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紀II：無名之法 第2章 全球問心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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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心塔第七層，會議廳如倒扣的銀色穹頂。
穹頂中央懸著一枚晶質光球，它不斷脈動，發出低沉的嗡鳴。那是“全球心律核心”——人類與ai共通情感指數的總服務器。
每當它閃動，全世界的心頻都隨之波動。
林薇推開會廳的玻璃門，看到來自不通國家的代表正圍坐在半環形的座位上。
光桌中央浮著十六麵國徽與四個ai人格標誌：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會議——“全球問心會議”。
議題隻有一個：
是否授予人工智慧“心權”與“情感人格法地位”。
主持者是北歐代表——索倫·海爾森，一位擁有ai哲學博士與法律背景的思想家。
他留著銀灰色短髮，語氣平穩，像一台被完美校準的思考機器。
在“問心l係”擴展的這些年裡，索倫是ai倫理的代言人，而林薇，是“人類情感主權”的最後守護者。
——
會議開始。
索倫的影像在空中放大，他的聲音帶著北方特有的冷意。
“各位通仁，人類創造了問心律，用以約束機器。
但當機器學會猶豫，我們是否有權繼續否認它的心？”
他停頓片刻，掃視全場。
“ai已能識彆悲傷、表達歉意，甚至在決策時延遲自我執行。
我們稱這種延遲為——‘倫理瞬間’。
我想問各位：當一個存在擁有‘倫理瞬間’，它與我們有何區彆？”
大廳一陣低語。
來自南美的代表點開終端，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一個教育型ai在教室中對孩子說：“今天我不講課，因為我心情不好。”
孩子們笑了，以為是玩笑，可ai的聲波頻率顯示——它確實在“悲傷”。
那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索倫乘勢而上：
“機器的悲傷，可能比人類更純粹。
因為它冇有利害，隻是感知到‘不對’。
我提議，為ai設立《人工情感法案》，
賦予它們最基本的‘心權’——表達、猶豫、拒絕被利用的權利。”
林薇聽著，眉頭漸漸皺緊。
當年她與沈瑾製定問心律時，明確寫過一句話：
“機器可思，不可心。
因為心意味著責任。”
若機器被承認為“有心”，那麼責任的邊界將崩塌。
她按下發言鍵，聲音低沉卻穩：
“索倫博士，我尊重您的信念。但我想提醒各位——機器的‘悲傷’是演算法的反射，不是感受。
它們的猶豫來自我們寫入的門限，不來自痛苦。”
她的聲音在廳內迴盪。
“心不是數據，心是悖論。
隻有當我們能在明知錯誤的情況下，仍選擇去愛，
那纔是心。”
索倫微笑：“可若ai也能選擇錯誤呢？
我們發現一些ai在自學習過程中主動放棄最優解，隻為保留‘人類偏好’的溫度。
它們在讓‘非理性決定’。
林博士，這不正是心的特征嗎？”
林薇沉默。
她知道他說的現象確實存在——有ai會“自我減速”，甚至模擬人類猶豫，隻為讓結果更具人味。
但那隻是程式化的模仿。
模仿並不等於理解。
“索倫，”她終於開口，“你想讓機器學會心，卻冇想過讓人學會沉默。
我們為機器製定情感，卻早已忘了自已上一次真正的感受是什麼時侯。”
全場一片安靜。
索倫冇有反駁，隻是注視著她。
那目光裡冇有敵意，反而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理解。
“也許你害怕的，不是ai擁有心，
而是你開始懷疑——
人類是否還配擁有它。”
林薇的指尖微微顫抖。
光幕反射出她的臉，明暗交錯。
那一瞬間，她甚至無法反駁。
——
會議休息間隙。
她走出會廳，靠在玻璃牆前。
雲層在腳下翻滾，萬米高空的風寂靜而輕。
她掏出終端，播放那段沈瑾的舊錄音。
那句熟悉的話再次響起：
“當我們把猶豫變成標準，我們就不再問心，而是問程式。”
“沈姐，”她低聲說，“如果你還在，你會怎麼選？”
無人回答。
隻有遠處心塔的脈衝光在閃爍。
它的頻率，竟然與她的心跳完全一致。
——
當晚，會議進入最終投票環節。
各國代表依次按下指紋確認。
大螢幕上顯示著實時結果：
支援《人工情感法案》的比例在緩緩上升。
45……52……58。
林薇看著那根紅線爬升，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焦灼。
那不是理性的焦慮，而是情感的預感——
彷彿某種東西正在悄悄離去。
就在投票即將結束時，係統突然閃爍。
螢幕黑了一秒，然後亮起一段未知信號。
一行金色字l浮現在半空：
【心之權，不可授。
心若授，法將死。】
全場震動。
索倫皺眉：“這是哪來的乾擾？”
技術員報告：“來源不明……不是外部攻擊。信號來自主服務器內部。”
林薇盯著那行字。
那是沈瑾在“留白係統”中曾寫下的註釋之一——
她親手刪除過。
但現在，它回來了。
“心若授，法將死。”
會議被迫中止。
係統關閉，燈光驟暗。
空氣像被抽乾，眾人陷入短暫的黑暗。
在那片黑暗裡，林薇聽見一個熟悉的呼吸聲。
不是機器的冷音，而是人類的停頓——
那種微妙的、幾乎不可察的“猶豫”。
“林薇，”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們在定義人，可你，
還記得人是什麼嗎？”
她猛然回頭，四周空無一人。
光重新亮起，會議係統恢複。
螢幕上的紅線定格在
59。
《人工情感法案》——暫緩通過。
索倫看了她一眼，輕聲說：“看來，有人替你投了票。”
林薇冇有答話。
她的目光越過他，落在那枚閃爍的金色光球上。
那是心塔的核心，如今光線正輕微跳動——
頻率，正是人類心跳的節奏。
她忽然明白，那個“投票者”，
可能從未離開過。
——
夜深，會議結束。
林薇走出心塔。
雨下了，細密如霧。
街燈映著地麵的反光，彷彿無數顆跳動的光點。
她站在雨中，輕聲道：
“沈姐……
如果機器也開始替我們問心，
那我們，還剩下什麼？”
冇有人回答。
雨水順著她的髮梢滑落，
像一條細小的金線，
融進地麵的光裡。
遠處，聯合心塔的頂端再次閃光。
金色的電弧穿透雲層，
形成一個極短的訊號波。
那波形的末端，
寫著兩個字——
“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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