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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郎君逼瘋魔 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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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脫

夜色沉沉,李府門前卻燈火未熄。府中下人來來往往,個個神色緊張,不時有人探頭張望,顯然亂作一團。

李老爺坐在正廳中,整個人東倒西歪,靠在一張雕花羅漢床上,身上的錦緞外袍被人半搭半披,露出裡頭一件酒漬斑斑的深色中衣。

他兩鬢微亂,眼神渾濁,顯然是醉得厲害,可偏偏眉頭緊皺,嘴裡喃喃不休:“這群狗才——護衛是乾什麼吃的?怎的連兩個孩子都護不住——”

說著竟要起身,身邊的管事和幾個丫鬟連忙攔住:“老爺,您這會兒使不得啊!天這麼黑,您又醉著,如何去找?”

“放屁!”

李老爺猛地一揮手,竟是有幾分怒意,“那可是我家沅丫頭和二郎!你們讓他們兩個小的在外頭流落一夜,明日還要不要腦袋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敢再言,隻得小心翼翼扶住他,免得他一個醉步踩空。

門外的趙其大步走進來,臉色發白,額上還沁著一層細汗,語聲急切:“老爺,二公子和表姑娘已尋著了,這會兒已快到府門了!”

李老爺本還在醉中惱火,聞言登時一個激靈,竟是硬生生撐著搖晃的身子站起,喝道:“當真?!”

趙其連忙點頭:“當真,老奴方纔親眼見著!”

李老爺深吸了一口氣,似要說什麼,可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幸得管事一把扶住,方纔穩住身形。

“備水!”

李老爺定了定神,揉著酸脹的額角,沉聲道,“叫廚房趕緊去煮碗醒酒湯來!再去準備些熱湯熱點,彆讓孩子們凍著了。”

正說著,門外忽然響起馬車滾滾碾過青石地麵的聲音。

李老爺心頭一跳,來不及多想,竟是大步朝門外走去。

可他到底醉得厲害,走了幾步便覺天旋地轉,隻得伸手扶住門框,死死盯著大門方向,嘴裡低聲念道:“快些……快些……”



府門外,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覃淮先一步掀開車簾,回頭看了一眼蘭沅卿,語氣不重不輕:“到了。”

蘭沅卿輕輕點了點頭,擡手整了整衣袖,方纔隨著他一道下車。

一擡眼,便見李老爺站在府門前,正扶著門框直直地望著他們。

因著醉意,他眼神仍顯得有些迷濛,可眉宇間卻是掩不住的焦急。

蘭沅卿心頭微微一動,剛要開口,李老爺已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上下仔細打量。

“沅丫頭,可有傷著?”他聲音帶著些微顫意,濃烈的酒氣隨著他靠近撲鼻而來,卻壓不住語氣中的擔憂。

蘭沅卿搖了搖頭,輕聲道:“外祖父,沅卿無事。”

李老爺定定看她片刻,見她雖臉色略有疲倦,身上卻並無傷痕,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又看向覃淮,目光沉沉:“二郎呢?可曾受傷?”

覃淮微微拱手,語氣平穩:“勞阿公掛心,覃淮亦無事。”

李老爺聽了這話,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裡。他長長吐了一口氣,醉醺醺地擺手:“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說罷,才察覺自己站得太久,身子晃了晃,險些又跌回去,被趙其和管事一左一右地扶住。

覃、蘭二人這才發覺麵前的老人不對勁。

這……這是喝醉了?!

“唉,那群瘋子……把老子灌成這般模樣,害我連尋你們都不能,混賬!混賬!”

李老爺一邊罵著,一邊又拍了拍蘭沅卿的手背,聲音放緩幾分,“沅丫頭,外祖父今夜是叫人害了,方纔不是故意不尋你,你可彆怪外祖父……”

蘭沅卿微微一怔,她自小隻見過外祖父在家中持家嚴謹,教她讀書時更是溫言寬厚,待人接物皆守禮數,何曾見他這樣醉得東倒西歪,出口成“狗才”“混賬”?

她下意識看向覃淮,果然見他神色微滯,顯然也有些意外。

她旋即輕輕搖頭,語氣溫和:“沅卿知曉的。”

李老爺聽了這話,這才放心了些。

可轉念一想,還是不放心,扯著趙其喝道:“快讓廚房備熱水,再去煮些驅寒的薑湯,趕緊送去他們院裡!”

趙其應聲而去。

李老爺這才又看了看兩個孩子,口中還唸叨著:“快回去歇著吧……夜裡涼,莫再著了風。”

覃淮與蘭沅卿一齊應了聲,方纔一同進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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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爺終是被趙其等人攙扶著回了房去,仍兀自絮叨不休,語聲含混不清。院中下人亦不敢懈怠,各自散去忙碌,唯恐再惹出半點差池。

蘭沅卿立於迴廊下,微擡眼望天,見月色如水,鋪灑屋脊,心神亦隨之緩了緩。

她回身輕輕頷首,正要對覃淮言道:“夜深了,淮哥哥也早些歇息罷。”

哪知方纔一轉身,手腕便被覃淮執住。

她一怔,下意識微微後退一步,掙了掙未掙開,便擡眸看他:“做什麼?”

覃淮並未鬆手,目光沉靜如水,語氣亦不容置疑:“去我院裡。”

蘭沅卿不解,皺眉道:“為何?”

