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紅塵_下載 第385章 樓外樓下(三)
青陽樓下,斜風細雨之中,曹同被人吊在半空裡,微風襲來時晃悠不停。
薛晚秋蹲在遠處屋簷下,嘴角不斷抽搐。
早知道這樣,他就不來!
三月前來到青陽樓,才通報了一聲,立刻出來好幾個女子,曹同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被五花大綁吊了起來。
雖然薛晚秋這個當徒弟的沒被捆起來,但人家青陽樓的大門都不讓他進,他就蹲在天木城裡,看傻子似的看了曹同三個月。
看著看著,薛晚秋長歎一聲:“拜這麼個師父,真是我流年不利啊!”
正此時,薛晚秋身後走來個撐著油紙傘的年輕女子。她也抬頭看了一眼曹同,然後點頭道:“碰上個這麼不靠譜的師父,運氣確實不怎麼樣。”
薛晚秋猛的轉頭,方纔他可沒察覺到身後來人。
結果一看之下,他就傻眼了。
當初瞧見一個女子,曹同一口氣跑了三千裡啊!
薛晚秋嚥下一口唾沫,“前……前輩,我跟他單純師徒關係,你們的恩怨可千萬彆牽連到我啊!我也是看在我師叔的麵子上才拜他為師的。”
女子瞅著薛晚秋,神色古怪:“你們師徒,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薛晚秋神色尷尬,“俗話說得好,近墨者黑嘛!我以前跟著師叔時也不這樣,這不,曹景齊實在是人品太差。”
女子深有同感,“人品差是真的,毀了人家清白,轉頭就跑了,整整一百年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薛晚秋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這事兒有點兒大啊!
他又看了一眼撐傘女子,然後點頭道:“的確,忒不是東西了!要不這樣,姐姐你把他放下,我押他回扶搖樓,讓老爺子把他閹了去?”
女子嗬嗬一笑:“你當我是傻子嗎?”
說著,女子冷不丁一伸手掐住薛晚秋的脖子,薛晚秋想反抗來著,卻發現自個兒喘得過氣。
女子以心聲言道:“好好配合,要不然真掐死你。”
薛晚秋一陣頭皮發麻,立刻手腳亂舞起來,發出一陣陣喘不過氣的嗚咽聲音,瞅準時機還喊道:“師……師父,救……我!”
女子滿意點頭,而後一步跨出,懸停在了曹同十丈之外。
薛晚秋喊著師父救我,曹同這纔在半空中蛄蛹了一番,轉身朝向女子。
“周……周洱啊,你看,師徒二人,你弄死一個就成了吧?這樣,你把他掐死,放了我成不?”
薛晚秋聞言一愣,三息之後,立刻破口大罵:“曹雞窩!你他孃的,有你這麼當師父的嗎?我上輩子做什麼孽了,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師父?你他……”
一個娘字沒說出來,是真的說不出來了,因為那女子手上突然一用力,薛晚秋當即麵色漲紅,雙腿乾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下曹同終於換了一副模樣,“哎哎哎,彆介,還是衝我來吧。”
但周洱並不鬆手,隻是淡淡然望向曹同,問道:“我破境黃庭那年去找過你,到了觀景那年也找過你,結丹那年還找過你,為何躲著我不見?”
曹同乾笑道:“我這不是來了麼?聽說你要成親了,專門來送賀禮。”
女子冷笑一聲,剛要言語,薛晚秋用儘最後一絲氣力拍了拍她胳膊,“姐姐……不然……不然先鬆開我你們再聊?”
周洱轉頭看了一眼,手猛的鬆開,薛晚秋就這麼墜落地麵,砰的一聲。
此時她纔看向曹同:“既然要送賀禮,你打傷我未婚夫作甚?你曹景齊不是自詡義薄雲天麼?據我所知,截天教主劉暮舟與你關係極好,難道你不知道他要在樓外樓見十二樓主?在此節骨眼上打傷炎上樓大弟子,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為大事不拘小節的人吧?”
此時薛晚秋站了起來,一邊漱口一邊想著什麼時候的事情?自從離開青陽郡,他離開自己視線最多三個時辰,上哪兒揍炎上樓大弟子去?
額……莫非就是那三個時辰,這家夥專門趕去了天火城?
曹同眨了眨眼,搖頭道:“你這說得,我又不認識祝承山,我打他作甚?”
周洱嗬嗬一笑,“你不是生怕我認不出來,在他身上留下印記了嗎?”
曹同還想解釋,卻聽見周洱冷聲言道:“曹景齊,當年你斬釘截鐵的說不喜歡我,好啊,我努力這麼多年無果,現在我認了,就當我從前的真心餵了狗。我現在要成親了,人家不嫌棄我,你又來打擾我做什麼?”
