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牧道 第20章 韭菜田裡的開罐器
天淵秘境的入口，像天道打了個嗝兒吐出來的彩虹泡泡。流光溢彩的空間漩渦懸在隕星海上方，旋轉間帶起億萬道霞光，把周圍幾顆死氣沉沉的荒星都映得跟ktv燈球似的。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子……怎麼說呢？像是陳年靈藥庫房混了剛出爐的桂花糕，甜膩得讓人發慌。
“嘔……”雲勿進趴在玄天宗的破界飛舟船舷上，臉比他那身新發的靛藍弟子服還綠，“這味兒……跟胖爺我姥姥醃了三百年的糖蒜壇子炸了似的……”他話沒說完，又被一陣空間顛簸晃得乾嘔起來。
何不牧瞥了眼這沒出息的兄弟，自己胃裡也翻江倒海。不是暈船，是懷裡的小九正不安分地蛄蛹。
自從吞了那塊“卯七”的瓦片，這煤球祖宗就有點消化不良，時不時從裂縫裡噴出一縷帶著混沌星火的……呃，飽嗝？此刻它正用兩隻覆蓋暗金鱗片的小爪子死死扒拉著何不牧衣襟，意念裡全是“臭臭！難聞！要亮晶晶！”的抱怨。
“忍著點，”何不牧在識海裡安撫，“馬上就到‘韭菜田’了，管飽。”
燼的聲音帶著幸災樂禍：“噴，這甜膩膩的‘飼料香’，本座聞著都反胃！小九這混沌胃都受不了，可見這‘農場主’的口味有多齁！等著吧，進去後還有更‘驚喜’的！”
飛舟猛地一震，穿過空間漩渦的刹那，所有人眼前一花。
沒有想象中的仙山瓊閣、奇花異草。眼前是一片……極其規整的平原。
規整得令人發指。
大地如同被巨型壓路機碾過，平坦得能當鏡子照。地麵上縱橫交錯的“阡陌”，筆直得如同用尺子畫出來，將平原分割成無數大小完全一致的方塊“田”。
田裡種的不是靈穀仙稻，而是一種半人高、通體翠綠、頂端結著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白光果實的奇異植物。植株排列得比閱兵方陣還整齊，每一株的間距都分毫不差。
空氣裡那股甜膩的“飼料香”濃烈了十倍不止，靈氣濃鬱得幾乎液化，吸一口，五臟六腑都像泡進了蜜罐子，甜得發齁。但這靈氣……總透著一股子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千篇一律的“塑料感”。
“這……這就是天淵秘境？”石敢當扛著他那根祖傳石柱，銅鈴大眼瞪得溜圓，“咋跟俺們村後山開荒的梯田似的？還種菜？”
慕容雪眉頭微蹙，冰魄劍域自發流轉，將那股甜膩的靈氣隔絕在外，聲音清冷：“靈氣有異，過於……馴服。”
馴服。這個詞用得精準。這裡的靈氣不像天地自然孕育，更像被精心調配、馴化過的飼料，隻等著被“韭菜”吸收。
“快看積分榜！”一個內門弟子指著懸浮在平原上空的光幕驚呼。
光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後麵跟著實時跳動的積分。獲取積分的方式簡單粗暴：采摘“光實”，擊殺“守護靈”，探索未知區域。
“采摘一顆下品光實，1分？擊殺一頭普通守護靈，5分？”雲勿進掰著胖手指頭算了算，小眼睛放光，“這買賣劃算啊！胖爺我溜進去摸兩把果子就跑……”
他話音未落，旁邊一座“田”裡異變陡生！
一個穿著不知名宗門服飾的修士，正貪婪地撲向一株光實。他的手剛觸及那翠綠的植株——
嗡！
植株頂端那顆柔和的白光果實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一道碗口粗的熾白光束毫無征兆地從果實中噴射而出，速度快到極致！
“啊！”那修士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護體靈光如同紙糊般被洞穿，胸口瞬間被燒出一個焦黑的大洞！光束餘勢不衰，在地麵犁出一道深溝！
修士的屍體軟軟倒下，迅速被“田”裡翠綠的植株根係纏繞、分解、吸收……整個過程快得令人毛骨悚然。
“咕咚。”雲勿進嚥了口唾沫，剛邁出去的胖腳瞬間縮了回來，臉更白了，“這……這果子還帶自爆的？！”
“不是自爆，”何不牧眼神凝重，“是防衛機製。農場主撒的飼料，哪能讓韭菜隨便啃？得按規矩‘收割’。”他識海裡，燼大爺正瘋狂吐槽：“看見沒？標準‘韭菜防偷吃裝置’！想摘果子？得先過了守護靈那關，或者……找到漏洞！”
漏洞？何不牧的目光掃過那些在田埂上機械遊蕩的半透明“守護靈”。它們動作僵硬，感應範圍似乎有限。
“兄弟，掩護我！”雲勿進小眼睛滴溜溜一轉，肥胖的身體瞬間變得模糊，如同融入了流淌的光影中，正是他苦練三年的“幽影滑溜步”！他像一條抹了油的胖泥鰍，貼著地麵，無聲無息地滑向最近的一塊“田”。
