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聞卿有兩意 > 第115章 一家三口(幻想版) 女兒好,女兒真好…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聞卿有兩意 第115章 一家三口(幻想版) 女兒好,女兒真好…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一家三口(幻想版)
女兒好,女兒真好……

沈長風默了會兒,
忽然感覺到灌入腦門的北風被什麼擋住了,有什麼暖暖的東西在摸他的頭。

小蠻兒爬上了板車,站在沈長風身旁,
踮著腳拍了拍他的腦袋,說:“我知道你有什麼好!”

沈長風微微挑眉,又聽到小蠻兒說:“你每回都將糖讓給我們吃,你都沒吃上一顆,
二叔叔,
來,張嘴,啊——”

沈長風依言張嘴,小蠻兒將糖放入他口中,
笑著問他:“甜不甜?”

甜,
甜極了,
甜到他的心坎上了。

小蠻兒戴著小風帽,
帽繩鬆鬆係在下巴底下,
打了個歪歪扭扭的小結,帽簷快遮住了眼,額角的頭發也有些亂有些翹。她擡手去扶帽子,
露出一雙溜圓的大眼睛,小臉紅撲撲的,鼻頭也被江風吹紅了。她對沈長風笑,
眼睛亮得像星星。

沈長風輕輕擁了擁小孩,暖乎乎的,
叫人捨不得放手。

他好像明白秦衍為何會這般疼愛這小女兒了。若小蠻兒肯喊他一聲爹爹,他也是樂意當這個便宜爹的。

他給小蠻兒揀去衣衫上的草屑,又用帕子給她拭去臉上的灰。雖說這兩日休戰,
城中走動的人多了,但沈長風推測小蠻兒應是自己偷跑出來的,不知怎地落了一身灰,待會林媚珠就該出來找人了。

沈長風給她摘了風帽,重新攏了她的發,坐在她身後給她編小辮子,小蠻兒紮著小花環,給趴在跟前的墨柒做耳環。

小蠻兒說:“二叔叔,你比小叔叔還會紮辮子!真厲害!”

沈長風說:“從前替我妻子綰發,學過一些。”

“噫?你妻子是誰?”

“我妻是林媚珠,十一娘。”

小蠻兒回過頭,按了按沈長風的肩頭,老氣橫秋道:“哇!你真好福氣啊!”

這幅小大人的模樣也不知是跟誰學的,沈長風被誇得心花怒放,給她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將兩根小辮子撥到她肩頭,撫平她額角亂翹的碎發,為她戴好了風帽,正想囑咐她幾句不要隨意自己跑出來,小蠻兒揚起眉,甜甜叫了聲:“十一娘!”

沈長風不知林媚珠將自己的話聽了多少,佯裝無事看她臉色,見她並未有惱怒的跡象,想她應是纔到的,也放下心來。

沈長風罕見地沒有出言打趣林媚珠,他試了一下不說話,林媚珠也並未主動與他說話。他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口中的苦澀很快蓋過了糖果留下的甜味。

林媚珠朝小蠻兒招手,“我們回去罷。”

小蠻兒被拘在家裡好幾日,林媚珠本想帶她在門口透透氣,隻不過和人講了兩句話,她就跑到這兒來了,林媚珠此時才方體會到小孩兒一刻不能脫離視線的滋味。若不是知道有墨柒跟著,當真不敢將人放出來。

林媚珠沒叫沈長風,但他還是去了,等林媚珠睡著的時候悄悄去的。

他後悔沒和林媚珠講話,本來能相見的機會就少了。

但他也並未吵醒她,他知道她白日裡辛苦,有時產婦分娩,一忙就是大半日,又或是好幾日,難得有歇息的時間。

處理完公務通常是深夜之後,若她還在忙,他便躲在暗處看她幾眼,若她入睡了,他便斂起氣息,跪坐在榻邊一遍又一遍地打量她的臉,而後又在她醒來前悄然離去。

這兩日小蠻兒睡在了外邊,或許是怕她睡著了會滾落地,床邊多了張小榻,沈長風怕會有聲響不敢躺上去,後來又覺得那小榻將他與林媚珠的距離隔得太遠了,冒險試了試,發覺那小榻結實得很,實在很合他的心意。

他在小榻上奢侈地睡了半個時辰,醒來時看見林媚珠就躺在他手能觸控到的地方,恍然如夢,一時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是過去還是當下。

