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富二代嗎 赴身
赴身
白豫盯著那折成一個心的信紙,眼皮抽動了一下:“什麼時候寫的?”
“就剛剛。”
他無意識舔了下唇,小心地拆開那顆心,借著月光看他寫在裡麵的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字。
“若能活著離開皇城,就跟我拜堂,好不好。”
說得什麼渾話!
白豫萬萬沒想到他在這種時候竟還能寫下如此不著邊的話,瞬間就從臉燙到了耳根,幸虧今夜的月色比他的心跳要喧囂。
“白老闆,老大寫的什麼啊?”陶旭在一旁等著,扭捏地踮了踮腳,“有沒有提到我?”
白豫不動聲色把信又沿著紋路折回去,笑道:“嗯,叫你彆哭,我會去救他。他可有對你說什麼計劃?”
陶旭回憶了一下。
裴幾剛走進巷子裡就把麵具摘了隨手拋到一邊兒去,健步如飛,自言自語,滔滔不絕:“來了這麼多人你覺得我一個人打得過嗎?我覺得不太行,但打不過的話說不定就死了……死肯定不能死,要不蠢蛋白豫肯定要殉情的。”
陶旭默默跟在身後不好意思拆穿他──有沒有可能是老大你一廂情願呢。
“陶子。”裴幾突然停下腳步,害得陶旭一腦門兒撞上了他堅實的後背。
他轉過身用力捏住他的肩膀,眯起眼睛笑道:“你想不想幫白老闆?”
陶旭點頭如搗蒜。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忙,但當然要幫。
“如果幫他,我可能會受傷。”
“你會死嗎?”陶旭兩條眉毛一下子就擰了起來,他餘光之中裴幾身後的長巷一片漆黑,像是一雙不知從何處伸來的手,要把眼前之人拽下深淵。
“會流血,死不了。”應該死不了,吧。
陶旭不知道該怎麼答。他不知道他們正在為什麼事情努力,又在為什麼而逃命,為什麼來回奔波,為什麼要流血流淚。
他隻希望對他好的人也都能好好的。
裴幾已經轉身向前繼續走了,陶旭趕緊小跑了兩步跟上。
“你就跟白豫說,做他想做的,不用管我……”裴幾一麵交代著,路過人家大敞的窗前,他心下一動,“等我一會兒。”
而後抓起人家桌上的紙筆就唰唰寫。本就不怎麼寫字,就是寫也都寫得歪七扭八的,根本見不得人。
字到用時方恨醜啊。
裴幾努力地控製著那墨水,自覺寫出了生平最好看的字,心情愉快地邊走邊折,沒一會兒便把一枚標準的心遞給了陶旭:“等那邊兒結束了交給白豫,跟他說不用救我。”見陶旭不在狀態,他又伸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兒,“我要去乾大事了,提前跟你說好,到時候見了血可不許哭啊。”
一個燦爛又瘋狂的笑容之後,裴幾轉頭就在巷子裡衝刺起來,兩三下便翻上了屋頂。
“不是要抓我嗎。”裴幾語氣玩笑,幽幽地低語,手中的匕首卻已抵在一個弓箭手的脖子上,這人正拉滿了弓箭對準台上的牙人。
弓箭手不語,隻管射了一箭,裴幾心跳都漏了一拍,手中匕首刺破了對方一層皮,緊張地往那方向看去。
有驚無險!
是白豫!
分明情況緊急,隨時沒命,裴幾卻沒來由地心情特彆好──興許是分彆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他吧。
嘖。肉麻。
於是胸口堵著的一口氣儘數散儘,放下心來拔腿就跑。
那弓箭手一箭出完,果然立刻就給其他人發了信:“追!”底下順利接應,寶物已經到手,幾十支箭瞬間舍棄了台上台下逃竄的人們,從四麵八方而來全都轉為瞄準了他。
裴幾掃了一眼輕哼一聲,靈活地在熟悉的屋頂上狂奔起來。
“我靠,這還怎麼停啊,非得中一箭嗎!”
