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 第51章 離開
溫柔鄉51
一晃到了正月底。
漸漸的開春了,
漸漸的雪也沒有下了,原本掛著冰碴子的樹梢上,冰碴子也因為天氣變化的緣故化成了水珠滋潤了樹,
樹梢上長出了嫩綠的枝芽,生機勃勃的姿態,讓人好不舒服。
庭梔堂內,
到了開春的季節,
梔子花灌木也開始隱隱展現出了發芽的苗頭。
一陣春風徐來,夏荷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著京都裡近日來的一些新奇的事情,當說到許琴時,
夏荷眼底的笑意怎麼都掩藏不住。
那日後,
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
許琴心儀池瑉的事情,
已有不少人知道,所以當許琴被安排到了南月的時候,府中的人心底裡都如明鏡似的,心中大抵也知道了些什麼。
許琴的離開,
讓府中的人都更加肯定,侯爺的心底,是絕容不下其他女人的。
而這個致遠侯府,也絕不會有第二個主子。
雖然麵上看,致遠侯府內的下人丫鬟婆子們都恭敬的聽南枝的話,
但是因為許明芳的緣故,所有人心底還是沒個定數。
而如今,
池瑉的態度,
間接的告訴了府中的所有人,
南枝是侯府唯一的主母,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
亦或者將來。
這種被肯定和堅定的選擇,南枝看在眼底,心底對池瑉的依賴也愈來愈深。
許琴離開的那日。
也曾來向南枝請安,其實也籠統不過幾日的時間,卻總是覺得日子過了好久遠。
可南枝卻依舊清晰的記得,那日她眼底的不捨和痛苦,以及隱隱溢位眼底的掙紮。
她當時說了什麼,南枝也還記憶猶新。
一向病弱的許琴,那日卻穿了有些張揚的粉色,來到了庭梔堂的主院內,禮數依舊周全。
也恰恰好,南枝那日也穿了一件粉色的襦裙。
隻是材質和布匹的料子都要比許琴身上的那件看上去要好上許多,無論是樣式還是質感,兩人的衣裳彷彿就是地位的差距。
一高一低,尤為明顯。
當許琴見了兩人的衣裳時,眼底的那種情緒,南枝卻怎麼都看不懂。
“想必夫人也聽說了,侯爺安排我去南月養身子的事情,這一彆,不知何時才能見。”
許琴的語氣很輕快,彷彿去南月的這件事情是她十分樂意的一般,可其中是何緣故,南枝又怎麼會不清楚呢,
她那雙柔眸輕顫,那雙柔眸輕飄飄的看了眼許琴,眼底清明一片。
儼然沒有許琴想要看見的幸災樂禍或者譏諷。
可越是如此,許琴心口的那口怨氣就難以下去。
她來之前,心底早已知曉自己在池瑉那裡,是真的沒有任何的地位,而自己去南月,全然也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威脅到了南枝。
可許琴的心底,卻又十分清楚,這份威脅,全然是侯爺一個人的想法。
南枝甚至可能都沒有正眼瞧她過。
所以她如今無比的期盼能從南枝的眼眸中得到些幸災樂禍或者譏諷。
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的確讓南枝害怕過。
可她沒有。
她的那雙柔眸裡,至始至終都清明一片,似乎她留走都與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她於她而言,隻是客人罷了。
池瑉到底是多愛南枝,才會讓南枝能夠如此的從善的麵對一個情敵。
許琴直到上了馬車,才流下了這幾日一直隱忍的淚水。
馬車緩緩的駛走,許琴方纔敢撩起馬車的窗簾子,向後望去,那座囚禁著她的愛意的繁華府邸終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她的腦海中回憶起第一次對池瑉產生不一樣情愫的那個畫麵。
那時,她方纔不過七八歲的年紀,那時候是夏日,第一眼見了他時,她正端著一盤王妃剛換下來的衣裳,走過彎彎曲曲的九曲長廊,然後一轉身,那雙丹鳳眼的眼裡便多了一個少年郎的身影。
