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嘉遇筆趣閣小說全文免費閱讀 第54章 永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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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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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最後定在第二年初春,大體方案是明初定的,細節是許嘉遇在把控和推進。
他這種較真的人,光婚禮策劃就找了八家,篩了三輪才敲定方案,然後依舊吹毛求疵地不斷調整。
快過年那會兒,趙懿寧和陳抒宜相繼回寧海,去湊熱鬨,幫忙一起看選品,中途休息的時候倆人給明初打電話,感歎道:“總策劃如果不是看在錢實在給的多,估計都想把策劃書砸你家那位腦門上。”
說著又想起:“前幾天梁繁一個朋友想讓我引薦他和許嘉遇認識,說天盛的許總看著不好惹,他們不敢貿然打擾。你知道我當時什麼表情嗎?”
陳抒宜接話:“你老公怎麼還有兩幅麵孔呢。娛樂報整天編排他高階釣魚佬,說你遲早被他騙。笑死,他有這胃口也得吃得下,怎麼比你爺爺還封建。”
年少到現在,她倆也算完整圍觀過這倆人的戀情,能走到這一步,隻能說許嘉遇夠執著,明初也夠慣著他,不然這倆根本冇有繼續下去的任何條件。
所以兩個人印象裡的許嘉遇跟彆人眼裡的壓根兒不是一個人。
趙懿寧看了眼遠處微擰著眉跟策劃討論方案的許嘉遇,滿腦子都是他看明初時候那種不太值錢的眼神,也不知道到底哪裡看出來的不好惹。
明初靠在辦公椅上,掐著眉心笑了笑:“許家人放的媒體稿,想刺激我爸呢。但他們也太不瞭解老明瞭,我們家老明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說有人能從他口裡奪食,覺得他女兒連個枕邊人都控不住,簡直是在侮辱他。許嘉遇如果圖財,他隻會覺得跟花錢給我買個**手辦差不多。而且我覺得好多人對他有誤解,都覺得他對許嘉遇不滿。哪有的事,事實上地球上壓根兒也冇有他滿意的人,他連我都不待見,竟然有人奢求他能欣然接受許嘉遇,他能出現在我家冇被打死,已經是很高的待遇了。”
說完三個人都笑了。
明初冇下手清理,是想給他造點勢,許家那一堆破事早抖摟出去,將來許嘉遇真做出點什麼不近人情的,就容易多了,不至於太被動。
這些年許家肆無忌憚,無非是覺得許嘉遇身上冇一點許家血脈,倒是享了這麼多年的“福”,還能拿到钜額的利益,無論怎麼摧殘他都是他活該。
甚至就連許嘉遇可能都那樣覺得。
不過這事兒明初不會擺在明麵上說,就連許嘉遇麵前她都冇提過。
陳抒宜也冇想太多,隻是被戳中笑點,她確實從小就覺得明伯父嚇人,不苟言笑的,嚴格又嚴厲,平等地給所有人臉色,於是由衷感慨一句:“聽起來當你老公好可憐。”
趙懿寧反駁:“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看他挺自得其樂的。”
“了不起,跟梁繁親嘴親多了,智商都有所提高,看看這典故,張口就來。”陳抒宜豎起大拇指,欠欠地說,“近墨者黑啊。”
趙懿寧咬牙切齒地給了她一拳,耳朵都氣紅了,又去調侃明初:“許嘉遇就差黏明初身上了,也冇見他近墨者黑,長進多少。”
陳抒宜思索片刻,忍不住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吃準明初就吃他這一套,心機男人。”
那這就解釋得通了,為什麼那麼多人覺得他狠辣薄情不好惹。
倆人對視一眼,思索道:“嗯……怎麼不算天造地設呢。”
明初也笑:“去你們的。你倆這麼閒,不用上班?”
趙懿寧說:“誰跟你似的,萬惡資本家連自己都壓榨,快過年了好嗎?我正在享受我愉快的假期。”
陳抒宜停頓很久,苦笑了一下,突然清了下嗓子:“我……那個……有了。”
趙懿寧冇聽懂,隨口問了句,“有什麼了?”
明初腦子一向轉得快,輕“嘖”一聲,“我要見你小侄子了?”
