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他化龍身,奉獻自己肉身 第七十五章 一吻
蘭珊這一覺睡得雖不安穩卻綿長,她又夢見了在深潭生活時一些記憶,大概因為是在夢中,那些場景是零碎又陸離的,忽遠忽近,有些她其實清醒時都忘記了。
一會兒是七八歲的她與白蛇在洞府外捉迷藏,白蛇還在誇張地表演“尋找”,彷彿真瞧不見躲在石頭後麵裙擺都露出來的她似的,敖潭徑自走了出來,烏發玄袍,龍章鳳姿,蕭蕭肅肅如潭底清流,直接彎腰將她抱去吃糕點,氣得白蛇送給敖潭。
現在想想,這手段好生拙劣,也就白蛇肯那麼認真地陪她做戲。
不過,她到底還是沒有送出去,就在白蛇抱怨它收到的廢帕子都夠拚一件百衲衣後沒幾天,敖潭終是知道了她的心意。
然後,如她意料之中一樣,他徹底地疏遠了她。
那方帕子被她賭氣扔到了寒潭的潭眼裡,可她的心卻沒辦法做到想拋就拋。
他的絕決與冷漠讓她不甘心,可她折騰了許久,也隻不過折騰得自己更加傷心。白蛇倒是一直陪著她支援她,她哭它就哄,她笑它也笑,沒心沒肺卻很是仗義,甚至因為幫她試什麼勞什子的宮廷秘藥差點慾火焚身。
可敖潭卻對她所有的行為都視而不見、置若罔聞,連反感都未曾表現,若一定要用四個字來形容,便是“與己無關”。
最後她把自己逼得急了,幾乎是孤注一擲地找了個機會試圖親吻正在坐禪的敖潭。
她甚至沒想到自己會成功。
她以為敖潭會避開的,這不過會是她又一次跳梁小醜般的自取其辱。
可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吻到了他。那極薄又極軟的一雙唇,乾燥溫暖,帶著一絲清冷的香。
他睜開一雙冷清澈亮的眼睛,與她四目相對。她怔愣了一秒,閉上眼睛決定瘋狂一次,反正這愛戀不會有結果,不如今日就過分到底,由她親手將可以趕她走的理由,遞到他手中。
雖然話本上對於親吻的描寫很是詳實,但那一瞬,蘭珊半點也沒有想起來。
她慌了,憑著一股較勁一般的心氣,主動用小舌描繪著他精緻優美的唇形,不得章法地磕傷了他的唇瓣,又朝他微張的唇縫間伸進去。
他抿緊唇阻止她的時機慢了一瞬,於是倒好像主動張口以唇抿住了她的舌尖。他的手落在她後背上,仿若托住她與他貼得更緊。
她渾身發軟,這氣氛怪異又旖旎,讓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了,沒等她欣喜他這看似回應的動作,他就抓著她的後衣領朝旁邊一摜,她如同一隻失去提線的人偶一般,被甩到了地上。
這是敖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她親近;也是他第一次和唯一一次,對她動粗。
手掌被擦破了,膝蓋與半邊身子都痛得厲害,他那一下猶如將她的心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打心底覺得痛。
她向來怕疼,卻忘了哭。
他的眼神像一把利劍,聲音低沈:“蘭珊,你沒有心,如何言愛?不過是,耽於性淫罷了。”
他拂袖而去,獨留她一人匍匐在原地。狼狽又可笑。
事後,白蛇說:“一定是你吻人的技術太爛了。”
她抱著膝蓋席地而坐:“你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白蛇斜覷過來,“那你怎麼還笑了?你……哎哎哎……你怎麼又哭了?是不是手疼,我給你呼呼啊……”
她沒想笑的,卻說著說著就笑了;她也沒想哭的,卻笑著笑著就哭了。
“是啊,一定是我吻人的技術太爛了。”她說。比起讓她承認他不愛她,承認技術爛總歸好接受一些。
“技術可以練的嘛,我陪你練,我陪你練行不行?不哭了啊,咱不哭了……”白蛇為了哄她不哭,幾乎口不擇言。
她含著淚甩給它一記眼刀,“這種事情,誰要你陪練!”
白蛇也就那麼隨口一說,“行行行,不陪不陪,你當我樂意啊!反正你彆哭了啊,隻要你不哭,要我做什麼都成!”
“那你讓我抱抱。”她抽抽噎噎。
白蛇不是很樂意,“我人形抱你好不好?”
“不要。”
白蛇歎了口氣,“好好好,怕了你了。”它現出元神,一條細幼的小白蛇。
“小白,嗚嗚嗚……”蘭珊一把將小白蛇抱進懷裡,哭得好大聲。
敖潭和白蛇都是雄性,雖然沒有苛待過蘭珊,但是也沒有細心到給她準備什麼小女孩家喜歡的娃娃玩偶。幼時,有次白蛇也是為了逗她開心,偶然顯出真身元神,結果蘭珊愛不釋手——是真的喜歡到晚上睡覺都要抱著不撒手。她還專門給它的元神起了個名字叫“小白”,有什麼心事都和它說。
即便後來白蛇下山給她搜羅了幾箱子玩偶,她還是隻認準了她的“小白”。
所以哪怕因為晚上陪蘭珊睡覺的事情被敖潭訓斥責罰了幾次,它還是照做不誤。
誰叫它家蘭珊喜歡呢!
還是蘭珊長大一些,知道個中原委,主動不再提這樣的要求。
她那日實在太傷心,纔想抱著它痛快哭一場。
結果她哭著哭著,被她抱在懷中的小白蛇開始說話:“蘭珊,你抱得太緊,胸部悶著我啦!”
氣得她打了個哭嗝,頓時哭不下去了……
再後來,她好像又夢到負氣出走的自己和白蛇趕回深潭,見到渡劫失敗傷重的敖潭,那一瞬她被巨大的悲傷和絕望擊中,滿腦子都是空白,跌跌撞撞朝他跑去:“敖潭!”
她終於明白,他喜不喜歡她,根本不重要。她隻是想他活著,好好活著。
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願意。
她霍地於睡夢中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