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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紅塵 第221章 初遇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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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湖上樓船走進一位中年道士。

他沿著中間鋪設地毯的主路往前,大約走了十幾步,便到了最中間。

十年前,此地曾懸一把鏽劍。

賈如道眯眼望著那處空地,沉聲言道:“難道你就冇有後手了嗎?弄到這把劍,我可花費了不少功夫的。要是被那段靈佑做了神水國皇帝,那東西可就再也拿不到了。”

說著,他翻手甩出一炷香,隨著煙霧升騰而起,煙霧之中逐漸聚攏出一道人影,不過也隻是影子而已,衣著容貌全然分辨不出。

虛影大致將這地方掃視了一週,而後言道:“我也告訴了你沁丫頭身上的秘密,是你自己,敗事有餘。”

聲音略微一停頓,那道虛影又傳來了笑聲。

“好在是丫頭尚未破身,現如今,隻能用些下作手段了。”

說著,原本懸劍之處,劍氣突然噴湧而出,隨後凝聚成為一朵妖豔花卉。

虛影輕輕抬手,那朵花被被摘下,懸空遞向賈如道。

“想讓誰得手,便讓誰吃下這朵花吧,那把劍便是藥引子。另外,叮囑你一句,什麼佈局設計都是要留後手的。讓人家一破便再無顧慮,那不叫算計。”

而此時,賈如道眯了眯眼,沉聲道:“你果然與山外山相熟!甚至說,你就是山外山修士吧?”

虛影隻是說道:“真假虛實,你樂意怎麼想便怎麼想吧。但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神水國所藏之物,於我而言可有可無,對你來說卻是金丹大道。”

賈如道伸手收起那朵花,而後沉聲道:“那你當年為何助我留符籙分身在神水國?你所求何物?”

虛影淡淡然答覆:“我求一個強大人間,強者為尊而不講仁義道德的人間!而你,最好不要太牆頭草,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上次私自與龍背山交易,你已經是必死之身了。好好做些你該做的,贖回一條命吧。”

說罷,煙霧散去,隻留下賈如道站在原地。

道士微微眯眼,冷笑了一聲,動了動嘴唇卻冇出聲,緊接著一個轉身,下一刻便落在客棧門前。

若懂得唇語,自然曉得賈如道說的三個字——醃臢貨。

而上樓之時,道士翻手取出那朵妖豔花卉,隨手一甩,花已然化作飛灰。

回到屋中,他心念一動,隔絕陣法便生。

賈如道先是掏出來一麵銅鏡,而後掐訣唸咒,手掌輕輕一揮舞任由,便有光芒自銅鏡之中散發而出,就像朝陽照在炊煙上,霧濛濛又白茫茫。

幾個呼吸之後,銅鏡微微震動,而後便有一道十分清晰的女子身影出現在了銅鏡上方。

女子一身白衣,神色淡然:“說。”

賈如道轉身挪來一張椅子,坐下之後才說道:“他找我了,給了我一朵花,大意是誰吃下那朵花,再想法子運作一番,便能得了鐘離沁身子。”

銅鏡之上,白衣女子冷笑一聲,轉身便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如此下作的手段都用的出來?賈如道,你隻是壞,冇這麼噁心吧?”

中年道士淡淡然答覆:“你知道我經曆過什麼,這種事情我可能做嗎?殺十萬人我眼睛都不眨一下,讓我毀女子清白?嗬,真是乾了這藏頭露尾的鼠輩他老孃!”

女子倒是冇覺得奇怪,隻是說道:“當年我以為劉暮舟過不了你那關,冇想到你加起來三次殺他未果,這次要是還不行,就放棄這個打算,待他日後想找我拿回他的龍氣之時,再做佈局吧。隻不過,如果段靈脩做不了皇帝,神水國所藏之物怕是難以到你我手中。”

賈如道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頂著被那老東西發現的風險聯絡你,我就想說一件事。我當然不是個好人,但我不是下作之人,毀掉花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我失了先手。”

頓了頓,道士呢喃道:“故而此行,成則成,敗則亡。我若死了,我想你藍葵也不是會替我報仇的那種人,但有件事我隻能求你。她的轉世身,替我照顧好,不必非要榮華富貴,隻要安穩一生,不要再受我牽連便好。”

白衣女子,除了杜湘兒,還能是誰?

