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紅塵 第274章 是人是鬼難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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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紫雲一夜未歸,待到次日清晨,劉暮舟還不想起床呢,楚隱山便一腳踹開門,罵道:“練武的都這麼懶?趕緊的,說好了卯時三刻山門口見的。”
劉暮舟這才睜眼,打了個哈欠之後,先喝酒,後穿鞋,再掏出水煙壺。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一看就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楚隱山嘴角抽搐,忍不住問道:“您貴庚?”
劉暮舟笑道:“算是二十五了。”
楚隱山氣笑道:“就比我大三歲,不知道的以為你五十二呢!趕緊的。”
劉暮舟一笑,咋舌道:“二十二歲黃庭巔峰,可以啊你?天纔來的?”
楚隱山出門扭了扭脖子,“少來,你大我三歲,武道四品宗師,我們半斤八兩。”
劉暮舟也走出門,然後問道:“這麼年輕的黃庭巔峰,為什麼說乾啥啥不成?”
楚隱山明顯不想答覆,隨便搪塞了過去。
方纔說話時劉暮舟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兒,不過十幾個呼吸便佈設了一道陣法,也留下了十幾張符籙。
此刻楚隱山一臉驚訝:“真氣佈陣?符籙也是以真氣刻畫的?還都是四階?你還是陣道與符籙雙宗師?我怎麼從未聽說真氣可以佈陣畫符?”
劉暮舟哈哈一笑:“我是技多不壓身嘛!而你冇見過的,可多著呢。”
人家的秘密,好奇一下也就算了,楚隱山並未多問這個。隻不過,他好奇在於,為什麼要佈陣?
於是楚隱山問道:“你這是什麼陣法?乾嘛要佈陣?”
劉暮舟道:“冇事,鋪設一條後路,希望用不上。”
說著,又甩去一張符籙貼在楚隱山身上,“一人一張。”
楚隱山一揮手祭出一道飛舟,自己先跳上去,待劉暮舟跳上去之後才說道:“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對了,此地真有蛟龍?”
劉暮舟點頭道:“嗯,明麵上是個凝神巔峰,實際早已觀景,原來應該是一條賴皮蛇,估計是得了什麼機緣之後才化蛟的。”
說話時,飛舟已經到了山門口。
方權見狀,皺了皺眉頭。一側的李芙蓉則是詫異道:“師兄,這就是飛舟麼?”
方權麵無表情,“不知道,冇見過!”
聽出來方權語氣中的不高興,李芙蓉自然明白他因何不高興,於是以心聲解釋:“師兄!你怎麼又使孩子脾氣?你難道看不出那個楚隱山氣息雄厚,與我們師父也差不了多少麼?找不見大師兄,我們兩個靈台去見老蛟,隻會被壓價又壓價。若是帶上那個背劍的外來修士,見其如此年輕卻修為不淺,老蛟是不是會覺得我們仙羽門也有了靠山,那我們即便是搬走,也能多爭一些利益吧?到了陳桃縣後,一舉一動都是要花錢的!”
這算是心裡話了,方權答覆道:“我都明白,就是……就是見不得你跟彆人眉來眼去的!”
楚隱山朝著下方喊道:“二位,上來吧。”
方權跟著李芙蓉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這才飛身上了飛舟。
劉暮舟也微微抱拳,喊了師兄師姐。
抱拳之時,兩道符籙已經貼在了方權與李芙蓉身上,連那楚隱山都未曾發覺。
飛舟速度並不是很快,楚隱山站在最前方,轉頭看了一眼劉暮舟,又問了句:“按你說的,就是害死養你長大的那人的,與偷了你東西的關係匪淺?”
閒聊半夜,自然真真假假說了些。此刻楚隱山所問,聽起來與劉暮舟先前所說的身世差不多,方權隻當二人閒聊,畢竟是劉暮舟救的人,人家更親近些也合適、但在李芙蓉眼中,可就不是這麼個事兒了。
他不覺得一個至少黃庭後期,或許還是個劍修的年輕天驕,會跟一個冇有半點兒修為的凡人如此合得來。
見劉暮舟並未答覆,李芙蓉笑著上前,輕聲詢問:“劉師弟是霸國南疆人對嗎?”
劉暮舟點頭道:“是啊,在帆江邊上的泥縣,跑船為生。”
有些人說謊話,絕不是隨隨便便捏造的。比方說劉暮舟說自己是南方人,那他起碼會瞧瞧輿圖都有什麼地名兒。
而此時,方權看向李芙蓉,詢問道:“帆江,那……”
還冇說完就被李芙蓉打斷,女子笑著說道:“那劉師弟與仙羽門還是有緣分的,當年我曾與師父到過帆江,泥縣……我要是冇記錯的話,飛鼠山上有個黃仙觀,觀主雖是凡人,卻醫術高明,在當地頗有名望。”
楚隱山嘴角微微上揚,心說看你怎麼答覆。
劉暮舟倒是點了點頭,歎道:“是啊!老觀主是個好人,常聽人提起,我卻冇見過。”
李芙蓉歎道:“畢竟是個凡人,歲數大了。”
楚隱山疑惑傳音:“真被你猜對了?”
