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鼎_從一等功臣到權力巔峰 第2915章 老狐狸的警覺
京州西郊的群山掩映間,藏著一棟低調奢華的獨棟彆墅。青灰色的石牆爬滿青藤,與周圍的鬆柏融為一體,若非門口兩尊鎮宅石獅透著幾分威嚴,很難讓人想到這裡是前任省委副書記蕭文華的居所。
彆墅內部卻彆有洞天,客廳裡整套酸枝木傢俱泛著溫潤的光澤,牆上掛著一幅啟功先生的書法真跡,案幾上擺放著一套宜興紫砂茶具,氤氳的茶香與檀香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沉靜而壓抑的氛圍。
下午三點多,溫暖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影。蕭文華身著一件月白色真絲唐裝,盤腿坐在靠窗的紅木羅漢床上,手裡摩挲著一串紫檀佛珠,指尖的老繭與佛珠的紋理相互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須發皆白,卻梳得一絲不苟,眼角的皺紋深刻如刀刻,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透著一股久經宦海的沉穩與威嚴。“爸,出事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蕭雲飛推門而入,臉上沒了往日的紈絝從容,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慌張。
他穿著一身潮牌衛衣,頭發有些淩亂,進門時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手裡的手機都差點掉在地上。蕭文華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慢悠悠地摩挲著佛珠,語氣平淡無波:“慌什麼?
天塌不下來。”
蕭雲飛快步走到羅漢床前,雙手撐在床沿上,胸口劇烈起伏,對父親說道:“趙宏圖好像真的失蹤了。昨天晚上就聯係不上,今天宏圖實業都亂成一鍋粥了,光明紡織廠後續的資產處置合同還等著他簽字呢。
”
頓了頓,他無奈的說道:“我上午給文春林打電話,他還讓我安心,結果這到現在趙宏圖都聯係不上,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提到光明紡織廠,蕭文華的指尖微微一頓,佛珠轉動的節奏慢了半拍,但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他抬眼看向兒子,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慢慢說,怎麼回事?”
蕭雲飛嚥了口唾沫,努力平複呼吸,語速飛快地說道:“今天早上我就讓人聯係他,司機去他家沒人應門,秘書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我找了他的情婦蘇曼麗,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今天宏圖實業的副總告訴我,趙宏圖原定今天上午要開的董事會沒開,幾個合作方都在催光明紡織廠的資產交割款,現在群龍無首,都快炸鍋了!
”
他說著,雙手不自覺地搓在一起,眼神裡滿是焦慮:“爸,您說他會不會是被抓了?咱們跟他可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光明紡織廠那筆國有資產收購,他手裡握著多少證據啊!
要是他招了,咱們……”
“住口!”
蕭文華猛地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的威嚴:“遇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我教過你多少次,越是關鍵時刻,越要沉得住氣。
”
蕭雲飛被父親一喝,頓時噤聲,低下頭不敢再說話,隻是肩膀還在微微顫抖。他從小在蕭文華的庇護下長大,仗著父親的權勢在商界橫行,從未真正經曆過風浪。
如今趙宏圖失蹤,他第一時間就亂了陣腳,滿腦子都是東窗事發的恐懼。蕭文華看著兒子不成器的樣子,眉頭微蹙,心裡掠過一絲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牽製的不耐。
他緩緩端起案幾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溫熱的普洱,茶水的醇厚在舌尖化開,壓下了心底的一絲波瀾。“趙宏圖不是傻子,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
蕭文華放下茶杯,語氣依舊平靜:“光明紡織廠的事,他是主謀之一,真要出事,他也跑不了。他比我們更清楚,什麼叫唇亡齒寒。
”
“可他要是被抓了,經不住審訊怎麼辦?”
蕭雲飛抬起頭,眼神裡滿是擔憂:“爸,您不知道,趙宏圖看著精明,其實膽子小得很,當年光明紡織廠的資產評估報告,還是我逼著他做的假,他要是被警方一嚇唬,說不定什麼都招了。
”
蕭文華的指尖再次摩挲起佛珠,眼神深邃如潭:“你以為我讓你找他合作,就沒留後手?”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趙宏圖的老婆孩子,現在就在京州過得好好的,衣食無憂,他要是敢亂說話,你覺得他們還能安穩度日?
”
蕭雲飛愣住了,隨即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爸,您早就安排好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蕭文華淡淡說道:“我在官場混了幾十年,什麼風浪沒見過?
