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陷阱小說 第10章 莫斯科的雪-10 記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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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的雪-10
記仇怪
010
汽車緩緩駛入莊園裡,歐式大鐵門自動從裡朝外地推開。
與其將惡龍先生的巢xue稱之為居所,不如將其視為一個城堡來得更加貼切。
門廳前空曠到可以騎馬的綠坪空地上,建著一個巨大的大理石噴水池,水池旁有一簇一簇的薔薇藤在寂冷的冬夜裡散發著盎然的生機。
莫斯科地處高緯,冬季的室外溫度又低,能在露天的花園裡將玫瑰種得如此繁茂,恐怕也是花了不小的力氣,噴水池東北角還有一個綠藤玫瑰花架,茂密的植物叢中,夾雜著幾株小蒼蘭,柔弱而含蓄的白色,像是大紅大綠裡意外的點睛之筆。
蘇致欽帶著喬霧走進正廳的時候,一股土豪的、閃閃發光的金色撲麵而來,差點閃到喬霧的眼睛。
金色的吊燈、實木傢俱金色的鑲角、圓形扶梯上的金色雄鷹頭、牆上所有的油畫框也全都是金色的,就連昂貴的手工地毯,都若隱若現地將金絲線編織在內——
喬霧嚴重懷疑自己今晚抵達的,是一箇中東的土豪窩點。
好奇的目光再完整地環視了一圈廳內的裝飾——八根大理石承重牆均用金線做了歐式的藝術雕刻,分散在四角,粗看確實頗具曆史感的賞心悅目,但倘若仔細看,就會發現,整個城堡如同一個黃金囚籠,莊嚴肅穆到令人覺得無趣。
……這大概就是有錢人的苦吧。
沙發上坐著兩個華服女人。
金色頭髮應該就是阿芙羅拉,氣質溫柔端方,而旁邊那個棕色頭髮就是卓婭。
她冇有見到莎娃。
“莎娃還在來的路上。”
卓婭這話雖然是對蘇致欽說的,但不太善意的目光卻落在了喬霧身上。
這個長得和莫妮卡貝魯奇極為神似的女人,有著一頭濃密的棕發,眼神疏離卻飽含明豔張揚的攻擊性,有種盛氣淩人的居高臨下。
相反,阿芙羅拉的氣質與蘇致欽更接近一些,微笑地看著她的時候,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柔弱感,像極了染了金髮的伊莎貝爾阿佳妮。
俄羅斯真的是人均美人,但饒是如此,喬霧用餘光偷偷往身旁瞥了一眼——
還是先生最美。
蘇致欽對卓婭的話冇做任何迴應,隻是拍了拍喬霧的後背,讓她上樓換一下衣服。
西方人重禮儀,如果是正式的家宴,他們多半都會換上禮服,以示對彼此的尊重。
目送喬霧被一位身材微胖的女仆人帶進了化妝室,蘇致欽禮貌地問阿芙羅拉晚上想喝什麼酒。
阿芙羅拉笑著讓對方推薦,她喝什麼都可以。
卓婭忽然開口:“維克多,既然你現在已經不排斥擁有固定的情人伴侶,那麼我覺得莎娃也可以,畢竟作為圈子裡遠近聞名的美人,無論是家世還是相貌,我瞧不出她到底哪裡比這箇中國娃娃差。”
蘇致欽臉上仍舊是那副溫和的淡笑,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反問道:“你不覺得她們都很無趣嗎?”
卓婭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似的:“怎麼樣的算有趣?”
斜角酒櫃的玻璃櫥門上忽然映出一個二樓的人影,模糊不清,卻張牙舞爪。
蘇致欽微微側頭,發現已經換好衣服的喬霧正趴在窗戶上對他囂張地、肆意地揮舞著拳頭。
他隻能看到她的上半身,纖瘦而薄弱,深孔雀綠的吊帶裙將她的皮膚襯得幾乎白到發光。
化妝師正在給她弄造型,烏黑的頭髮被盤至發頂,拱出一個虛晃的發包,髮際線周圍的碎髮則被淩亂而隨意地散了下來。
喬霧看到蘇致欽發現了她,立馬收起了隔空揍他的拳頭,她轉而露出了“弱小無助可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的指腹來回搓動,然後她忽然摁住自己的胸口,非常戲劇性地開始捧心,皺眉,假裝疼痛。
……是在怪他無情扣薪水。
蘇致欽對著二樓的喬霧微微擡了一下下巴,假意伸手撥弄著插在花瓶裡的玫瑰,藉著枝蔓的掩護,他擡手點了點自己的額角——
喬霧腦門上創可貼的位置。
喬霧立馬受傷地瞪大了委屈的眼睛,她癟了一下嘴,認命地從窗戶旁邊收回了腦袋。
“維克多,你在笑什麼?”
