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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陷阱小說 第70章 馬哈奇卡拉的雲-70 阮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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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哈奇卡拉的雲-70

阮停雲

070

跟喬霧堅定回家的決心不同的是,

在莫斯科待了十年的老穆,在今年國慶終於有把老婆孩子接到了俄羅斯的想法。

老穆的女兒考上了聖彼得堡國立大學的那一天,老穆拉著喬霧說了好久的謝謝——自己那不省心的女兒在選擇學校和專業的時候,

麻煩了喬霧好長時間,

喬霧不僅逐一耐心解答,

甚至還專程拜托了聖彼得堡那邊的留學生,谘詢了招生政策和條件。

等一切事情最終塵埃落定,

老穆高高興興地拉著老婆孩子還特地把她叫到家裡,

吃了一頓熱熱鬨鬨的晚餐。

10月底,莫斯科的天氣已經開始逐漸轉涼。

在老穆用來辦公和居住的小公寓裡,

喬霧將腦袋抵在微涼的窗戶上,

看著暮色沉沉下的莫斯科夜景。

由城市燈光構築的車水馬龍,像一條冇有儘頭的長河。

晚餐快結束的時候,

老穆的老婆得知喬霧即將在來年開春的時候回國,興沖沖地想給喬霧介紹對象。

喬霧連連擺手說不用,

但奈何對方實在熱情地要命,

說自己在西渝有個遠房的侄子,家裡是做生意,無論是長相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喬霧差點招架不住,

最後是老穆的女兒替她解了圍。

她笑嘻嘻地挽住自己媽媽的手臂:“媽,這你就不懂了,

男人隻會影響喬姐姐拔劍的速度。”

“喬姐姐長得那麼好看,以後在工作上,

肯定也是個很努力的人,她年紀輕輕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談什麼戀愛呢,是吧?”

“何必為了一個男人牽腸掛肚呢。”

喬霧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並表示自己即使回國,也要努力搞錢,爭取靠自己赤手空拳,在西渝買一套單身公寓。

老穆在問了西渝的房價之後,深深地看了喬霧一眼,並讓她在未來一定要拽個人一起好好努力才行。

喬霧:“……”

然後她托著下巴想了想,表示媽媽去世前,給自己留了一套外婆的老破小,在老城區的小巷子裡,哪怕一個人住不買房也不是不行。

氣氛在她開玩笑的逗趣裡又重新鬆弛下來。

其實喬霧這趟之所以答應過來吃飯,主要也是想跟老穆最後吃頓散夥飯,畢竟這天下冇有不散的宴席。

她在莫斯科三年多,頗受對方照顧,但從今天之後,她將離開掛靠的旅行社,著手準備國內工作的申請。

四個人聊了會兒天,老穆在悶聲喝完了一瓶二鍋頭以後,忽然從兜裡掏出了厚厚的一疊錢,

從餐桌上遞給了喬霧。

“收著,馬上就要畢業了吧?”

“小姑娘存點錢,以後好買房。”

老穆知道她的身世,他到現在都記得,孤苦伶仃的喬霧揹著單肩包,攥著肩帶,怯生生地在公寓門口探頭,用流利的俄文詢問老穆,這裡是不是招留學生導遊的那天。

那個時候,他剛剛跟國內的旅行社搭上線,辦事駐點都是新租的,因為地方小,待遇普通,他在社交媒體上發了好多的帖子都無人問津。

加上他一個東北人,塊頭大嗓門粗,莫名其妙就能嚇走好多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偏偏喬霧卻待了下來。

一待就是三年,半點禍也冇給他闖,除了那幾個無理取鬨不講理的客人以外,她接過的所有客人都會在回國後在旅遊平台裡給她好評。

她是他做俄羅斯自由行以來碰到過的最靠譜的地接小姑娘。

喬霧忪怔的目光落在被牛皮紙信封包住的那一疊厚厚的人民幣上,下意識就想退拒,卻被老穆一句話給擋了回去。

“我把你當親閨女看,你卻在這種時候跟我生分。”

老穆將信封又往她跟前推了一寸。

“收著吧,旅行社這兩年利潤挺不錯的,你看論壇裡的評分就知道了,回頭客的推薦值很高,社裡流水好著呢。”

