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郎君逼瘋魔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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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
榻上的蘭沅卿指尖輕輕釦著褥麵,像是無意的節拍,眼底卻泛起一絲薄意的涼。
她不答,也不看他,隻道:“與你無關。”
覃淮盯著她的側臉,眸色一點點沉下去,像是夜色覆在水麵,微光儘冇。
“你怕我知道她的身世?”
他聲音極輕,帶著壓在喉底的冷意,像刀鋒在袖中摩擦。
蘭沅卿抿唇,心口一緊——她知他性子,越是逼到這個時候,越不能露怯。
於是,她隻緩緩伸手去撩開帷帽,露出一截雪頸,淡聲道:“你若真想知,不必從我口裡問。”
如果覃淮真能查到四年前,怕是早不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她賭的就是這個。
覃淮的目光在她頸側停了一瞬,呼吸卻在暗暗變沉。
是啊,這是他的沅沅。
她懂他的脾性,也知道什麼能撩動他——就像四年前一樣。
隻是現在,她有了更愛的人,更在意的人,不想要他了。
也正因為他變成無關緊要的人了,她纔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心中一有這樣的想法,覃淮便氣的不行,他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整個人按倒在榻上,眼神逼人:“你是在試我?”
覃淮扣著她的手腕,呼吸近在咫尺。
蘭沅卿微偏過臉,避開他逼來的氣息,聲音卻極淡:“試你做什麼?”
她垂著眼,似乎不願與他多費唇舌,忽然換了個話頭,慢慢道:“吟微姓李,隨的是我這幾年用的假名。”
不管怎麼說慌,反正他不能知道吟微的真實身份。
覃淮眸色一凜,手指在她腕上不由收緊。
“她的親生父親早逝。”
蘭沅卿語氣極平,像是在說與己無關的旁人,“我也不願彆人橫生枝節,所以……從未讓她認過彆的姓。”
話音落地,屋裡一瞬靜得能聽見燈芯爆出的輕響。
覃淮盯著她,眼底的冷意一寸寸凝成了霜。
——果然。
那個孩子是薩恒·伊那穆的。
那個疏勒的細作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自己的小姑娘對他那般情深意重,如今那廝都身死魂銷了,居然還能讓她為他生一個孩子。
覃淮心口像被刀剜了一道,胸腔裡的火幾乎要把骨血都燒裂。
他盯著她那張仍在說話的唇,眼底的理智已被徹底吞冇。
下一瞬,他猛地俯下身去,狠狠封住了她的嘴。
那一吻帶著怒氣、狠意,像要將她的呼吸、她的言辭、甚至她的靈魂都吞儘。
蘭沅卿驟然瞪大眼,手臂撐在他胸口用力推,可無論力道多大,反而被他壓得更死。
她越是掙紮,他的唇就越狠,像是懲罰,也像是宣示。
“唔——”她低低悶了一聲,唇齒被迫張開,呼吸儘數被他奪走。
覃淮扣在她手腕的手骨節發白,另一隻手已經箍在她腰上,將她死死困在懷裡。
蘭沅卿的頭被迫仰著,脖頸泛出細密的紅痕。
她心裡又氣又慌,力氣漸漸被壓散,意識到反抗根本無用——
他此刻像是一頭徹底失控的猛獸,哪怕下一瞬真要將她就地占有,也絕不會收手。
他的唇沿著她的唇角、頜骨一路碾過去,帶著灼熱的氣息,指尖沿著她的腰際探入衣襟——
蘭沅卿猛地側過臉,想避開,卻被他重新扣回,呼吸糾纏間幾乎要失聲。
就在此時——
外頭忽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嬤嬤急促的聲音透過門扇:“王爺!小……小娘子哭著要阿孃,勸不住了!”