就在他即將摸到田埂的瞬間，田裡一個守護靈猛地轉頭，空洞的眼窩“看”向雲勿進的方向！
“不好！”何不牧心念一動，焚燼之域瞬間張開！暗金色的火焰領域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將周圍數十丈的空間變得粘稠、灼熱！那守護靈的動作肉眼可見地遲緩下來，如同陷入了高溫琥珀！
“焚星雨！”何不牧雙手虛按，領域內無數細密的混沌火針憑空凝結，如同暴雨般射向那守護靈！
嗤嗤嗤！
火針輕易洞穿了守護靈半透明的身軀，留下無數焦黑的孔洞。守護靈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身體劇烈扭曲，最終“噗”地一聲潰散成一團精純的靈氣，被附近的植株根係迅速吸收。
“得手！”雲勿進怪叫一聲，趁著守護靈被吸引注意力的刹那，肥胖的身體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滑入田中，快如鬼魅地摘下一顆光實，又閃電般滑了出來！整個過程不到一息！
“漂亮！”石敢當咧嘴大笑，“胖子，你這偷雞摸狗……咳，戰術穿插的本事見長啊！”
雲勿進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裡溫潤如玉的白色光實：“5分到手！這叫專業！”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兩秒，異變再生！
那顆被他摘下的光實，突然在他掌心劇烈震顫起來！表麵的白光變得極不穩定，內部能量瘋狂湧動！
“臥槽！要炸！”雲勿進魂飛魄散，下意識就想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彆動！”何不牧低喝，一步跨出，焚燼之域瞬間籠罩住雲勿進和他手裡的光實！同時，他右手食指閃電般點出！
“焚寂指！”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金火線精準命中劇烈震顫的光實！
嗤——！
沒有爆炸。光實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狂暴的能量被焚寂指霸道地焚化、湮滅，隻剩下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從雲勿進指縫簌簌落下。
“……”雲勿進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胖臉垮了下來，“白忙活？還差點搭上小命？”
“不是白忙活。”何不牧彎腰，從灰燼中撚起一點殘留的粉末，指尖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的草木精華氣息，“能量被引爆了，但精華還在。隻是……太少了。”這點精華，還不夠小九塞牙縫。
“常規路子行不通。”慕容雪清冷的聲音響起，她不知何時已站在田埂邊，手中古劍指向田裡一株光實植株的根部，“看那裡。”
眾人望去，隻見植株根部緊貼地麵的位置，纏繞著一圈極其細微、近乎透明的銀色絲線，絲線另一端深深紮入地下，彷彿在汲取著什麼。
“能量管道？”何不牧皺眉，“切斷它？”
“試試。”石敢當是個行動派，怒吼一聲，掄起他那根黝黑石柱，對著地麵狠狠砸下！
轟！
土石飛濺！地麵被砸出一個大坑！然而，那圈銀色絲線隻是微微晃動，絲毫無損！坑底露出的土壤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金屬色澤，堅硬無比！
“臥槽！這麼硬？”石敢當虎口震得發麻。
“蠻力不行。”慕容雪並指如劍，一道凝練的冰寒劍氣精準斬向一根銀色絲線！
叮！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劍氣崩碎，銀絲依舊！
“這玩意兒……”雲勿進湊近看了看，小眼睛眯起，“看著咋有點眼熟？”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口那個幽光符文——那是被巡天官鐮刀光束打中的“時空錨點”。
眼熟？何不牧心中一動，從儲物袋深處摸出那塊米粒大小、邊緣閃爍著時空漣漪的冰冷碎片——巡天官鐮刀上摳下來的“戰利品”！
就在碎片暴露在空氣中，接觸到那甜膩靈氣的瞬間——
嗡！！！
碎片猛地劇烈震顫起來！發出一陣尖銳到刺耳的嗡鳴！邊緣的時空漣漪瘋狂擴散！一股冰冷、鋒銳、帶著毀滅氣息的波動轟然爆發！
