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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九卿_69 第309章 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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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禍水東引

殿門大開。

崇昭帝一身明黃常服,臉色鐵青地大步踏入。

滿殿的人噤若寒蟬,紛紛跪倒行禮。

“恭迎陛下。”

崇昭帝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和哭泣的寵妃,以及那地上的殘瓷和血汙,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在皇家法會放肆胡鬨,成何體統?!”

“陛下!陛下要為臣妾做主啊……”蕭晴兒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撲到崇昭帝的腳邊,一把抱住龍靴,哭得肝腸寸斷。

“水月庵的妖尼們……要害臣妾和皇兒。她們詛咒皇嗣,在聖水裡下毒……陛下……您救救臣妾啊。”

承慶太後適時地歎了口氣,撚著佛珠,聲音帶著痛惜。

“皇帝來了就好。本為消災祈福,竟鬨出這般亂子,麗妃受了委屈,哀家瞧著,這水月庵的尼眾,怕是包藏禍心啊。”

她的話,輕飄飄地就給水月庵定了性。

謝皇後連忙上前,想要解釋:“陛下……”

“夠了!”

崇昭帝厲聲打斷皇後,他看一眼腳下哭成淚人的蕭晴兒,再看向筆直肅立李肇時,眼中已滿是冰冷的審視。

“驚擾法會,詛咒皇嗣,此乃大不敬。還有何話可說?”

“父皇息怒。”李肇上前一步,拱手行禮,“事出蹊蹺,尚需明察。麗妃娘娘指控水月庵尼眾下毒並無實證,尚需驗看……”

“驗什麼驗?”崇昭帝正在氣頭上,又被蕭晴兒的哭聲攪得心煩意亂,咳嗽兩聲,看著李肇就有些光火。

“身為儲君,連婦孺之爭都處置不下,要你何用?”

“父皇有聖斷之責,兒臣有澄清之誌。”

“還在狡辯!聖物碎裂,龍裔堪憂……此等大凶之兆,皆因爾等而起。來人,將水月庵一乾人等……”

皇帝的聖令即將脫口……

薛綏動了!

她未發一言,將那帕子的一端浸在地上的血汙裡。

那血是從蕭晴兒的裙下淌出來的,帕子沾上去,便好似魔術一般,果然如她所言,變成一片詭異的青灰……

眾命婦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涼氣。

承慶太後也緩緩眯上了眼睛。

謝皇後驚問:“這是怎麼回事?”

薛綏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正對上李肇深淵般的眼眸。

李肇幾不可察地一笑,薄唇翕動。

“妙真,可是你又耍了什麼手段?”

薛綏與他對視一眼,朝上首微微躬身,並未開口,而是撿起一塊尖利的瓷片,毫不猶豫地在自己腕上狠狠一劃……

“嗤——”

皮肉割裂。

殷紅的鮮血瞬間湧出,順著她蒼白纖細的手指蜿蜒而下,滴滴答答……

大殿死寂。

她蒼白的臉,冷靜得令人頭皮發麻。

連崇昭帝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得僵在原地。

李肇更是渾身俱震,胸口仿若捱了一記重錘。

她真是膽大包天。

薛平安,瘋婦!

瘋得他恨不能咬她一口。

在皇帝介入並即將爆發前,她主動選擇了最具衝擊力的方式,打破威壓下的僵局,迫使皇帝給一個交代。

“阿彌陀佛!”慧明師太駭然閉目。

“妙真,你這是在做什麼?”謝皇後失聲驚呼,“陛下在此,是非曲直自有聖裁,你何苦自戕明誌?”

薛綏恍若未聞。

她將染血的右掌高高舉起,走到那尊法相莊嚴的佛像前,帶著立誓的決絕,聲音清越地道:

“貧尼妙真,今日以血肉之軀,於佛前起血誓——麗妃娘娘脈象滑如滾珠,浮大中空,絕非喜脈。其腹中血湧,非龍胎之損,乃偽孕敗露之兆。若有半句虛言,貧尼甘受天打雷劈,永墮阿鼻地獄,魂魄無依!”

“發個毒誓就想蒙騙聖聽?發誓誰不會?”蕭晴兒嘶聲反駁,“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麼妖法,讓那帕子變色?”

