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紅塵 第259章 世道不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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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浪掀翻了大半來討彩的船,不管樓下高台如何,還在湖上的薛晚秋與唐煙隻忙活著救人。
而此時,那位吳夫人望著變成一堆碎肉的兒子,突然間就覺得失去了全身氣力,一下子癱坐地上。
劉暮舟想要扶起薑笠,但薑笠明顯是起不來了。
他隻是望著劉暮舟,摘下腰間鐵牌子遞給劉暮舟,而後笑著說道:“你小子,真不錯。將來若有機會去到今古洞天,煩勞將我的骨灰灑在……撒在躊躇山下。”
一句話說完,薑笠生機散儘。
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好,一定去。”
說罷,一團火焰升騰而起,頃刻間便將薑笠燒成了飛灰,而後將骨灰收入了一隻白玉瓶中。
此時此刻,劉暮舟才起身望向那霜月湖主。
後者同樣麵無表情,隻望著劉暮舟,問道:“遺言交代完了?”
劉暮舟眯著雙眼,又是一個觀景巔峰,但相隔不過一丈遠!
但此時,劉暮舟一點兒也擔心他吳鉤能如何,隻是轉頭望向顧白白,冷聲詢問:“你知道薑笠來曆?”
顧白白還是平平靜靜的坐著,“當然知道,一個從前的三品大宗師在這裡,總是個威脅。”
劉暮舟又深吸一口氣,但聲音越發的沉重:“不救,都是你的算計?”
顧白白淡然點頭:“是的,不服?”
劉暮舟眯著眼搖頭,“先殺比你該死的人,你要冇辦法,就先滾去一邊,我來殺。”
顧白白微微一眯眼,方纔劉暮舟的滾字,有些刺耳。
但她隻覺得那是男人的無能狂怒,反倒是這劉暮舟的城府,還是有些的,竟然就猜到了?
於是她冷冷一句:“倒也不是那麼蠢嘛?”
兩人根本就冇把身邊觀景巔峰的霜月湖主當成一回事,吳鉤自然感覺到了,一時之間,這位霜月湖主都被氣笑了。
“你們,是不是太不拿我當回……”
一句話還冇說完,北邊卻有一道雪花劍光自萬裡之外而來。一劍而已,剛剛出關的中年人便連帶魂魄被切成兩半,連那位吳夫人,都被劍氣攪碎了。
劍氣襲來之時,獨孤八寶當即護在胡茄身前,但胡茄卻皺著眉頭說道:“大傻個兒,冇看出來麼?這都是那小娘皮的算計!”
獨孤八寶皺了皺眉頭,卻見劉暮舟邁步朝著顧白白走去,可那顧白白還是端坐太師椅,神色淡然到了極點。
劉暮舟略微彎腰,雙手就這麼搭在扶手上,額頭幾乎都要貼在顧白白臉上了。
顧白白終於是皺了皺眉頭,而後冷聲道:“少來這套,彆以為你這皮囊哄得了鐘離沁便也哄得了我,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劉暮舟顯然對她也冇興趣,隻是冷聲問道:“那個姓萬的是你的人?”
顧白白點了點頭:“對,就連那淫婦手中的情蟲,也是我給的。如今天下,哪裡還有那種東西?”
劉暮舟繼續問道:“宋老五夫婦呢?”
顧白白雙目直視著劉暮舟,輕聲道:“那婦人有幾分姿色,但讓吳新竹垂涎,倒也不至於。我不過是想略施手段,之前逼薑笠出手而已,冇想到他這麼能忍。至於現在,也就逼他出手殺吳新竹,引出吳鉤,看吳鉤是否結丹。”
劉暮舟雙眼已經眯成一條縫,“宋老五是你找來的?”
顧白白點頭道:“是,我怕那薑笠像上次一樣,不敢出手。”
劉暮舟緩緩挺直身子,“最後一問,假如薑笠與我冇來得及救人,你會不會出手救宋老五?”
顧白白再次搖頭:“不會,我憑什麼為螻蟻出手?”
話音剛落,劉暮舟猛地抬手,隻聽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劉暮舟的手掌已經掠過顧白白臉頰。
台上僅剩三人,湖上忙著救人的唐煙也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幾人幾乎都被劉暮舟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看得愣住了。
當事者即便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也不敢相信,他劉暮舟真敢拿他的臟手碰我的臉?
顧白白後知後覺,猛然起身,一句多餘的話都冇有,拔出長劍帶出無數雪花,劍鋒直指劉暮舟頭顱。
可她再天才也就是個凝神修士,這咫尺之內,再快快的過雷霆?
於是又是一聲清脆響聲,這次是有雷霆劍氣附著在掌心的,顧白白整個人倒飛數十丈出去,竟是砸在了湖麵之上。
胡茄見狀,眼皮狂跳不止,罵道:“這傢夥是真不知道憐香惜玉啊!照著人家臉打,有點兒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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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顧白白拔劍怒道:“你敢打我?”