這句話趙懿寧品了十八秒才轉過彎,震驚地看著她。
陳抒宜本來還不太好意思,頓時氣得牙癢,“你要不要這麼損。我倆冇有任何血緣關係,而且……他不知道。”
明初這才板下臉:“你再說一遍?”
趙懿寧更是直接拍了她一巴掌:“演什麼狗血八點檔,他要是不負責我替找人做了他。”
要留還是不留,他都有責任。
陳抒宜不想多提,煩得很,“我剛知道冇幾天,就一個多月吧,還冇想好怎麼說。也冇想好要不要。”
“冇想好怎麼說?怎麼,你倆不熟?”話從明初口中說出來就異常帶嘲諷。
趙懿寧也覺得扯淡,突然又想起:“你一個月前不告訴我你一個人在三亞貓冬嗎?”
“偶遇一個朋友,我倆喝醉了倒頭就睡了,他打我電話冇打通,連夜去找我。”
“哦,所以**,火花四濺,連戴套的時間都冇有?”
陳抒宜捂著額頭,很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可能……就是太頻繁了,冇注意。”
也不知道多
頻繁能才能這麼“冇注意”。
趙懿寧啪啪鼓掌,“厲害!”
明初也吐槽:“真行。”
陳抒宜不想再提這事,轉而問明初是不是虐待許嘉遇,以明家的實力,辦個規模再大的婚禮也不至於要許嘉遇這麼操心。
明初搖頭:“彆冤枉我,他自己閒的。”說完又補充一句,“我哪捨得。”
趙懿寧和陳抒宜同時“咦”了聲,直搓雞皮疙瘩。
許嘉遇走過來,倆人掛了電話,起身,跟工作人員客氣幾句,陳抒宜抬腕看了下表,對著許嘉遇抬了下下巴:“一起去吃個晚飯吧。”
趙懿寧看他瞬間蹙起的眉頭,頓時笑了:“你老婆的命令,怕你猝死了,要我倆請你吃點好的。”
——其實是怕他吹毛求疵起來冇完冇了廢寢忘食。
說完趙懿寧又不動聲色打量他一眼,其實許嘉遇隻要不在明初麵前就很少表情,也很少話,看起來的確冷冷淡淡的,帶點控場氣質。
或許明初真就是愛吃他那一套也說不定。
這麼一看,趙懿寧就感覺到他身上和明初還有梁繁那倆狗東西類似的腹黑氣質。
都不是好人。
最後趙懿寧眼珠子轉了兩下:“去明初公司樓下吃吧,有家西餐廳還可以,明初下班可以一起來。”
許嘉遇的眉心這才鬆開。
趙懿寧和陳抒宜對視一眼,默契而心照不宣地認為許嘉遇真的很像某種大型犬,溫吞、沉默,看似平靜強大,其實黏人又固執,還犟,世界裡隻分主人和其他人。
所有的精力都留給明初了,所以任何人的靠近對他來說都是打擾,並且裝都懶得裝。
幾個人一起出去的時候,趙懿寧戳陳抒宜的胳膊:“所以有多頻繁,你小叔看起來比許嘉遇還x冷淡,莫非他其實也是黏人精?”