“那便讓太醫驗一驗好了。”薛綏回頭。

看著那個神情凝重的張太醫。

“張太醫行醫數十載,脈理精深,洞若觀火。是真是假,一探便知。隻要麗妃娘娘不害怕,大可以當庭驗脈,以證清白。”

“父皇。”李肇適時上前一步,聲音沉穩有力,“兒臣以為,事已至此,為免冤屈錯判,聖譽受損,更應辨明真偽,以安人心。”

崇昭帝的臉色,愈發陰沉。

“驗!”

兩名太醫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聽到皇命,駭然對視一眼,硬著頭皮行禮應是。

一個太醫上前,小心翼翼地沾取,嗅聞那聖水。

反複幾次,又蘸取少許送進嘴裡細嘗。

片刻,他才搖搖頭,起身退後半步,躬身施禮。

“啟稟陛下,經臣驗看,淨瓶裡的聖水……無毒。”

另一個被點名的張太醫,也顧不上避諱,三指急切地搭上蕭晴兒的腕脈……

指尖傳來的觸感,滑利得詭異,卻又隱隱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空乏。全無孕脈應有的沉穩有力、滑而流利之象。

他猛地一驚。

“不對啊……”

聲音未落,他又反複確認,臉色越來越白。再一眼地上暗沉的血跡,瞳孔驟縮,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娘娘!脈象……脈象確有異常。滑利過甚,根基全無。這……這絕非正常胎脈……”

“非正常胎脈,那當何解?”崇昭帝聲若寒鐵。

“陛下,陛下……”張太醫的額頭冷汗涔涔,撲通跪倒,以頭搶地,“娘娘失血之狀,非小產崩漏,如是,如是……服用了紅麝粉一類藥物導致……”

紅麝粉的惡名,上次在平樂公主的身上已然昭告天下。

闔宮上下,無人不知。

太醫沒有當眾點破,卻已不言自明。

蕭晴兒麵如死灰,眼神滿是絕望。

一個可怕的念頭攫住了她。

“胡說!你們要害我……陛下,他們要害我腹中龍嗣啊……”

“你們這群庸醫!串通一氣。本宮明明有了皇兒,太醫院早已確認。是薛六!是靜昭儀,是水月庵的姑子們,串通好了要害我腹中的龍種……”

太醫嚇得麵色慘白,不停磕頭。

“老臣一片忠心,不敢欺君罔上。”

“老臣也不敢有半句虛言……請陛下明鑒。”

崇昭帝沒有作聲。

他佇立在殿中央,明黃的龍袍格外顯目。

渾濁的雙眼,銳利也冷漠,慢慢地看向蕭晴兒。

“麗妃,你,好大的膽子!恃寵而驕,偽孕欺君,當朕是瞎子不成?”

“陛下,臣妾沒有撒謊,臣妾真的有身孕了。是他們……是他們合謀害了我們的孩兒啊陛下……”

蕭晴兒徹底崩潰。

那張為法會精心描畫的臉,因恐懼和憤怒而扭曲。

她猛地推開麵前的薛月沉,眼中迸射出瘋狂的怨毒,忽地痛哭尖叫著,不管不顧地朝著薛綏衝撞過去。

“賤人毀我!我跟你拚了——”

距離太近,變故太快。

驚呼聲尚未來得及出口……

薛綏腳下步伐微錯,向側避讓開去,沒有讓她沾到衣角。

一個鳳凰展翅的金線荷包,卻從蕭晴兒的袖中滑落出來。

徑直落在眾人的眼前。

這荷包很是眼熟。

是瑞和郡主大婚出嫁,和那一支鳳凰銜珠的金簪一同,由皇家賜下的。

荷包的尾部,落在那一片血汙上。

那鳳凰的顏色,逐漸變成了暗沉的青灰……

時間彷彿凝固。

蕭晴兒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紋絲不動的薛綏,還有那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荷包。

“這不可能!”

薛綏麵沉如水,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的手腕,緩緩擡起,指向那荷包。

“麗妃娘孃的荷包裡有毒。如張太醫所言,應是紅麝粉一類……”

眾人沉默。

李肇慢慢轉身,目光剜向麵無人色的蕭晴兒,“當初廢公主以紅麝粉混千金藤,行此鬼蜮伎倆,假孕穢亂宮闈,汙衊宗室,惑亂聖聽,行大逆不道之事……宮中便已下嚴令,六宮禁用。麗妃娘娘久居深宮,此藥……從何得來?”

蕭晴兒如遭雷擊。

怨毒的目光,驟然轉向眼神躲閃的瑞和郡主。

“是你?李毓寧!是你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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