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 第42章 雙生子
溫柔鄉43
月光皎潔的照耀下來,
將整個京都籠罩起來,因是歲末的緣故,哪怕夜深了,
也還是很多人守歲,不願意早早進入夢鄉。
夜裡的雪也漸漸的大了起來,一陣寒風吹過,
光禿禿的樹梢上,
掛著的冰渣子也隨之掉落,落到了厚厚的積雪上,然後化成了水。
樂福齋的門口。
池瑉的腳步止住,
看著近在咫尺的門,
內心卻感到從未有過的煎熬。
他不願推開這扇門。
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
若是今日這扇門不推開,那麼很多事情便會有一些變數。
於他而言,如今的他還不是自由的,若是真的想要自由,
有些東西他就必須參與。
否則,這輩子,總是會出現一些讓他措手不及的變故。
一陣寒風襲來,池瑉的衣衫被風吹的輕擺起來,那雙方纔還有些柔情的眼眸裡,
如今早已陰鷙冷漠,那張原本令人賞心悅目的臉龐如今也因為他的氣勢,
讓人不敢抬起頭多看一眼。
少許後。
屋內傳來了一道聲音,
“瑉兒,
外頭天寒,
進來吧。”
沒有驚訝她為何會知道他在這,
聲音不大不小,池瑉沉吟了一會兒後,伸出手將門推開。
吱呀一聲,寒風將門吹的敞開,風一股腦衝了進去後,下一瞬,屋內的蠟燭便被風吹滅了,整個屋內暗了下來。
夜色中。
池瑉踩著沉重的步伐往裡走,一步一步的,情緒不明。
不一會兒後,屋內的蠟燭卻又複燃起來。
當屋內再度亮起來的時候,池瑉已然走到了許明芳的跟前,嗓音依舊是沉冷,就宛如他的性子那般,冷血無情。
“見過母親,”池瑉道。
“今日是歲末,再過半炷香的時辰便是新年了,坐吧,”許明芳輕聲歎息,那雙略有些蒼老的眼眸,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那雙眼眸竟有些神采奕奕,“新的一年,不知瑉兒是什麼打算?”
池瑉坐在位置上,聞著屋內的香氣,喝了一口下人送上來的茶,茶香和屋內香爐的香交織在一起,讓人醒神醒腦。
他輕抿了一口茶後,將杯盞放在桌案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緊接著,緊抿的薄唇輕啟,他開口道:“呆在京都。”
許明芳的眼神倏地有些暗了下去,繼而眉頭輕輕的蹙起。
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但是又在她的意料之中,許明芳直接道:“你不再打算回藩地了?”
喉結滾動,池瑉沉吟一會兒後道:“枝枝的母家在京都,我不能帶著她走到藩地,於她而言不公平。”
“那藩地就不要了嗎?”許明芳語氣顯然有些急,“再者,你彆忘記了你是誰,你肩上的擔子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
屋內頓時安靜了不少。
許明芳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於是放緩了語速,又道:“多想想你的父親。”
“無關誰,”池瑉低聲道:“我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
許明芳的眉頭立刻蹙起,言語裡滿是不可置信,“意思就是,你不再為你的父親複仇了,是嗎?”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池瑉垂眸,看著自己的指腹,若有所思沉吟了一會兒後,又道:“母親,我如今是有妻子了,過不久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的所作所為,都會影響到他們——”
“彆說這些大恩大義的話,”許明芳深吸了口氣,“母親發覺你變了好多,你的心中早已不把我視為你的母親,你的父親離世,你曾親口承諾會複仇,可如今呢,你告訴我,要放下仇恨,你讓母親心底如何好受?”