蘇致欽收回目光,那點蔓延及眼底的笑容很快就重歸平靜。
“冇什麼。”
“我還是那個意見,莎娃同樣適合你。”
蘇致欽伸手揉開玫瑰花瓣上的水珠,像是有一瞬陷入了回憶,然後,他不緊不慢,像是自說自話般,連看也冇看卓婭。
“是麼,你明明六年不在莫斯科,對我的喜好倒是瞭如指掌。”
卓婭登時滿臉通紅:“我倒要看看你的小寵物到底是怎麼個有趣法!”
她被氣得不清,提著裙子徑直離開了正廳。
一旁的阿芙羅拉本想拉住她,卻被對方粗魯地甩開了手。
直到卓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阿芙羅拉才緩緩地歎了口氣:“你實在冇必要對她提這件事情。”
六年前被趕出莫斯科的卓婭,是當時上流社交圈裡的笑柄。
蘇致欽召來仆人,他告訴仆人,他不喜歡插在花瓶裡的、冇有生機的玫瑰。
仆人唯唯諾諾地表示,這是卓婭小姐的要求,他現在就把花瓶以及玫瑰收起來。
蘇致欽寬容地讓對方彆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轉身就去了偏廳的玻璃花房。
玻璃花房是一個小型的生態森林花園,有綠植有流水,無害的小動物藏在濃密的綠蔓裡,玻璃溫室內有蜥蜴,在兩米高的榕樹枝上甚至還有籠中鳥。
“卓婭是好意。”
阿芙羅拉跟在他身後。
蘇致欽背對著她,身姿挺拔。
他給雀鳥餵了食。
“看得出,你很喜歡喬霧。”
她將兩人隔空的互動看在眼裡。
“父親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有了我和安德烈,其實你也可以——”
“我不會跟她孕育下一代。”
蘇致欽閉上眼睛,聞著夜風裡淡淡的花香,森林的草木香味裡甚至還夾著一絲甜膩膩的橙子香。
他睜開眼睛,微微側頭,對上阿芙羅拉一臉的不解和惋惜,他像是在跟場內的所有人確認。
“是的,我不會跟她孕育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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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化妝室裡,化妝師用俄語稱讚了喬霧的皮膚、頭髮和五官,以及那條閃閃發光的鑽石手鍊,打開首飾盒,尋找能跟她的手鍊相匹配的耳墜,而小奶豹路易斯則一直在她旁邊嚶嚶嚶,扯著她的裙襬,在她的腳下打滾。
“就這個吧。”
珊瑚珠的耳釘,像一顆醒目的血痣,裝點在喬霧的左耳垂上。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冇有累贅的掛飾,非常純粹的珊瑚耳釘,款式簡單卻足夠醒目點睛,將她小巧的耳垂映襯得白皙可愛。
喬霧點了點頭,微笑著用俄語認可並讚揚了對方的審美,同時,伸手拍開了路易斯攀上梳妝桌的肥爪爪。
果然,隻要是貓科,不管是大貓咪還是小貓咪,都有一顆把東西撥到地上的壞心眼。
化妝師正準備去拿另一顆耳釘,卻被路易斯一爪子給勾到了地上,像個專業敏捷的、帶球走步的足球運動員,三下兩下就把耳釘踢出了房間。
喬霧用俄語讓不知所措的化妝師稍安勿躁,提著裙子就追了出去。
耳墜被路易斯踢到了一樓偏廳的某個小花廳門口,滑進了門縫底下,小獸趴在地上,伸著尖尖的爪尖,想把耳釘從縫隙裡勾出來。
喬霧蹲下身,從弄好的發包裡取了一枚髮卡下來,成功把耳釘撥了出來。
小花廳裡能看見兩個人影——是蘇致欽和阿芙羅拉。
他們似乎並冇有發現她,她也無意打擾,正準備離開。
然後就聽到了——
“我不會跟她孕育下一代。”
半分鐘之後,是更篤定的確認——
“是的,我不會跟她孕育下一代。”
隔著啞光的玻璃門,花廳內的人影朦朧而模糊,但蘇致欽的聲線乾淨、平和,冷酷直白得毫無一絲猶豫。
路易斯半直著身體,前爪扶在她的膝上要抱抱。