少年郎穿著素來愛穿的黑色華服。
俊俏的那張麵容上,依舊是那副不茍言笑的姿態,眼眸打小便讓人覺得陰鷙。
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小廝,低聲道:“世子,我方纔在街上看見了南小姐。”
許琴當時,第一次看見少年郎的眼底有笑意,她才知,她深陷在他的笑意裡,難以自拔。
馬車一個顛簸。
許琴漸漸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緒,而後眼底才浮現了些自嘲。
“原來,”許琴輕聲歎息,低聲道:“那時候,南小姐就是南枝,你也早已屬意於她。”
這叫她,如何能平了這份心呢。
他是得償所願了,那她呢
-
到了開春。
南枝三個月的肚子也開始初顯懷,府中人也格外小心的伺候著,畢竟他們如今是看在眼底,侯爺對夫人的疼惜程度,萬分不敢怠慢了。
自從謀反的謠言後,池瑉比起以前閒下來了不少。朝中的大臣們隱隱約約都聽見了風聲。
往日,下了朝總是喜歡和池瑉談論一些朝廷的看法,亦或者有意巴結的人纏著池瑉,哪怕他再喜歡獨來獨往,但還是多少得應付一下。
當傳聞出來後,朝中大臣們都怕惹上麻煩,從而池瑉也能儘快脫身,他閒下來了後,更多的時間其實就在庭梔堂內陪著南枝。
庭梔堂便就是兩人的小天地。
自從嫁給了池瑉後,兩人的確沒有實打實的好好相處過一段日子,忙碌中確切了心意,忙碌中向彼此證明自己的心。
可最近,當南枝真的和池瑉閒下來接觸時,她卻又發現,他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早前,她重生後的那段時日裡,他還是那個說句話都有些羞意的男子。
可如今,他對她早已沒了那種羞意,自從邊疆回來後,兩人的心貼近後。他對她的那種不由分說的佔有慾和控製欲卻愈發的強烈了。
雖然沒有擺在明麵兒上來,但是南枝打心底裡就能感受到變化。
好比如此刻。
南枝坐在屋內,她每日總會時不時的低頭同肚子裡的孩子說說話,心底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一下用男孩兒的口吻說話,一下用女孩兒的口吻說話,昨日是用女孩兒的口吻說話,池瑉在一旁倒是樂得起勁。
那雙人見人怕的眸子也布滿了笑意,眼底是對南枝和腹中孩子的專屬的柔情蜜意。
堂堂一個人見人怕的致遠侯,如今屈膝蹲在地上,溫柔的聽著妻子教導孩子,時不時的還柔聲說上幾句,“你母親說的沒錯。”
“以後要好好聽你母親的話。”
諸如此類的話,也不知是真的說給孩子聽,還是隻是為了逗一逗南枝。
總之,南枝倒是聽見這話,笑得眼睛彎彎。
原本以為今日。
池瑉也會同昨日一樣逗弄她與孩子,她便低頭道:“日後定要長成你爹爹那樣好看——”
話音剛落。
男人的眼眸本帶著笑意的,當聽見這話,他第一次對著南枝蹙起了眉頭,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的觸上了自己的臉頰,繼而沉聲道:“同我長成一樣,那不就是第二個我了?”
南枝柔眸輕動,聲音放低,原本就溫柔的聲音顯得愈發的輕柔,“侯爺,怎麼了,像你不好麼?”
他認真的沉思了好一會兒後。
聲音頗有些委屈和不解,“若是他真的長得同我一樣,那豈不是你的心中我便不是獨一無二的了?”
他困擾的是這個。
原本還有些疑惑的南枝,卻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那般,輕輕的笑了。
笑意還沒消散的時候,南枝卻又冷不丁的聽見了男人有些吃味的說了句:“枝枝,我怎麼覺著,你好似更喜歡男孩多些。”
南枝顯然有些楞然,她從未在心底說想要男孩亦或者女孩兒,於她而言,孩子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並不是雪中送炭。
所以男孩女孩都一樣,她也無需男孩來繼承什麼位份,亦或者拿孩子來爭寵。
後知後覺,南枝不解道:“為何這麼問?”