跟我合作的人,要麼守規矩,要麼,就得付出代價。趙宏圖心裡有數。”
他沒有明說自己做了什麼,但那語氣裡的篤定,讓蕭雲飛懸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他知道父親的手段,當年多少不服管教的下屬、競爭對手,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視野裡,趙宏圖的家人在國內,自然也逃不出父親的掌控。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蕭雲飛的語氣緩和了不少,重新坐回旁邊的沙發上,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口。“涼拌。”
蕭文華的語氣依舊淡然:“該做什麼做什麼,彆自亂陣腳。
宏圖實業那邊,你讓副總先頂著,就說趙總出國考察了,過幾天就回來。光明紡織廠的資產交割,暫時擱置,就說遇到點技術問題,需要重新覈算。
”
他看著兒子,眼神銳利:“記住,這段時間彆到處亂跑,彆跟不相乾的人聯係,尤其是文春林那邊,沒有我的吩咐,不準私下找他。
”
“我知道了爸。”
蕭雲飛連忙點頭,心裡的慌亂已經褪去大半。有父親坐鎮,他總覺得再大的事都能擺平,就像小時候闖了禍,隻要躲到父親身後,就什麼事都沒有。
蕭文華看著兒子一副“萬事有爹”的模樣,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這個兒子,被他寵壞了,隻知道仗著他的權勢斂財,卻沒學到半點隱忍和謀略。
若不是光明紡織廠的國有資產收購需要一個“白手套”,他也不會讓蕭雲飛摻和進來。“沒彆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蕭文華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一絲疲憊:“照顧好你自己,彆給我惹麻煩。
”
“好的爸,那我先走了,有訊息我第一時間告訴您。”
蕭雲飛站起身,恭敬地躬身行禮,轉身離開了客廳。他的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臉上的焦慮也換成了輕鬆,彷彿隻要離開了父親的彆墅,所有的麻煩就都會自動消失。
……………………
彆墅的大門被輕輕關上,室內再次恢複了寧靜。蕭文華緩緩閉上眼睛,靠在羅漢床上,手指依舊摩挲著佛珠,但節奏卻快了幾分,暴露了他內心並不像表麵那般平靜。
趙宏圖失蹤的訊息,其實他今天上午就知道了。比蕭雲飛更早一步,他安插在宏圖實業的眼線就已經把訊息遞了過來。隻不過,蕭文華很清楚,趙宏圖不是被抓,應該是文春林那邊已經采取行動了。
其實平心而論,他並不願意對那個家夥下手。但問題在於,趙宏圖是他和文春林之間最重要的紐帶,光明紡織廠的國有資產收購案,從資產評估造假到低價轉讓,再到後續的資金洗白,每一個環節都離不開趙宏圖的操作。
他手裡握著太多秘密,一旦出了差錯,不僅蕭雲飛會完蛋,他和文春林也會被拖下水,幾十年的心血和名譽都將毀於一旦。他之所以在蕭雲飛麵前表現得如此淡定,一來是為了安撫兒子,二來是他確實早有準備。
趙宏圖這家夥,必須要死!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高枕無憂。沈青雲臨時主持省政府工作,此人是警察出身,辦案嚴謹,手段強硬。省紀委書記唐國富又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再加上傳聞中紀委已經關注到了文春林,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沈青雲……唐國富……”
蕭文華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眼神裡閃過一絲陰鷙。他在漢東省經營多年,人脈遍佈全省,本以為退居二線後可以安享晚年,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反腐風暴,竟然讓他陷入瞭如此被動的境地。
他睜開眼,目光落在牆上的書法真跡上,“寧靜致遠”四個大字蒼勁有力,卻像是在嘲諷他此刻的心境。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戶,晚風吹帶著山間的涼意湧入室內,吹動了他額前的白發。
窗外,夜幕已經降臨,群山如墨,隻有遠處京州城的燈火,在黑暗中閃爍不定,像一雙雙窺探的眼睛。他知道,現在不是坐以待斃的時候。
趙宏圖失蹤,不管是死是活,文春林那邊肯定也收到了訊息,兩人必須儘快碰麵,商量對策。文春林身為現任省委組織部長,手裡握著乾部任免的大權,還有不少隱藏的人脈,關鍵時刻,還需要他出麵周旋。
蕭文華轉身回到案幾前,拿起桌上的電話。這是一部特製的手機,不接入公共通訊網路,專門用來聯係核心利益圈的人。他翻找出文春林的號碼,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停頓了片刻,隨即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文春林沉穩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一絲刻意的恭敬:“老書記,您找我有事?”
即便已經退居二線,蕭文華在漢東省的影響力依舊不減,尤其是在文春林麵前,他始終保持著前輩的威嚴。
文春林能坐上組織部長的位置,當年少不了蕭文華的提攜,兩人早已是利益共同體。“春林。”
蕭文華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晚上有空嗎,來我這兒吃個便飯。
”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文春林立刻反應過來。蕭文華向來不輕易約人,尤其是在這個敏感時期,突然約他吃飯,必然是為了趙宏圖的事。
他早上已經接到蕭雲飛的電話,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蕭文華的邀約,應該是跟趙宏圖的失蹤有關係。“有,當然有。”
文春林的語氣立刻變得殷勤起來:“老書記相召,再忙也得有空。
您看我幾點過去合適?要不要帶點什麼?”
“不用帶東西,我讓廚房準備。”
蕭文華淡淡說道:“八點半吧,彆太早,也彆太晚。”
“好嘞,我八點半準時到。
”
文春林連忙應聲,語氣裡帶著一絲釋然和敬畏。“嗯。”
蕭文華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放下手機,蕭文華走到案幾前,給自己重新斟了一杯茶。
茶水冒著熱氣,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麵容,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他知道,今晚的飯局,將是一場決定生死的博弈。他必須和文春林達成共識,光明紡織廠那筆價值數億的國有資產,是他和文春林、蕭雲飛利益鏈的核心,也是他們最大的軟肋。
一旦被揭開,後果不堪設想。他絕不會允許幾十年的苦心經營,毀在一個沈青雲手裡。蕭文華端起茶杯,將杯中熱茶一飲而儘,茶湯的苦澀在口腔裡彌漫開來,卻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他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變得愈發堅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守住自己的陣地,哪怕是魚死網破,也絕不會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