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蘭懷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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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問蘭長到十九歲,便倒貼了沈懷瑾十九年。
為了嫁給身為庶子的沈懷瑾,她不惜與孃家沛國公府決裂。
捨去孃家的一切助力,甚至連國公府嫡女的身份都不要。
卻在成婚四年後,撤去了對沈懷瑾的一切幫扶。
“日後我要讓他永平侯府,連粟飯都吃不起!連麻衣都穿不上!”
管家愕然,根本不敢相信。
畢竟自從嫁進沈家,陸問蘭一直都對沈懷瑾百依百順。
最艱難時,寧願自己妝台空空,也要為沈懷瑾添置一方價值萬金的徽墨。
可如今卻
陸問蘭冇去在意管家探尋的目光,亦冇有反駁。
畢竟,自打她從孃胎呱呱墜地,便開始了對沈懷瑾倒貼的人生。
三歲省下孃親做的桃花酥給他,六歲親手做蹴鞠雙手被竹篾劃得鮮血淋漓,十二歲為他上山采藥凍得渾身僵硬。
甚至還因此落下了腿疾,可陸問蘭毫不在乎。
所以在及笄那年,沈家人要將一個婢子之女嫁給沈懷瑾做正妻時,她也挺身而出嫁去了沈家,替他擋下了滿京城的嘲笑。
哪怕因此徹底與孃家斷絕關係,陸問蘭也毫不在乎。
情竇初開的她相信,相愛能抵萬金。
婚後她依舊傾儘所有對他好,直到那次為他去藥王穀求藥。
她意外弄汙一位貴女的衣裙,還未道歉就被一掌掀翻在地。
漆黑的帷帽兜頭落下來,拳頭也像雨點般落到她身上。
意識模糊間,她聽見沈懷瑾的聲音:“什麼醃臢東西?竟敢攔我們阿凝的路?”
腿窩處的舊疾隱隱作痛,她滿頭冷汗,想抬手呼救,卻被人攔下。
雙手被踩進滿是碎石子的爛泥裡,她痛得幾乎發抖。
“你既汙了阿凝的衣裙,便拿你身上這件來賠好了,來人,將她的衣服剝乾淨。”
周遭圍著的家丁小廝上趕著應聲,又聲帶疑惑。
“這人的衣裙有些眼熟,像是那陸家女上個月新添置進府的料子?”
那上麵竹影梅花的花樣,的確很像陸問蘭素日用的。
但很快沈懷瑾便移開了目光:“她金尊玉貴地長大,怎麼肯來這樣的地方?”
又撫上身邊女子的額發,神色溫柔:“也隻有阿凝,肯為了我的咳疾,求藥至此了。”
“至於陸問蘭那個賤人,當初若不是她執意要嫁給我,我早就迎娶阿凝入府了,又怎麼會蹉跎至此?”
陸問蘭罩在帷帽下,隻覺得心如刀絞。
當初她嫁給沈懷瑾時,也這樣問過他,問他是否覺得自己蠻橫無理,自作主張地就定下了與他的親事。
當時沈懷瑾撫著她的臉,笑得溫柔:“怎麼會呢?”
“我一早便想迎你入府,如今正合我意。”
誓言還猶在耳畔,情郎身側便已經另有佳人。
沈懷瑾神色又冷了幾分。
他厭惡地看著地上那攤身影,像是在看一灘爛肉。
“按照我說的,將她的衣裳扒光。”
“至於那隻踩汙了阿凝衣裙的腿,也給我廢了。”
說罷,沈懷瑾便抱著佳人轉身離去,再未看她一眼。
留下的小廝們,毫不猶豫地將她的衣裳扒光,隻留下一件貼身的小衣。
而她本就有舊疾的腿,更是被一頓毒打。
後來,她渾身上下的髮釵珠寶都被一搶而空,而她也趁著夜色拖著殘軀回了府。
自那日起,她與沈懷瑾多年的情義,便就此斷絕了。
燭火劈啪一聲,思緒焰火般回籠。
眼見管事還呆愣著說不出話,陸問蘭又問了一句:
“府中的銀錢還夠支撐幾日?”
管事撥弄了兩下算盤,有些難為情:“如果冇有您的嫁妝,最多不過七日。”
“好,很好。”
陸問蘭笑了。
她倒要看看,冇有她的銀錢幫扶,僅憑沈懷瑾那不過十兩的月俸,到底能不能撐起這偌大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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