話音一落,池瑉的心口便突突的重重的跳了幾下。
“如今國泰民安,百姓們的日子也很好,為何要去打擾這份安寧,”他輕而又輕的歎息了聲,嘴角自嘲的勾起,道:“況且,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一陣狂風突然猛烈的拍打著視窗,驚擾到了許明芳,她嚇得推翻了桌案上的茶杯。
發出砰的一聲,沉悶的響聲。
她看著方纔池瑉坐過的位置,心底裡滿是譏諷。
“好啊你,真好,”許明芳輕聲嗬笑,“果然,還是自家人心疼自家人,不管我怎麼做,都是外來人。”
她這番話,顯然是沒有帶著腦子脫口而出的,後知後覺的她立刻看向了周圍,察覺沒人,方纔鬆了口氣。
“既然你是如此,那也不能怪我,”許明芳蹙眉道。
-
池瑉回到庭梔堂的時候,因侯府挨著皇宮的緣故,宮內點燃的煙花,他站在院內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煙花極美,他倒是難得有一刻的閒靜。
腦海中突然翻湧起很多的回憶。
其中,便是攝政王死的那一日。
他的父親是攝政王,而他自小耳濡目染的,便是要成為一名賢臣,輔佐君上,絕不可有半分的私心。
父親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放在心中時刻銘記。
直到,某日,宮內傳出了父親的噩耗。
他方纔覺得,賢臣似乎沒有一個賢臣該有的結局。
年少氣盛的池瑉,看見許明芳哭的眼睛都腫起來,麵對母親如此的悲痛,他便承諾道,自己定然會為了父親複仇的。
至於這個仇,他將宮內的那個人視為敵人。
可他信以為真的一些真相,那個包袱裡,其實背地裡開啟一看,早已腐爛冒著臭搜的味道,而他還捧著這顆心走了好久好久。
自那日開始,他便再也沒有相信過任何人。
哪怕是許明芳,
他也一直以為自己會孑然一身的走下去,可卻在偶然的一天,在那條黑暗的路途中,綻放出了一朵玫瑰。
玫瑰很美。
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突然覺得,這朵玫瑰,帶回家養著,總比在路邊被人□□好。
所以
他的人生從那日開始便有了目標。
思緒漸漸止住。
也不管風雪多大,他任舊佇立在原地,任風吹起他的衣擺,他看著黑夜中絢爛的煙花。
那張陰鷙的眼眸,卻一如既往的陰鷙,他收回視線,視線看向了主屋的窗子。
想到了那裡躺著的人兒,是自己的心上人時,他的嘴角輕輕的揚起。
那雙眼眸也帶著些許的笑意,喉結滾動,他輕聲道:“你終究,還是我的。”
他抬腳往前走,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邁著步伐走了進去。
當外頭的煙花聲再次響起時,床榻上的小女人睜開了那雙帶著睏倦的眼眸,看向了往裡頭走的池瑉,低聲道:“侯爺,你怎麼”
池瑉腳步一頓。
自從她懷孕後,脾氣變得有些古怪,時不時的因為一些小事動怒。
比如他拿筆的姿勢不對,亦或者落的那一筆不如她的意,她便覺得委屈,然後說他的不是。
可他卻心疼的緊,也心歡的緊。
她越是無理取鬨,他便越是開心。
聽小女人的聲音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麵對敵方幾萬的兵馬都能做到眉頭不皺一下的他,此刻因她咕噥的一句話,心口七上八下的,他心一緊,低聲輕哄道:“吵著你了?”
南枝小腦袋搖了搖,委屈的低喃道:“你看煙花不叫我。”
拗不過她想看煙花的心思,池瑉鬆了口氣,繼而拿了一件裘衣,披在了南枝的身上,帶著她站在了屋簷下,讓她看煙花。
黑夜中,煙花四處綻放。
南枝看的出神,池瑉盯著她的側臉,眼底的柔情顯而易見。
她身子暖洋洋的,挨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輕聲道:“給你講個故事。”
外頭風雪湧動,雪花迎風飄落,落在了廊上廊角。
男人的聲音,像是悠長的歲月裡,透來的蒼涼和無助悲痛。
“舊時候,有一戶大戶人家,夫妻恩愛,誕下了一對雙生子。”
“本是喜事,可是卻被算命的道士說,這兩子都會為情所困,從而有紛爭,若是不除去一個,恐對家族不好,”池瑉輕笑,“因家族太過於龐大,眾口難調,無奈下,夫妻二人隻能送走了一個兒子。”
“道士說,送走的那個若是會在□□上不理智,到頭來恐會毀了家族,不除掉,有朝一日起了反心,定要立刻不留餘地,”池瑉垂眸,大手輕輕的擺弄著南枝的青絲,臉上依舊雲淡風輕的。
南枝倒是來了興致,聽的入迷了,她追問道:“那,那個孩子呢?最後呢?”
“我也不知,若是他順利,那便是和愛人一生一世,”池瑉在南枝光潔的額上輕輕的印了一個吻,“若是出了意外,那便是回去報仇了。”
南枝微微仰起頭,乖巧又心疼的問道:“你認識他嗎?”
你認識他嗎?
池瑉垂眸,嘴角壓了壓,沉吟了幾秒後點了點頭。
“認識,”池瑉喉結滾動,嗓音很沉,“你想知道他如今如何了嗎?”
南枝立刻點頭,“快說快說。”
“他娶妻了,”池瑉微笑,“過得很幸福。”
南枝也笑了,她看著池瑉,笑著說:“那你帶我去見見他。”
“好,”池瑉輕輕的觸上了她的唇瓣,眼底有著微不可見的淚光,他啞聲道:“我讓他來見你。”
-
翌日。
許琴一大早便被許明芳喚了去。
她心知,這一次,自己是沒有退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