劉暮舟以心聲答覆:“難說,此女子頗有城府,否則怎麼會拉你去牙湖扯你的虎皮呢?”
楚隱山一皺眉,“什麼?你說她利用我?”
劉暮舟聞言,冇好氣道:“劍修老爺,彆這麼單純好嗎?你是真冇被人算計過啊?”
楚隱山長歎一聲:“我娘生怕我受傷,不讓我出門,所以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出遠門,還是逃出來的。你不會以為我的傷是路上受的吧?我這是為了出門去闖關,結果冇闖過去。”
這所謂闖關,估計就是拜樓了。
百餘裡路程,閒聊幾句就到了。
牙湖不大,縱橫至多三十裡,飛舟懸停湖麵之後,便有個揹著龜殼的佝僂中年人鑽出水麵。他先生一拱手,而後笑著問道:“可是仙羽門來的道友?”
此時方權往前走了一步,冷聲道:“裝不認識嗎?”
李芙蓉趕忙拉住方權,然後笑著回禮,輕聲道:“龜長老,仙羽門上下已經收拾好了,今日來找龍君,是談談交接事宜。”
老龜聞言,笑著望向楚隱山與劉暮舟,而後詢問道:“這兩位是?”
楚隱山冷眼往前,淡然答覆:“劍修楚隱山。”
劉暮舟則是笑著抱拳:“仙羽門新弟子,劉暮舟。”
也就是這一幕,讓李芙蓉越發確定,劉暮舟絕不是常人!若真是個凡人,見到妖精還能如此泰然自若?不嚇得哆嗦已經算他心智堅定了!
老龜點了點頭後,輕聲道:“諸位先隨我入龍宮,東南豬道友被人所害,洞府之中的豬子豬孫死絕,龍君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說著,老龜又問:“燕道友冇來?”
李芙蓉點頭道:“大師兄忙彆的事情去了。”
老龜笑著點頭,而後遞出三張避水符,隨後看向楚隱山:“這位道友不用避水符吧?”
楚隱山冷漠點頭:“用不著。”
緊接著,幾人跟隨老龜入水,冇過多久便瞧見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
楚隱山當即以心聲詢問:“這般龍宮,材質用料恐怕不是一個觀景蛟妖拿的出手的吧?”
劉暮舟望著近乎小國皇宮的龍宮,以心聲答覆:“倒不一定就是他弄出來的,此地不是古地,留有許多古代遺址麼?凡人的宮殿留不住,萬一這龍宮是古仙人所留呢?”
走入龍宮,左右侍女站立成對,一個個都姿色不凡。
可劉暮舟與楚隱山都看出來了,這些侍女,全是境界不高的鬼修!
楚隱山看了一眼後,問道:“這龍宮之中女子不少啊?”
老龜聞言,笑著答覆:“都是三國朝廷進貢,一國一年十位,年頭兒多了,也就多了。來來來,諸位隨我到後堂稍後,想必龍君回來得快了。”
劉暮舟十二把飛劍早已分頭出去探查這龍宮了,隻看那些琉璃瓦就知道,這龍宮存世怕早有數千年!一個小小妖蛟竟然能霸占此地?
入後堂之後,侍女看茶,而楚隱山則是以心聲詢問道:“外界靈氣比我們更外麵稀薄百倍有餘。但在此地,比仙羽門那座山頭靈氣濃鬱,少說也數千倍了!難怪這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能被他弄出這麼多蝦兵蟹將呢!”
靈氣濃鬱至極,魚獸成精也就容易些。
劉暮舟在末座,此刻他端起茶碗,運轉瞳術大概掃視了一圈兒,倒是冇發現有什麼東西在汲取外界靈氣。
老龜笑盈盈對著幾人抱拳:“諸位,龍宮事多,我先去忙,你們稍候片刻吧。”
說罷,老龜立時出門,但走了冇多遠後便以心聲言道:“啟稟龍君,此人不是盛德樓所尋之人,不過……龍君給我看的盛德樓楚鹿畫像,與此人極其相似,我猜這是盛德樓的少樓主!另外一個倒是尋常,明顯就是凡人。”
有人答覆:“曉得了。”
與此同時,豬妖洞府之中,龍君跟在一個身著靛青長衫的老人身後,輕聲言道:“主人,老龜拿著畫像對比了,那劍修確實就是楚鹿。盛德樓那幫傢夥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非要引楚鹿來此,是讓楚鹿自己殺李恪還是讓李恪反殺楚鹿?”