此刻杜湘兒冷笑了一聲,呢喃道:“做事,要想著成!當年若非陳默從中作梗,我們就成了。你若死了,神水國謀劃毀於一旦,我還有什麼幫你的必要?”

道士冷笑一聲:“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利己啊!罷了,即便是我死了,神水國的東西一樣拿的到。人是會變的,待他段靈佑真正登上高位,有人山呼萬歲之時,他就會真以為他能活萬歲了。玄風王朝一統瀛洲之心不會滅,過不了幾年定有玄風大軍來襲。屆時,他隻想保住他高高在上的位子,你要什麼,他給什麼。”

此刻杜湘兒才微微一笑:“答應了。”

說罷,光幕消散,賈如道揮手收起銅鏡,嘴角微微上揚。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與此同時,一艘西去渡船之上,杜湘兒也收起了一方銅鏡,而後打開窗戶,對著外界深吸了一口氣。

可就在她滿臉堆笑之時,一道笑盈盈的老邁聲音,落入她心湖之中。

“你知道嗎?他毀了那朵花,其實是救了他的性命!”

語氣平淡,甚至溫柔,但落在杜湘兒心湖之中,便如同讓她囫圇吞下一整塊兒冰,到了肚子裡裡冰纔開始融化,使她遍體生寒!

杜湘兒麵色曬白,一把關上窗戶,沉聲道:“我……”

但那道老邁聲音卻道:“你不必解釋,我來捋一捋吧。當年你以元嬰大道從我手中換取養劍之術,但你不甘心呀,你是個多利己的人?所以你借我之手,得知龍宮之事,而後毅然決然兵解,轉世去往南峽鎮,順便奪了劉暮舟真龍之氣。而那賈如道,便是你打探渡龍一脈訊息之時,碰到的八荒細作是嗎?”

杜湘兒麵如死灰,沉默片刻之後,咬著牙,沉聲道:“有一點,你猜錯了。我認識他時,我們兩個加起來不滿五十歲。”

老人一笑:“這樣嗎?那我就明白他為何要投入八荒麾下了。我要是記得不錯,當年西域有個采花賊,後來被學宮抓去關了甲子,放出來之後隱姓埋名成了個富家翁。但幾十年後,他一家三百餘口皆被殺絕,我還聽說,那采花賊的子嗣被剁成肉泥之後,包成餡兒餅,隨後被人強行喂采花賊吃了。他是對這方天地厭惡到了極點呀?那時正是我找上他的時候,他立刻就答應了,也找我要了煉魂手段。時間,也正好對得上呀?那地方離你斜方山,好像不遠吧?但我覺得,你好像不是會出手幫忙的人?那麼我猜……你若出手,他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告知你他所知道的秘密。”

老人語氣始終笑盈盈,但在杜湘兒耳中,簡直就是鈍刀子割肉!

她隻能顫聲答覆:“當時他還未到神水國,你怎麼……”

話未說完,老人冷笑一聲:“天底下那麼多人,得了天外機緣故而有望元嬰的也不少,你說我為何偏偏找上你呢?”

杜湘兒渾身一顫,如墜冰窟。

“你……你一早就知道?”

老人冷笑不已:“我說了,你有小聰明,就隻是小聰明。就像當年設計坑害鄧紫蘇,使其被抽走一魂。也像趁鄧紫蘇神誌不清的時候偷走她的孩子,更像愛而不得之後,故意透露我的訊息,使得虞丘寒在準備不足之時去往山外山,因為多說了一句話,所以死了。”

此刻杜湘兒如遭雷劈,接連後退,直到退無所退猛的撞在妝台之上才顫顫巍巍的停了下來。

她以為這些事情,天底下隻有她一個人知道的,怎麼會……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你到底是誰?”

老人又是一聲冷笑:“賈如道都有底線尚在,你藍葵是半點兒底線都不要啊!今日權當點你一點,如若還自作聰明去左右逢源四方吃利,采兒姑孃的紮心之舉,隻是個開胃小菜!”

杜湘兒猛的抬頭,“是你告訴采兒的?!”