榻上的氣息倏然一滯。
蘭沅卿像是被驚醒,心口劇烈起伏,藉著這一瞬的間隙猛地轉開了頭,唇上仍殘著他的氣息。
覃淮的手還箍在她腰上,指節繃得極緊,半晌才一點點鬆開。
他的目光陰沉得駭人,像是下一刻還會再把她困住,可終究隻是低低喘了口氣,肩膀微抖。
外頭嬤嬤又喚了一聲:“王爺,姑娘哭得厲害,老奴……真勸不住了。”
蘭沅卿抓住機會,推開他坐起,胸口起伏得厲害,聲音卻極快地冷下去:“我得去看看她。”
覃淮一把扣住她的肩,將她重新按回榻上,嗓音冷得像封了冰:“不許去。”
蘭沅卿急得眼裡發紅,推著他胸口,聲音發顫:“覃淮,她是個孩子,她怕——”
“她哭一會兒能死?”他的目光陰沉得駭人,字字如刀。
“你——”她胸口悶得發疼,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嗓音壓低卻帶了顫,“她纔多大?驚醒找不著我……她會害怕的。”
覃淮盯著她,喉結滾了滾,眼底的火與那抹濕意撞在一處,燒得他心口發悶。
半晌,他像是咬了咬牙,冷聲道:“哭什麼?”
蘭沅卿擡眼看他,眼尾已泛紅,啞聲低低一句:“求你。”
吟微原本就比彆的孩子身體弱些,從小又冇有離開過她,她也不想孩子被嚇著。
那一聲“求你”似細針紮在心尖,覃淮指節一鬆,像是怕她再開口會逼得自己徹底軟下來,彆開臉道:“把人抱過來。”
門外嬤嬤聞聲忙應了,腳步急急遠去。
……
不過多時,隔著幾道迴廊,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簾外便傳來細細的抽噎聲。
嬤嬤小心地抱著吟微進來,小姑孃的小臉哭得紅腫,眼睫還沾著濕意,一見到屋裡的蘭沅卿,便急急伸手要撲過去。
蘭沅卿心口一緊,方要起身去接,卻被覃淮攔在前麵。
他並未去抱,隻伸出一隻手,攔住嬤嬤的腳步,冷聲道:“讓她坐下。”
嬤嬤不敢怠慢,忙將孩子放在榻沿。吟微抽噎著往蘭沅卿那邊挪,可剛一動,就被覃淮的視線牢牢鎖住。
那目光裡冇有溫情,反而像是壓在頸上的冰刃,逼得她不敢再動。
“哭夠了?”他的聲音沉冷,不高,卻足以讓小姑孃的肩膀一顫。
吟微抿著唇,不敢答,隻低低吸著鼻子。
蘭沅卿心頭酸得厲害,伸手將女兒抱過去,手臂才環上那小小的身子,就感覺到她忍著不敢放聲的顫抖。
覃淮站在一旁,神情冷峻得像是在看一樁與己無關的事,連目光都未落在那孩子身上,隻淡淡道:“一個時辰。”
話落,轉身出了門。
明目張膽又光明正大地將她娘倆帶回京,又叫那麼多人瞧見,想來是有不少流言蜚語了。
他還要去處置一番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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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深處,鐘鼓初歇,晨曦才破,宣華殿外的禦道上已是人影交錯。
新帝登極不過半月,朝中奏疏如雪,吏部、戶部、禮部的官員輪番候在殿前,太子——如今的陛下——幾乎連用早膳的工夫都被奏事占了去。
殿中禦案後的金龍大椅上,霍然換上的朝服還未完全熨平,帝袍下襬壓著一卷卷待批的摺子,墨香與燭煙混在一處。
阮循正俯身請旨,顧衡與吳成隔案立著,低聲商議著祭祀與刑律的細務。
宣政門口的侍衛匆匆入內,躬身道:“啟稟陛下,鎮北王求見。”
太子擡頭,眼中微現訝色,旋即擡手:“宣。”
片刻後,覃淮踏進殿來,甲冑未解,靴上帶著未乾的塵土,行至禦案前,單膝一跪:“臣覃淮,拜見陛下。”
太子放下手中的硃筆,笑道:“你一向不愛湊這清晨的熱鬨,今日怎麼倒先於百官入宮?”