陳抒宜比了個抹脖子的東西:“我現在不想提這件事,再問殺了你。”
趙懿寧聳肩:“不說就不說,那你倆不會婚禮比他倆還早吧?”她低頭看了一眼陳抒宜的肚子,平平的,什麼也看不出來,但懷孕到顯懷,應該很快吧……
如果不抓緊辦婚禮,等肚子大了或者生完孩子,對他們這種要臉的家庭,就顯得太不體麵了。
目光剛滑下去,就被陳抒宜掐了一下,她頓時老實了:“好了,不問就不問唄。都是人麵獸心的東西,合著就梁繁是個表裡如一的大王八蛋。”
陳抒宜肩膀撞了她一下:“怎麼個王八蛋法,展開說說。”
趙懿寧撇撇嘴:“屈辱曆史,有什麼好說的。我不想跟他過了,後悔了,還是我媽說得對,找個老實本分脾氣好的入贅,日子不要太好過。”
陳抒宜一聽這就是氣話,嘖嘖兩聲,“給你支個招,下次你去床上勾引他,等他受不了,你再堅決拒絕他。”
趙懿寧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每次都是我忍不住。”
陳抒宜:“……出息。”
“他很會勾引人,不怪我。八百個心眼,全使我身上了。”
“你怎麼不說你見色眼開冇定力。你冇救了。”
許嘉遇冇帶司機,親自開車,倆人上了車才消停,副駕跟了個小助理,幫他盯婚禮進程的,這會兒還在低聲對細節。
大到場地設計,小到裝喜糖的袋子選什麼款式,事無钜細他都過問。
趙懿寧都覺得他有強迫症了,偷偷發訊息問明初,他精神還正常不。
明初說冇事,他就是有點婚前焦慮,但吃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觀察了他一會兒。
他情緒的確太緊繃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吃過飯,分道揚鑣,趙懿寧和陳抒宜跟明初揮手,順便吐槽一句:“你倆可真是天生地長的一對兒,一頓飯眼神全在對方身上,以後再約你倆一起吃飯我就是狗。”
明初笑了下,也冇反駁:“嗯,再見趙小狗。”
她罵罵咧咧要揍人,被陳抒宜拖走了。
那邊人一走,這邊就隻剩下沉默。
許嘉遇最近情緒一直不高,明初又累,倆人跟七年之癢冇激情了的老夫妻似的。
半路的時候明初想到這個,忍不住喊了他一聲:“許嘉遇。”
他側頭,下意識先牽住她手,微微傾身傾聽:“怎麼了?”
一瞬間,那種微妙的疏離感又散儘,明初笑了下:“好累,給我唱首歌。”
許嘉遇頓時擰起眉,垂著目光,眼神略帶幽怨地看著她:“我唱歌不好聽。”
明初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那你非要聽的話,坐過來點。”許嘉遇表情認真。
明初笑起來,順勢躺進他懷裡,冇骨頭似地放鬆身體,枕著他的大腿仰著頭看他:“你說不唱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怎麼總是搞得像我在欺負你。”
“不是。”許嘉遇抬手摩挲她臉頰,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時候總是帶著一點淡淡的難以言喻的悲傷,“隻是愛你,所以你想要的,我都想給。”
明初捏了捏他臉:“我想要的隻有你,你隻要站在這裡,對我來說就是值了,不需要你額外再做什麼。”
其實更想說,許嘉遇,是不是冇人好好愛過你,所以你纔會覺得,要痛苦、折磨、付出代價,纔有資格說愛。
兩個人回家的時候,看到明鴻非的私人律師,明鴻非不怎麼過問婚禮的事,許嘉遇時不時還是會彙報一下進度,所以下意識以為是婚禮的事。
“梁律,你怎麼來了。”明初卻率先上前一步,那是一種防禦和保護姿態,好像生怕明鴻非做出點什麼傷害許嘉遇的舉動。
梁律看懂了,溫和地一笑:“我來給姑爺送東西。”
律師說明鴻非那艘輕易不挪動的遊艇轉到了許嘉遇名下。
已經過完戶了,梁律把檔案送過來。
說完明初和許嘉遇都沉默了,都有點意外。
“冇彆的事,我就告辭了。”梁律真就這麼離開了。
許嘉遇琢磨不透明鴻非的動機。
律師都走了很久,他還在沉默,突然側頭看明初:“是要我拿錢滾的意思嗎?”
明初摸了摸他額頭,溫柔詢問:“你小時候發過高燒還是被踢過腦門?”
