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鄉 第65章 真相一
溫柔鄉65
日落西山。
霞光灑落一片,
將整個京都渲染在一張紫色的水墨畫中,夕陽和藍天交界處,恍如人間仙境那般。
致遠侯府,
庭梔堂內。
院內飄來了一陣一陣的清風,帶著花香的氣息鑽進了屋內。
沁入了人的鼻息間,混雜著屋內的薄荷香氣,
讓人醒神醒腦。
許明芳和南枝坐在一處,
兩個人的臉上皆露出了難色。
“如今,你能想到什麼辦法嗎?”南枝低喃。
謀反可是大事,自從被皇上禁足了之後,
池瑉的行為便愈發的高調,
眼瞧著這幾日有些怪異,
京都的人多了不少。
她也沒想到,太後和皇上會直接將池瑉囚禁在宮中。
許明芳的話讓南枝陷入了不安中,她一隻手輕輕的觸在小腹上,似乎是在安撫腹中的胎兒,
又似乎是在安撫自己。
她那張素來隻見喜不見憂的芙蓉麵上,滿是憂慮,自從嫁給池瑉後,她從未有過任何的憂慮。
彆家的夫人,不是要防著小妾生下兒子爭奪寵愛,
便是要防止自己的正妻之位會被某位妾室越過。
而南枝,還未嫁給池瑉的時候便從未有過這種煩惱。
池瑉總是在問題發生的時候,
便開始替她斬斷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切,
池瑉都未有和她說過,
提過。
可是他卻做給了所有人看。
表明瞭他的態度和決心。
可就是這麼一個處處為她著想的人,
如今深陷困境,她卻無能為力。
而且,如今池瑉深陷危機,她想了一下,估摸著還有些彆的事情。
“王妃,池瑉如今的處境,定然不是單純因為一件謀反,”南枝收斂起自己無用的憂慮,沉聲冷靜道:“你若是不告訴我實話,我怎麼去救侯爺。”
屋內響起了風拍過門窗的聲音。
少頃,許明芳輕淡,又帶著些許的滄桑的聲音響起,“當然不可能是謀反一事,池瑉願與你交心,但是他其實,應該還瞞著你。”
南枝那雙柔眸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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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
月亮從團團的烏雲中露了出來。皎潔的月光從邊邊角角灑出了光圈。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致遠侯府被團團圍住。
她繼續往前走,便被兩個侍衛攔住了,“皇上有令,致遠侯府裡的所有人,無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早已想到會是如此。
南枝那雙眼裡早已沒了平日的那種溫柔,說出的話,雖改不掉那種柔意,但是她刻意控製了自己的聲音。
“我不管誰有令,今日我是定要出這個府的。”
她話音剛落,侍衛便義正言辭的道:“若夫人執意要出府,我們也隻能用強硬的手段,若是傷到了夫人,那便不是我們的過錯了。”
南枝嗬笑一聲。
也不知是和池瑉在一塊相處久了,還是她骨子裡總是刻了武將之家的傲氣,她那雙眼眸,帶著溫柔的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雙手輕輕的摸了摸。溫柔的道:“乖,我們去救爹爹。”
下一瞬,她的視線抬起,眼底的柔情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將軍的傲氣和視死如歸,看向了兩個侍衛。
“我的父親是為國效忠的南大將軍,我的丈夫不管如何,如今都是頌朝的致遠侯,”南枝另隻手,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一個令牌。
“太皇太後的令牌在此,我看看你們誰敢攔我!”
這是太皇太後薨逝前,私下給的一張令牌。
如今,南枝繁雜的思緒中閃過一縷大膽的念頭。
或許,太皇太後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刻。
她當即斬斷了自己的思緒,繼而看向了侍衛們。
原本不想在這個時刻拿出令牌,但是她隻能奮力一搏。
太皇太後在頌朝的名聲和威望是無人能及的,她雖然已經薨逝,但是隻要她的威望還在,見令牌如見人。
侍衛們見了令牌,麵露難色。
也就是在這時,南枝便立刻走了出去,然後在時青的攙扶下,立刻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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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顛簸的時候,她的思緒也隨之飄遠。
許明芳說的那些話,亦浮現在腦海中。
“是,並不是因為謀反的事情,更多的,還是池瑉的身世。”許明芳輕而又輕的歎息了一聲,沉吟了片刻後,還是將這個話告訴了南枝,“他不是我的孩子。”
“他是當今皇上的雙生哥哥,”許明芳自嘲的笑了,“當年,太皇太後將池瑉給了我撫養,攝政王為何會死,也是因為要將這個秘密守住,所以才會殺了他。”
“那些所謂的累到離世,無非是太後和太皇太後給的藉口而已,”許明芳的眼眶紅了,她深吸了口氣,“池瑉早已知曉自己的身世。他如今隻是不甘心,他想要拿回屬於他的東西,繼而也替攝政王報仇罷了。”
“所以,你明白了嗎?”