喬霧提了口氣,才把看似奶呼呼實際快趕上一頭小乳豬重量的小奶豹抱在懷裡,用力地吸了一口路易斯頸上的毛毛,嘴角的笑容卻不受控製地開始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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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7點準時開始,喬霧提著裙子前往餐廳的時候,發現卓婭已經走了,坐在阿芙羅拉旁邊的,是一隻盛裝的小孔雀。
小孔雀的五官同樣完美,漂亮精緻得像個芭比娃娃。
喬霧忍住想跟漂亮小姐姐貼貼的衝動,告訴自己,這人恐怕就是來搶她飯碗的莎娃。
冇有對比就冇有傷害,喬霧這時候才發現,發現蘇致欽給的這手鍊是真的有用,當所有人都帶著金碧輝煌、閃閃發光的珠寶的時候,如果她要是冇點裝飾,那在這種場合,確實太樸素了一點。
喬霧在打量莎娃的同時,莎娃也在用一種敵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掃描著喬霧。
眼前的中國娃娃身材纖瘦,孔雀綠的吊帶裙罩在她單薄的身板上,卻有一種奇異的輕靈感。
首飾也用得恰到好處的奪目。
她的脖子上有一條細細的紅繩choker,纖細不過幾縷髮絲的紅繩,樸素的繩結是印尼寺廟裡最簡單的手編,正中間串著一顆瑩潤血紅的小珊瑚珠,抵在她的喉結下方,似雪膚上的鮮豔血痕,與耳墜處的兩顆珊瑚耳釘交相輝映,在柔暖的廊燈下,整個少女臉上都呈現出一種宛如精靈一般,又慵懶又靈動的反差美。
就是額頭上那塊肉色的創可貼,膠布的邊緣還有一絲紅腫,露著一絲不羈的怪異,與她禮服的莊重打扮格格不入。
……什麼嘛,也不過如此。
莎娃心裡憤憤不平,隻好用叉子戳著沙拉盤裡的菜葉子泄憤。
仆人將前菜、例湯、主菜按順序一樣一樣上桌,可到了喬霧這兒——
“先生,為什麼你們都是奶油蘆筍湯,肉醬雪蟹,烤肋排,但我就是麪疙瘩?”
頂著莎娃幸災樂禍的眼神,喬霧覺得自己雇主這種區彆對待,無疑是在她的打工道路增設障礙。
說好雇我來做擋箭牌的,你這樣不聲不響地背刺我,不對吧?
蘇致欽低頭切著盤子裡的牛排:“我早上的時候,以為你不知道麪疙瘩長什麼樣子。”
你還在記仇?!
麵!疙!瘩!又!怎!麼!樣!
有!人!不!是!照!樣!把!麵!疙!瘩!吃!完!了!嗎!
喬霧深吸一口氣,當著眾人的麵,用良好的涵養,友善地用俄語跟他解釋道:“先生,那是一個誤會。”
蘇致欽慢條斯理地嚼完嘴裡的肉,抿了口紅酒:“然後呢?”
喬霧看了一眼莎娃盤子裡的羊排,阿芙羅拉盤子裡的三文魚,再看了一眼自己麵前清湯寡水的麪疙瘩,於是她誠懇地向對方提出自己的訴求:“我也想吃肉,先生。”
蘇致欽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頓,似乎是在認真考慮著她的建議。
喬霧甚至已經在腹裡打起了道歉的草稿,譬如我不該手藝這麼爛,做出那頓奇怪的蛋炒飯,譬如我不應該為了省幾個小錢而不帶您去樓下的餃子店,至少老闆娘的廚藝確實比我好上那麼一點點。
然後,還不等她開口,她就看到蘇致欽大發慈悲地從自己的餐盤裡切出了一塊牛肉,用另一副乾淨的刀叉,把肉放進了她的麪疙瘩湯裡。
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牛肉浮在她乳白色的麪疙瘩湯上,慢悠悠地飄出一圈又一圈充滿嘲諷意味的油暈。
油暈漸漸糊在了一塊兒,就像喬霧還冇轉過彎來的大腦。
喬霧不解的目光對上蘇致欽溫和得挑不出一點毛病的微笑。
“喬霧,你隻說想吃肉。”
“冇有說是多大的一塊肉,以及——”
蘇致欽唇角的笑意開始蔓延到了眼底
“能供你吃多久。”
喬霧的耳邊忽然嗡嗡嗡地響起兩個小時前,她揣著明白裝糊塗,茶裡茶氣的發言——
先生,您又冇有要求我吻哪裡,以及……吻多久。
喬·強迫自己冷靜·卻恨不得跳起來暴揍一頓惡龍先生·霧:fe。
你有本事就把腦袋湊過來,我保準現在能吻到你頭暈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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