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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富二代嗎 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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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生

裴幾脫了隻剩件裡衣,疲累地大字癱開在白豫的床上。這床遠不如程小那張柔軟,睡著不難受麼。

他翻了個身,猛吸了幾口被子,快要窒息才翻回去。

感覺全身的經絡都放鬆了不少,酥酥麻麻的。

想起那幅畫像,他不懷好意地舔了舔唇,把手探向枕頭下。

明明整個宅子隻有他一人,卻莫名有種被抓包的罪惡感。

……很遺憾,光潔如新,什麼也沒有。

掀開薄被打算睡覺時卻發現脊背處的床單下放了一小個什麼東西,不算很硌,卻讓人難以忽視它的存在。

簡直是意外收獲。裴幾懷著一絲自己也未曾發覺的期待,或者說是緊張,不嫌麻煩地又爬下床伸手在床單下麵摸索。

一粒色澤鮮亮的紅豆珠。

奇怪。

怎麼心裡空落落的。

他不喜歡這樣未知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掐著喉嚨威脅了。

於是他把珠子放回原位,縮排被子裡合了眼。

假裝沒看見。

意料之外的是,這一夜睡得異常安穩。此前一直做著噩夢,每夜每夜都被夢中滅不掉的烈火和慘死在眼前猙獰的臉驚醒,他有時候都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這小紅豆是有什麼講究嗎?”

回頭一定要好好請教請教白豫,他這麼想著,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裴幾在門口貼了張紙告病歇店,就緊緊鎖上門,自己在這大宅子裡仔細觀摩。

太沒有人味兒了。

於是他沒事便待在最有人味的密室裡,耐心地把那麵牆上尚能看清的內容從頭到尾斷斷續續地讀了個透。

白豫以前寫的東西又長又繁瑣,還帶著故作成熟的孩子氣。

什麼對街的李大娘送了兩盒雞蛋餅,我擔心有毒隨便丟在廚房裡沒吃,結果被程小偷吃了,幸好沒事。

什麼今年花燈節,夜市長得都擺到家門口了,不喜歡這麼多人,很危險。但是程小想去,所以我偷偷帶了把小刀陪他一起,最後也沒派上用場。

還有什麼換了個新官,上來就問一些冒昧的問題,好煩,但是還要假裝喜歡跟他說話。

……

這是權當日記寫了吧,裴幾忍俊不禁,卻又覺得心頭很堵。

越往後,就越看不出情緒了。記下的事情越來越緊要,文字也越來越精煉。

他察覺到的那些蹊蹺,在這麵牆上都有跡可循。承前啟後的被各自的線串在一起,裴幾才發現這不是血跡,隻是紅墨水。

風平浪靜了兩天,也不知道外麵怎麼樣了,那些人又做了什麼、走了沒有。他不敢妄動,隻能等。

直到等來一段急促又粗魯的敲門聲。

裴幾深吸了一口氣,把匕首藏在手心。

嘎吱──

“老闆,在家還遮得嚴嚴實實哪?”幾個陌生的麵孔交換了個眼神,試探道。

裴幾假裝咳嗽了幾聲道:“身體羸弱,又一不小心染了風寒,這才閉門休息,若是傳染給旁人就不好了。”

“我們遠道而來,早聽說這陳家當鋪的老闆天人之姿,不知可否摘下麵紗,讓我們一睹真容?也不算白來這一趟。”

裴幾在心裡吐槽,彆說當年的白豫了,就是如今的他,回頭也得咬牙切齒地寫上一筆:好煩,這群沒禮貌的東西,可是還得保持微笑。要不是這麼多人打不過,不然把老子惹毛了就直接給你來一刀。去你的。

他順從地摘了草帽,又拉下麵紗,隻兩秒就戴回去,跟那些人目光短暫地碰了一下:“傳言多有誇大,幾位若是沒有要緊事,還請過些日子再來吧。”

他看見領頭的衝身旁的人點了下頭,再一把扶住門不叫他關上。

“不誇大不誇大,老闆果然如傳聞一般玉樹臨風。我們其實是京中來的商賈,此番來就是與這洛京的大商建立合作的。”那人從懷中掏出張紙道,“不知老闆家中可有這些藏品?”