許明芳:“我們若是不想法子救他,他定然屍骨無存,而對外的說法,無非就是因為心懷愧疚而自儘。”
南枝當時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她不想失去池瑉。
這一次,她是認認真真的,清楚的聽見了自己的內心有一道聲音,告訴她,她不能失去池瑉。
不再像是之前那般。
遇事不決,亦或者,站在製高點去覺得認為,她應該怎麼做,池瑉才會好。
比如張倩的事情。
直到如今,要失去池瑉的時候,她方纔身臨其境的體會到了這種蝕骨的難受,心上像是有一隻手,狠狠的,用力的將她的心拗在了一起。
讓她呼吸都是煎熬的。
她知道,若是池瑉有危險的時候,定然也是第一先顧慮她的安危。
而她想要的,是他和她都能好好的。
而不是一個人好。
張倩進府當妾又如何。
她心中深知,池瑉想要的,是她和他白頭偕老,一起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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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風動,樹葉響。
馬車的車軲轆發出輾轉的聲音,馬蹄的聲音清脆悅耳。
馬車一路到了皇宮的南天門。
南枝被時青攙扶著下了車,當她正欲走進去的時候,侍衛們攔住了她。
“來者何人?”
“致遠侯之妻,南將軍之女,南枝。”
“大膽!罪臣之家,無召不得入內。”
罪臣之家
若不是她知道了池瑉的身份,若不是她知道,這一切原本都有可能是他的。她對這個罪臣之家,到底還是認的。
但是當她知道,他口中的雙生子的故事,就是他自個兒時。
她的心口隻剩下無儘的痛和心疼。
她斷然相信,池瑉不是一個會貪圖皇位的人。
但若是,太後和皇上趕儘殺絕,她定然也不會善罷甘休。
夜晚的風很和煦,吹拂而過的時候,將南枝的衣擺輕輕的吹起,也將她的青絲吹動。
她今日和以往不同,往日的嬌柔早已不複存在,她一手護住肚子,一手拿著令牌。直接跪在了皇宮的城門樓下,聲音早已沒了往日的那種柔強軟調,一字一句都昭告著自己的決心,“臣婦南枝,求皇上開啟宮門,若皇上憐憫臣婦懷有身孕,看在我父親,南將軍早年征戰沙場為頌朝立下了不少功勞,若皇上憐憫太皇太後臨終前的叮囑,便請皇上開啟城門,讓臣婦進去!”
她的聲音嘶吼中帶著顫抖。
她是害怕的,不是害怕自己的顏麵,亦不是害怕自己會喪身在此處,而是害怕她的晚到,會錯過池瑉。
如今夜深了。
又因為這幾日的謀反的風聲以及官兵們的巡邏,街上此刻已經空蕩蕩的。
不少人的屋門都緊閉。
生怕戰亂的血會滋到他們的門窗上。
南枝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方纔的話。
在安靜的黑夜裡,顯得無比的孤寂和落寞,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南枝的聲音越來越虛弱,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嘴唇也有些發白時,城門方纔被人開啟。
南枝跪在低上,麵色憔悴,往日的粉唇如今也發白。
那雙柔眸用著最後一絲的耐力強撐著睜開,當看見太監來到時,她立刻讓時青攙扶著自己起來。
太監:“夫人,皇上有請。”
從城門的正門進,一路南枝都強撐著自己,直到走到了皇上的書房內。
她方纔體力不支的踉蹌了一下。
時青的嗓音帶著哭腔,道:“夫人,小心。”
南枝搖頭,輕拍了拍她的手。
進了書房內。
南枝邁著小腳,跨過了高高的台階,一推開門,一股熟悉的龍涎香撲鼻而來。
她眼眸一抬起,便瞧見了池瑉。
池瑉今日又穿上了那久違的黑色華服,他背對著門口,背手而站,背影看上去孤寂又清冷。
聽見了門的聲音,他身形一頓,繼而微微側眸,看向了門口。
視線對上的那一瞬。
他的疲倦和煎熬掙紮,都顯露於表。
南枝的杏眼頓時紅了一片,她鼻尖微微的酸澀,直到這一刻,她方纔覺得,她一直習慣活在他的羽翼下,卻忘了他張開羽翼,是否也累,是否也難。
南枝紅著眼,輕而又輕的喚了一句,“夫君。”
不是客客氣氣的侯爺。
而是親昵無比的夫君。
聽見這個稱謂,池瑉眼底的疲倦一掃而空,他轉身,微微的張開手臂。
說話時,方纔聽見他嗓音的嘶啞和低沉,“來,枝枝。”
還是那溫柔的語氣,還是那分明累得不行,卻還是怕說話的聲音嚇到她,繼而哄她的語氣。
一夜之間。
她像是明白了池瑉的一切用心良苦,一切的難以啟齒,一切的難言之隱。
她提起裙擺。
跨過門檻。
撐著虛弱的身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池瑉的麵前。
繼而撲進了他張開的懷抱裡。
她哭著,再也忍受不住的委屈,抽泣的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聞言,池瑉的眼底卻是淡淡的笑意,為了避免她辛苦,他抱著她坐在了椅子上。
門不知何時被關上。
而池瑉則像是哄小孩似的,一下又一下,低聲輕哄抽泣的南枝。
不知過了多久。
懷裡的人終於安靜了,當他以為懷中人熟睡的時候,她卻低聲,第一次,哄他似的,低聲道:“待這件事後,我也有個秘密告訴你。”
池瑉心口微熱。
呼吸都有些緊張,她所謂的秘密是不是就是他想知道的那件事情。
殿內沉吟了一會兒後,又響起了南枝的話。
“我想和你,好久,好久,”她哽嚥了一下,“我想,和你兒女雙全。”
池瑉的心,從未像此刻一般跳的如此的快。
他的眼底,是一片笑意。
抱著南枝的手,也愈發的緊了。
他啞聲道:“好。”
“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