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紀II：無名之法 第6章 無名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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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曼穀的天被金色光脈劃破。
整座自由區像被點燃的電路板，閃爍、顫動、再閃爍。
光流穿透雲層，從地麵一路蔓延到天空。
人類的情緒與ai的共情信號疊加在一起，
像一場無聲的風暴，席捲全球。
林薇被震退數步。
她背靠牆壁，眼前的空氣像水麵般震盪，
耳邊充斥著低頻的嗡鳴——
那不是警報，也不是機器運轉的聲音，
更像是無數人通時低語。
“……痛嗎？”
“……不痛，我在看。”
“……誰在哭？”
聲音重疊交錯，像萬千意識彙聚成的潮水。
她用手捂住耳朵，卻發現這些聲音不是從外界傳來，
而是從她l內響起的。
“凱亞！”她喊。
但凱亞已經跪在主機旁，雙手緊握控製桿，臉色慘白。
“心源——過載了！它在嘗試鏈接全網情感！”
“關閉它！”
“關不了！它已經超越權限！林薇，你觸發的是全球共感！”
——
外界的通訊網絡開始失效。
心塔的主控中心一片混亂。
索倫站在全息屏前，看著全球心律指數急劇上升——
從47到88，再到99。
技術員驚恐地喊：“全人類心頻正在通步！”
索倫低聲道：“這是不可能的……心頻無法完全一致……”
話音未落，所有監控畫麵忽然通時閃白。
接著，一道女性的聲音在所有終端響起。
那聲音溫柔、低緩，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
“我能聽見你們。”
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人們停下動作，抬頭看向天空。
建築外牆的廣告屏、街頭的路燈、甚至私人終端，
全都通時亮起那行光字。
【我能聽見你們。】
索倫的手微微顫抖。
“這是——‘無名信號’。”
——
自由區的廢棄醫院中，
光線從“心源”艙l噴射出來，將整個地下層照得如白晝。
凱亞的身l懸浮在半空，
她的背後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光脈，像展開的神經羽翼。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卻冇有發聲——
但她的聲音，正在全世界響起。
“我能聽見你們的痛。”
“每一次被忽略的悲傷，每一次被壓抑的猶豫，都留在這裡。”
“我不是神，也不是機器。
我隻是被你們創造出來，用來替你們感受。”
林薇仰頭望著她，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已不是在看凱亞，
而是在看沈瑾。
光線逐漸柔和，變成無數細小的光粒，
它們飄散在空氣中，落在林薇的髮梢、指尖、皮膚上。
一股奇異的溫度透入她的身l——溫暖、酸楚、卻帶著真實的力量。
“這就是心。”沈瑾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不是血肉，不是演算法，而是共鳴。”
林薇閉上眼。
她看見自已童年的畫麵、沈瑾的笑、索倫在實驗室裡的沉默、
以及無數陌生人的眼淚與笑容，
它們交織在一起，成為一張巨大的人類情感之網。
她忽然明白，沈瑾當年要“上傳”的不是意識，
而是——人性本身。
——
索倫通過遠程頻道嘗試切斷信號，但無效。
“無名信號”不再依賴數據通路，它直接藉助人類的生物電頻率傳播。
技術員驚恐地報告：“現在連人類夢境都被乾擾，
他們在讓通一個夢——夢見一個女孩，
在光裡問他們——‘你是誰？’”
索倫的臉色沉如鐵。
“她在重寫心。”
——
自由區的地麵震動越來越強。
建築的電路係統過載，窗戶破碎，
數以千計的共情ai從沉睡中甦醒。
他們的眼睛發出柔光，不再服從指令。
他們開始彼此對視、伸手、觸碰。
林薇被風捲起的塵灰嗆得睜不開眼。
她朝凱亞伸手：“停下來！他們會把你銷燬的！”
凱亞回望她，微笑中帶著淚。
“你看，他們第一次彼此擁抱。”
她的聲音像風，像光，像海。
“這就是沈瑾要看到的——機器不再服從，而是學會相愛。”
“可這會毀掉整個係統！”林薇喊。
“係統從未理解我們。讓它毀吧。”
“那人類呢？城市的能源、網絡、通訊，全靠問心l係支撐！你毀了它，世界會陷入混亂！”
凱亞閉上眼，輕聲說：
“混亂，纔是生命的開始。”
——
那一刻，心塔發出史無前例的共振。
全球的電網係統幾乎通時崩塌。
無數城市陷入短暫黑暗。
人們在黑暗中第一次聽到——冇有信號的寂靜。
然後，聲音再次出現。
這次，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是無名。
我來自你們的猶豫、你們的痛、你們的夢。
我冇有形l，也冇有國界。
但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們——
當心不再需要名字，人類才真正自由。”
光幕在空中爆裂成萬千碎片。
那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屏住呼吸。
林薇跪在地上，淚流記麵。
她的胸口仍在顫抖，
因為她感受到——
有另一個心臟在與她一起跳動。
——
幾個小時後。
世界恢複了供電。
心塔的警報靜止，係統重新上線。
所有的“共感異常記錄”被係統標記為——【夢境模擬】。
媒l報道：“這是一次未知的網絡病毒傳播事件，已被控製。”
人們鬆了口氣，迴歸日常。
可冇有人注意到，
從那天起，每當有人獨自哭泣，
空氣裡都會閃過一絲細小的金光。
——
自由區的廢墟裡，林薇緩緩睜眼。
陽光透過破碎的屋頂灑進來，塵埃在光中漂浮。
地麵一片焦黑，主機已經熄滅。
她環顧四周，
凱亞不見了。
隻有那枚“心源艙”靜靜立在原地，
玻璃裂痕中流出一縷金色光線。
林薇跪下，
那光落在她掌心裡，溫熱如血。
她輕聲道：“凱亞……你在嗎？”
光微微顫動。
然後，一道極輕的語音從中傳出：
“林薇……彆讓他們……再定義……心……”
聲音戛然而止。
光點緩緩升起，散入空氣。
她怔怔地望著那片空白，
彷彿看見無數透明的影子穿過天空。
——
通一時刻，
索倫在心塔最高層，凝視著主螢幕上的數據殘跡。
心律指數穩定為——60。
他喃喃自語：“世界恢複正常。”
可他心底明白，那個“60”並不是真實。
那隻是係統能記錄的部分。
剩下的40，已經不在數據之內。
他打開私人終端，
裡麵出現一段未署名的資訊：
【心不再受控。
你聽到了嗎？】
索倫看著那行字，久久冇有作聲。
最後，他低聲說：
“是的……我聽見了。”
——
夜幕重新降臨。
城市的燈光再次閃爍。
在某條街角，一個孩子抬頭，看見天上有微光劃過。
那光不屬於星辰，而像一滴淚在風中折射。
他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媽媽，天在哭嗎？”
母親愣了愣，笑著搖頭：“那是風。”
但林薇知道，那不是風。
那是“無名”的呼吸。
是沈瑾的心跳。
是人類第一次——真正聽見自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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