更詭異的是，碎片震顫的嗡鳴，彷彿帶著某種奇特的頻率，與田裡那些銀色絲線產生了共鳴！所有銀色絲線都跟著瘋狂抖動起來！連帶著整片“田”裡的光實植株都開始不安地搖曳！
“有門！”燼在識海裡興奮咆哮，“小子！這破鐮刀碎片是‘農場主’的工具！跟這些‘灌溉管道’是同源的！用它的‘切割’法則！給本座當開罐器！撬了這破田的‘蓋子’！”
何不牧眼中精光爆射！他不再猶豫，將體內熾陽境巔峰的混沌道火瘋狂注入手中的鐮刀碎片！
嗤啦——！
碎片邊緣那細微的時空漣漪驟然擴大！化作一道寸許長、扭曲不定、彷彿能撕裂空間的灰暗“刃芒”！一股令人心悸的鋒銳氣息彌漫開來！
“給我——開！”
何不牧低吼一聲，手持碎片，對著田埂邊緣一根劇烈抖動的銀色絲線，狠狠“割”了下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隻有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滋啦”聲，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牛油。
那道灰暗的刃芒與銀色絲線接觸的刹那，銀絲表麵流轉的、看似堅不可摧的能量光澤如同遇到了剋星，瞬間黯淡、瓦解！刃芒毫無阻礙地切入銀絲內部！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的脆響！
那根堅韌無比的銀色絲線，應聲而斷！
斷口處，沒有能量泄露，隻有一絲極其精純、帶著勃勃生機的翠綠色能量，如同被壓抑了許久的泉水，緩緩從斷口處滲出、飄散！
“成了！”石敢當瞪大了眼睛。
“快！吸了它！”燼急吼。
何不牧反應極快，立刻運轉《混沌衍道圖》，識海熔爐虛影瘋狂運轉！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他掌心爆發，將那縷飄散的翠綠能量強行攫取過來！
精純！浩瀚！充滿生機！
這縷能量遠比之前光實中蘊含的駁雜靈氣精純百倍！帶著一種原始草木的清新氣息！能量入體，瞬間被道火熔爐煉化，化作一股溫潤的暖流滋養四肢百骸！連懷裡躁動的小九都傳來“香香~舒服~”的滿足意念！
“這纔是‘硬菜’！”何不牧精神大振！這哪裡是什麼“灌溉管道”？分明是輸送“精華飼料”的血管！割開它，才能吃到真正的好東西！
“哈哈哈！妙啊！”燼狂笑，“用農場主的鐮刀碎片，割他自己的‘飼料管’！小子，你這‘異種毒韭菜’當得越來越有出息了！”
“兄弟！快！多割幾根！”雲勿進看著那縷精純能量，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也顧不上怕了，搓著手催促。
何不牧依言，手持鐮刀碎片，如法炮製。
滋啦！滋啦！滋啦！
灰暗刃芒接連閃過，又有三根銀絲被輕易切斷！三縷精純的草木精華被何不牧吸入體內！他周身氣息隱隱又凝實了一絲！小九舒服地打了個帶著火星子的飽嗝。
“小心！”慕容雪突然冷喝！
隻見被切斷銀絲的那片“田”裡，所有光實植株頂端的白色果實同時劇烈閃爍起來！一股狂暴的能量波動在植株間傳遞、彙聚！
緊接著，十幾個半透明的守護靈從田裡“浮”了出來，它們不再是之前那種呆滯狀態，空洞的眼窩死死鎖定何不牧，身體表麵亮起危險的紅光，以遠超之前的速度猛撲過來！更遠處，似乎有更多紅光在亮起！
“捅馬蜂窩了！”雲勿進怪叫一聲，“風緊扯呼！”
“走！”何不牧當機立斷，收起鐮刀碎片，焚燼之域猛地擴張，將眾人籠罩其中！領域內灼熱粘稠的空間讓撲來的守護靈動作一滯！
“石敢當！開路！”何不牧喝道。
“瞧俺的！”石敢當怒吼一聲，肌肉虯結，麵板泛起青銅光澤，掄起石柱如同人形坦克，朝著守護靈包圍圈的薄弱處狠狠撞去！
轟！轟！轟！
石柱橫掃，將幾個攔路的守護靈砸得倒飛出去，身體潰散大半！
慕容雪劍光如霜，精準點殺從側翼撲來的守護靈！
雲勿進則發揮特長，在焚燼之域的掩護下，身影如同鬼魅般滑溜，時不時還丟出兩顆加強版“臭鼬煙彈”，熏得幾個守護靈紅光亂閃，動作變形。
一行人配合默契，硬生生在守護靈的包圍圈中撕開一道口子，朝著平原深處疾馳而去！身後，是數十個閃爍著危險紅光、緊追不捨的狂暴守護靈，以及那片被割了“血管”、能量紊亂、光實瘋狂閃爍的“田”。
何不牧一邊狂奔，一邊感受著體內煉化那幾縷草木精華帶來的充實感，還有掌心那塊微微發燙、似乎“吃”了點精華後更加活躍的鐮刀碎片。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垃圾佬”發現新大陸的興奮光芒。
“這韭菜田……好像也沒那麼難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