老人不語,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才答覆道:“我要猜的不錯,豬妖是燕紫雲殺的。他境界略低些,可前些年好賴在外麵闖蕩了一番,不是這幾頭畜生可以匹敵的。”
老蛟冷笑一聲:“一個被嚇破膽的廢物罷了,也就能殺這些蠢貨了。”
前方老者單手負後,背對著老蛟,輕聲道:“殺姓燕的,實在不是我想殺他,而是他不願與我同行。兩份仙緣一旦合歸一處,除你之外,再讓我與他結丹簡直是綽綽有餘。隻可惜,他太過婦人之仁了。”
老蛟點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區區凡人,量其壽高不過百年,與主人大業相論,簡直冇有可比之處。若非半道上殺出盛德樓來,這三國之地,早已是我們囊中之物。屆時隻需放開龍宮禁製,這受人詬病的犄角旮旯,定會成為一方仙土!”
老人聞言,點頭道:“是啊,盛德樓修士在此,總不好開始的。現在我倒是明白那艘船上的人是什麼打算了。對了,李恪被你藏哪兒了?”
老蛟一笑:“將其丟在白畫的山穀外,那心善小蛇自會搭救的。後來果然不出所料,被她救下了。”
老者點頭道:“羽霞山的鑰匙,老燕恐怕是留給了他兒子。那小子從小喜歡白畫,盛德樓不是讓你找李恪麼?你去告訴他們李恪下落,到時候燕紫雲鑰匙想保白畫,就拿出鑰匙來,免得我以仙羽門弟子要挾了,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老蛟點頭道:“我按主人吩咐做,不過主人,你不是說龍宮深處與羽霞山上的門,隻有鑰匙還冇用,還得有大功德之人才能開啟麼?”
老人長歎一聲:“這便是我與老燕談不攏的地方啊!罷了,此事我已有謀劃,先趕走盛德樓修士再說,我如今不過觀景,盛德樓隨便一個人,都不是你我能承受的。不過,待事成之後,就算是盛德樓,我們也不必太過懼怕。”
老蛟點頭道:“好,那我便去答覆盛德樓修士。”
可他正要轉身呢,卻聽見老人說道:“不對,彭易來了一船人,卻不自己找人而是讓你找人……不對!這樣,你把楚鹿的下落,也告訴彭易。”
老蛟疑惑道:“這是為什麼?”
老人深吸一口氣,而後沉聲道:“你說的有道理,盛德樓有人故意把事情鬨大,引得楚鹿來此,我猜他們是不想楚鹿活著回去!你,去吧。”
老蛟皺了皺眉頭,“方權與李芙蓉,跟那楚鹿是在一起的。”
老人微微一怔,而後呢喃道:“你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此時此刻,老人緩緩轉過身,而後深吸了一口氣,呢喃道:“好一個彭易,我以為你隻是劍術不錯,六十歲上下的劍修之中,你算是最強的一批,未曾想躲在暗室之中以陰詭手段攪弄風雲也這般厲害!”
說著,他取出仙羽門令牌,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打打殺殺是最下策,修仙之人修身養性,不用自己出手纔是上策。”
此時此刻,老蛟南去盛德樓雲船之外,以心聲喊道:“諸位劍仙,李恪我找到了,就在東北方向的青花穀,是被一條黃庭修為的白蛇所救。哦對了,今日我龍宮來了一位外鄉人,也是劍修,自稱楚隱山,他與盛德樓冇什麼關係吧?若是有關係,那他與仙羽門所求之事都好商量。”
雲船中,一位青年微微眯眼:“我這師弟,倒是神出鬼冇的。”
說罷,他站起來朝著外麵喊道:“那位姓楚的確實與盛德樓有淵源,可以說捉李恪就是為他捉的。這樣吧,你將此物給他,但千萬彆說是我給的,也彆說我們讓你找人,他拿上這東西,自然找得到李恪。你就告訴他,這是一個叫李恪的外鄉人所贈,與你換了些丹藥。到時候他追問李恪下落,你順水推舟告訴他就行了。”
老蛟點頭:“好,那我李恪折返。”
但那青年又說了句:“他若去找李恪,你也一起跟去,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老蛟笑著抱拳:“好,不過答應我的事情,上仙一定不要忘。”
說罷,老蛟化作原形往牙湖折返而去。
而腰懸盛德樓令牌的青年微微一笑,呢喃道:“等同於四轉金丹全力一擊,就他們這些修為,連神魂都剩不下的。”
後方老者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彭易,當初逼李爻留下全力一擊,你為的是今日?”
青年搖了搖頭:“當年隻是先佈局,用到什麼地方是今日纔想到的。也是冇法子,師父什麼修為?我若出手,必然會被看出來的。”
話鋒一轉,“牙湖的老畜生知道的太多,去給師弟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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