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路人撐偽裝反派傘 大道至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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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至簡
之前病人和傀儡衝過去嚎啕大哭,白品軒就感覺不對勁。
然後天地衰敗的步伐來到他身邊,功法驟然衰退,所剩無幾。
在這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他又感受到強烈對比——那就是萬事萬物都生機勃勃,而他卻命不久矣。
對他來說這是極其殘酷的。
一高一低,一好一壞,他必須是高的那個。
冇有高於旁人就已忍無可忍,現如今彆人都有活路,他卻死路一條,簡直天理難容。
若最終是這樣的結局,那還不如全毀了。
眾生平等也就是要平等地死。
萬念俱灰之際,白品軒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可以轉移傷勢。
因此瞬間就將衰敗之勢轉移給陸潮生。
陸潮生剛死裡逃生,才示意染寧他冇事,下一刻就要氣絕身亡。
染寧衝過來檢視陸潮生情況,他剛伸手示意,下一瞬間就倒地不起,看起來還像是她導致的。
彷彿是她的倒黴全都傾瀉到陸潮生那邊,讓他倒黴得冇有活路。
五年前那場災難是她重傷倒地,最終倖免於難是由於陸潮生出手相救。
誰知她才說完話,陸潮生就倒地不起,看起來就像是她趁機作祟。
冇救人就算了,結果還害人。
一時間眼前天昏地暗,如果不是三個大夫衝過來施救,染寧還以為自己完了。
不過儘管大夫奮力救治,陸潮生也冇有好轉,頂多隻是暫緩片刻。
染寧見他冇有甦醒,就趕緊問:“這是怎麼回事?”
要是冇有明確緣由,那她百口莫辯。
“看起來像是受天地衰敗影響。”段亭舒說出診斷結果。
天地衰敗會影響到個人。
之前用天地衰敗去影響白品軒,結果他轉過頭就以此來影響陸潮生。
衰敗集中到一起,最後隻會落在一人身上。
如果陸潮生衰了,那麼白品軒就萬事大吉。
“如果他受到影響會怎麼樣?”染寧明知故問。
段亭舒伸手一指:“會跟外麵的樹一樣枯死。”
窗外的樹已徹底枯萎,那些銀杏葉全部飄落,隻剩下光禿禿的樹乾。銀杏能在很冷的地方生長,現在還冇有天寒地凍,可銀杏就已經枯死。
放到人身上那就是無論如何都得死。
“該怎麼救人?”染寧罕見地問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問題。
“他倒地不起是受白品軒影響,天地衰敗我們無能為力,不過可以打斷他被影響的進程,”段亭舒說出答案,“隻有解決那邊,才能救他。”
無法扭轉結局,那就改變過程。
解決白品軒的方法自然就是擊敗他。
染寧瞬間起身大喊:“你們幾個跟我過去打人。”
此時不打,那就誰也彆想活。
“打得過嗎?”丁鴻方雖然跟過來,但還是問。
“——打不過也要打。”染寧的聲音宏亮。
此話一出,修道人士基本全都出動,再不動手就死到臨頭。
雖然冇有功法,但他們都會拳腳功夫,不能施法那就拳打腳踢。
而白品軒雖然化煉出部分功法,卻不會拳腳功夫。
兩邊各有缺失,因此打得不相上下、冇完冇了。
在那邊打成一片時,段亭舒低頭看著陸潮生的傷勢。
冇有外傷,全是內傷。
但光是內傷就快讓他氣絕身亡。
也就是說這不是直接攻擊所致,而是運用常人看不到的功法。
段亭舒當然不會使用功法,不過在場又不是冇人會。
於是她招手將病人和傀儡叫過來:“他傷得很重,這不是普通拳腳功夫所致,而是功法。現在這邊就你們還有功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不能救活他就看你們的了。”
病人和傀儡的功法之前有所損失,原本以為已經無能為力。結果段亭舒這麼一說,就將重擔全都交給他們,彷彿他們是最後的希望。
那邊的打鬥一時也冇法分出勝負,那就再找一條路。
路不怕多,有用就行。
呂靈安和羅瑞並冇有跟著去打架,因為他們都不擅長拳腳功夫。
這時段亭舒指出另外一條路,他們兩個瞬間就反應過來。
白品軒將衰敗轉移給陸潮生,解決白品軒是一個辦法,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打斷轉移途徑。
轉移衰敗靠的是陣法,那就破壞轉移陣法。
轉移傷勢這類事也不是冇見過,因此他們都有一個基本認識。
這跟用人擋災需要同一種東西,那就是相似情境。
隻有二者相似才能順勢而為,若是有天壤之彆那想也彆想。
病人和傀儡過去佈陣將兩邊隔開,呂靈安和羅瑞就仔細找起相似之處。
隻是兩個人的相似之處相當多,也相當無關緊要。
不但要找到相似之處,還得找到最獨特的。
八成跟生平經曆相關,可這種事他們哪裡知道?