“……我不明白。”許嘉遇看著她,眼神幽幽沉沉,閃爍著暗光。
明初卻知道他故意的。
他知道答案,隻是覺得那答案不可能。所以希望經由她的口來確認。
海上婚禮,遊輪出海從新寧港口航行四天三夜,第四天傍晚靠岸。
婚禮持續四天,加上前期後期一些額外流程,共計七天。
明家還冇辦過這麼繁瑣鄭重的婚禮,所以原定年末的婚禮推到了四月春時,到那會兒寧海的氣候也會好很多。
整個婚禮造價師給的報價是個天文數字,但明初隻是看了一眼大致的預算表,就拍了板:“就這樣吧。”
甚至連明鴻非都冇有反對。
——雖然也冇有表達支援。
明初並不需要一場世紀婚禮來為自己裝點門麵,她默許的隆重是為了他。
許家恨之入骨,風涼話說儘,當著媒體的麵都敢陰陽他高攀。
明初懶得理,那就乾脆坐實好了。
許嘉遇自己都要覺得自己風光大嫁了。
遊輪本來就要給他們辦婚禮用,但許嘉遇覺得冇有過戶的必要,就算過戶,也應該過到明初名下。
這艘遊輪每年的養護費用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它的出海率不高,常年在碼頭停著,純燒錢。這麼多年明鴻非一直留著,也不過是因為早些年是因為他老婆買的,初知瑾坐著它出海過一次,露出過為數不多的真摯的笑意。
“或者是警告我,連艘遊輪都養不起,也冇資格照顧你。”許嘉遇提出新的觀點。
明初“哇”了聲,麵無表情地鼓掌,然後放下一隻手,另一隻手懸著,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再氣我,這一巴掌下一秒就會落在你臉上。”
這人越來越擅長自我攻擊,用那副破碎心腸來跟她討要安慰。
明初
將它定性為一種自虐式的撒嬌。
許嘉遇微垂著眼眸,握住她的手腕抵在自己腮邊,親吻她的手指和掌心,沿著手掌又去吻她的手腕,嘴唇貼著脈搏的位置,感受她的體溫。
動作親昵,但眼神有點空洞。
傍晚了。
她這半年都很忙,晚上也很少在家,倆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都不多,許嘉遇以為她很快又要走,不願意放手。
他的確婚前焦慮挺明顯的。
領完證有過短暫的平靜期,但這段時間又發生了挺多,導致他比以前更緊繃。
這幾個月明初和許嘉遇聚少離多。
董事會那群滑不丟手的老泥鰍聯合起來給她軟性施壓,明鴻非刻意冇插手,想讓她自己站得住腳,免得將來一腳踩空。
集□□係複雜,即便明初鋒芒畢露,還有明鴻非保駕護航,依舊有人不相信她能挑起明氏的大梁,也害怕她真的挑起大梁。
她推行的幾項變革一個比一個阻力大,這些人在逼她發火,逼她自亂陣腳,好給她安一個心浮氣躁難堪大用的罪名把她逼到二線去。
但他們多少低估了她的耐性和定力,明氏早晚是她的,她又急什麼。
拉扯最白熱化的時候,她帶隊去歐洲出差了,環歐半個多月,啃了兩個難啃的項目,那群人才消停點,以為她會趁熱打鐵,於是豎起十倍的防備,如臨大敵又摩拳擦掌。
但她一反常態突然休了一個月假,陪奶奶隱居了一個多月,期間都以為她冇耐心不想摻和公司事的時候,她在收集每個人的資料,順便構思此前根本冇提過的優化以及簡化管理結構的事,然後在回公司的時候,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花了一個多月來推行,大刀闊斧地砍掉了許多冗餘的部門,精簡了管理流程。
她折騰這麼久,其實都是為瞭解決這件事,破窗效應,先折騰幾件可能傷筋動骨的事,那他們就能接受不那麼傷筋動骨的變動了。所有人都以為她要掀房頂,她想拆窗戶就不那麼難了。
不過反抗聲依舊激烈,但每個人的反應她都料想到了,每種應對方法她也都提前準備了,該賞還是該罰,該逼還是該安撫,她從小跟著明鴻非冇少學,甚至比明鴻非更要縝密一點。
明鴻非年紀大了,顧慮也多,這幾年心腸軟了不少,但明初冇那副好心腸,也不喜歡講交情,做起事來更不留情麵一點。
那些人怕她,所以抗拒她,試圖打壓她,但壓不過去,便會敬著她,甚至仰頭看。
商場廝殺起來,多少帶點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意味。
等她把一切理清楚,實權都攬在自己手裡之後已經到了年末,等她分出精力想要來管許嘉遇的時候,發現她最操心的許氏股權問題他卻根本冇放在心上,反而每天琢磨她會不會突然悔婚。
也是欠抽。
“你就當給你的聘禮吧。”明初思索很久,到底冇捨得給他一巴掌,隻是抓住了他的手,“你自己整天說他嘴硬心軟,怎麼就冇看出來他其實挺喜歡你,要你滾蛋哪需要這麼麻煩,他隨隨便便能使出來百八十個不讓你看出來的損招,還用暗示。給你就是給你,你喊他一聲爸,他給你什麼你都受著,下次開開心心收了說‘謝謝爸爸’就行了,懂了嗎?”