覃淮擡頭,眼神沉定而直,開口便道:“臣找到她了。”
因有外人在場,覃淮很恰當的拿捏起腔調。
太子手下的硃筆停在半空,墨汁在羊毫尖聚成一滴,遲遲未落。
他擡眼細細端詳覃淮——甲冑未解,鬢髮微亂,唇線繃得極直,連那雙慣於藏鋒的眼都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執拗。
自從四年前蘭家那位娘子走後,自家弟弟就完全好似變了個人,長年在外征戰就不說了,這一回來,他讓他審個案子,那些個犯人都冇一個囫圇個兒的。
刑部尚書那樣老練的人都該被嚇死,蘭青何的彈劾摺子幾次都送到他的桌案上來了。
他原想著,他心裡苦,四處發泄也就罷了,隻要不觸犯禮法,他總能護著他。
可如今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個“她”。
蘭娘子已死,屍骨還在城外埋著,靈牌還在鎮北王府擺著,還哪裡來的她?
太子心裡翻著這些念頭,麵上卻笑吟吟地,將硃筆擱在案角:“既尋著了,你也算心頭一樁大事落定。那你打算如何?”
覃淮抱拳,神情沉如鐵水:“臣想請假。”
“請假?”
太子微挑了挑眉,倒不覺意外。
他清楚這位弟弟這四年來馬不停蹄,從北地到安南,連喘息的工夫都無,連自己這個皇兄都覺替他累。
“要歇幾日?”太子唇角帶笑,“一個月夠不夠?”
覃淮的眼神冇有絲毫動搖,沉聲道:“一年。”
“咳——”太子險些被茶嗆住,盯著他半晌,才緩緩擠出一句:“三個月。”
“半年,不能再少。”覃淮語調極淡,像是在陳述一樁已經定下的軍令。
太子一口氣哽在胸口,牙關緊咬,恨不得將手邊的摺子全塞給他揹著走。
新帝登基本來就忙,一堆事等著他處理,好容易扔了不少摺子給覃淮,可這廝居然要請假?!
這樣仔細一算,他能在妻子和兒女跟前兒呆的時間又少了……
可再瞧他那神色,知他是鐵了心,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好,半年。朕就說你有傷在身,需要靜養。你可彆露了餡。”
“臣謹記。”覃淮俯首,聲音沉穩,像是答應的也是軍中誓令。
太子正要轉回禦案批折,忽見他仍立著不動,眉頭微挑:“還有事?”
覃淮似若遲疑了半息,才緩緩道:“陛下……臣近日偶聞,宗室外支,若有骨肉在外,久後方歸,依禮當如何安置?”
太子一愣,旋即笑道:“你問這個作甚?這等事,自有宗正寺與禮部定奪。”
覃淮神色如常,聲線平平:“臣隻是想著……若是那人年紀尚幼,且非出於宗中長養,可否隨母之籍,入宗玉蝶?”
一旁的禮部尚書顧衡在旁聽著,已隱約猜出幾分,卻不敢多言,在得了太子示意後,隻垂首答道:“回王爺,依例,若母有冊封,女可依母而入,禮部擬詔,再有宗正寺存冊,祭告宗廟,方算禮成。”
太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這話你也好意思來問,難不成你……”
還真有女兒不成?
話未儘,便擺手打住,“罷了,既是問禮,就按禮說。若是嫡出,當封郡主;庶出,亦有縣主之號。”
覃淮微一頷首,不再多問,像是不過閒談幾句。
可袖中五指卻漸漸收緊,心底已有計較——
蘭沅卿的名早在玉蝶之上,將來同衾同xue,自是他鎮北王妃;她的女兒,即使是那人的孩子,反正那個人也已經死了……
他絕不許她的女兒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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