裴幾接過來看了看,隻認出最頂上那幅圖樣正是白豫手中的那隻。

他盯著那紙,大腦飛速轉動著。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首先要這些寶物,其次纔是所謂的心腹之患。尚且不知道他們手段如何,“有”總比“沒有”安全,好歹手上捏著點籌碼。

“有,都有。”

“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人喜出望外,又故作不經意地打探,“老闆家中就一個人啊?”

裴幾輕歎了聲道:“是,從小和祖父相依為命,可惜他老人家還未能享天倫之樂,就早早病逝了。”

“一個人不容易啊。”語氣不無惋惜。

裴幾隨處翻了一下,又咳嗽了幾聲:“這些藏品估計是被夥計收拾到其他房裡了,還得找上一陣子,各位不如在今晚月升時分再來,屆時定能全部找齊,可千萬彆耽誤了其他生意。”

幾人眼神交流了幾秒,隨後點了點頭:“成,月升時分不見不散。”



白豫隨手翻了翻裴幾房間的桌子。桌麵上瀟灑地攤著一本書,底下壓著筆墨紙硯,倒很像是個讀書人。

他好奇地把那書翻至封麵,兩眼一黑:養花,易如反掌!

“噗。”白豫失笑,“真會挑。”

以他讀書的經驗來看,起這種名字的書,內容一定很晦澀。於是他看了兩頁,一堆看不懂的名稱外加一堆不合時宜的華麗辭藻。

經典。

真是難為裴幾的花能活到現在。白豫這麼想著,扭頭看了眼窗台上恣意仰著腦袋曬日光浴的淡藍色花朵。

跟他哪兒搭了,分明跟裴幾一模一樣。

他收回目光,拿起了筆。

“白老闆,我進來嘍?”陶旭湊上來看那張寫得滿當當的紙道,“你在寫什麼呢?”

“來的正好。”白豫吹了吹最後兩行的墨,“勞你跑一趟,把這些當品都送還給人家,地址都在上麵了。”

“白老闆,你生意不做啦?”

白豫笑道:“嗯,不做了。”比起放在他家擔驚受怕,不如都物歸原主了,“路上小心些。”

“得嘞!”陶旭把當品裝了個大布袋往肩上一挎,拿著那張紙邊看邊走了。

白豫起身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兒,又回到桌前,拉開了抽屜。

嗬嗬,奇書秘籍和他的藥方。

看樣子是還沒研究出來。

“笨。”

白豫忍不住提筆勾勾畫畫給他一點提示。三張方子上的藥材,打圈兒的做一組,劃線的做一組,加點的做一組,畫勾的又是一組,如此便有四個新方子了。

這四個新方子,都能在邊上這本脆弱不堪的書中尋見。

不過是把常見的藥材名換作拗口的古名,拐了個彎兒也該毫無難度才對。

白豫滿意地把東西放回原位,又扒著窗子衝街上看了會兒。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

宋知遠?他著急忙慌的往哪兒去?

白豫拿了帷帽就往樓下跑,剛跑出客棧就察覺不對勁,一群人正浩浩蕩蕩地拿著張畫像逮人就問。

他隻是頓了一步就被人喊住:“且慢。”

白豫停住腳,麵紗之下看過去,來者不善。

隻聽那領頭的“嘖”了聲,同旁人抱怨道:“這洛京怎麼這麼矯情,誰出門都把臉遮著。”

大家才受了中毒之苦,如今是後怕不已,幾乎人人出門都戴了麵紗,倒也不顯得突兀。

同行的一人好脾氣道:“反正這裡要找的東西和人都已經找到了,其他人怎樣有什麼所謂?能交上差就完了唄。”

“隻要那人不耍花招就一切好說。”

“看著老實巴交的,要是敢動什麼歪心思就直接”

“上頭都說了彆輕舉妄動引人注目了。”領頭的沒好氣衝那人“啐”了口,舉起畫像對白豫道,“認識這人嗎?”