他似乎聽到了煙花升空的聲音,但聲音很遠,也更清脆,乾淨利落的,咻一下便沒了,他覺得那是夢裡的聲音。

他不知道的是,月前某個夜晚,三枚赤紅訊號彈劃破百望山烽燧上空,而後以京城為中心,通州、固安、居庸關、保定、宣府……各州各府上空一一亮起純赤火焰,此起彼伏,星點火光,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猶如水波蕩出千百裡,數日間已如野火蔓延至中原大地。

直至聽到林媚珠均勻的呼吸聲,沈長風才漸漸回神。

他枕著自己的臂,望著她豐神似玉的臉,細細描摹著她溫婉嬌俏的眉目,嗅著那縷幽香,默默又挪近了些,她身上的氣味撓著他的心勾著他的魂,等他反應過來時,身體已越過小榻,躺在了床邊。

身下忽有些窸窣聲響,沈長風低頭一看,對上小蠻兒亮晶晶的大眼睛。

沈長風想過林媚珠若是醒來要如何狡辯,卻沒想過小蠻兒看見他要作何解釋。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沈長風豎起指,示意她不要出聲。

小蠻兒眨了眨眼,回應了沈長風。這幾日就是因為睡得早也醒得早,所以她纔想睡在外頭,醒了自己穿好衣裳再出去玩,這般就不用吵醒林媚珠了。其實小蠻兒睡相很乖,但林媚珠還是不太放心,才將小榻搬了過來。

沈長風心道:小蠻兒好似真相信自己與林媚珠是夫妻了,若是她明日與林媚珠講起,那便一口咬定小孩是在作夢罷。

在沈長風考慮著是馬上走,還是等小孩睡著了再走時,小蠻兒整個人拱入被褥中,隻露出點毛茸茸的腦袋,而後被麵輕輕起伏,像小貓兒用爪子推著被子玩似的,沈長風不解,探頭去望時,小蠻兒又“噌”一下冒出了頭,手裡扯著張團花兒小被子,撐起身,拎著那小被衾一角,蓋在了他肚臍上。

原是看他身上沒有被子,怕他冷到了。

啊,沈長風的心都要被暖得化掉了。

小蠻兒又鑽回林媚珠的被窩,將被子蓋好,示意沈長風跟著她做。

沈長風蓋著她的小被子,伸手去揉她的小腦袋,小蠻兒很快又睡著了,嘴角還是彎著的。

沈長風回想起揮拳恐嚇他的栓哥兒,再看看眼前給他讓小被子、粉雕玉琢冰雪聰明的小蠻兒,真是越看越歡喜,越看越愛,一顆心酥酥軟軟的,暗道:女兒好,女兒好,女兒真好啊。女兒最好了。

他幽幽歎了口氣,他也好想和林媚珠生個女兒。

林媚珠擁著小蠻兒,一大一小都往他這邊側臉躺著,沈長風止不住翹嘴角,這般看著,就是一家三口的樣子啊。

一家三口,一家三口,多美妙的四個字啊。

若是有女兒了,要起甚麼名字呢?這可得好好想,要麼到時候請當地長壽的鄉賢給女兒起個字,乳名和大名還是自己和林媚珠來起。

女兒會像誰呢?還是像林媚珠好了,她聰穎、能乾、性情好、長得還好看……像自己甚麼好呢?像自己強壯野蠻好了,野蠻好啊,潑辣也好,這般才沒人敢欺負。

女孩兒要野蠻生長,作勁草作疾風,敢哭敢笑敢怒吼,雄赳赳氣昂昂,像塞北的小白楊樹一樣,風吹不彎,雨打不折,深深往下紮根,再使勁往上長,向上,向上,向上。

若是不像自己也無妨,都像媚娘更好,她哪裡都是好的。

沈長風暢想著與林媚珠有了女兒後的日子,一顆心似泡在蜜糖罐裡,望著林媚珠酣睡的臉,漸漸又出了神,那種奇異的衝動又開始作祟了——他想咬她。

可不能再咬了,咬人是會疼的,上回都將她唬了一跳。又不是什麼狗啊豹啊,可不興抱著人亂啃。

可林媚珠就在他眼前,就像香噴噴的肉骨頭,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沈長風是肉食動物,他經受不住考驗。