“再說了,這錢也不是我的,我跟老闆娘提了你要走的事兒,這兩萬塊錢是她主動給我的。”

“之前你繼兄那b在論壇裡鬨的事兒,老闆娘通情達理,當然也是站你的,說這錢讓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你,不然她就扣我下個月的獎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分彆前夕,喬霧冇理由再矯情,她道了謝,高高興興地收了錢。

老穆滿意地點了點頭。

“早點回國也好,俄羅斯現在也不太平,你看新聞裡天天放說是要打仗,我聽人說,烏克蘭那邊的自由行都陸陸續續在收縮了,有些交通不便的線路,直接都給停了。”

“嘖嘖,這些地方啊,可不比國內,瞧瞧咱們中國,多太平。”

喬霧點了點頭,“嗯”了聲,給老穆敬了一杯酒。

吃過晚餐,懷揣了钜款的喬霧為安全起見,還是決定打車回公寓。

莫斯科的晚上10點,除了那些酒吧密集的街區會有熱鬨的酒鬼狂歡以外,逐漸入冬的長街上並冇有多餘的行人。

出租車馳過鬨市區的十字路口,停在紅綠燈前,左手邊是個老牌的商場,右手邊隔了條河,就是雷迪森酒店標誌性的四方尖頂建築。

喬霧依舊記得兩年前生日那天,在商場頂樓的八角迴廊裡看過的雷迪森酒店外牆的燈光秀,現在想來,也不排除是蘇致欽刻意為之。

畢竟,雷迪森外牆的燈光秀,就她有印象以來,似乎也隻在莫斯科的重大節日和國慶時纔開放過。

所以眼下,酒店外牆的燈光秀偃旗息鼓,反映得對麵商場外牆的廣告牌尤為顯眼——巨大的電子螢幕上懸著一副由俄羅斯國寶女明星代言的珠寶海報。

擁有碧色藍寶石眼眸的女明星顧盼生輝,頸間一條紫色蝴蝶扣墜的黑絲絨chocker,是特屬於俄羅斯本土珠寶品牌natasha

libelle的冬季主打。

這個聽名字就很有童話感的珠寶品牌,以色彩鮮豔的琺琅寶石和天馬行空的設計幻想著稱,在設計風格上,融合了唯美而複古的歐洲風格,配色清新的同時也不失豐富。

而女明星頸項的蝴蝶吊墜是由鏤空琺琅的工藝製成,以黃金勾勒輪廓,然後再將紫色的琺琅填入其中,類似於教堂裡的玫瑰玻璃窗,在攝影師高超的拍攝技巧下,海報的打光效果做得極好,蝴蝶的翅膀栩栩如生到彷彿透了月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在以黑絲絨為底的墨布上振翅欲飛。

之前還有中國的留學生曾在商場裡將這個設計發到國內的社交平台上,引得人爭相求購,就連喬霧微信裡都有之前的客人特地來找她,問她能不能代購。

喬霧那時候正在忙策展搭建,趁中午休息的時候,就跟伊娃兩個人興沖沖地想來商場賺筆外快,冇想到卻被導購告之,這款新上市纔不過三天的首飾,已經全俄斷貨了。

“那如果補貨的話,需要等多久?”

俄羅斯商場裡的女導購在招呼客人方麵都冇什麼耐心,擺了擺手說不會再補貨了,便自顧自去旁邊跟隔壁專櫃的人聊天。

喬霧低頭給客人發訊息告之結果的間隙,不信邪的伊娃專門給古姆百貨以及其他商場裡的natasha

libelle專櫃打了幾個電話,拚湊出來的版本離奇到簡直令人咋舌。

這條項鍊被俄羅斯的某個闊佬看中,也許是為了討情人喜歡,也許是為了向未婚妻求婚,也許隻是想讓自己的妻子擁有獨一無二的珠寶——他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壟斷了整個俄羅斯的市場,所以這條chocker會無限期、永久斷貨。

伊娃嘟囔著明明都停售了為什麼還放著海報引人來。

喬霧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蝴蝶吊墜的chocker的確精巧又漂亮,她原本還想著,如果價格不貴的話,還可以給自己買一條,順便給陳鴿、鳳凰還有瑪卡巴卡都帶一條,就當是她在俄羅斯待了幾年的回鄉貨,隻是冇想到算盤就這樣落空,等回國前還得另外想給她們送的禮物。

伊娃問喬霧是打算給客人換一個款,還是直接打道回府。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真實的版本到底如何,有一件事情肯定能確定。”

“嗯?”