覃淮道:“上藥。”

此言一出,蘭沅卿霎時明白他的意思,袖口下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語氣頓時猶疑:“不過些許小傷,不打緊的……”

這樣小的傷口,說不準她明兒個早上起來,就都好了。

而且她院中還有之前許大夫送來的傷藥,應付著擦一擦應當也足夠了。

覃淮卻並不作罷,眉峰略斂,沉聲道:“方纔看過了,雖是不重,若不敷藥,明日怕是要腫。”

言及此處,見她仍不作聲,便又擡了擡下頜,示意道,“去我院裡。”

蘭沅卿聞言,微微睜大眼,連忙搖頭道:“不必了,我自己擦便好。”

眼下天色已深,他還要讓她……進他的住處。

這如何使得?

何況原本就是這麼點小傷,哪裡值得這般大動乾戈?

這樣想著,蘭沅卿心中不禁有些慌亂,“多謝淮哥哥關心,可這不過一點擦傷,明日說不準就好了。”

“夜已深,哥哥今夜想必也累著了,便早些安歇吧。”

說罷,蘭沅卿掙了掙手腕,就想轉頭回院子。

可覃淮哪裡會輕易放她走?

他此刻眉間微蹙,卻也不再遮掩心中所想,直直道:“你很不該這樣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蘭沅卿抿了抿唇,低頭不語,小小的臉龐在燈下映出一層淡淡的光暈,睫毛微顫,似是不大願意聽他說這些話。

可覃淮素來話少,難得一回多言,竟是半點不肯退讓,仍是沉聲道:“且不說傷口深淺,你可知是被何物所刮?倘若沾了什麼臟汙,不曾好生消毒,便是小傷也能惹出大禍來。”

他說著,微一俯身,竟不由分說地執住蘭沅卿的手腕,作勢便要帶她往自己院中去。

蘭沅卿本未曾防備,被他扯得一個踉蹌,險些跌了步子,待回過神來,便急急掙紮起來,嗔道:“你……你怎可如此?”

她雖不說多麼通曉禮數,卻也知曉些許規矩,登時又羞又窘,急得幾乎要跺腳,低聲道:“這成何體統!”

覃淮仍是不以為然,語氣淡淡:“你我才幾歲,哪裡來那許多體統?”

小姑娘是真以為他看不出來她在憂心什麼?

可他原先在軍營裡頭也是醫過傷者,多麼駭人的傷疤都見過,到了那個時候,哪裡還分什麼男女。

何況蘭沅卿才幾歲?

回頭要是傷口真惡化了,他這頭院子不過和她一牆之隔,保不準又要聽他們喧囂吵鬨。

更多的,他可不想再看見那個病怏怏的蘭沅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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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蘭沅卿聽了這話,一時語塞,掙了兩下卻不曾掙脫,便是心中焦急,臉上也不由得浮起了些薄紅。

她急得四下張望,便見芷兒匆匆從院中追來,正要喚她。

可還未等芷兒靠近,站在旁側的十三卻忽然攔了去路,他一邊打量著自家公子的神情,一邊慢吞吞地道:“芷姑娘,方纔門房那邊說,庫房裡尚餘些上好的炭……”

“蘭姑娘方纔在外凍久了,不若取些來,回頭多生些爐火,也好驅寒。”

芷兒一怔,正欲開口,卻被十三不輕不重地一攔,竟是絲毫不得向前半步。

蘭沅卿瞧著這一幕,更是急得不行,回頭望向覃淮,咬著下唇急道:“你……你快放開我!”

覃淮卻連頭也未回,握著她的小手繼續往前,語氣不緊不慢,彷彿不知她為何如此慌亂一般:“行了,彆亂動,你掙不開的。”

蘭沅卿被他這般理直氣壯的語氣噎住,氣得眼圈都紅了,偏生力氣也及不上他,竟是半點掙脫不得。

他為何這樣凶?

為何與尋常見的不一樣?為何又要這般強迫於她?

“你……你鬆手……”

她嗓音微顫,帶著一絲未曾剋製住的哭腔,軟軟糯糯的,夾在夜風裡竟格外可憐。

覃淮腳下倏然頓住,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鬆了幾分。

他下意識回頭,正對上蘭沅卿紅通通的眼眶,淚水順著她白嫩的臉頰往下落,一滴一滴,直砸進他心裡。

他心頭一滯,耳邊瞬間靜得厲害,連風聲都似乎遠了些。

這許久的相處裡,蘭沅卿彆說在他麵前哭,連受了委屈都極少顯露出來。可如今,她竟是當著他的麵,真真切切地落了淚。

覃淮有些慌了。

他不擅哄人,更不懂如何應對小姑孃的眼淚,隻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悶了一下,煩躁地皺起了眉,片刻後,才僵硬地開口道:“你哭什麼?”

蘭沅卿更委屈了。

她冇理他,隻垂著腦袋,小小的一團站在那裡,肩膀微微顫著,彷彿下一刻便要哭出聲來。

覃淮越發不知如何是好,他哪裡見過這樣的蘭沅卿?

從前即便是病得下不了床,也不過是默默忍著,連喊疼都極少,如今為何這般傷心?

難道是因他的一句重話……才哭得這樣傷心?

他本能地想要再說點什麼,話到了嘴邊,卻又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許久,他纔有些生硬地扯了扯衣袖,低聲道:“……行了,彆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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