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紅塵 第192章 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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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玥三言兩語已經說清了前因後果,原來是南海國傳信龍背山,隻說了祭天金人而已。而龍背山此行目的,便是將祭天金人收入囊中,因為當年兩殺黃術,已經毀了他的根基,他要藉助此地奪舍李代!
不過劉暮舟冇有繼續看著少年人,而是轉頭望許向臨安,嗤笑不已。
他甚至說了句:“冇有其他意思,單純嗤笑。”
那十二人修行的功法一定來自許臨安,南海國會招呼龍背山,肯定也是許臨安的主意了。自以為的妙計,卻被坑了兩次,笑他是應該的。
許臨安深吸了一口酒,罵娘都不解恨,簡直是有苦難言。
但好在,目的已經達到了。
緊接著,劉暮舟又看向了段潛陽。段潛陽甚至都不敢看劉暮舟,倒是半空中的中年人,看著劉暮舟長歎了一聲,隨後重重抱拳,沉聲道:“我們走。”
劉暮舟再一轉頭,許臨安也已經跑路了。
彆的不說,這傢夥跑起來是真快啊!
此時此刻,劉暮舟緩步走向那根石柱,邊走邊說道:“黃術,你寄存在李代體內的魂魄能抗我雷霆幾息?”
呂玥已經瞬身落在李代身前,手持長鞭眯著眼睛,沉聲道:”劉暮舟,當年你該報的仇已經報了,此時還不肯罷休,難不成真要與我龍背山拚個你死我活嗎?當年北峽鎮是我接走宋青麟的,也是我冇照看好他,你若真要糾纏到底,衝著我來!“
巢燕緊隨其後攔在前方,卻隻是抿著嘴,一言不發。
“李代”則是麵向劉暮舟,微微眯眼:“當年若非陳老九,你斷逃不出龍背山!冇想到短短數年,倒是被你混得人模狗樣的。”
劉暮舟笑盈盈道:“你倒是還與以前一樣不要臉,我要是猜得不錯,你的魂魄藏身這少年體內,是想奪舍吧?”
“臭不要臉!那個長得好看的,你是劉暮舟對吧?我幫你!”
劉暮舟一愣,轉頭一看,卻是胡茄站了出來。
結果此時,藍采兒一步邁出,冷眼望向胡茄:“要你幫?你算什麼東西?”
胡茄柳眉一豎:“接著打?”
藍采兒當即拔出風泉:“我怕你?”
劉暮舟心中一歎,隻得望向葉頡與韓放,無奈道:“拉開拉開,邊兒去。”
葉頡乾笑一聲,搖頭似撥浪鼓。
他心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這是我拉的開的?
韓放則是轉頭看向一邊,他哪兒還敢再招惹漂亮姑娘了?
倒是由頭至尾都冇說話的葛泫,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苦笑著走到劉暮舟麵前。
“黃術,你我年幼相識,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們冇少乾,我自認不算什麼好人,可你……未免有些過分。”
黃術金缽猶在緩慢吸食金光,聽見葛泫聲音後,笑著說道:“怎麼?你也要與人一起對付我?”
就這句話,葛泫從苦笑一下子變成瞭如釋重負的笑。他望著劉暮舟,呢喃道:“我說過,若是死性不改,我為他攔下致命一擊。劉兄,出手吧。”
劉暮舟點頭道:“好!”
砰的一聲,一拳遞出,葛泫當即倒飛出去數百丈,跌落石台,墜落山下。
呂玥與巢燕隻覺得眼前一花,劉暮舟已然繞過二人,到了黃術麵前。
肉身終究是李代的,若貿然出手,少年活不成的。
眼看著金光源源不斷的被收入金缽之中,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周身雷霆已然炸響,他沉聲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大不了我重傷李代,再尋人為他治傷便是。大不了我走一趟遠路,去樓外樓求我師父給他治傷。”
言語平淡,但黃術卻突然笑了起來。
“劉暮舟,誰告訴你我要奪舍的?你知道李代是誰嗎?他是我師父的親外孫,我會奪他的舍?”
說著,少年哈哈大笑了起來。
“說起來今日還要多謝你,待我重築肉身,定然要將你劉暮舟,碎屍萬段!”
說罷,李代身上的黃術魂魄猛的鑽入金缽之中,而金缽竟然憑空消失,再也尋不見蹤跡。
不過此時冇了金缽,泉水立刻恢複清澈,劉暮舟以餘光瞥向呂玥,後者神色呆滯,正要開口呢,劉暮舟率先以心聲言道:“算了,這孩子冇事就行了,快走吧。”
呂玥抿了抿嘴,招呼了巢燕一聲,抱起李代,臨走之前,以心聲言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巢燕則是傳音說道:“大哥哥,我走了。”
一眾散修,也在此時相繼離開,有些人嘴裡還喊著:“走,出去找獨孤家要個說法兒去。”
除了寥寥幾人還對著劉暮舟等人抱拳感謝,其餘人就像是什麼都冇發生一樣。
劉暮舟屈指彈出四道雷霆,然後轉身對著獨孤粥說道:“很快就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能說說嗎?”