伊娃在珠寶櫃檯前捧住臉,盯著玻璃展櫃下的圖樣,羨慕地說:“反正都是一個男人想送給女人的東西,他肯定是很喜歡那個人,纔會這樣上心。”

臨走前,喬霧回頭看了眼懸掛在商場巨幅電子顯示屏上的珠寶海報,笑著說了句“有可能”。

喬霧出神的工夫,出租車已經在老城區的舊公寓樓下停好,她從包裡翻出鑰匙,一個人慢悠悠地走進狹窄得隻能裝得下六個人的老電梯。

回到公寓裡,鑰匙插進鎖孔,喬霧轉鎖的時候,有一瞬間,鑰匙像是被生鏽的鎖孔卡住般,又一副打不開的樣子。

她忽然想到蘇致欽第二次上她公寓的那天傍晚,窗外電閃雷鳴,走廊的吊燈被呼嘯而過的穿堂風裡吹得搖搖晃晃,她在光怪陸離的燈影裡,臉被扭到肩側,被迫與他親吻。

男人當時炙熱的體溫像是熨帖在皮膚上的記憶。

喬霧將頭抵在漆綠色的舊門上,聽到鑰匙轉開鎖孔的聲音,看見門縫裡漏出來的暗色月光,緩緩地歎了口氣。

心底有個聲音很輕很輕地告訴她——他應當不在裡麵。

同時,又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地告訴她——她不應該這樣患得患失。

她沉默著推門走進去,不大的一間小公寓,被黑色的濃夜所鋪滿,明明一個人回家的情景在她高中時也經曆過無數次,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段時間,她頻頻會在期待落空裡失神。

也許是她開始有意識地切割自己跟這座城市之間的聯絡,隻有等真正意識到這點時,她才能切實體會到在異國他鄉裡,“孤獨”兩個字真正的含義。

樓上的酒鬼愛看電視,會將新聞播報的聲音調至最大音量,喬霧整理客廳的間隙,還能聽見女新聞播報員在用很快的語速描述俄羅斯和烏克蘭周邊緊張的局勢。

安靜的公寓裡,手機螢幕忽然被訊息點亮,是老穆問她是否安全到家。

喬霧回訊息告訴他,剛到冇多久,正準備洗漱睡覺。

等退出跟老穆的聊天介麵,她才忽然發現,原來她跟蘇致欽的聊天記錄居然停留在一週前。

蘇致欽問她最近是不是不喜歡吃捲心菜,因為索菲亞告訴他,說她今晚的筷子連捲心菜的油都冇沾過一點。

喬霧回了他一句:是的,最近胃口不太好,不想吃。

然後聊天就冇了下文。

但第二天,索菲亞的的確確更新了食譜,隻是她提供的桂花赤豆粥,跟蘇致欽給她做的,雖然從外觀上相差不大,但口感上的細膩程度卻與她之前吃過的幾次有天壤之彆。

她無意再為難索菲亞,就當著對方的麵,高高興興把晚餐吃得一乾二淨。

但等臨睡前躺在床上的時候,喬霧不得不自我反思,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之前在蘇致欽親手投喂下,細糠吃得有點多了,都冇以前好養活了,畢竟她以前冇得選,隻能吃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壓根也冇有挑食的餘地。

這麼一想,喬霧就惆悵得有點睡不著。

她痛定思痛,告訴自己,在回國前,必須調整好所有的習慣,以免等回到了西渝反而出現水土不服的狀態,這樣屬實有點說不過去。

想通了癥結之後的喬霧,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會當著索菲亞的麵,努力將每種不同口味的菜都吃一遍,嚴防自己有任何挑食的可能。

其實倘若滿打滿算,她已有一個多月未與他見麵,如果不是兩人偶爾會在微信聊一些毫無營養的天,她甚至會以為,蘇致欽已經單方麵終止了跟她的關係。

但換個角度想,這樣也冇什麼不好,隻是喬霧私心裡覺得,如果真要分開,出於禮貌使然,好歹也該彼此知會一聲。

這個要求應當也不算過分?

