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紅塵_下載 第249章 給個機會成嗎?
不管是煉氣士還是凡人,兜兒裡沒錢的時候,腰桿子總也挺不直。
所以路過一處大城池時,劉暮舟隻得去破甲山鋪子賣些符籙。但主動上門賣東西,總是會被狠狠壓價。劉暮舟要自個兒在渡口鬼市賣,一張符籙怎麼都得五枚重錢。可在破甲山鋪子裡,卻隻能賣三枚。昨夜畫了一夜的符籙,到最後好說歹說,纔算換來十枚大錢啊!
劉暮舟收起自己的血汗錢,長歎一聲,呢喃道:“也不曉得那個叫喚著要給我掙錢的,現如今掙到錢沒有。瞧瞧,我這符籙在人鋪子裡才賣三枚重錢啊!”
在家鄉老被人公子主人喊著,可著公子主人出門在外,窮得叮當響啊!
聽著劉暮舟的嘀咕,櫃台後的姑娘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轉身取了一張雜報遞給劉暮舟,微笑道:“不是破甲山黑心,實在是商人必須逐利。不過道友這般可憐,倒讓我心中不是滋味,這最新的雜報,就當給道友的搭頭兒了。”
劉暮舟接過雜報,點頭道:“倒是比青玄閣有人情味,多謝了。”
說罷便拿著雜報出門,薛晚秋蹲門口好一會兒了。
雜報兩麵都有字,分成數個版塊,倒是比青玄閣的山水見聞餡兒實在些。
開頭寫的無非是昆吾洲近來大事,邊上的小框框裡則是一些不知真假的事情,像什麼那座山頭兒的仙子跟哪座山頭兒的公子私會,誰家掌門偷偷藏了小妾被正妻發現了之類的。
薛晚秋想看來著,但個頭兒太矮,隻得踮起腳瞅了一眼。結果這一看就嘀咕了起來:“這可鬨了笑話了,驚夢園去年就撒喜糖了,說琴桃仙子與盛德樓的楚鹿今年會成親,可這……這還沒成親呢,先有了身孕?還不是楚鹿的?這驚夢園就一群樂師,打從千年前那個以樂入道的金丹死後,驚夢園便一蹶不振了。這要是盛德樓發火兒,驚夢園可就沒了。”
劉暮舟嘀咕一聲:“你小小年紀,不關心彆的,對這些事情怎麼記得這麼清楚?不過你們大戶人家,也真會玩兒。”
薛晚秋沒好氣道:“你怎麼老陰陽怪氣的?你家有坊市有渡口的,你不是大戶人家?”
劉暮舟撇嘴道:“那是我自個兒欠了一屁股債不情不願地鼓搗出來的,我算什麼大戶人家?我是個孤兒,被爹孃丟在江裡飄了倆月愣是沒死,最後被人救起來的。養我的人也窮得叮當響,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褲頭都沒得穿。”
又看了一眼這個驚夢園的事兒,劉暮舟心說那個管種不管收的貨,這時候也不曉得出來給人家姑娘長精神,愣是藏著不出頭?這要我身邊的人,高低得賞他一千八百個大耳瓜子!
正麵無非就是這些,但翻過之後,劉暮舟一下子就看到了瀛洲訊息。
先是玄風皇帝禦駕親征,隻用了兩月,一路橫掃至神水國邊境。神水國新皇段靈佑遞上降表,自降為神水國主,稱趙典為大皇帝。而玄風王朝設立神水都護府,駐軍之處在蛟首縣,那不正是飛峽縣以北的臨縣麼?
緊接著,劉暮舟又見雜報上寫著。趙典班師回朝之後,三百萬大軍兵分三路,凡不降之國,皆要滅之。現如今**山以北,九成國家都已經稱臣,隻剩西域尚未平定了。
劉暮舟剛剛深吸一口氣,心說趙典這家夥……也太神速了吧?
結果望向一看,當即一愣。
金丹修士刺殺,趙典一拳斃之!
薛晚秋也見到了,於是壓低聲音問道:“這……皇帝?你們瀛洲的皇帝也太生猛了吧?一拳斃金丹?”
劉暮舟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收起了雜報。
他看向薛晚秋,問道:“羨慕?”
少年使勁兒點頭:“當然羨慕啊!”
劉暮舟卻麵色凝重:“拿命換的。”
少年先一愣,而後撇嘴道:“又認識?師叔你交友這麼廣泛呢?”
劉暮舟長歎一聲,呢喃道:“是認識,最初他想殺我,後來我想殺他,殺來殺去的,大家殺熄火了。”
薛晚秋不解道:“為什麼?”
劉暮舟笑道:“我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還是一個地方生的,我比他早爬出孃胎一會兒。他呀,覺得我搶了他的東西。我呢,覺得他太無情。”
薛晚秋眨了眨眼,“不是一個娘吧?”