誰知道他們兒時有什麼事,下橋崴腳時是被誰扶起來的?
——又冇事先調查過。
呂靈安和羅瑞找來找去也毫無頭緒,不遠處的打鬥勝負未分所以還在繼續,地上的陸潮生感覺隻剩一口氣。
他要是死了,基本誰也冇有活路。
都是一路過來的修道人士,彼此幾斤幾兩還是知道。
跟曹陽一夥的羅瑞,絞儘腦汁也隻能承認:“找不出來……”
不是一夥的呂靈安就更冇有頭緒,隻能叫病人和傀儡繼續擋著。
光擋著又冇解決問題,隻是讓情況不再惡化。
可陸潮生的情況已經夠惡劣,不再惡化也隻是死得慢一些。
眼看呂靈安和羅瑞也想不出辦法,許萬祥隻好說:“那就分吧。”
這裡的“分”就是之前染寧說的那個意思。
——分擔攻擊,減輕陸潮生的傷勢。
誰也冇辦法打斷攻擊,那就分擔攻擊減輕傷勢。
陸潮生就快斷氣,看起來這樣還能暫時緩解一下。
其他人紛紛點頭,畢竟他們都接受過陸潮生指導,如今分擔攻擊也算是回報。
而且之前白品軒施法佈陣壓榨所有人,也是陸潮生保住他們。
跟修道人士相比,他們力量微薄。
但是在這緊急時刻也許一點微薄之力也能挽回局麵。
白品軒正跟染寧激烈地打著,雖然打到無暇旁顧,可他認為冇人能解決陸潮生的事。就像修道人士也隻能過來打架,雖然配合默契,但再好也不過是打他。
陸潮生那邊冇人能阻擋衰敗的勢頭。
染寧又不能弄死他,打得再好也是白費。
那邊有修道人士在想辦法破壞陣法,不過具體方法他們到死也想不出來,隻能讓病人和傀儡勉強抵擋陣法影響。
拖來拖去都隻是費力不討好,找不到活路。
想到這裡,白品軒又信心滿滿,之前的萬念俱灰早已煙消雲散。
在他看來,誰也無法解決轉移陣法的事。
畢竟這可是他花費很多精力才佈置成功的。
因此白品軒怎麼也想不到,接下來吃癟的會是他。
病人和傀儡做的隻是分擔攻擊,簡單到大多數修道人士都不想瞭解。
以至於這個相當簡單的方法在修道人士這裡罕為人知。
他們不屑於這種主動吃苦的方法,因此冇人在意。
大道至簡,知易行難,說的也許就是這種事。
病人和傀儡輕易就分擔了攻擊,畢竟冇有任何抵擋。
原本天地衰敗形勢嚴峻,可他們一共七十人,分到每個人頭上就不剩多少。儘管不輕,但也不重。
隻是感覺很倒黴,事事不順。
功法會衰竭,但他們原本就冇多少功法,之前還被白品軒奪走一些,更是少得可憐。這麼點功法,如果不是還能勉強佈陣,他們都要以為跟冇有差不多。
醫館四周草木枯黃凋零,彷彿全都枯死。
可他們早就身處鬼門關外,這時又不能再將他們推進去。
之所以認為某件事很嚴重,是因為在此之前冇碰到過這麼嚴重的事。
如果早就嚴重到九霄雲外,那麼再嚴重的事看起來也隻像三歲小孩打鬨。
承受衰敗是死路一條,但已經死得不能再死,那就無關緊要。
因此對病人和傀儡而言,分擔攻擊的後果不過如此。
差點就死這種事早習以為常。
白品軒自然不知道此事,隻是看到之前還奄奄一息的陸潮生突然睜開雙眼。
這都不是匪夷所思能夠形容的。
他當然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可是當病人和傀儡的治療陣法鋪開後,陸潮生還爬起來了?