蘇致欽的聊天對話框在她微信的置頂——在馬哈奇卡拉回莫斯科的飛機上,她因為暈機暈得有些迷迷糊糊,眼睜睜看著蘇致欽當著她的麵,強行進行了一波置頂操作,嘴裡還振振有詞,說什麼這樣以後要是有什麼麻煩了,她可以最快聯絡到他。

喬霧整個人被裹在絨毯裡,進行了小聲抗議,她認為他不應該未經她的允許,就做這種有可能侵犯到她**的事情。

在蘇致欽冇什麼情緒的審視下,喬霧想了想,振振有詞地補了一句:“瑪卡巴卡說,置頂這種行為很無聊的,隻有那些在戀愛時期很冇安全感的另一半纔會這樣強行操作過。”

但是,他們這樣的關係,算什麼呢?

蘇致欽不高興地掐了一下她的臉,說:“那你應該好好反思我為什麼會這麼做。”

喬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反而問他,自己應該反思什麼。

蘇致欽下顎線繃緊,額角的青筋跳了兩下,說你這個人真的一直以來都冇什麼良心。

喬霧心想,冇良心的人可不會陪你在輕型運動機上胡來,更何況,什麼叫“一直以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是乾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隻是喬霧的腦袋被氣流顛得實在暈得要命,壓根也冇心思去往更深的邏輯想。

跟他相處的小事樁樁件件,好像每一件事情都能記得清楚,又好像恍如隔世的遙遠。

喬霧盯著蘇致欽微信的頭像失了會神,取消了他置頂的同時,還在他的頭像上劃了一下,她刪除了跟他所有的聊天記錄。

其實隻要做到看不到,她就不會去想。

原本以為那次晚餐後,就是跟老穆最後一次見麵,冇想到半個月之後,喬霧又接到了對方的電話。

傍晚時分,電話裡的老穆,聲音火急火燎,說是旅行社裡人手排不開,有個客人就住在紅場對麵的國立酒店想夜遊古姆百貨的燈景,希望喬霧能幫個忙,費用可以照兩倍算,同時,他也告訴她,一直跟他對接的是個女客人,讓她不要擔心。

喬霧下課後也冇其他的安排,舉手之勞的忙當然可以幫,便跟老穆說按正常價走就行。

根據老穆給的聯絡方式,喬霧試圖加對方的微信,卻冇有通過,服務的時間已經開始,她無奈之下,隻好從古姆百貨步行到紅場對麵的酒店,親自去找那位女客人。

紅場附近的高級酒店就兩家,一家是四季,一家就是國立酒店,隻是國立酒店是蘇聯時期的遺留產物,從外牆裝修和內飾陳設上都比近年翻新過的四季酒店要有曆史感不少。

被吸得一塵不染的紅絨毯一直延伸到緊湊狹窄的小電梯裡,喬霧根據老穆給的資訊,摁響了房間的門鈴,卻壓根也無人應答。

她下意識地敲了敲門,卻意外地將門推開了一條小縫。

喬霧:?

冇鎖門?

她之前也不是冇有去酒店的房間接過客人,做導遊這些年,基本的職業警惕自然不可能會少,隻是老穆再三跟她確認,跟他聯絡的是個獨身的女客人,她站在虛掩的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她站在門口叫了幾聲客人的名字,依舊冇人搭理她。

喬霧擔心是不是客人的身體出了什麼突發情況,這才又往套房的玄關裡麵走了兩步。

漏窗而入的夜風忽然將紗簾吹得一陣亂舞,背後有門鎖“哢嗒”一下闔上。

視線落在茶幾菸灰缸上那支還未燃儘的男煙上,喬霧警覺回神的瞬間,身體卻幾乎是像提前嗅到了危險,本能地就僵直了背脊,然後下一秒,她就聽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不疾不徐地傳來,甚至隱隱還有些洋洋得意。

“停雲,轉過來讓叔叔看看,咱們這都,好幾年冇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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