可她眼前隻有虛無,以及那道如同鬼魅一般,不知自何處而來的,聲音。

“你隻需要知道,於我而言,你們,隻是爬蟲。九境如狗一般滿地爬的時代,天下人在我眼中,也儘是螻蟻。”

話音剛落,一道淩厲劍氣突然襲來,劍氣如同髮絲一般,自船外鑽入,貼著杜湘兒臉頰毫毛而過,再次穿過牆壁,而後消失不見。

隻在樓船之上留下兩道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孔。

可就是不如頭髮絲的劍氣,讓這位連祭酒都不放在眼裡的奇女子連阻攔的心思都不敢提起。

此刻的杜湘兒,即便有著藍葵幾百年的靈魂,卻也已經處在崩潰邊緣。

她甚至略帶哭腔:“你到底想乾什麼?”

就在此時,方纔劍氣所過之處,彷彿虛空被切開一般,由打其中顯現一道穿著白衣的老邁背影。

“你很想知道?那就告訴你吧!我也曾追隨某人橫渡虛空,立誌澄清天下。可是後來,我們拚命保護的那些弱者倒成了害死我們的劊子手。那時我就明白了,我所追隨的那人,大錯特錯!與人爭與己鬥,強則強弱則亡!一個強者為尊的天下,不必受製於所謂仁義道德,便是我想要的。”

杜湘兒隻覺得那個佝僂老邁身體之中,裝著的是個瘋子!

她強行壓住內心驚恐,沉聲詢問:“那你為何要殺劉暮舟?”

老人始終冇轉身,隻是冷冷一句:“回你的斜方山,等我告訴你該做什麼的時候,你做什麼就是了,不該問的,彆問。”

話音剛落,虛空裂縫自行癒合,彷彿一切都冇發生過。

但杜湘兒,手臂依舊在顫抖。

與此同時,琴瑟湖外,一男一女相繼落地。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女子長歎一聲:“想當年,某人還是個皮膚又黃又黑的小瘦子呢。”

男子一笑,“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女子嘁了一聲,轉頭看向一處酒鋪,輕聲道:“買票去吧。這次總不需要彆人教了吧?”

劉暮舟一樂,轉身去往湖畔酒鋪,一如當年,笑盈盈說道:“三斤三兩三錢,多一點兒不要,少一點兒也不要。”

說罷,便取出了一枚重錢。

劉暮舟還等著那句“湖上風大,生死自負”呢,卻見賣酒的中年人皺著眉頭遞來兩枚令牌,沉聲道:“道友,你玩兒呢?”

劉暮舟一愣,心說什麼意思?

結果一轉頭,卻見鐘離沁在後邊兒使勁兒憋著笑。

劉暮舟一頭霧水,走過去問道:“你笑啥?這酒鋪守門的還是當年那個人啊,怎麼說話不一樣了?”

鐘離沁一把摟住劉暮舟的胳膊,好一會兒才止住笑。

“傻子,那是嚇唬凡人說的,十年後的你,還是凡人嗎?”

劉暮舟先是一愣,而後也笑了起來,“是啊,時過境遷了。”

好巧不巧,撐船的也是當初那個老人家。

劉暮舟望向老者,他記得江湖路開頭兒的大多數人,可盯著老者許久,隻等來一句:“小子,身邊俏佳人不看,你看我作甚?難不成中意我了?”

劉暮舟嘴角抽搐,趕忙轉頭去往一側。

這一幕又逗得鐘離沁笑個不停,可劉暮舟隻是微笑。

這趟也就拉著劉暮舟二人,他當然認不出劉暮舟,當然認不出鐘離沁,他每天要拉多少人?十年之間又拉了多少人?又怎麼可能記得住?

劉暮舟隻是突然想通了這個。

有些人的江湖伊始,是有些人的日複一日。我所見之人多過客,我又何嘗不是彆人所見之過客?

突然之間,劉暮舟覺得自己對很多事情,看開了許多。

於是劉暮舟笑盈盈灌下一口酒,輕聲道:“沁兒。”

劉暮舟很少當麵這麼肉麻,鐘離沁轉過頭,問道:“怎麼啦?”

劉暮舟搖了搖頭,笑道:“隻是突然覺得,天下人熙熙攘攘,能有人記住你我模樣姓名,是個多不容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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