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紅塵_下載 第366章 開弓沒有回頭箭
人縱有開天之力,有時候麵對某些事,也隻能乾瞅著。
好在是蘇夢溪帶來的炎宮弟子還是有些的,在金無量回來後,三位宮主各自派人往三個方向巡視,是碰到了幾次不小的妖潮,但發現的早,故沒有先前那麼大的傷亡。
況且這一月來,玄風的獵妖隊也先後佈置到位,所以瀛洲妖潮,看起來平息了極多。
今日一早,探查那賈如道訊息已經數月的莫瓊也終於是折返了回來,他登山之後就直奔劉暮舟居住的小樓。
此時劉暮舟正盤膝而坐,心神在自身天地之中,一手抓著一團赤氣,一手抓著一團黃氣。天地二魂則是在追逐黑白兩道氣息。
隻不過,即便劉暮舟近來十分努力了,卻還是沒將剩餘四氣化成劍形。
他沒想著很快就要五氣朝元一下子堪比九境,那是需要時間跟與人交手來磨的。他隻是想抓緊煉出其餘四劍,好一舉結丹。到時候南下昆吾洲,若真遇上那老東西,也不至於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次要再遇上杜湘兒,不拿回龍氣,絕不罷休!
沒有杜湘兒搶走的真龍之氣,青瑤始終無法化龍,修為也就至於元嬰巔峰了。
就在他盤坐一樓修煉之時,兩道身影先後落在了此地。
劉暮舟隻得將心神退出,而後轉頭看向那兩個今日初見之人,問道:“你們是第一次見麵吧?”
胡茄望著莫瓊,點頭道:“確實如此。”
莫瓊眼中閃過一絲彆樣光彩,緊接著就是一笑,“我是久聞仙子大名了。”
劉暮舟擺手道:“彆假客氣了,找我不會沒事兒的,直說吧。”
哪成想莫瓊嘿嘿一笑,挑眉道:“我的事兒不急,胡姑娘先請,美人兒說完我再說。”
劉暮舟二話不說起身過去照著莫瓊就一頓踹,“你他娘調戲誰呢你?這是八寶的媳婦兒!你就不怕黃芙把你腿打折嗎?”
這可是真打,莫瓊那裡遭得住劉暮舟的拳頭,一邊跑一邊告饒:“行了行了,我知道,我開玩笑而已,你彆這麼不識逗啊!”
胡茄望著那二人,久違的露出個笑臉。
“好了,多謝莫兄,多謝教主。你們的好意,我領了。我也知道,肯定是八寶的主意,這些天他來的信,可沒少耍寶。”
劉暮舟這才停手,順便又踢了莫瓊一腳:“演技有待提升。”
莫瓊沒好氣道:“哪比得了你劉教主裝模作樣出神入化?”
胡茄登山以來,這是第一次來找劉暮舟。此前獨孤八寶就曾來信,讓劉暮舟幫忙哄哄胡茄,使其開心些。劉暮舟看到信時險些被氣笑了,心說那要是個孩子我哄哄尚可,可你獨孤八寶不知道男女有彆嗎?就這麼信我?
不過獨孤八寶可不信劉暮舟會是撬人牆角的人,他也覺得劉暮舟沒那個膽子。
這不,既然胡茄來了,劉暮舟就趕忙傳音,權當為朋友耍個寶嘛!
走回小樓,劉暮舟坐下捅開了火,而後問道:“胡茄先說吧,有什麼事情?”
胡茄沉默了幾息,之後才說道:“我沒什麼大事,聽大護法說了魁山國的事情,想問問我能不能去昆吾洲?”
劉暮舟聞言,略微一沉默。
她想去昆吾洲,無非還是想找尋那位早就跑得無影無蹤的青崖山老妖婆。
於是劉暮舟答複了一句:“山中修行木法的修士不多,我還想著日後觀天院修行木法弟子的皆由你啟蒙呢。至於昆吾洲,你不必擔心,觀天院事了之後,我會親自南下一趟的。到時候要什麼有什麼眉目,一定叫你。”
說著,劉暮舟笑道:“回來時我會帶著八寶的,放心吧。”
胡茄沉默了幾個呼吸,也沒強求,隻是說道:“明白了,那閒暇之餘,我會在方圓走上一走,那些遭受妖禍的地方,受傷的人,我能幫一些是一些。”
劉暮舟點了點頭:“需要什麼丹藥,儘管去找連庸。”
胡茄點頭道:“好。”
她本來打算要走的,可轉身之後,又突然回身過來,而後握緊拳頭道:“若是找到她,一定一定要告訴我!我……要好好去報答我的好師父!一年之內,我必結丹,絕不會給你拉後腿。”
劉暮舟點頭道:“好,我等你結丹。”
胡茄走後,莫瓊才坐到劉暮舟身邊,長歎一聲後,呢喃道:“你還不如放她去昆吾洲逛一逛,恐怕一時半會,她心思靜不下來的。”
劉暮舟灌下一口酒,“暫時觀天院確實是需要人的,一屆弟子隻有三年,雖然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但我還是想著,能入觀天院的,就儘力幫他們打一個極其穩固的根基。”
頓了頓,劉暮舟言道:“你呢?不是去了琴瑟湖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莫瓊取出酒壺,抿了一口後,微笑道:“事有了眉目,自然要回來跟你彙報一二了。哎,那賈如道心思極其深沉,可惜遇上個坑貨。”
劉暮舟疑惑不已,“什麼意思?”
