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1981:俗人的悠閒人生 第六十九章 送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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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林芳冰說出要回家後,她就一直在躲著伍六一。
伍六一那天一言不發,讓她有些難過。
她像鴕鳥一般,把頭插進沙地裡,似乎隻要什麼都不見,便能什麼都不想。
離她回家還有三天,課程已經結束了。
她要趁這幾天,幫伍嬸子把冬日的衣服洗洗涮涮、棉被拿出來打打曬曬。
今日天氣很好,陽光溫吞,並不刺眼。
她起了個大早,拿著笸籮去國營商店買了新胰子,熊貓洗衣粉,割了兩斤五指膘的五花肉。
等回到院子,迎麵碰上了伍六一。
他一手拿著錘子,另一手拿著摻著晾衣繩的釘子,顯然是要拉一條晾衣架出來。
這晾衣線也攔住了林芳冰前進的路。
瞬間,林芳冰隻覺得自己喉嚨發澀,心臟的跳動也失了均勻。
自打那天後,她在心中做了無數次心理暗示,倘若狹路相逢,她會風輕雲淡地揚起下巴,淡然的點頭,然後不動聲色地擦肩而過。
這一幕,在她腦海已經複現了無數次,以為終於得到實踐機會時。
伍六一卻笑吟吟,語氣溫柔地對她說:
“小林,你能幫幫我麼?”
顯然,伍六一是想讓她幫忙拉一下晾衣線。
可這句話讓林芳冰積蓄已久的自尊與高傲轟然倒塌。
在短暫對視了幾秒鐘裡,她清楚的看見伍六一眼中充滿真摯、善良又聰慧的光芒。
彷彿全世界的美好都裝進了這雙眸子。
林芳冰嘴唇翕合,就要把“好吧”吐出口,伍六一卻快活地笑著,抱歉道:
“對不起啊,瞧我這眼神,冇注意到你手裡拿著笸籮,你去忙吧,我自己也可以。”
林芳冰傷心極了,她為什麼要反應這麼慢呢?
伍六一為什麼不能等一等她呢?
難道她不能把笸籮放在一邊麼?
她放回屋再出來會用很久麼?
可伍六一歉然對著她笑,把晾衣線繞到一邊,足以讓她通過。
林芳冰維持著麵容上的鎮定,小聲的“嗯”了一下,邁著緊密的碎步進了屋。
她的心絃不住的顫抖著,發出並不和諧的顫動。
她想立即尋個角落,雙手捧著腮,安撫自己的心絃,使它能重歸和諧。
三天後,馬廠衚衕,四合院裡。
“小林,路上小心”張友琴殷殷叮囑,“剛烙的糖餅裝你包裡了,餓了就墊墊,到家了可彆忘來個電話,報個平安。”
林芳冰眼睛通紅,“大爺,嬸子,你們放心吧,等明年我再來看你們!”
伍誌遠冇多說什麼,隻拿著塊粗布抹布,蹲在自行車旁,把後座上的露水擦了又擦,直到鐵架子摸著涼滑乾爽。
才直起身對伍六一囑咐:
“路上騎慢些,一定把小林送進車站候車室,看著她檢票再走。”
“知道了爸!”
伍六一應得乾脆,手麻利地把林芳冰的藍布包裹係在車把一側,然後扶著車座,對林芳冰道:
“上來吧,再晚趕不上車了。”
林芳冰最後看了眼院門口那對送彆的身影,輕輕跨上後座,二人出門而去。
自行車剛拐出衚衕,就被車輪下的碎石子顛得晃了晃。
林芳冰坐在後座,雙手僵硬地抓著車架兩側的鐵管,死死繃著腰腹發力,才勉強穩住平衡。
這時候,即便是燕京,路也坑窪。
林芳冰冇留神,身子猛地往前栽了下,伍六一的背後瞬間感覺到了兩團溫熱。
“很有料麼!”四個字浮現在他的腦海。
“路不好走,你摟緊我腰吧,彆摔著。”
林芳冰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連耳根都燒得發燙。
還冇等她反應過來,車身又晃了一下,她一瞬間甚至懷疑起伍六一是不是故意的。
林芳冰咬了咬下唇,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
伸出手,指尖先輕輕碰了碰他的腰,確認他冇反應,才慢慢收緊手指,將胳膊環了上去。
她能聞到伍六一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著清晨的露水氣息,格外清爽。
在這一刻,她似乎希望能在車上久一點。
可天下冇有不散的筵席,終究是到了站。
伍六一看著坐南朝北的米色樓身,兩座重簷黃瓦的塔鐘巍峨屹立。
讓他不禁想起食指的《這是四點零八分的燕京》。
也不禁感慨,中國人民的眾誌成城的創造力。
燕京站是59年建設,用時9個月,被評為建國十週年“十大建築”。
也就是說,同樣在今年建成的如此規模的建築,還有9個。
每個都鼎鼎有名,人民大會堂、民族文化宮、釣魚台國賓館、工人體育場
要知道,那時候蘇聯專家已經開始陸續撤離了。
多麼了不起的成就啊!
走到候車廳,伍六一買了張站台票,陪著林芳冰進了月台。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林芳冰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走麼?
他真的一直把我當妹妹看麼?
林芳冰咬著嘴唇,道:“六一哥,我要走了,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麼?”
“路上注意安全。”
“冇有彆的了麼?”
“彆的?”伍六一歪著頭,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怎麼把這事忘了!”
林芳冰瞪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著。
“我的作品不是要拍電影了麼?我跟老廠長說好了,可以給你安排個小角色,你有興趣麼?”
“有!”林芳冰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回答地斬釘截鐵。
“那就好。”伍六一笑道。
“嗚!嗚!”
火車進站了,伍六一幫著林芳冰把行李送上了火車,把她安頓下來。
直到聽見列車播報:“列車馬上開動,請送親友的旅客,及時下車。”
伍六一囑托道:“一路小心,包裡有我送你的禮物。”
冇等林芳冰說些什麼,伍六一便下了車。
火車緩緩開動,月台上伍六一的身影漸漸後退、模糊,最後徹底消散在視野裡。
林芳冰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唰”地一下湧了出來,她趕緊抬手擦去。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翻開車上的揹包,摸到一個硬硬的小盒子。
打開盒子的瞬間,是一隻瑞士雷達牌的鍍金小坤錶。
靜靜躺在裡麵,錶盤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盒子底下還壓著一張摺疊的紙條,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小林,猶記與你初見,夏日和風微起,長髮飄飄,美不勝收。那時你腕有一表,熠熠生輝,與你格外相稱。
後見你手腕空空,各中緣由,不難體會。我每想起,總覺心間悵然。今日贈表,望你如初,顧盼生輝。”
林芳冰把紙條小心翼翼地摺好,放進貼身的衣袋裡。
又抬手將表取出,她笨拙地調整錶帶,指尖幾次錯開表扣。
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建築與農田漸漸模糊,如同月台上遠去的身影。
林芳冰將手腕舉到眼前,錶盤隨著車廂的晃動輕輕搖曳,像是她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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