他半撐起身,悄然靠近她的臉,明明是想著貼貼就好,唇卻不自覺張開了,天邊隱約的火光映入,將他尖牙照得清楚。

目光逐漸下移,他循著本能去嗅她頸子的脈搏,待看清她頸下光景,他瞳孔急速縮了縮,嘴角零星笑意瞬間凝滯。

他看到了一根紅繩。

紅繩下是甚麼?一定是很重要的物什,日日夜夜貼在心胸處,如此隱秘,如此珍惜,定然是很重要的物什。

他不知她是何時戴上的,但他很肯定,在南陽重聚時,她身上還未有。那便是,她南下回到襄陽,又或是他救了初七之後,她戴上的。

是平安符,抑或定情信物?這般的信物定然是有兩件的,初七身上有嗎?沈長風大腦一片空白,僵硬著手腳躺回小榻,一遍遍回想前去襄陽議事時見到初七的情景,越發覺什麼也想不起來,他覺得自己成廢人一個了。

有的,是有的,初七也有的。

林媚珠有缺點嗎,有的,她唯一一個缺點就是不愛自己。那也不是她的錯,是自己不夠好。

沈長風全身驟然失了溫度,一陣一陣的寒意侵襲上身,他打了個戰栗,慢慢的,指尖也被凍得失了知覺。

軍營方向的走動聲似乎大了起來,沈長風起了身,朝房外走去。

經過某扇綺窗時,他福至心靈,腳步一頓換了方向,輕推開條縫隙,朝外望了一眼。

城牆,樊城的城牆,以及,比樊城城牆明顯高出一大截、巍峨雄壯、矚目非常的襄陽城牆。

林媚珠看得哪裡是月亮,她看的是月亮下的人。她看的是初七。

沈長風眼前一黑,失了力般接連踉蹌往後跌去,胡亂抓著窗框才止住去勢。他跌入了幽深黑暗中,靠著冰冷的牆壁,他的身影似要溶入狹仄的牆縫中。

他從來未覺著自己如此礙眼、多餘,就像那突兀的樊城城牆,永遠不識好歹、厚顏無恥地橫亙在中間。他望向帳子裡安睡的林媚珠和小蠻兒,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氣。

往後她也會有自己的女兒,難不成也要這般偷雞摸狗,做賊一樣伺機摸黑來看她一眼?她又該怎樣與兒女解釋自己的存在?她一定也很苦惱罷,畢竟像自己這般難纏的人,是絕無僅有的。

這些時日,他從來不敢與林媚珠講起任何有關襄陽的事,彷彿那樣就會讓她想起初七就在對麵,他很害怕她會不告而彆。他利用職務、利用玉獅子甚至利用小蠻兒一點一點朝她靠近,反省?不可能的,他根本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什麼不妥。

撬牆角怎麼了?林媚珠要真和自己好了,那是初七沒本事,是他栓不住林媚珠的心。但沈長風要考慮林媚珠的名聲,每日也會輕輕提點自己幾句,明日可不能這般了,而後到了明日依舊我行我素,甚至有變本加厲之勢。沈長風此時才參透“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的奧妙之處。他希望能和林媚珠有數不儘的明日。

直至今夜,一切戛然而止,他再也騙不了自己掩耳盜鈴。

無論身處何處,無論有何等壁壘,也阻擋不住兩人的牽掛與呼應。

沈長風又想起了那四個字。好事將近。

若是沒有戰事,他們也該成親了罷。戰火平息後,他們打算何時成婚?開春太趕了些,最快,應是春夏交替時。

他忽然憶起,自己與林媚珠成親時,亦是春夏間。

耳邊尖銳嗡鳴聲直衝入腦門,太陽xue炸開劇烈的疼痛,痛得讓他幾欲將皮肉抓破,將腦仁捏爛搗碎,他疼得受不住,卻依舊死死咬著唇將痛哼聲吞回肚子。

直到身上鈍痛有減弱的跡象,他才鬆開緊握窗欞的手,整個後背已被冷汗浸濕透了。

他做不到,要如何能做到放手,他死也做不到……

耳邊逐漸能聽清四下的聲響,遠方嘈雜的兵戈交接聲逐漸明瞭,隱約能聽到轟隆炮聲。沈長風身上的狂躁、挫敗、悵惘、心酸等諸多情緒被一種詭異的平靜安撫下來。

其實,亦是可以做到的。

鼻腔有什麼不受控製地往下滴落,沈長風伸手抹了一下,濕的,熱的,是血。

林媚珠眼皮顫了顫,從睡夢中醒來。她聞到了血腥味。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