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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1879:獨行法蘭西 第106章 巴黎酒館的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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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酒館的說書人

克洛德探長有些不明白萊昂納爾為何會如此失望:“雖然這些債券不能現在就還給你家裡,但這畢竟是「巴拿馬運河債券」啊!

年利率6,還是複利,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我老婆還買了一筆呢,十年期的,利率更高……”

萊昂納爾痛苦地捂著額頭:“就沒有辦法在巴黎的法院一次性審完這個混蛋嗎?”

克洛德探長聳聳肩:“他在巴黎並沒有騙到一分錢,隻能根據‘褻瀆宗教、敗壞風化’來定罪。

巴黎的法院對地方法院沒有管轄權,所以他的詐騙罪要在每一個他行騙過的地方進行審判,馬賽、阿爾卑斯、裡昂、勃艮就能換到一杯酒喝,不少識字的勞動人民就靠讀報過酒癮。

這也算是收音機、電視機發明以前,酒館當中的“現場直播”。

「勒梅爾老爹」的環境很一般,木屑鋪地,長條木桌和長凳被磨得油亮;空氣裡混合著廉價煙草、酸葡萄酒、洋蔥湯和汗水的濃烈氣味。

下班的工人、小販、學徒和手藝人,以及窮學生,就是這裡的主要客源。

萊昂納爾要了一杯啤酒,一份煎鹹肉,坐在角落的位置一邊吃喝,一邊觀察——

酒館中央,昏暗的煤油燈下,一個充當“讀報人”的老鞋匠,周圍擠滿了人,連吧檯後的酒保都伸長了脖子。

“唸啊,老讓!接著念!”一個年輕的學徒催促著,手裡端著的啤酒杯都忘了放下,“那個可憐的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老鞋匠清了清嗓子,手指點著報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聲音洪亮地讀著:

“……那醫生的臉,慘白得像剛刷過的牆!汗水混著血水往下淌,她跟丟了魂似的對呂克·布冬喊——‘您的妻子……願主收留她,她儘力了……她……’”

萊昂納爾皺了皺眉頭,這顯然不是自己的原文,什麼“臉慘白得像剛刷過的牆”——這麼庸俗的比喻自己可寫不出來。

但顯然這種腔調讓聽眾很受用,他們拉長了脖子、伸長了耳朵,酒館裡安靜下來了,隻剩下老鞋匠鏗鏘有力的聲音。

“呂克·布冬像被雷劈了,一把推開那女人,衝進屋裡……天殺的!他年輕的婆娘克萊爾,就那麼直挺挺地癱在床上,身下全是血!人已經沒氣兒了!……”

老鞋匠讀到這裡,聲音也低沉下來,帶著一絲唏噓。

“然後呢?快說那孩子!”一個五大三粗的工人焦急地插嘴。

“彆急!”老鞋匠推了推眼鏡:“唸了這麼久,我渴了……”

催促他快唸的工人立刻往酒保那裡扔了幾個生丁的銅子兒:“給這老小子一杯啤酒!”

老鞋匠喝過啤酒,臉色又紅潤起來,於是繼續念:“……呂克·布冬那眼神,跟見了鬼似的,慢慢挪到醫生抱著的那個‘東西’上……那哪是個剛出生的娃?

分明是個縮了水的小老頭!滿腦袋稀拉拉的白毛,一臉褶子跟核桃皮似的,還有那惡心的老人斑!眼皮耷拉著,就剩條縫,眼珠子混濁得跟泥湯子一樣!

鼻子塌著,牙床子縮著,幾顆小黃牙看著就要掉!

小手小腳乾巴得跟雞爪子似的,皮鬆鬆垮垮地掛在骨頭上!那娃還哭呢,不是‘哇哇’的哭,是像破風箱似的‘咳咳’的乾嚎,聽著就瘮人!”

萊昂納爾:“……”自己那些苦心孤詣的遣詞造句,在老鞋匠嘴裡都是白費。

但人民群眾顯然更喜歡老鞋匠的演繹——

“謔!”酒館裡響起一片倒吸冷氣和難以置信的驚呼。

“生下來就是個老頭?這比公社那會兒傳的謠言還邪乎!”一個鐵匠咂著嘴,滿臉的不可思議。

“肯定是魔鬼乾的!”一個虔誠的教徒劃著十字。

“可憐的女人,生下這麼個怪物,把命都搭進去了!”

“那當爹的呢?嚇傻了吧?”有人追問道。

老鞋匠喝了口杯裡的啤酒,潤潤嗓子:

“……呂克·布冬喉嚨裡‘呃’地一聲怪叫,蹦出倆字兒:‘怪物!’他嚇得往後一蹦,脊梁骨‘哐’地撞牆上了!眼珠子瞪得血紅,估計是嚇瘋了……

那醫生死命地勸他,‘不!看在上帝份上!他是活的!是個帶把兒的!布冬先生,您不能……’”

“……正鬨著呢,外麵街上炸了鍋了!玻璃嘩啦碎,人喊得震天響,‘吊死貴族!燒了他們的狗窩!’……”

酒館裡的聽眾們紛紛點頭,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沒錯!那會兒多亂啊!巴士底獄剛倒,見著不順眼的就往上衝!”

“這當爹的也夠狠心,可……唉……”

“扔哪兒了?唸啊,你這老小子。!”

“濟貧院!沙特萊廣場邊上的薩佩特雷爾濟貧院!……”

……

萊昂納爾沒有聽完就離開了,順便給酒保留下了1法郎,讓那老鞋匠今晚想喝點什麼就喝點什麼。

雖然他還不知道《小巴黎人報》這一期的銷量,但卻已經可以篤定《本雅明·布冬奇事》的反響不會差。

因為故事本身如果缺乏吸引力,是無法引起這些老鞋匠這樣的“讀報人”的改編熱情的,今天「勒梅爾老爹」酒館裡發生的一切,都帶給他無限的信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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