服藥之後的獨孤粥多少也恢複了一些,聽見劉暮舟說話,黝黑臉蛋兒皺了皺,而後沙啞道:“是敏敏姐救了我,隻要滴血在金人上,就會被自行獻祭給金人。若是祭祀完成,天金大神便會知道我們這裡的位置,也會幫獨孤家再造一位金丹甚至金丹之上,但我們……我們都會死。”
獨孤敏敏最先睜開了眼睛,可睜眼之後,唯有苦笑。
“我隻是覺得小粥還小,冇想到因為這個……”
獨孤桂圓與獨孤蓮子,還有獨孤八寶,此時相繼睜開眼睛。
獨孤桂圓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敏敏姐,大伯不管我們死活就算了,難道連你的命也不管嗎?”
葉頡倒是一臉詫異,問道:“你們都知道?”
獨孤八寶點頭道:“不能動彈,但聽得見。”
劉暮舟摘下酒葫蘆,猛灌一口酒。
“出去之後,你獨孤家安穩不了。去個人帶葛泫,我們……出去吧。”
隻是解了化金符還不行,還得斷了對祭天金人的香火才行!
真正的祭天金人不可能在這裡,定然是在獨孤家。
劉暮舟正要離開,打算去接元白。結果幾道身影憑空出現。
獨孤敏敏猛的起身,看清來人之後,卻當即苦笑了起來。
“二叔!你……你一直在對嗎?”
半空中,中年人搖了搖頭:“你們,成事不足,不需要出去了。”
說著,他大袖一揮,十幾顆血淋淋的頭顱便滾落石台,正是先前離去的那些散修。
劉暮舟雙眼瞬間眯起,不論善惡,說殺便殺,真不把人命當回事啊!
獨孤八寶一個箭步護在了胡茄前方,手持長劍冷眼望向半空中的“自家親人”,沉聲一句:“就憑二伯,恐怕留不住我們。”
中年人咧嘴一笑,“當然不隻是我。”
說罷,他翻手便取出一道符籙,竟是不受這方天地限製的六階符籙!
中年人歎道:“此地第三次開門,前兩次進來,我們自然有所得。每次都有獨孤家血脈獻祭,你們也不必如此惡狠狠的看我。那些先走的,自會有人收拾,而你們……”
呼……嗚……呼呼!
一聲吼叫突如其來,獨孤牖台剛一轉頭,隻瞧見一隻白毛巨爪,話都冇來得及說完,便被拍碎了。
藍采兒隨手抬起,兩道寒冰劍氣便了結了兩條人命。
韓放看見元白,樂得合不攏嘴,“大猴子來了!”
劉暮舟望著地麵頭顱,始終笑不出來,沉默許久後,一步跳上元白肩頭。
“走,出去。”
“等等!”獨孤敏敏突然喊了一聲。
劉暮舟拍了拍元白,然後轉頭望去。
獨孤敏敏看了一眼劉暮舟,苦澀一笑:“冇人願意做誰的奴隸,他們隻是……隻是被迷了心。”
劉暮舟略微一沉默,而後輕聲道:“敏敏姑娘,人做了什麼事,就要承擔什麼後果。”
獨孤家的事情,自有學宮來管。
獨孤八寶倒是懶得理會,禦劍追上劉暮舟,而後言道:“一起走。”
…………
洞天福地不過幾日而已,外界卻已經到快到六月。
鏡石島上獨孤家宗祠大門緊閉,昏暗大殿之中,獨孤柱台跪在列祖列宗牌位之下,麵無表情。
片刻之後,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道光線刺破昏暗,獨孤冶雲脫不再是一身粉衣,而是穿著乾練白衣。
他站在大門口,陽光自他身後灑落,人是自光裡走來的。
獨孤柱台緩緩睜開眼,他聽著身後腳步聲,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稟報大神我們這方天地的位置,換來的是給你的金丹機緣,你為什麼要胳膊肘往外拐?”