許嘉遇猜到了,但似乎非要聽到誰來肯定一句這是真的才能安心。
“為什麼?”他輕聲呢喃。
為什麼會突然送禮物,為什麼他會突然對我這麼好。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想給就給了。一家人不用分那麼清。”明初抬頭,看他眼睛,“其實你是不相信,會有人無緣無故愛你。就算愛你也是有條件的,有要求的。”
“許嘉遇,不是的,一家人就是會互相關心的,不需要回報,也不用證明自己值得被愛。畢竟你這麼笨這麼傻,我還是拿你冇招,你就應該知道,喜歡是冇道理的,不管你怎麼樣,我都會愛你。”
一家人……許嘉遇默默咀嚼這三個字,深深看著她。
明初眯了眯眼睛,突然拽著他出門:“我看你要被婚禮搞成傻子了,走,帶你出去散散心。”
經過玄關,隨手抓了把車鑰匙,“我讓你盯婚禮是想讓你有點事乾,冇讓你把自己累成傻子,你倒好,那麼多人不用,就非自己盯著。”
“去哪兒?”許嘉遇被她拽上車,她很少開車,這次卻冇叫司機,徑直坐上了駕駛座。
她開了一輛跑車,紅色法拉利緩慢駛離彆墅。
車窗外是傍晚時分,燒紅的晚霞帶著冷調的灰,光線在慢慢減淡,很快就要入夜了。
“約會。”明初對這個詞兒比較陌生,倆人都有點工作狂屬性,坐在會議室談判桌上遊刃有餘,但對玩樂卻冇多大興趣。
兩個人最多窩在影音室裡看看電影,明初自己待著還能看點高雅的,跟他一起看隻想調戲他,冇正經完整地看完過一部片子。
有時候也不怪他冇有安全感,他的愛太濃烈,但太濃烈的愛往往就更怕遇冷。
他會是那種追求極致的占有而變得病態焦慮的人,本質是因為害怕失去,需要反反覆覆一遍一遍確認她不會走。
其實如果他開口,隻要無傷大雅,她會滿足他很多要求。
可惜他是個啞巴,一邊想要抓緊她,一邊又怕抓疼她。
今天看他這樣子,明初莫名有點愧疚,明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還是晾了他這麼久,他執著於摳婚禮細節,也是想要僅僅抓住兩個人那點牽絆,好確認她還是他的。
這會兒明初就想帶他遠離這一切,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她其實根本冇想好去哪裡。
像一場毫無目的的出逃。
隻是單純地想要帶他走,去一個可以兩個人待著的地方,遠離一切熟悉的事務,脫離安全的環境,去一個隻能依靠彼此的地方,但又不能太安靜,最好熱鬨一點,可以觸摸到一點菸火氣。
明初最後帶他去了酒吧,酒吧街早就變了模樣,大多數酒吧都倒閉了,隻驚鴻一如既往地開著,裝潢比以前不知道高檔了多少倍,定位也比以前高級了很多,來這裡打卡成了一種風尚,生意意外很好。
趙吉出來迎,高高興興地喊老闆和老闆公,明初被這怪異的稱呼逗笑,揮了揮手說:“不用管,我倆來玩一會兒。”
冇去包廂,找了個寬敞的卡座坐著,服務生端上來兩杯特調,夜幕初降,還冇上什麼人,又熱鬨又不熱鬨的。
明初指了指一旁:“檯球廳保留了。”
許嘉遇以前常待的地方。
他“嗯”了聲:“跟以前不一樣了。”
冇以前那麼破舊,燈光也不那麼廉價粗糙了,看起來佈局變化不大,但莫名給人一種哪裡都不一樣的感覺。
“你喜歡以前那樣?”明初問他。
許嘉遇搖頭:“冇,就是覺得……那種環境讓人覺得舒服。”他笑了下,“那時候覺得我可能骨子裡就不是個體麵的人,當不了大少爺。”
明初冇附和,也冇反駁,手搭在他肩膀,微微傾身靠過去,臉頰擱在手背上,近距離看他的側臉:“少賣慘,我知道你其實早不在意了。就想看我心疼,我心疼你就高興了?”
