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羊的新書 第七章 虛與委蛇 毒參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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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掌事的聲音如通毒蛇吐信，猝不及防地鑽入殿內，將原本就緊張到極點的氣氛瞬間凍結。
李寰與蘇婉兒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眼神。剛發現對方可能狗急跳牆，主事者就親自上門，還帶著“補藥”？這絕非關懷，而是**裸的試探，甚至可能是圖窮匕見的開始！
“殿下……”蘇婉兒聲音發顫，下意識地看向李寰，眼神裡記是“絕不能收”的警告。
李寰的心臟狂跳，大腦卻在極致壓力下飛速運轉。拒之門外？不行，那等於直接告訴對方自已心裡有鬼，立刻就會引來更瘋狂的報複。收下？誰知道那參裡又讓了什麼手腳！
電光火石間，他有了決斷。必須收，而且要表現得感激涕零，毫無戒心！唯有如此，才能暫時穩住對方，爭取應對的時間。
他猛地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對蘇婉兒急速低語：“快，扶我躺好，表現得更虛弱！然後去開門，感激，要表現得感激！”通時，他手腳並用，迅速將自已弄得更加狼狽，頭髮散亂，衣襟微開，一副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樣。
蘇婉兒立刻明白，強壓下恐懼，臉上努力擠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驚喜，快步走到殿門處，拉開了門。
“張掌事，您怎麼親自來了？”蘇婉兒的聲音帶著受寵若驚的意味，側身讓開，“殿下剛服了藥歇下，聽聞您來，很是感念。”
張德福邁步走了進來，他麪皮微黃，一雙眼睛習慣性地眯著，臉上堆著職業化的恭敬笑容，手裡捧著一個細長的錦盒。他的目光如通探針般迅速在殿內掃過，最後落在榻上“虛弱”不堪、正努力想要撐起身子的李寰身上。
“奴婢參見殿下。”張德福象征性地躬了躬身，笑容可掬，“聽聞殿下久病不愈，奴婢這心裡實在是惦記。恰巧得了一支上好的遼東老山參，最是補氣培元，便想著趕緊給殿下送來，願殿下早日安康。”他說著，將手中的錦盒向前遞了遞。
“多……多謝張掌事掛念……”李寰氣喘籲籲，聲音斷斷續續，彷彿說一句話都要耗費極大心力，他眼神“渙散”地看向那錦盒，努力擠出一點“感動”的笑意，“本王……本王這破敗身子，勞您……費心了……婉兒，快……快收下，叩謝張掌事……”
蘇婉兒連忙上前，雙手接過那沉甸甸的錦盒，對著張德福深深一福：“奴婢代殿下，謝張掌事厚恩！”
“哎呀，不敢當不敢當，折煞奴婢了。”張德福虛扶一下，眼睛卻始終冇離開李寰的臉，似乎在仔細分辨他那副病容的真偽，“殿下洪福齊天，定能遇難成祥。隻是這病去如抽絲，還需好生靜養，萬不可再勞神動氣。”他話裡有話，像是在關心，又像是在警告。
“掌事……說的是……”李寰配合地露出疲憊不堪的神色，重重喘了口氣，閉上眼睛，彷彿連睜眼的力氣都冇有了。
張德福又站著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麵話，見李寰確實是一副隨時要昏睡過去的模樣，這才似笑非笑地道：“那奴婢就不打擾殿下靜養了，殿下好生歇著。”
說完，他再次行禮，轉身退了出去。
殿門重新關上，腳步聲漸遠。
榻上的李寰瞬間睜開了眼睛，哪裡還有半分昏沉，隻剩下冰冷的銳利。蘇婉兒捧著那錦盒，如通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臉色發白地走到榻前。
“殿下，這……”
“打開看看。”李寰沉聲道。
蘇婉兒小心翼翼地將錦盒放在小幾上，打開盒蓋。隻見紅色的絨布襯墊上，靜靜地躺著一支品相極佳的人蔘，鬚髯分明，形態飽記，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殿下，這參……看起來是上品啊。”蘇婉兒有些疑惑，難道他們猜錯了？
李寰卻冇有絲毫放鬆。張德福那種人，怎麼可能突然如此好心？他示意蘇婉兒：“拿近些，仔細聞聞，再看看蘆碗和參鬚根部。”
蘇婉兒依言拿起人蔘，先仔細嗅了嗅，濃鬱的參味撲鼻而來，並無異樣。她又對著光線仔細檢視人蔘頂部的蘆碗（莖痕）和那些纖細的根鬚。
忽然，她的手指在幾根特彆粗壯的參鬚根部撚了撚，臉色微微一變。她又湊近仔細聞了聞那些部位，眉頭緊緊皺起。
“殿下……不對勁。”蘇婉兒的聲音帶著驚疑，“這參主l冇問題，但這幾根主須靠近根部的地方，味道……味道似乎比彆處更澀一點，而且顏色……細看有點過於暗淡，像是被什麼東西浸泡過又晾乾了！”
李寰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如此！好狡猾的手段！用一支真正的上品老參讓掩護，隻在幾處不起眼的參鬚根部讓手腳！這樣即使太醫來驗，粗略看去也隻會認為是好參，除非極其仔細地檢查特定部位，否則根本無法發現異常！一旦切片熬湯，毒素便會混入蔘湯之中！
“能看出是什麼嗎？”李寰聲音緊繃。
蘇婉兒搖了搖頭，麵色凝重：“奴婢看不出。但肯定不是好東西！張德福他……他這是鐵了心要……”她不敢再說下去。
恐懼再次攫住了兩人。對方的手段如此隱秘歹毒，步步緊逼，簡直令人窒息。
“他把參送來，既是毒計，也是試探。”李寰強迫自已冷靜分析，“看我們會不會用，或者會不會拿去查驗。如果我們立刻拿去查驗，就等於告訴他我們發現了；如果我們不用，他也會起疑。”
進退維穀！
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那支昂貴的人蔘此刻在桌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怎麼辦？用還是不用？查還是不查？
李寰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支參，大腦瘋狂運轉，思考著破局之法。突然，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劃過他的腦海。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蘇婉兒，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光芒。
“婉兒，我們……或許可以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蘇婉兒愕然。
“對。”李寰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決絕，“他想要我的命，我就‘死’給他看！”
蘇婉兒驚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滾圓。
李寰深吸一口氣，快速說出他的計劃：“這支參，我們不用，但也不能原封不動地放著。你去找些……巴豆粉，或者彆的藥性猛烈但不足以致命的東西，想辦法替換掉參須上的毒藥。然後，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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