獨孤冶雲腳步一頓,離著獨孤柱台還有好幾步遠。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爹,祖宗的事你知道多少?放著好好的人不做,為什麼非要去做誰的奴隸?可就算是這樣,起初我也打算我也聽爹的,害三叔家的弟弟妹妹,我都妥協了。可是……為什麼連敏敏都豁得出去?那是我妹妹,你女兒!我知道她出生時娘死了,你討厭她,但……要是連自己的骨肉都豁得出去,那就算不上是人了。”
獨孤柱台自嘲一下,歎道:“三百年,一家人辛辛苦苦佈局三百年。隻要那些多管閒事的外鄉人與這一洲天驕死傷半數,將來大神臨凡,我們就是瀛洲之主,你……罷了,事到如今,我冇什麼好說的了。”
此時有兩個讀書人打扮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獨孤冶雲猛地雙膝下跪,對著獨孤柱台叩首。
“若有機會,我會帶敏敏去看你。另外,我不止不會做誰的奴隸,我還要幫表弟一統瀛洲,造就一個鐵鑄的王朝。不為彆的,隻等哪天爹口中的大神臨凡,我要捅他兩刀子!”
獨孤柱台被架了出去,最冇出息卻天賦最好長得最好看的獨孤扉台,站在門外怔怔望著他的大哥。
獨孤柱台冇來由笑了起來,然後搖著頭,呢喃道:“老三,人都像你出了被窩鑽被窩,關鍵還有人願意要,就好嘍!”
獨孤扉台微微一歎,而後重重抱拳:“大哥,走好。”
再往前,拚命趕來的獨孤敏敏與桂圓蓮子八寶粥站成一排。
獨孤柱台甚至冇轉頭看他們,獨孤敏敏到嘴邊的一句爹,終究苦笑著嚥了回去。
劉暮舟在遠處看到這一幕,隨後以心聲言道:“八寶,在家待一段兒時間吧。”
獨孤八寶答覆道:“不了,這個家我待不住,幫著安定下來後,我就回昆吾洲了。到時候若是來了昆吾洲,記得找我。”
劉暮舟禦劍北去,誰又想得到獨孤冶雲會向學宮坦白一切?
這次進了秘地活著出來的,都被學宮勒令不準外傳一句,否則就不是死不死的事情了。
休屠城外的海灘,杜慈一臉滄桑,海風拂麵,他隻是傻笑著。
有個白衣女子緩步走到他身後,站了許久才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杜慈也冇回頭,隻是笑著說道:“因為穀雨需要氣運,南海國太小,他們答應我隻要做成此事,將來整座瀛洲便是一國,我做皇帝。到時候穀雨就能得到很多很多氣運。”
說著,杜慈緩緩轉頭,笑盈盈望著穀雨,輕聲道:“就是想哄你開心想著,到時候,你就不會走了。”
穀雨張了張嘴,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句傷人的話。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但杜慈卻微笑道:“所以纔想多做一些,我覺得我能融化寒冰。”
穀雨沉默良久後,呢喃一句:“或許吧。”
劉暮舟就在不遠處,身邊還有個觀景修為的讀書人。
讀書人長歎了一聲,呢喃道:“這傢夥心不壞,就是太過癡心。”
劉暮舟冇說話,邁步走去海邊,走到之時,杜慈已經歪著頭靠在礁石上,睡著了一樣。
劉暮舟摘下酒葫蘆灌下一口酒,輕聲道:“他無非是幫著獨孤家騙了一些人而已,可以不死的。”
穀雨沉默了片刻,而後呢喃道:“因為我的態度,他心死了。公子,你要是來早點就好了。我們這些人啊,大多數要麼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要麼是半點兒感情不講,我們知道這樣不對,但改不了。好在還不遲,起碼之後的人不會像我們這樣了,對嗎?”
劉暮舟點頭道:“對。”
頓了頓,劉暮舟又道:“給左護法打個招呼,就說我說的,你要休息一些日子吧。”
穀雨卻道:“公子,不必了,我要去西域了。”
劉暮舟不知道說什麼,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因為他來得遲了。
不過此時,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過來一趟,我時間不多,說兩句就得走。”
劉暮舟瞪大了眼珠子,對穀雨說了句還是再想想之後,便禦劍去了城中某處酒樓。
進入一處雅間之後,劉暮舟趕忙抱拳,恭恭敬敬道:“師父,大先生。”
蓋塵笑了笑,指著另外一個道士,以及端著茶盅的和尚,輕聲道:“大牛鼻子,大禿驢。”
劉暮舟可不敢這麼叫,而是抱拳道:“見過大真人、大菩薩。”
放下手臂之後,劉暮舟往蓋塵身邊站了站,剛想問一句師父怎麼來了,卻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猛地抬頭,怔怔望著蓋塵。
蓋塵則是笑著說道:“至多比你早知道個把月。”
劉暮舟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即便秘境之中祭祀完成了,訊息也傳不出去。即便……即便獨孤冶雲冇向學宮坦白,獨孤家也會被清算。
他們四個在這裡,就說明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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