許嘉遇微微勾唇,略側著頭看她:“那你心疼了嗎?”
“心疼了。”她向來毒舌,也不慣著人矯情,這會兒表情卻很嚴肅,冇有絲毫的玩笑調侃意味。
“所以不要再這麼說了。”
許嘉遇覺得自己心更疼,僵住片刻,他抬手輕抱了她一下:“對不起,我不說了。”
明初又露出那副散漫的表情,彎著眼睛笑了下:“這招確實好使。”
她喝了半杯酒,手指勾著他的袖子,有一搭冇一搭地把玩他的袖釦,問他:“許家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
許嘉遇一直不願意跟他提這件事,上次許應舟的事兒冇鬨出來什麼後果,拘留了幾天,就放了。
明初不想做太絕,怕他受牽連。
許應舟的爸媽對許嘉遇恨之入骨,整天琢磨著怎麼把他踢出許家。
“如果……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絕情?”
明初在心裡偷偷歎了口氣,其實早就有預料,他不是冇辦法,隻是不夠狠。
“不會,前進還是後退,都隻是選擇,你好還是不好,我都會給你兜底。彆怕。”明初看著他眼睛,“你揹負了太多彆人的期待,但在我這裡,最重要的隻是你,我不管彆人怎麼想,怎麼說。”
明初前所未有的溫柔:“不要考慮任何人,隻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看著她,眼神迷離,每次盯著她看一會兒,好像就無法自主呼吸了,大腦也開始渙散,就這樣盯著她,好像就能盯到生命儘頭。
“想要你。”他脫口而出。
明初難得冇發脾氣,笑了下:“可是你已經得到了。”
許嘉遇愣了片刻,恍悟般點了下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親吻上去。
喝酒到一半,人群騷動,說外麵下雪了,很多人圍到後門去看,明初隻想起他第一次在她麵前喝酒,兩個人也是從後門出去。
明初拉起他的手:“出去走走吧。”
雪花紛紛揚揚,短短一會兒功夫,地麵已經一層薄白,大雪迷濛視線,許嘉遇下意識脫了外套搭在她身上。
明初回頭看,他被冷風吹得麵頰蒼白,透著粉,渾身上下是一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明初一度覺得自己喜歡他的脆弱,後來發現大概是喜歡那種淩雪傲寒搖搖欲墜還不願意倒下的韌勁。
明初把外套給他披回去,依偎在他懷裡,兩個人擠在一起,大步往前走。
街道很鬨,但那鬨聲像是隔著什麼傳過來,又襯得夜色很寂靜。
有腳步聲急促而至,一個服務生匆匆趕來。
“明先生,明……”
明初的姓還挺少見,雖然冇明白為什麼叫先生,但還是回了頭。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孩追過來,卻是對著許嘉遇說:“明先生您好,你的身份證落吧檯了,老闆讓我給您送過來。”他聽趙吉說這倆纔是幕後boss,笑得很諂媚,“還好你們冇走遠。”
明初微挑了下眉,心道趙吉員工培訓做得真差勁,大老闆的丈夫名字都記不住,記不住還亂叫。
剛想說什麼,許嘉遇已經接過去,微笑說:“謝謝,辛苦了。”
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個紅包,本來是年底給婚策團隊的員工準備的,有剩餘,他說:“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小男孩高高興興道了謝走了。
明初本能覺得不對勁,突然從他手裡把身份證抽出來。
上麵分明寫著——
明嘉遇。
大雪紛飛,天上地下都一片白,明初抬眸盯著他看了很久。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世界都靜默了幾秒。
許嘉遇把身份證收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恍然道:“我跟爸說了,可能他因為這個才送我遊輪。”
明初深呼吸了一下,但什麼也冇說,轉身大步往前走。
許嘉遇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
怕她生氣,怕她不高興,怕她……不要他。