莫瓊一下子樂得合不攏嘴,“我看那賈如道,是想讓神水國先隱忍一二,我估計他是想等一個合適的機會,然後鬨出來一場大動靜。哪成想段靈佑那小子不是個玩意兒啊!琴瑟湖那邊,他們挖出來的機關人已經清理完了,我粗略估計,那些數百丈之高的人形機關都有百八十,機關獸少說也有兩三萬了。如今數十萬大軍藏在琴瑟湖裡,正演練操縱那些機關人呢,我看段靈佑是想趁此機會複國。”
劉暮舟神色平淡:“十年前我就看出來來,此獠野心極大。不過……此事不必管,他要如何讓他自己作去,我們盯好賈如道就是。賊道人就在我眼前,我忍著不殺,可不是我脾氣好。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誰的人!”
莫瓊灌下一口酒,“那你可得小心盯著,那賊道回了神水國京城之後,一直在水雲觀裡,真就像個道士一樣。”
頓了頓,莫瓊又問:“那你覺得,那賊道會是誰的人?”
劉暮舟一笑,“不急,我等耶律煥承來找我。”
莫瓊聞言,一臉疑惑:“那個舊流蘇國皇帝?還活著呢?”
劉暮舟笑道:“渡龍山上下雪花,他那邊此時定有桃花落。”
陸萃潼即便拜入了桃花峰,如今也是峰主親傳弟子了,但她可不會輕易饒了耶律煥承。她跟陸虛穀不同,她不會下不去手,陸虛穀畢竟是跟著耶律煥承長大的。
莫瓊嘴角一扯,“你不怕那位陸姑娘斬了他?”
劉暮舟搖了搖頭:“不會的,當年之事前因後果已經很清楚了。陸家滿門不全是耶律煥承的錯,與陸萃潼本身……關係更大。不過即便不會直接斬殺,等耶律煥承來時,恐怕也就隻是個沒死了。”
莫瓊神神鬼鬼,隻是沒死?那估計是要遭老罪了。
片刻後,莫瓊又問:“神水國段家小兒真就不理了?”
劉暮舟聞言,趕忙說道:“彆他娘瞎摻和,此事不止我不能管,趙典不能管,連學宮也不能管!”
這可是關係王雲大道的事情,如今任先生不在了,他的關門弟子說是有整座學宮護道都不為過。現在有哪個不長眼的亂動神水國,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
一個小小神水國,自以為弄出一些古代機關人就可以橫掃瀛洲?
不是你藏得深,人家懶得理你而已!
說要成聖恐怕很難,但要讓王雲在這驛站待幾年後修出一顆聖心的,大先生留下的路,應該足夠了。趙典貶謫王雲,也是賣個人情,畢竟王雲老爹還是他的戶部尚書呢,兩朝老臣了。
莫瓊一聽這話,當即嘴角抽搐:“跟你們這些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家夥,我沒法兒好好說話了!行了,我走了。”
可走出去幾步後,莫瓊還是沒忍住說了句:“畢竟認識小二十年了,你死了我得傷心難過好幾個呼吸呢。故而這次南下,彆他娘又弄個生死不明的訊息出來了。”
劉暮舟搖了搖頭:“絕不會。”
莫瓊走後,劉暮舟重新盤坐,繼續收服其餘四道氣息。
現在缺的就是時間,正月十五與那幾個話事人聊過之後,劉暮舟是打算在船上閉一小關的。
雖說李乘風隻是給了劉暮舟他的記憶,但那數千年的閱曆,也是一份不小的寶藏。雖然劉暮舟的修行之路與旁人大不相同,但李乘風畢竟曾是偽淩霄,所以那些記憶對於劉暮舟修行之路,還是有極大的幫助的。
過了金丹這一關,之後碎丹化嬰、元嬰出竅遠遊,都不是什麼難事。但凡結丹,下一隻攔路虎隻會是如何登樓。
劉暮舟與鐘離沁都在忙著修行,有些地方有些人卻閒得不得了。
就在曾經魁山國的青陽郡,杜湘兒一如既往身著白衣,此刻手持一朵蓮蓬,正躺在搖椅上,好不舒服。
而在她前方不遠,一位容貌俊秀的青年人,正單手負後,站在窗前。
男子眉心有一紅點,杜湘兒越看越閤眼,於是笑著說道:“你這皮囊,與北峽鎮那個野小子有的一拚,不過你可比他溫柔多了。幸虧我不好色,否則哪裡用得著你費那麼大功夫忽悠我來?”