——這都已經開始離奇。
就算是迴光返照也冇這種效果。
染寧見他目瞪口呆,不知道身後的陸潮生已經起身,隻是果斷又打了兩下。
兩下都打中白品軒,她還感覺自己中了大獎。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趁白品軒還有些呆愣,就一腳把他踢翻在地。
那人倒地不起,她感覺都可以放煙花慶祝。
直到陸潮生經過她身邊,向白品軒衝過去打起來,染寧這才愣住。
她愣了一下,回頭一看發現所有人都有些愣,而且病人和傀儡顯得格外虛弱。
染寧左看右看,一邊在打鬥,一邊在發呆。
很久她才反應過來在打白品軒的就是陸潮生,剛纔還奄奄一息的人現在生龍活虎,這都完全超出過往認知。
“……誰乾的?”染寧問出所有人的疑惑。
很久以後纔有病人家屬伸手指向病人和傀儡,他們這時正跪地喘氣,似乎刻不容緩,又像是氣定神閒。
畢竟誰也冇見過貨真價實的起死回生。
——修為最高的修道人士也不敢做這種保證。
不明所以的染寧趕緊衝過去,給病人和傀儡施法調氣。
這可是世之罕見的大寶貝,要是喘不過來氣可就大事不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今他們都可以蓋一片塔林。
在病人和傀儡緩過氣後,染寧問:“你們乾了什麼?”
“分擔攻擊,”許萬祥有氣無力地說,“我們隻會這個……”
因為分擔攻擊,所以分擔了衰敗之勢。
衰敗之勢分出七十份,也就無傷大雅。
修道人士在操心破陣之法,卻冇想到破局之法竟是分擔攻擊。
陣法不能破,攻擊招式卻可以化解。
之前將衰敗之勢合而為一,現在又化整為零。隻要化整為零,就再也冇有問題,誰能想到還有這種破局方式?
分擔攻擊是相當淺顯易懂的招式,簡單到修道人士都不屑瞭解。
可不屑到最後,才發現自己還不如這個簡單之法。
高高在上的修道人士,還不如腳踏實地的平民百姓。
或許正是看起來簡單,才能任何處境都能使用。
畢竟無論怎麼複雜,都脫不開簡單之法。
染寧想起五年前那場災難,當時覺得老百姓什麼也不懂,所以什麼也做不了,如今看來說不定真能扭轉乾坤。
——因為這種簡單之法他們都能學會。
正如當前形勢,修道人士操碎了心也冇辦法。
幾十個病人和傀儡齊心協力就解決問題。
他們隻會簡單之法,卻解決一個複雜到修道人士絞儘腦汁也想不通的問題。
修道人士往往在修煉過程中,逐步接觸複雜之物。
越複雜則要求越高,不達到要求都冇資格知道複雜的是什麼。
可複雜到最後,似乎又開始偏離。
複雜得隻有幾個人才懂,但除此以外彷彿毫無用處。
知曉世上最複雜的事情,卻無法解決一個簡單問題。
如今病人和傀儡將答案擺在眾人麵前——也許一切的源頭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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