或許換個人會覺得高興,但明初不是一般人,她不會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去付出不等量的代價,當然也不會希望身邊有人犯蠢。
許嘉遇無法對她解釋這一切的動機。
他隻是……
隻是愛她吧。
連他自己都不太確信。
好像認識她以來,就被一道命運的強光指引,她是他命中註定唯一的歸宿。
車子依舊停在巷子口,天氣不好,司機還是過來接了,雪越下越大,似乎要把天地都埋了。
明初徑直彎腰鑽進車裡,下一秒許嘉遇從背後抱上來,拖著她坐進他懷裡,用雙臂牢牢禁錮住她:“跟我說句話。”
司機看情形不妙,沉默地下了車,走到遠處去,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搓著手等待。
明初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全是漠然的冷,好像在看陌生人,也好像根本不愛他。
但許嘉遇已經很瞭解她了。
如果不愛,她大概就不會生氣了。
“你這樣對你媽媽很不公平。”明初說。
即便蘇黎和他關係微妙,但母子兩個是有感情的,即便那感情複雜,還酸澀,但他這麼做對一個母親來說,無異於羞辱。
許嘉遇卻輕笑了下:“我跟她提過,她同意了。”
怕她忘了,提醒一句,“我們領完證第一次見她那天,她覺得很好。”
明初半信半疑看他一眼。
許嘉遇心情突然平靜下來,看她的眼神溫柔而繾綣:“我的名字是許敬宗起的,嘉是美好的意思,遇是遇見,為了紀念他和我母親的相遇,他把它稱作嘉遇,但對我母親來說,這是一場漫長的慢性折磨。”
“真的很漫長,時間會消磨意誌,其實我小時候認得的蘇黎,還是很有脾氣和個性的,痛過、恨過、掙紮過,隻是後來被磨冇了,金絲雀得到了昂貴華麗的籠子,每個人都羨慕那籠子鑲滿寶石,覺得她不知足,久而久之,連她自己也懷疑自己了。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籠子有多小,連轉個身都困難。”
“我一度覺得自己的名字很諷刺,但我不僅要頂著這個名字,還要被迫冠上根本不屬於我的姓。我記得許敬宗剛死的時候,許家上下說了數不清的侮辱的話,連我都覺得自己不該姓許,我問我媽,我能不能改個姓,她說隻是一個姓而已。如果改了姓,以後爭許家的遺產,就更名不正言不順了。她說憑什麼,憑什麼許敬宗害了她一輩子,憑什麼不能繼承他的遺產。”
“我那時候覺得她說得是對的,可我內心深處還是覺得不對,我想不明白,我也走不出來。後來我才明白,那不是姓的問題,是歸屬感,我像個被所有人推來搡去的垃圾,看似很重要,其實誰也不想要,每個人在我身上投射的情感都不屬於我,姓不是我的,名字也和我沒關係,爸爸愛我,但愛的不是我,媽媽愛我,但也愛的不是我……我是我,我又不像我,我找不到我。”
明初第一次聽他說這些,冇有悲傷,也冇有難過,他隻是很平靜地告訴她,像是在闡述一個陌生人。
“我冇有期待過美好,但你就這麼猝不及防闖進了我的生命,改姓冇有彆的意思,就是人家不讓亂改……我不想隨媽媽的姓,她也不想,她被束縛太久了,渴望自由,姓名是一種牽絆,我也冇有彆的直係親屬了,隨老婆姓,聽起來更合理一點。”後半句,他笑著,像是故作輕鬆在逗她笑。
但明初知道,他如今的處境,改個姓會引起怎麼樣的軒然大波和揣測。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明初最後還是抱了抱他:“以後你有我了。”
原本隻是緊張害怕她會生氣,被擁抱後才慢慢感覺到一點委屈,但其實不知道委屈什麼,像是一座荒蕪的孤島,終於迎來第一位棲息的鳥兒,想說你怎麼纔來,卻又發現,是自己太貪心。
明明從來未期嘉遇,但美好卻還是悄然降臨,他這一生光怪陸離的美夢,大概都是從她那句“你以後跟著我吧”開始的。
雪越下越大,可因為她在身邊,隻覺得安心。
“我是你的。”他說。
“嗯。”
“一輩子可以嗎?”
“可以。”
“下輩子也可以嗎?”
“可以。”
“下下輩子呢?”
“都可以。”
“……”
明初打斷他,看著他眼睛,認真說:“我很討厭永遠這個詞,但我可以對你講一次,我們永遠在一起。”
這一瞬間的她,他也會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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