他一咬牙,卸了力,直直地從房頂上落下。
痛……
剛想爬起來“束手就擒”,尚在屋頂上的弓箭手們居然還戒備地衝他射了幾箭。
右肩,左腿。
“我真是操了。”早知如此就不跳樓了。
下一秒,他就被團團圍住架著帶走,正好省得自己動了。
“他讓我彆救他麼?”白豫緊緊皺著眉,想到剛才與他對視的那一眼,就覺得肩膀疼大腿疼頭疼哪哪兒都疼。
這家夥正經的一點不寫,好歹把他的計劃透露一點啊。
陶旭點點頭,一副要哭不哭生生忍住的模樣,最後終於忍不住,染了點哭腔道:“白老闆,我這心裡怎麼這麼不踏實,老大不會死吧?他剛剛流了好多血……”
不隻是他,白豫心裡也不踏實。
等被押到了皇城,就更是處處受限、命不由己了。可現在劫人,同樣也隻會被一網打儘。
怎麼辦。
“要救,不過不是現在。”白豫摘了麵具,垂眸道,“走吧,先回家。”
二人並排往大街去,罕見的沉默。
走到拐角時,卻見自己家門口站了好幾個守衛,白豫一把撈回了蔫得埋頭直往前走的陶旭。
“噓。”他小心地貼在牆上探身數了數,門外有十幾個官兵,剩下的估計都在屋子裡了,“你待在這裡不要動,我去看看他。”
陶旭欲言又止,點了點頭。
白豫繞到房子後麵,潛入了彆人家的院子,聽著這邊的動靜動靜還不小。
“你壓著我傷口了!”隻聽裴幾撒潑道,“你們就不能換個舒服點兒的綁法?”
換得一聲厲喝:“閉嘴!給我老實點兒,休想耍什麼花招。”突然又調轉了語氣,怪裡怪氣道,“喊吧,喊得再大聲點、喊破喉嚨讓你那個同黨趕緊來救你,我們也好趕緊回京了。”
裴幾消停了兩秒,又道:“那去給我找點兒吃的,我都三天沒吃飯了!再餓我三天,我就化作餓鬼把你們全家都吃了,還要挖了你們家祖墳把骨灰灑你床頭……”
白豫哭笑不得:嘰裡咕嚕說的什麼呢,滿腦子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
官吏頭子顯然也很頭疼:“早死晚死都是一個死,好好閉上你的嘴還能少受些苦頭。”
“我要是現在死了你怎麼交差?你腦袋還要不要啦?”
對方無語了半天,裴幾還在煽風點火:“你要這樣的話也行,到時候餓得兩眼昏花四肢無力,給我吃我都不吃,還能死得體麵點兒”
“行行行,我真是抓祖宗來的。去,給他買點吃的。”
“我要吃夜市東邊兒第一家的餡兒餅,不要肥肉。”他喊道。
白豫躲在牆角聽得忍俊不禁,這世間如此不要臉的也難以找出第二個。
“哎,官老爺,你也不知道我怎麼招惹的那位吧?”
沒人理他。
“說出來嚇死你。”
還是沒人理他。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你們這樣就沒意思了,宮闈秘事,一手訊息,真的不聽?”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裴幾總算不再唱獨角戲,樂嗬嗬道:“其實你們大人是斷~袖~”
“你!”官吏頭子一拍桌子,震驚地“你”了半天,到最後也隻罵了一句“大膽”。
白豫揉了揉太陽xue:實在是誹謗。
“唉,你說他這人怎麼這樣呢!”裴幾不管那官吏如何驚掉下巴,繼續幽怨道,“都說了強扭的瓜不甜,還非要用這種方式把我綁在他身邊,你說這有意思嗎?況且我早已心有所屬,那人長得好看,聰明又善良,可比他好上千倍萬倍!”
“當真?”頭子看他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情真意切,不像假話。
“千真萬確。”
頭子話裡話外都莫名多了幾分同情:“來人,給他鬆鬆綁。”隨後又自語道,“諒你也不敢蔑慢君上。”
白豫倒吸了一口涼氣,涼意從腳尖直衝頭頂,差點忘記了呼吸。
怎麼會。
“你說……什麼?”
“什麼什麼!”頭子沒什麼好氣,早說是因為這種事,再借一萬個膽子都不敢動他啊,這東一塊西一塊的傷口一時半會兒怎麼好啊。
他很快又安慰自己,因愛生恨,因愛生恨,傷了就傷了。
“你說那人是,是”
“怎麼,該不會陛下沒告訴你他的身份吧?”他似笑非笑譏道,“後悔去吧。”不懂這些權貴皇族在玩什麼情趣,他現在隻求時間能回溯,好讓他趁早辭去職務省得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
裴幾也不嚎也不喊了,呆坐在院子裡:大不敬,這下是真完了。
木了半天,突然陰陰地低笑了起來——老子弄死他都不足惜還怕他?!
頭子隻當他受刺激瘋了,覺得瘮人,不無憐憫地搖搖頭。
“誰在外麵?”隔壁院子的主人在屋裡頭喊了聲,白豫反應很快,三兩下翻出了牆沿原路返回到巷子裡去了。
陶旭還乖乖地待在原來的地方,時不時往外看一眼。
“走了。”白豫從背後走來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陶旭不捨地又看了一眼緊鎖著的大門,什麼也沒問,默默地跟在白豫身後。
白豫牽了他的手,輕聲道:“彆擔心,他還是一副老大做派,把官兵耍得團團轉。”
“真的啊!”陶旭終於盛開了。
“嗯。”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