薛晚秋眨著眼,然後掏出一塊兒西瓜啃了起來。
“有故事,慢慢聽。”
薛晚秋心說臭不要臉的嘴上說著為師叔來得青陽樓,結果是為自己來的啊?可跟著他近十年了,可從沒聽說過他跟青陽樓大弟子周洱有什麼關係?
曹同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我這是為你好,祝承山不是什麼好東西,沾花惹草的,我……”
周洱冷笑一聲:“要你管?”
曹同點了點頭:“好,我多管閒事了。不過吊了我這麼多天,也算解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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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洱眼中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之色,抬手揮去一道青色劍光,吊著曹同的繩子當即被割斷。
“我不會再去黏你,你也少來找我,你我今生,不相見了。”
曹同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塵,而後翻手取出一隻錦盒,“禮物還是要給的,開啟瞧瞧吧。對了,不見怕是不行,即便打算不相見,也是樓外樓之後了。”
周洱麵色一沉,結果曹同還在得寸進尺:“你看啊,來都來了,讓我這徒弟闖一闖青陽樓,你看怎麼樣?”
周洱麵色一沉:“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是嗎?滾!”
曹同乾笑一聲:“好嘞!”
他抓起薛晚秋就往北跑,薛晚秋則是罵道:“你個坑貨!你怎麼毀人清白了?你他娘還說你出門在外不能得罪人,我這一路碰到的全是你得罪的人!”
要是換做往常,曹同定會扯上十八輩兒祖宗罵回去。但今日奇了怪,曹同一言不發。
薛晚秋瞪大了眼珠子,趕忙輕聲問道:“師父,沒事吧?”
曹同這才笑了笑,“沒。”
吃完去皺了皺眉頭,“該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沒辦法跟周仙子表明心跡吧?不應該啊?你是扶搖樓少主,整個瀛洲能跟你搶媳婦的,加上父輩也就不到三十人,你這能有什麼難言之隱?”
曹同隻說道:“沒有。”
薛晚秋皺眉道:“不是你這就沒意思了啊!好端端的加什麼戲啊?我又不是瞎子,明明互相都有感情,裝……”
還沒說完呢,就被曹同打斷。
隻見其將佩劍放大數倍,然後走去劍尖盤腿坐下。
先灌了一口酒,這才言道:“沒那麼多彎彎繞,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跟人打了個賭,輸了,所以要信守承諾,就這麼簡單。”
薛晚秋見曹同這般模樣,就知道沒法兒勸了,於是路過一座城池時藉口買酒,先往樓外樓發了一封特快。
這事兒他沒辦法,又不懂。不過師叔應該有辦法,畢竟是多年情場老手了。
三日之後,五月初一。
剛到樓外樓的劉暮舟已經收到了薛晚秋的信,結果瞧見信上寫著“師叔你是此中好手了,可一定要幫幫忙!”
劉暮舟嘴角一扯,破口大罵!
這他娘跟的什麼師父?纔多久就變成這樣了?什麼叫此中好手?我懂個屁!
唐煙是第一次來樓外樓,她遠遠瞧著其貌不揚的高樓,不解道:“樓外樓,就這?”
蘇夢湫則是呢喃一句:“強大的從不是樓外樓,而是站在樓外樓邊上的人。這次我是樓外樓弟子,你是山外山弟子,咱倆可不能給師父跌份兒!”
唐煙乾笑一聲:“那就隻能是比偷東西了,比劍術的話……我始終要差點兒的。”
楚鹿沒好意思跟倆姑娘在一塊兒,他跟上劉暮舟,乾笑道:“你打算在哪兒擺椅子?沒幾天了,要是去買,就得抓緊了。”
劉暮舟沒答話,而是望向蘇夢湫跟唐煙,“要住下,自己搭自己的茅屋,那邊院子是我跟瀟瀟姐住過的院子,你們可以擴建。”
有些前人都在堅持的,雖然不是規矩,但後來之人也該堅持。
蘇夢湫點了點頭,轉身言道:“那咱們去買木料茅草吧,我們住一間?”
唐煙嘿嘿一笑,“看來今夜要蘇美人伺候我休息了。”
此時劉暮舟才答複楚鹿:“不必,劍客議事,想坐著的人,自兒坐地上。我師父沒給人備過椅子,我也不會備。況且啊,你該不會真覺得有這麼順利吧?搭你的茅廬去吧。”
說罷,劉暮舟邁步往遠處的海邊宅子走去。
他沒準備做彆的,就掃院子。
數千年沒人進去的院子,一開門迎麵便是灰塵。地上沒什麼雜草,畢竟不是尋常木石所建,隻是落了一層灰。
劉暮舟取出來個掃把,二話不說就開始掃。
很快天就黑了,很快天又亮了。
三天兩夜過去,望北城裡來了不少人,挺大個院子也掃完了。
劉暮舟站在靠海露台上,望著北邊茫茫大海第一縷日光灑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老爺子,師公、師父,我能守住樓外樓的。”
而此時此刻,往北城中有十二道身影在黎明之中走出了屋子,一個個都上了屋頂。
有個身著淡藍長裙的女子淡然開口:“沒想到你們都會來。”
不遠處有個高大中年人扭了扭脖子,其身著紅衣束發於頂,濃眉大眼還有一臉赤髯。
“於樓主,他殺了我義子,我自然要來瞧瞧。”
楚興宗淡然道:“賀煌,賀淼該死。”
曹遠山也附和道:“確實,換我我也殺!”