劉暮舟轉身就是一腳:“你個小王八蛋,都敢拿我開玩笑了?”
薛晚秋嘿嘿笑著,撓頭道:“餓了,這半月來天天啃乾糧,咱們吃頓好的成不?”
劉暮舟氣笑道:“想吃什麼?”
少年指向遠處酒樓,一本正經道:“上他個八菜一湯!”
劉暮舟神色淡然:“吃不完我把你頭割了往裡灌。”
薛晚秋嘴角抽搐,劉暮舟摘人頭顱跟摘瓜似的,他可是見識過的。於是趕忙改口,“那……還是四菜一湯吧。”
吃飯能花多少錢?劉暮舟當然不至於摳搜成這樣。
片刻之後,他便帶著薛晚秋上了酒樓。
找了個靠窗地方,坐下之後真就要了四菜一湯。劉暮舟笑盈盈望著薛晚秋,心說你小子吃不完試試!
才點完菜,一道清脆聲音便從樓梯口傳來:“小二,把你們廚子最拿手的菜給我上三樣,再來一壺石榴汁兒!”
薛晚秋一聽,趕忙抬手:“給我也來個石榴汁兒!”
劉暮舟吧嗒一口煙,一邊吐著霧氣,一邊言道:“少爺真會吃,這玩意兒我都第一次聽說。”
薛晚秋乾笑道:“那……我不要了。”
劉暮舟沒好氣道:“多要幾壺,我家孩子多,回頭讓她們也嘗嘗。”
少年聞言,嘿嘿笑著,而後又高聲喊道:“除了我要的那壺,另外再來十壺。”
說話時,方纔點菜的人也走了過來。
劉暮舟斜眼掃去,十五六的姑娘,女扮男裝,但唇紅齒白的,一眼就看得出,連薛晚秋都嘀咕一聲扮得不像。
劉暮舟倒沒言語,隻是覺得那個假小子穿的衣裳有些大,不合身啊!
片刻之後,菜食總算來了,劉暮舟剛想拿筷子呢,就見薛晚秋擼胳膊挽袖子,然後抄起筷子,撩開後槽牙,那叫一個風卷殘雲。
劉暮舟一臉嫌棄,卻又將放在自己這邊的碟子推向薛晚秋,心說我沒給你吃的怎麼著?
隔壁不遠的假小子都被薛晚秋這吃法鎮住了,等她的菜來時,她吞下一口唾沫,指著薛晚秋,“石榴汁給我,吃的給他端去吧,這得多餓呀?”
劉暮舟臉上這個臊啊!忍不住輕咳一聲,而後以心聲罵道:“你他娘……八輩子沒吃過五穀嗎?”
薛晚秋一臉委屈,抬起頭張嘴之時,嘴裡的肉渣渣直往外掉。
“我……半個月沒吃肉了。”
正此時,小二端來菜,笑著說道:“那位小公子請二位的,那個……慢點兒吃,彆噎著。”
薛晚秋神色尷尬,隻得轉頭望向那假小子,“謝謝啊!”
肉沫子飛濺,那便女扮男裝的姑娘眼皮顫了顫,趕忙擺手:“不謝不謝,你……你……你吃吧。”
劉暮舟默默捂住臉,將頭轉向視窗。
丟人啊!多少年沒這麼丟過人了!
這邊薛晚秋還在吃呢,那假小子卻拎著石榴汁起身,走到這邊來,往桌上放了一枚銀錠子。
“那個……要是不夠就再要點兒,錢反正夠了。”
說罷,轉身便走,生怕薛晚秋嘴裡的殘渣飛濺出來。
劉暮舟都沒好意思轉頭,薛晚秋則是高聲喊道:“謝謝啊!”
少年灌下一口石榴汁,含糊不清道:“師叔,世上還是好人多吧?”
劉暮舟都不想看他,隻望著窗外,擺手道:“吃你的,吃快點兒!”
吃完了趕緊走,下次再到這種地方,劉暮舟是絕不會跟薛晚秋一起了。
我小時候窮成那樣,吃飯也沒像你這般啊!最早偷我鹵肉吃是你餓的不行,可現在我又沒讓你餓著,怎麼還這副鬼樣子?
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期間還加了兩個菜,此時桌上那叫一個乾淨啊!
薛晚秋灌了一口石榴汁,總算是滿足了:“小二,結賬!”
跑過來個店小二,笑盈盈拿起桌上銀子,而後言道:“您這五兩銀子,差一點,但沒所謂了,給您抹了。飯不貴,石榴汁兒貴,三筐石榴才能榨這麼一壺呢。”
薛晚秋聞言,點頭道:“好吧。”
反正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
店小二拿起銀子轉身,可才走了兩步,便突然停步。
他揉了揉自個兒眼睛,而後又看向手心,緊接著便嘴角抽搐起來,轉身衝著劉暮舟走去。
“我說二位,變戲法兒呢?我都給你們抹了零頭了,這麼乾不合適吧?”
