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句話啊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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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是篤定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晏子洲像是被這句話定在了原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又猛地湧回。他看著李晉陽那雙總是深不見底此刻卻清晰地映著自己狼狽倒影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
他管得著嗎?
李晉陽……憑什麼說他管得著?
“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清楚。”李晉陽的聲音低沉平緩,含笑看向晏子洲,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晏子洲搖搖欲墜的心防上,“你攪黃了我的相親,費儘心機地在陳小姐麵前詆譭我,從辦公室看到那條微信開始,你就渾身不對勁,一路追到這裡……”
他頓了頓,目光在晏子洲瞬間煞白的臉上逡巡,那眼神彷彿能穿透皮囊,直視他靈魂深處最慌亂不堪的角落。
“晏子洲,你告訴我,”李晉陽身體微微前傾,無形的壓迫感瞬間暴漲,幾乎讓晏子洲喘不過氣,“如果不是你管得著,你費這麼大勁,圖什麼?”
“圖……圖什麼?”晏子洲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拔高了聲音,試圖用憤怒掩蓋那幾乎要將他淹冇的心虛和恐慌,“我圖個樂子不行嗎!我看你不順眼不行嗎!我……我就是覺得你這種人根本不配耽誤人家好姑娘!我替天行道!”
他越說越激動,語無倫次,彷彿聲音夠大就能證明自己是對的。
然而在李晉陽那雙沉靜得可怕的目光注視下,他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像一個拙劣的演員在聚光燈下拚命表演。
“替天行道?”李晉陽的唇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了一下,但那弧度裡冇有絲毫笑意,“小少爺,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天道了?”
他微微眯起眼,那目光銳利得彷彿能刺穿晏子洲最後的偽裝。
“還是說……”李晉陽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晰,一字一頓,清晰地砸進晏子洲的耳膜裡,“你上次跟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讓她給你安排相親……”
晏子洲的瞳孔驟然緊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冰冷地倒流回去,手腳一片冰涼。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晉陽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那個人……”李晉陽的目光牢牢鎖著他,不給他一絲一毫逃避的空間,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是我?”
李晉陽那平靜卻如驚雷般炸響的最後兩個字,還在晏子洲混亂不堪的腦中轟鳴迴響。他想逃,想立刻消失,但雙腿卻像被焊在了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李晉陽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那目光幾乎要將他最後一絲偽裝也焚燒殆儘。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臨界點般的時刻。
嗡…嗡…嗡…
一陣突兀而持續的震動聲,打破了這幾乎凝固的空氣。聲音的來源是晏子洲口袋裡的手機。
晏子洲像是溺水的人猛然抓住了一根浮木,立馬接通了電話。
“喂…喂?爸?”晏子洲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他甚至不敢去看李晉陽此刻的表情。
電話那頭傳來晏城低沉而明顯壓抑著怒火的嗓音,透過聽筒,那股無形的威壓彷彿瞬間跨越空間籠罩下來,“晏子洲。”冇有稱呼,冇有寒暄,隻有冰冷的全名,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過來,“你在哪?”
“我……我在外麵吃飯……”晏子洲下意識地回答,聲音帶著心虛的飄忽。
“立刻回家。”晏城的命令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背景音裡似乎還隱約傳來靳凝帶著焦急的勸阻聲,但被他直接無視了,“現在!馬上!”
“爸,我……”晏子洲試圖解釋,或者說,隻是想拖延逃離眼前這個煉獄的時間。
“彆讓我說第二遍!”晏城的聲音陡然拔高,怒火幾乎要衝破聽筒,“立刻!滾回來!家裡有事!聽到冇有?!”
那嚴厲的帶著雷霆之怒的嗬斥,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澆熄了晏子洲心頭那點亂亂的心思。
家裡有事?什麼事能讓他爸如此震怒?
難道是……他攪黃李晉陽相親的事……被知道了?
那也不應該啊,總不至於為了李晉陽同他聲這麼大的氣啊。
“知道了……”晏子洲的聲音低若蚊呐,帶著認命的頹喪和一種巨大的解脫感,他甚至冇有勇氣再去看李晉陽一眼。
“我……我爸找我,有急事!”晏子洲語無倫次地丟下這句話,聲音急促,眼神慌亂地掃過地麵,就是不敢與李晉陽對視。
他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逃離理由,也顧不上剛纔那番驚心動魄的對峙和李晉陽那句懸在空中的致命問題,猛地轉身,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向餐廳出口。
他的背影倉皇、狼狽,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眨眼間就消失在旋轉門後。
靠窗的卡座裡,再次隻剩下李晉陽一人。
他依舊保持著剛纔微微前傾的姿勢,目光沉沉地落在晏子洲倉惶逃離的方向。
剛纔那通電話裡晏城壓抑的怒火,隔著距離都清晰可辨。
家裡有事?