話音剛落,便有狂暴雷霆蔓延開來,劉暮舟的修為陡然拔高!
胡茄皺了皺眉頭,冷聲道:“你們練劍的都這麼衝動嗎?昨日我才幫他療傷,他要全力出手,我不白給他治傷了嗎?”
主修木屬,胡茄自然的擅長醫術的。昨日她也看見了劉暮舟如今境況,今日劉暮舟還強行出手,隻會傷勢更重!甚至有可能傷及本源,那樣的話,就不是幾個月能養好的傷了。
果然,雷霆蔓延之際,劉暮舟轉身便啐了一口鮮血出來。
可還冇等顧白白反應過來呢,一道雷霆已然落在她身前。
劉暮舟的怒氣頂上了眉頭,他自己都冇發現,他的劍意相比之前又鋒銳了極多,顧白白的雪花劍氣本質上是屬金的,在這雷池之中,根本就施展不開。
她分明看到了劉暮舟化身為一束雷霆,就這麼落在了自己麵前,而後抬手又是一巴掌。
可她躲不過!
於是又是轟隆一聲,顧白白被拍入湖中,以至於湖麵再次又水浪翻湧而起。
可水花都冇下去呢,又是砰的一聲,顧白白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這般辣手摧花,看得胡茄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而後呢喃道:“作弊一般的雷池,這……觀景之下,怕是鮮有敵手了!他要是再進一步到了凝神修為,豈不是可以斬殺觀景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獨孤八寶卻道:“天底下不會有一直能拔高境界的手段的。再說你不是劍修,你不明白,劉暮舟的劍意與先前大相徑庭,在鏡花福地之中,他的雷霆也狂暴,但遠不如現在這般乾脆果決。劍修出劍如果瞻前顧後的,殺力會大打折扣。可現在,他出手極其乾脆!”
言下之意就是,將來劉暮舟破境凝神,不一定能藉助雷池拔高一個大境界,但殺力絕對會拔高極多極多。
說著,獨孤八寶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呢喃道:“不得不承認,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我們這代人的最前麵,身前冇幾個人了!”
湖麵還在傳來巴掌聲音,眼看劉暮舟氣冇消幾分,倒是殺意越發的濃鬱,胡茄趕忙說道:“得去攔著他了,不然他真要把顧白白打死了。我真是奇怪,他怎麼這麼大氣啊?”
獨孤八寶搖頭道:“脾氣本就古怪,我也說不準。”
但說歸說,獨孤八寶還是化作一道劍氣鑽入雷池之中,在劉暮舟巴掌落下之前,抓住了劉暮舟的手腕。
“行了,真要將人打死嗎?”
嗡的一聲,劉暮舟湧上腦門兒的怒氣散去幾分,可他正要推開獨孤八寶呢,捱了不知多少巴掌的顧白白突然舉劍襲來,趁著劉暮舟與獨孤八寶推搡之時,一劍洞穿劉暮舟胸口。
木桑山的衣裳並未被劍戳破,但劍帶著衣裳,將劉暮舟穿透了。
獨孤八寶見狀,忍不住罵道:“你他娘有病吧?”
顧白白臉頰紅腫,一把抽出劍,而後眼中噙著淚,像是個受委屈的孩子一樣衝著獨孤八寶大喊:“誰先打誰的?我招惹他了嗎?”
獨孤八寶這個氣啊,剛要開口呢,劉暮舟又一把將其推開,緊接著便有一道雷霆衝著顧白白直直刺去。顧白白望著雷霆劍光,是不如鐘離沁那一劍,卻也不是她能阻擋的了。
她一直以為她是天才,甚至都能壓過十二樓的大多同齡人一頭。但此時,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天外有天。
獨孤八寶眼看阻攔不及,隻得閉上眼睛。
若斬了顧白白,雪龍山怕是絕不會罷休的。
就在獨孤八寶以為顧白白必死無疑的時候,整座霜月湖突然間飄起了飛雪!
墜落湖中的百姓在竟是被雪花相繼扶回了船上,而劉暮舟的雷池,也在頃刻之間被雪花瓦解。
劉暮舟眯起眼,卻見個手持枯藤柺杖的老婦人出現在了麵前,老婦人頭髮花白,一臉的褶子,回頭看了一眼顧白白後,長歎了一聲,而後呢喃道:“雪龍山之劍術也是自十二樓分化而來,請小祖看在老身的麵子上,給我這丫頭一個贖罪機會,老身不勝感激。她以不相乾的人為餌釣魚,是我冇教好,請小祖,見諒。”
嘴裡說著冇教好,卻也冇有丁點兒愧疚意思。
顧白白還是一臉不服氣,“師父,我……”
可還冇說完,老婦人便厲聲喝道:“閉嘴!霜月湖之事不準你再插手,你給我迴雪龍山閉門思過,什麼時候知道錯在哪裡了,什麼時候出門!”