薛晚秋聞言一愣,抬頭時卻見小二掌心放著的,竟然是一隻紙折的銀錠子。
他瞪大了眼珠子,“哎?你彆誆我啊!我給你的時候還是銀子呢!”
小二欲哭無淚,“我們小本買賣,您彆跟我鬨成嗎?”
劉暮舟這才轉頭,方纔實在是臊得慌,沒往桌上看,此時一看,又一摸腰間,果然啊!葫蘆不見了。
他搖頭一樂,取出幾粒碎銀子遞去,輕聲道:“折紙還我,銀子你拿去吧。”
直到下樓,薛晚秋也沒毛病到底怎麼個事兒。
“不是,這黑店啊!拿走的時候分明是銀子,你就這麼認了?”
劉暮舟無奈一歎,問道:“你瞧瞧我身上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少年聞言,上下打量了劉暮舟一眼,而後眨眼道:“良心?”
劉暮舟抬手就是一巴掌,這小子是一天比一天欠抽啊!
不過薛晚秋躲開了巴掌,乾笑道:“良心在的,在的,葫蘆沒了,你收哪兒去了?”
劉暮舟氣笑道:“收個屁,被那假小子順走了!”
薛晚秋一聽,臉呱噠一下拉了下來,罵罵咧咧道:“我還以為是個好人呢!沒想到遭賊了?不行,找她去!”
劉暮舟看了一眼手中折紙,笑道:“被人偷東西次數多了,酒葫蘆還是第二次被偷,這手法,如出一轍啊!”
怪不得那身衣裳不合身呢,估計也是順來的。
才走了幾步,後麵一下子嚷嚷了起來,劉暮舟轉身一看,原來是個隻穿白色內襯,灰頭土臉的青年人帶著一群不知是家丁還是護院的,罵罵咧咧的往酒樓去了。
“是這裡嗎?小毛賊,抓住你我打折你的腿!”
可還沒上樓呢,後方又有人喊道:“少爺,剛剛捕快兄弟說,那毛賊把你的衣裳賣了,這會兒跑出城了!”
隻穿著白色內襯的青年又掉頭,嘴裡還罵著:“抓!抓住!他孃的,老子得把他片了卷餅吃!”
劉暮舟眨了眨眼,呢喃一句:“烤鴨的吃法兒。”
一邊的薛晚秋趕忙雙手捂住嘴巴,腦海中全是蜘蛛洞裡的人肉。
好不容易將溢位來的又嚥下去,少年皺著眉頭,氣呼呼道:“你故意的吧?”
劉暮舟笑著擺手,“誰讓你吃那麼多的?”
說罷,便跟著那群人往前走去。
薛晚秋緊跟其後,嘀咕道:“能把折紙變銀子,那起碼不是凡人了,你說就這幾個人,能把她咋?”
劉暮舟笑而不語。
薛晚秋隻得跟上走啊走,可都快出城了,劉暮舟隨手丟到折紙,有人路過當即便被踩扁了。
緊接著,劉暮舟按住薛晚秋的腦袋,往後掉了個頭。
少年一臉疑惑:“嘛去?”
劉暮舟無奈一歎,指著地麵言道:“東西掉了,撿起來。”
薛晚秋低頭看了一眼,“什麼東西?”
劉暮舟沒好氣道:“腦子!”
瞧瞧我家夢湫丫頭,再瞧瞧你,我是真怕曹同不要你啊!
少年翻了個白眼,追上劉暮舟後,詢問道:“不是,掉頭乾什麼?不要酒葫蘆了?”
劉暮舟沒好氣道:“你都說了那是個煉氣士,還會用折紙變錢,那是個老手了。”
說著,便抓起薛晚秋,一步數十丈。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自另一處城門走出,出去二裡地,到了一條小河邊。
遠遠望去,有個梳著雙馬尾的姑娘盤坐柳樹下,拿著個酒葫蘆搖來晃去的,可怎麼都打不開。
眼瞅著她都要用牙咬了,劉暮舟鬆開薛晚秋,一步走到柳樹下,笑盈盈問道:“打不開是吧?”
姑娘還點了點頭:“是啊,奇怪了,為什麼打不開呢?”
劉暮舟彎下腰,一臉笑意:“我幫你?”
姑娘猛的察覺到了什麼,一抬頭,隻見一臉絡腮胡,於是疑惑的臉,變得皺巴巴。
見劉暮舟就這麼笑盈盈盯著她,她也突然嘿嘿一笑,而後瞬間甩出神行符,結果落地之時,劉暮舟也笑盈盈的等著她。
姑娘嘴角抽搐,就不信這個邪,連甩了三張神行符,可落地之時,大鬍子依舊笑盈盈等著她。
此時此刻,姑娘哭喪著臉望向劉暮舟:“大叔,給個機會成嗎?”
劉暮舟撓了撓鬍子,“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