鎮野樓主是個胖子,但個頭兒賊高,扛著一把門板樣的闊劍。
“你們少扯來扯去的,我王胖子就站小祖這邊,不為彆的,就衝他這麼多年所做之事,我王胖子都要豎大拇指!你們一個個的也彆虛頭巴腦的,既然都來了,就直說,誰認誰不認?”
曲直樓向來分是非曲直,他扭了扭脖子,淡然道:“我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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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才接手不久的新任青陽樓主微笑道:“諸位前輩且聽我一言。十二樓的規矩,向來是我們都服氣,他的實力夠強,才能接任劍魁。老爺子、白泥祖師、蓋塵祖師,他們能擔當劍魁,不是因為他們拜師於樓外樓,而是因為我們都打不過。所以認不認的,不該是我們說了算,而是他的劍夠不夠強!”
賀煌笑道:“鐘湃樓主所言有理。”
鐘湃點了點頭,又望向了一位閉眼盤坐在飛簷之上的白衣青年。
“更何況,論修為、天賦,我們都知道庚辛樓的古妙河樓主是最該接任劍魁的人。”
古妙河睜開眼,冷漠道:“扯我進來,想將水攪渾?你圖什麼?”
鐘湃聞言麵色一僵,剛要開口解釋,後方一位女子輕聲言道:“就像王胖子說的,認與不認,大家說話便是,莫要夾槍帶棒的。自我開始,潤下樓魏雨荷,不認。”
賀煌接著說道:“赤焰樓賀煌不認。”
鐘湃接住說道:“青陽樓鐘湃不認。”
古妙河這才冷冰冰開口:“不認。”
不一會兒發功夫,已經四位樓主不願承認劉暮舟接任劍魁之位了。
好在此時,瑤華樓於淺淡然道:“我認。”
楚興宗笑道:“盛德樓也認,扶搖樓都跟劉教主穿一條褲子了,總該不會不認吧?”
曹遠山微笑道:“我當然認。”
此時此刻,鎮野樓王胖子也微笑道:“我認!劉暮舟人仗義,合我胃口!”
曲直樓滕襄陽淡淡然道:“又得我說第二遍,認!”
眼下就是五比四了,眾人眼光皆向最後三位樓主投去。
此時一位中年人放下旱煙杆,先看了一眼曹遠山,而後冷聲道:“你兒子打了我兒子,就因為這個,我炎上樓不認。”
曹遠山氣笑道:“祝白熊,你這也太兒戲了吧?”
祝白熊冷笑道:“我這人,心直口快。”
結果此時,有人哈哈一笑:“既然這麼說,那我跟他古妙河不對付,他不認我認。從革樓徐斬,認。”
稼嗇樓主無奈道:“怎麼他孃的整我這裡來了?那我就說說吧,我覺得一洲話事人,太年輕不好。所以,稼嗇樓鄧莫方,不認。”
說來說去,認與不認各占一半。
賀煌言道:“六比六,過不去,那就另想辦法。我們十二個出手,太欺負人。這樣吧,他劉暮舟今年三十幾歲吧?我們各樓選一個六十歲下的與他打一場。”
鐘湃聞言,沉聲道:“他可是截天教主,殺金丹跟殺狗一樣。我們十二樓弟子六十歲下的誰能跟他交手?”
曹遠山撇嘴道:“那你鐘湃出手去試試?要臉嗎?”
此時冷冰冰的古妙河沉聲道:“彆爭了,我們各自門下最強弟子出手,不壓境,每人限八百劍,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倘若一個要接手樓外樓的金丹修士,連八百劍都接不住,他就沒資格接手樓外樓!”
此時楚興宗沉聲道:“那就不要限製他用武道修為。”
古妙河點頭道:“我不會那麼欺負人,畢竟才三十幾歲。”
眾人各自看了看身邊人,而後先後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件事。
但此時,街道上有位年輕女子沉聲道:“他若接手,不隻是做十二樓的主,我雪龍山不服!”
一道寒光飛掠而去,瞬間落在樓外樓下。
“劉暮舟,可敢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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