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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九卿_69 第77章 私會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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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會刺殺

太子為何會現身於此?

小昭和如意仿若見鬼一般,迅速對視一眼,臉上難掩驚訝。

薛綏卻顯得極為平靜,微微欠身。

“見過殿下。”

聲音清脆悅耳,卻又帶著幾分疏離。

就好像,二人真的不熟。

李肇眯了眯眼。

他看薛六這模樣,氣色紅潤,容光煥發,舉止自如,哪裡有半分中了“情絲蠱”的跡象?莫說中蠱中毒,便是養在深閨的小娘子,看上去都比她要虛弱幾分。

“六姑娘很有手段。”

李肇從青石之上一躍而下,許是動作太過突然,一旁的侍衛們皆是一驚,下意識做出護衛的動作。

薛綏依舊神色不變。

她靜靜看著李肇走近,語氣淡淡地說道:

“後山雖僻靜,卻也並非無人涉足。”

言下之意,是提醒李肇,莫要被人撞見,以免生出事端。

不料李肇渾不在意,嘴角微微上揚。

“你我又不是那竹林裡幽會的野鴛鴦,何須懼怕?”

聽他這話,顯然是看到了薛月滿和郭照軒私會的一幕。

薛綏淺笑一下,並不作答。

李肇長身而立,目光落在薛綏白皙透粉的臉頰之上。

薛六以前不長這樣吧?

普濟寺山前那株初綻的山桃花,好似都不如她今日水嫩明豔。

李肇心間一動,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撩撥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情潮在胸口堆積,熾熱、強烈,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下意識側開臉,視線便撞見她袖角上那一朵嬌豔欲滴的春醉海棠。

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好似在他眼前綻放……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波瀾。

“孤看你麵色,並無中毒的跡象?”

薛綏:“蠱還小。”

李肇道:“孤的比較大?”

薛綏:“……”

兩人相距不足三尺,薛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微微沉默,目光與他交會,不躲閃不羞澀,從容得好似那普濟寺裡修行多年的老僧,心如止水。

這份從容,反倒襯得李肇不夠淡然,心思也如脫韁的野馬,有些管控不住。

本想問她近日身子可有異常,那情絲引的殘毒可也會令她徹夜難安。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太過唐突。

於是,他不緊不慢地道:“六姑娘執意嫁入端王府,便不為兩隻情絲蠱考慮考慮?分隔兩地,萬一動了私奔之念,如何是好?”

說罷他溫聲一笑。

“到那時你再來求孤,孤可不一定依從你。”

“母蠱溫順,不會輕易發作。”薛綏語氣依舊平淡。

李肇聽得冷笑一聲,“有恃無恐?莫不是薛六姑娘有化解蠱毒的法子?”

薛綏將垂下的鬢發挽到耳後,打量李肇平靜的眼底那一抹湧動的暗流。

不知想到什麼,她嘴唇微微一抿。

“聽聞西域有一種奇花,名為情絲花。此花需種於特製的藥土之中,用無根之水澆灌,精心養護,待其開花結果,便可采其果實,用以製藥,可壓抑情絲蠱毒。殿下,可要一試?”

李肇嘴角微微一撇,“花從何來?”

薛綏道:“殿下若有需要,我可設法讓舊陵沼的同門幫忙尋找。隻是種子,要百兩黃金一粒。事先說好,情絲花種對生長環境的要求極為苛刻,氣候、土壤稍有不適,便難以存活……”

李肇麵色微微一變。

隨即失笑。

“薛六姑娘,又在想新招誆我?”

薛綏微一欠身,行禮道:“薛六不敢。”

李肇就這般沉默地看她片刻,忽然喚一聲:“來福。”

來福走上前來,低頭應道:“殿下,小的在……”

李肇看著薛綏的眼睛,吩咐他道:

“回京後,給薛六姑娘黃金三百兩。”

來福差點噎住。

他眼睜睜看著太子爺應下這等荒唐事,又無可奈何。

這薛六姑娘實在膽大心狠,拿捏住太子爺,為所欲為,也不怕有朝一日翻了船,被漫漲的洪水給淹死……

“小的明白。”

不料李肇又接著道:“二百兩買種子,剩下一百兩……”

薛綏看著他。

李肇亦然。

二人四目相對。

隻有來福傻愣愣地看著主子,突然掀唇笑道:

“給薛六姑娘添作嫁妝。”

薛綏朝他微微行禮,彎了彎眼角,一抹微微上揚的弧度便從嘴角逸出,仿若平靜湖麵裡的魚兒輕輕擺尾,吹皺起的層層水波,在人心裡蕩漾開來。

“太子殿下樂善好施,德被四方,定能長命百歲。”

沒有人會嫌棄錢財多,既然李肇如此“大方”,她自然樂於接受。

“要是殿下沒有彆的事情,那薛六便先行一步了……”

李肇凝目望著。

一言不發。

來福看著那窈窕纖瘦的背影掉頭離去,心裡很不是滋味。

太子殿下這是被人捏住了要害啊!

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來福幾次張嘴想喊住六姑娘,果然就聽到一聲。

“薛六姑娘留步!”

來福心中一驚。

聽到內心的話,被太子喊了出來。

這聲音冰冷凜冽。

隻見李肇兩三步追上去,堪堪握住薛綏的手,用力捏於掌中,彷彿握著什麼燙手山芋似的,突生汗意,眉梢眼底裡都是沾染的躁色。

“就這麼走?”