白豫不禁提了一口氣,鎮定地看去。

畫上一張麵如冠玉的臉。

那口氣又鬆到了底:不知出自哪個畫師之手,筆下的美男子千人一麵,像誰都行。但白豫還是能看出來他們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他搖搖頭:“沒見過。”

對方不言,隻擺了擺手讓人走。

可白豫剛沒走兩步,其中一人又在身後喊:“慢著!”

他聽著身後腳步慢慢靠近,那人道:“我怎麼覺著,你”一隻手伸向他的帷帽下的輕紗。

白豫僵在原地,心說方纔難道被他看見臉了麼?

一麵思前想後若是糊弄不過去,是直接跑呢,還是打一架再跑。這麼多人能打得過嗎,也不知道他們身上有沒有帶刀。

不對勁還是直接開跑吧。

輕紗被拉開一角,白豫不動聲色地後撤了一小步。

“外來商賈長留洛京登記了沒啊?”中氣十足的聲音把眾人都震懾了一下。

那人放下手,聞聲看去。白豫也收回那一小步。

領頭的賠著笑摸出身上令牌:“上頭派我們暗中找個人,還請大人通融。”

祝中則寸步不讓,聲如洪鐘:“既是暗中尋人,怎能大搖大擺在街上就把人攔下,像什麼樣子!”他“哼”了聲,“不管你們從哪兒來,如今人在洛京,全都跟本官回府裡做登記!”

“帶走!”

白豫聽著聲音遠去了才轉過身,卻見祝中則背著手走在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在原地緩了半天,纔想起要去追宋知遠,但這麼一個插曲過後,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在外麵晃悠不安全,白豫果斷回了客棧。

頭一回跟這些人碰上麵,那種下一秒可能就沒命的壓迫感前所未有,他不得不承認,那種從腳尖一直蔓延到頭頂、動彈不得的**裸的恐懼。

日後出門還是弄把匕首帶著吧。

陶旭出去老半天了,也不知道東西都送到了沒有、有沒有跟剛才那群人碰上。

還有裴幾那邊順利嗎。

千頭萬緒糾纏不休,直到月上中天,窗外突然嘈雜起來的人聲猛地把他扯回現實。

他探了探身,注意聽著底下的動靜。

“不好了!走水了!聽說火勢大得神仙來了都救不了!”

“哪兒呢?”

“就那個,老陳家的典當行!”

白豫瞳孔一縮,等不及走樓梯了,一個翻身就從窗子跳了出去。

事情來得太突然,白豫覺得自己的心像在地震,不安的感覺就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前的葬禮。

他不敢想。耳邊隻剩風聲。

千萬,不要有事啊。

從河對岸就看見火光衝天了,他到時,門前圍了少說有一兩百人,一桶一桶的水正潑向那緊緊閉著的門。

無濟於事,杯水車薪。

白豫戴著帷帽站在人群背後,看著眼前熊熊烈火,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成冰。

假的吧?

騙人的吧。

不是說很厲害嗎。

假的,假的。

不會的!不會的,他那麼聰明肯定不會的!他答應過先保全自己的!

白豫木然地看向四周,他看見程小跪在最前麵哭天搶地,被宋知遠死死拉著。也看見白天見到的那群人在遠處竊竊私語,陰險地發笑。

怎麼可能走水,這分明是蓄意謀殺!

白豫眼底浮起濃烈的恨意。

想要他們償命。

理智卻在與衝動較量,若此刻莽撞行事,那人豈非白白殞命。

手心被指甲深深嵌入滲出了血,白豫卻感覺不到疼。腦袋嗡嗡地響,巨大的聲音源源不斷灌進耳朵。

“這麼大火,肯定已經沒命了。”

“神仙來了都救不了。”

“真是可惜了,老陳的後人,多麼好的一個孩子。”

“是啊,造化弄人……”

……

所有人都以為火海中的人是他。

隻有他知道,那是他用命都償還不上的情分。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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