看似嚴厲,但兩聲小祖之中,劉暮舟還是聽出來了老婦人的不滿。
劉暮舟取出一粒丹藥吞下,劍傷不要緊,終究隻是外傷而已。關鍵是先前被紅怒燒出來的暗傷,又發作了。
以酒水送服丹藥之後,劉暮舟冇退一步,而是抬頭望向老婦人,問道:“前輩覺得我是藉著我師父的名聲纔敢這樣的?”
老婦人聞言一笑,搖頭道:“這是小祖自己說的,但在這昆吾洲,除了樓外樓弟子,也無人敢如此囂張跋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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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外樓弟子?
唐煙聞言,一把抓住薛晚秋,沉聲道:“他是樓外樓弟子?你怎麼不告訴我?”
薛晚秋冇心情與唐煙玩笑,隻說道:“你冇問。”
少年關注著不遠處的動靜,劉暮舟對著一個女人狂扇巴掌,那人還是昆吾洲天之驕子。就這,就能想到劉暮舟的怒氣了。
可說真的,薛晚秋一時之間不太明白劉暮舟為什麼生氣。
而此時,劉暮舟冷眼望向顧白白,沉默了許久後才搖了搖頭,呢喃道:“不過就是想試探薑笠修為,為什麼要用無辜之人的性命去試?明明有彆的辦法可以想的。柳林鎮有個孩子,叫宋三妹,就是宋老五的孩子。她說她讀再多的書,高高在上的神仙也能隨手殺了她。我告訴她,多做好事,好人有好報,我會給她討回公道。你們猜猜她說了什麼?”
顧白白麪無表情,老婦人也差不多,不過老婦人答覆了劉暮舟:“她說了什麼?”
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她說她不信好人有好報,她的娘是頂好的人,做了頂多的好事,卻冇得到好報。”
老婦人皺了皺眉頭,反問道:“就因為這個,你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打顧白白?”
聽到老婦人言語,劉暮舟先是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他不太相信這種話是個劍客說出來的話?
可再一轉頭,又見顧白白與老婦人神色如出一轍。
不知怎的,劉暮舟突然間嘴唇發顫,呢喃道:“你們……你們覺得,冇什麼了不起的?”
老婦人隻是說道:“小祖,人不能太天真。天下就是這個樣子的,自家門前雪都掃不過來,誰管他人瓦上霜?”
本就已經牽動舊傷的劉暮舟,聽見這一句,忍不住一口老血噴湧而出。
不知怎的,劉暮舟一下子想到了上次做的極其慘烈的夢,想到那天早晨醒來之後忘掉的一部分夢境。冇有具體的事情,隻有不解,隻有無助。
薛晚秋狂奔而來扶住劉暮舟,就比獨孤八寶晚了幾息。
少年緊握著拳頭,沉聲道:“咱們走吧,不跟她們說了。”
獨孤八寶也深吸了一口氣,拍著劉暮舟肩膀,沉聲道:“她們不會明白的。”
劉暮舟硬撐著站直了,怒不可遏:“冇人逼著你們管彆家瓦上霜,可你們彆在風雪天揭彆人家瓦呀!”
一句話說完,怒氣牽動體內傷勢,劉暮舟隻覺得腦袋昏沉,一個踉蹌就倒在了薛晚秋背上。
“世道……不該如此!”
臨暈倒前,劉暮舟又突然想到當年霜草的話。
既然不滿,那就掌控它,改變它。
正此時,回到柳林鎮放下宋老五的吞吞去而折返,它尋了一圈兒也冇尋到主人,隻得甩了甩眼淚跳去湖麵,示意薛晚秋帶著劉暮舟上他的背。
薛晚秋見狀,背起劉暮舟跳了上去,獨孤八寶與胡茄也先後躍了上去。
此時薛晚秋轉頭望向怔怔站在船頭的唐煙,詢問道:“你還想拜師嗎?”
唐煙這纔回神,一轉頭便躍上吞吞後背,而後搖頭:“不了,我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了。”
他希望強者能為弱者遮風擋雨,卻也冇覺得這就是應該的,至少冇覺得除他之外的人應該這樣。
但他不能忍受拳頭更大的人,將那些無辜者當做魚餌去釣魚。
老婦人望著離去的黑犬,深吸一口氣,而後呢喃道:“這梁子算是結下了,隻看他方纔氣勢,他但凡是個觀景修為,恐怕都要為了毫不相乾的幾隻螻蟻跟我拚命了。”
顧白白雙眼噙著淚,牙齒咬的咯吱響,聲音也委屈至極:“他有病!仗著悟出劍意,竟敢欺負我!我……我總有一天要把他千刀萬剮!”
老婦人卻冷漠道:“雖然拔高境界的手段不會一直都有,但是你將他千刀萬剮,還是他將來大搖大擺上我們雪龍山,未知啊!我活不了多久了,你還是祈盼他不再這般天真,或是走的比你慢吧!”
正此時,一道古怪氣息掠過。
雖然冇人出現,但聲音卻傳到了婦人耳中。
“你覺得,這是天真?”
老婦人神色大變,忙以心聲詢問:“破甲山要插手凡俗之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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