薛綏微微蹙眉,平靜望著他,沒有推拒。

李肇打量薛綏的麵孔,臉色越發冷峻。

這女子難道對肌膚之親毫無感覺?

貼上那溫熱的肌膚,他腑內情絲蠱便躁動不安,她為何波瀾不驚?

薛綏開口:“殿下,夠了嗎?”

李肇搭在她腕上的手,慢慢鬆開些許。

“孤隻是試試,蠱蟲可有反應……”

薛綏問:“殿下有何感覺?”

李肇微微皺眉,“不悅。”

他話音剛落,臉色驟變。

二人對視的雙眼,幾乎同時閃過寒芒。

電光石火間,他竟覺得和薛六有一抹靈犀相通,是危險逼近的尖嘯聲,劃過耳膜,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身形如電,在薛綏側身避讓的瞬間,長臂迅速探出,精準有力地拽住她的手,拉入懷裡。

“嗖——”

一支利箭裹挾著淩厲的勁風,從他們眼前飛速掠過。

帶著破風之力,直直地插入不遠處一棵粗壯的樹乾上,發出嗡嗡的顫聲。

參天古木尚且如此,要是刺在人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薛綏鬆開握在袖中的手,看著李肇眼裡湧動的戾氣,略略退開。

“殿下被人跟蹤了。”

李肇低頭對她一笑,眉眼清雋如山間皎月。

“也可能是跟蹤六姑娘而來。”

薛綏神色從容:“我身後從不留尾巴,除非我想。”

看她如此自信且淡然,李肇不禁勾唇而笑。

“薛六姑娘且寬心,他跑不出這片林子,不會讓人傳揚出去,你我私會,汙你清白。”

薛綏沒有搭話,目光垂落在他的袖子上。

“殿下受傷了。”

那衣袖處,有一絲殷紅的血跡。

李肇低頭看一眼繡著蛟龍騰雲的袖口,漫不經心地折疊起來,隔絕她的視線。

“擦傷罷了,無甚大礙。”

隻怪他方纔急於出手擋箭。

其實,他本不用如此。

因為薛綏的反應足夠快,不遜於他。

但那個瞬間,他下意識伸了手,沒什麼道理。

“關涯。”

李肇突然出聲。

那聲音冷得讓人脊背發涼,與方纔叫“薛六姑娘”時的語氣判若兩人。

“不留活口!”

方纔箭矢射出之時,樹林裡的暗衛已然追了上去。

李肇既然敢在這裡與薛綏交談,周圍自然不隻有關涯帶的那幾個侍衛。

隻是他們都沒有料到,對方竟然如此膽大且謹慎,早早便藏在那茂盛的樹冠之上,隱匿得極好。

薛綏安靜地站在一旁,看他吩咐侍衛抓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太子殿下以後出門,要多加小心。”

李肇道:“你護好自己……”

說完,他又覺得有些不妥,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

“薛六姑孃的命,是孤的。”

她死,他必亡。

這是種情絲蠱時,薛綏自己說的。

薛綏微微一笑。

“太子可知,是何人下手?”

李肇道:“想要孤死的人,很多,怎知是哪一個?”

他語氣輕鬆帶笑,薛綏卻聽出一種無奈悵惘。

太子之位人人覬覦,東宮便如刀山火海,危機四伏。

可那不是她該關心的。

於是薛綏微微欠身,同李肇告辭,再讓小昭扶住嚇得麵色灰白的如意,緩緩朝來時的山徑小路走去……

天地間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春色,嫣紅的春花夾在翠葉間儘情綻放。

她的身影越去越遠……

李肇站在原處,墨發錦衣,任山風撩過,如同一匹誤入花叢的孤狼。

來福硬著頭皮上前,“殿下為何不留下六姑娘……”

李肇笑:“留什麼?”

來福擡眼看著他冷漠的麵孔,低低道:“小的打聽過了,她的婚期就定在四月十二,端王生辰。”

李肇道:“那天日子不好。”

來福看他冷麵冷語,心下忽地生出幾許惋惜和心疼。

他們家主子,從小到大,哪個不說是皇帝五個皇子中長得最俊美最英氣的?陛下再是偏心,太子身邊的人,對他也無一不是捧著、敬著。他當真看上哪個女子,那不是姑孃的福氣麼?

他是當今儲君。

六姑娘一次兩次的冷臉拒絕,殿下便有心,如何說得出口?他不會再挽留那姑娘了。

當然,這隻是來福一瞬間的感覺。

李肇其實相當平靜,根本就沒有那麼多心思。

他在想,情絲蠱為何如此厲害?

當真能蠱惑人心。

讓他麵對薛六,已不像當初那樣從容。

這次回宮,得讓張懷誠想法子找兩個南疆異人來,瞧個究竟……

斷斷不可從此由著薛六擺布。

不消片刻,關涯從樹林深處疾掠而回,手上還有未乾的鮮血。

走到麵前,朝李肇抱拳。

“殿下。那人畏罪自戕了!”

頓一下又道:“屍體怎麼處理?”

李肇微微一勾唇,“方纔不是有兩隻野鴛鴦在此私會嗎?那便由鄭國公府和尚書府去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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