男子聞言,笑道:“怎麼,還那麼記恨他?好像從來都是你坑害他,人家沒怎麼害過你吧?”
杜湘兒一撇嘴,微微抬手,掌心便有一道龍氣浮現,緊接著屋中便有龍吟聲傳出。
“那些凡人螻蟻有句話說得好,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更何況,他斷的是我證道之路!一切本該我往好的方向走的,我本該養出一條真龍,將其吃下,而後煉龍魂為元嬰,成為掌控青天人間氣運的獨一無二的存在。王朝興衰全在我一念之間,我不必再怕任何人,就算是如今神仙闕那位,我也敢跟他硬碰硬!”
合道於天,陳默的名字,不是誰都能提的。
說著,杜湘兒笑意褪去,轉而說道:“又何苦兜兜轉轉的,終究還是與你同流合汙?”
男子笑道:“杜仙子對我怨氣很重啊?”
杜湘兒冷笑一聲:“豈敢啊?起初我們都以為自己是在後黃雀,殊不知神仙闕那家夥成了手持彈弓的打鳥人!我也是現在才知道,蟬是你放過去的,螳螂也是暗中指派的。被耍的,最終成了我們這些自以為是的黃雀,已經那個手持彈弓的打鳥人。楚宗主這心腸之黑,湘兒見識了。”
青年自然便是如今玉華宗的宗主,楚生。
聽了杜湘兒好一番陰陽怪氣,他丁點兒不惱,反倒是問了句:“待鐘離鏡石破境出來,從前壓你一頭的人現如今也要在你麵前低頭,這樣不好嗎?”
杜湘兒猛的起身:“你說什麼?”
楚生麵帶笑意:“原來你不知道他是鐘離鏡石?”
杜湘兒瞬間麵沉似水,咬牙切齒道:“這老混蛋!騙得我好苦!”
頓了頓,杜湘兒眯眼望向楚生:“楚宗主,你可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前腳進了靈脈尋破境之機,你後腳就賣了他,也太不是人了吧?”
楚生隻是一笑:“杜仙子就彆跟我說這種話了,你這一路走來,先後賣了多少人?先是虞丘寒,後是賀淼,現在又是許臨安。你我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也都深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杜湘兒頓時語塞,她的確沒底氣與人說這種話。
但她沉默片刻後,還是問道:“我來此地不是我多信你,是我無處可去了!誰能想得到許臨安那個廢物竟然會跟劉暮舟講和,**這邊那些老東西們竟然也願意講和!我要不是沒地方去,絕不會輕易來你這裡。”
楚生淡然道:“你不就是害怕鐘離鏡石出來之後一步到了九境,怕我們壓不住他嗎?知道如今肆虐天下的妖獸從何而來嗎?是他為求更高的修為,放出來了個可怕的怪物!他早不是鐘離鏡石了,他連親兒子親孫女都殺,恐怕連個人都算不上了。”
杜湘兒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楚生一伸手,猛的拍想窗台。
“你以為鐘離寶麒是怎麼死的?”
杜湘兒沉聲道:“不是虞丘寒失手所殺嗎?”
楚生嗤笑道:“是他親手所殺的!我還告訴你,前不久在瀛洲賣花福地,他甚至對我起了殺心!所以啊,彆有什麼負擔,更不要害怕,我手裡有他該怕的東西。你我聯手,在這青天,大有可為!”
此刻楚生背對著杜湘兒,後者當然看不見,他一雙眸子與那些妖獸一般,直冒出紫光。
正因為楚生背對著杜湘兒,此時他們互相都不敢有任何窺探,故而他也不知道,杜湘兒嘴角挑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像她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總會給自己留有後路,總會既要又要,總會竭儘全力,讓利益最大!
這間屋子裡的人,誰又不是呢?
……
一座大山,草木蔥鬱,起名睡虎。
那個讓薛晚秋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現任山主,此刻就在個搖籃一側。
他往昆吾山方向望去,呢喃道:“鼠輩現世,妖禍又起,我們這一步棋,走得對嗎?代價太大了,我殺了我師父師弟,一門人可就剩下個小晚秋了。希望那孩子彆著急來尋仇,否則我還得殺了他。”
嬰兒的聲音,隻有一側男子聽得到。
“我沒殺我師父、沒滅師兄弟滿門嗎?不也就剩下小晴了嗎?小晴……我本不想讓小晴摻和進來,可……罷了,我連她爹孃都殺了,不多一個她。何況我連兒子都已經屍骨無存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哪成想男子嗤笑道:“你兒子的死,確實怨不得旁人的。既然說起這個了,我想問你,若有機會,你殺不殺劉暮舟?”
嬰兒傳來的聲音變得冷漠。
“待該做的做完了,要麼我殺他,要麼他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