南枝的小臉上滿是不解,而池瑉,麵上顯然還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可南枝卻能感到他眼底的糾結。
屋外的春風拂過。
不知從哪攜來的花香,趁著開啟的窗子,鑽進了屋子內。
花香充斥在南枝翹挺的鼻尖,她的眼眸輕顫,等了會兒沒等到池瑉的回複,不免伸出了玉指,輕輕的推了推他。
少頃,屋內響起男人略有些低沉的嗓音,“不知為何,我總覺著,若是真的是一個小子,你便需要多費些心思。”
“久而久之,你或許都不會多注意到我了。”
南枝細細琢磨了好久,方纔徹底的理解了池瑉的這句話。
若是一個小子,你便需要多費些心思。
而他,是在同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爭風吃醋。
當察覺到了池瑉是這個意思時,南枝顯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從未知道,原來堂堂一個叱詫風雲的男人,會同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爭風吃醋。
這確實有些好笑。
可南枝不知道的是,池瑉其實,比麵上看上去的還要在乎一些,他口上雖說男女都一樣,可若是真的要他選,他是寧願要一個女兒。
從未期盼過肚子裡的是個男孩。
他不喜歡,南枝的身側,多出一個男孩。
哪怕是兒子,也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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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過去了半個多月,池瑉漸漸又開始忙碌了起來,終日早出晚歸的,而且每日回來身上還帶著一股風塵和泥土混雜的味道。
儘管他每次回來,見她之前都會洗漱一番。
可日子久了,她不免也有些好奇,可每每話到了嘴邊,她卻又還是選擇沉默。
就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半個月,南枝突然聽見消沉了許久的宮中傳出了訊息。
而且,還是個好訊息,
“你說什麼?玖貴妃有孕了?”南枝有些訝異。
再三確認了之後,確定是後宮中,玖貴妃有了身孕時,她替皇上高興的時候,卻又覺得有些奇怪。
前陣子,她還聽說,皇上還是非那個宮女不可。
怎得,一個月後,倒是冒出了一個玖妃,且還是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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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妃懷了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整個宮中都將這個喜訊傳開了,而最開心的,莫過於遷居壽遠宮的蘇清茗。
她跪在佛像前。手裡盤著菩提果,嘴角的笑意卻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佛祖保佑,一切皆如願,”蘇清茗深吸了口氣,撥出來的感覺都是愉悅的。
玖妃在後宮中一下子成了大家議論的人物。
一躍成了宮中唯一一個貴妃。
有豔羨的,嫉妒的,不甘的,委屈的,唯獨沒有開心的。
皇上的宮中。
楚珺坐在龍椅上,一雙眼眶裡布滿了深紅色的血絲,他的手執著狼毫,手背上迸發出青筋。
他的眼眸輕閉。
像是極力隱忍著什麼情緒。
楚珺天生性子便溫柔,和讓人一看便害怕的池瑉完全不同。
所以,這此,是他第一次如此的動怒。
再一次緊閉雙眸,喉結滾動,深吸了幾口氣後,咬牙切齒的問道:“你再說一遍。”
殿內的正中間。
一個身穿宮女裝的女人跪在地上,雖說是宮女,可衣裳的樣式和質感卻比普通的宮女們好了不隻一點點。
宮女的眼眸通紅,顯然是剛傷心過。
而下一瞬,她將自己的額頭輕輕的扣在了光滑的地板上,嗓音溫柔卻又異常堅韌,“求皇上開恩,讓奴婢出宮。”
殿內的龍涎香充斥在兩人的鼻息間。
龍椅上的男人沉吟了一會兒後,發出了陣陣的冷笑,平日裡溫和的他,卻第一次那麼暴躁,正欲將狼毫仍在她的身側,可舉起手來的那一刻,卻又想到她宛如貓一般大小的膽子,卻還是心軟的隻敢砸在自己的桌案上。
“你做夢吧,”他纔不會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