩膀,穩住她顫抖的雙肩,銀色的梳篦被放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他伸手複住她顫抖的右手,“蘭珊,你說要談一談,是要跟我們談什麼?”

蘭珊靜默了一瞬。

她停止了顫抖,有種被千刀萬剮又苟延殘喘再到死到臨頭終得解脫的釋然,橫豎走到了這一步,竟然是由百川提出這樣的問題,他彷彿做出決斷的人,即將要張口繼續又一個謊言的人,就不是她一般。

她終於還是要開口的,因為她太瞭解自己了。寒冰果化成的血肉之軀裡是融不化的寒氣,彆人哪怕拿真心來捂,也捂不熱的。

因為她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她歎了口氣:“百川大師兄,你也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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