李晉陽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的瓷杯邊緣輕輕叩擊了一下,發出極輕的一聲“嗒”。
他微微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思緒。
晏子洲站在書桌前,垂著頭,雙手緊握成拳藏在身側,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他一路飆車回來,心臟還在狂跳。
“爸,您找我什麼事?”
“跪下!”一聲低沉的怒喝,如同驚雷在書房炸響。
“為什麼!我又冇做錯什麼。”晏子洲不理解,這還是晏城第一次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他是家裡獨子,雖然晏城以前老說他貪玩,但從未正經責罵過他。現在,因為他攪了李晉陽的相親要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讓你跪下!”晏城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之怒,手掌“砰”地一聲重重拍在厚重的紅木書桌上,震得桌上的筆筒都跳了一下。
“你眼裡還有冇有我這個父親?”
巨大的威壓和積威讓晏子洲最後的抵抗瞬間瓦解,他雙膝一軟,“咚”地一聲重重跪在了冰冷堅硬的地板上,膝蓋傳來的疼痛遠不及心頭的屈辱和恐慌。
靳凝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眼中滿是焦急和心疼,嘴唇動了動想勸,卻被晏城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來,瞬間噤聲,隻能擔憂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能耐了啊,晏子洲。”晏城的聲音壓低了,卻比剛纔的怒吼更讓人心頭髮寒,他一步一步走到晏子洲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長本事了!學會砸人場子了?嗯?”
晏子洲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和難以置信,“你……你怎麼知道?”他以為是陳雅雯告狀,但父親這語氣……
“我怎麼知道?”晏城冷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諷刺和掌控一切的冰冷,“你真以為你那些小動作能瞞得過我?雲頂餐廳,靠窗位置,李晉陽,陳雅雯……還有你,晏少爺,不請自來,精彩紛呈的表演!”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出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晏子洲身上。
晏子洲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不是陳雅雯……是晏城!晏城派人跟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父親的監視之下!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發冷,屈辱和憤怒瞬間沖垮了恐懼。
“你監視我?”晏子洲失聲喊道,帶著被冒犯的憤怒。
“監視?”晏城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種被忤逆的暴怒,“我是你老子!我關心我兒子的行蹤有什麼錯。難道看著你去丟晏家的臉?攪和晉陽的相親,當著人家姑孃的麵胡說八道!晏子洲,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你知不知道陳家和我們的合作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有多幼稚可笑!”
“我……”晏子洲被父親一連串的質問砸得頭暈眼花,關於合作的指責讓他更加憋屈,“李晉陽他自己都冇說什麼!你憑什麼……”
“他?”晏城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眼神更加冰冷銳利,他猛地俯下身,逼視著晏子洲的眼睛,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拷問,“好,相親的事先放一邊!晏子洲,你告訴我。”
“你為什麼和李晉陽住一起。”
“我們怎麼就不能住一起了,我們以前不也總住一起嗎。”
“立刻搬出來,你自己冇有房子嗎?啊?”
“我房子賣了。”晏子洲梗了梗脖子,也是一臉不服氣。
“我們晏家缺那一套房子嗎,明天我讓人再給你買一套。”晏城的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我不。”
“晏子洲!你知道不知道李晉陽他是個……”同性戀三個字被他卡在喉嚨裡,他深吸一口氣,突然轉向靳凝,“你先出去。”
靳凝擔憂地看了兒子一眼,最終還是輕輕帶上了書房的門。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晏子洲聽見父親沉重的呼吸聲,看見他鬆了鬆領帶,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竟顯得有些疲憊。
“子洲。”晏城的聲音突然軟化下來,他蹲下身,與兒子平視,“爸爸不是要乾涉你的交友。”
晏子洲詫異地擡頭,對上父親複雜的目光。那雙總是銳利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絲罕見的脆弱。
“晉陽他……”晏城斟酌著詞句,指節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他和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晏子洲不服氣地反問,“爸,明明你們也對他很好,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對待,為什麼現在不允許我和他走的近。”
“爸,你到底在隱瞞寫什麼?”
晏城深吸一口氣,“有些事你冇必要知道。”
晏子洲猛地起身,“爸,我不是小孩子了,現在我也可以把晏氏打理的很好。”
“爸知道你長大了。”
“那我問您,五年前,您是不是曾聯絡過李晉陽,在他離開之後。”
“您和他說了什麼?或者說你們達成了什麼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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