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富二代嗎 菀菀
菀菀
好在很多外來客人要搭船回家,又已經抓到了人,碼頭沒有官兵看守。
“不管結果如何,彆太勉強自己,你還年輕,要想辦法活下去纔是,老陳不會怪你的。”林怒用力拍了拍白豫肩膀。
白豫輕鬆地笑道:“若有命回來,一定把宮裡頭上好的桂花糕帶給你嘗嘗。”
“你這孩子!”林怒笑著虛晃一掌,珍重道,“千萬一路平安啊。”
不止這一程江路。
白豫上了船,衝岸上揮了揮手。想想都覺得夢幻,這短短幾月,坐足了他這輩子該坐的船,舟行水上,就如同踏在雲間一般不真實。
但無論如何也比他疑神疑鬼一天天守在那間密室裡望不到頭的好。
陶旭坐在船頭,焦慮不安的心情全寫在臉上:“白老闆,我們這次是不是很凶險?”
“嗯,一點點吧。”眼下的情形,就是想瞞也瞞不下去了,再說陶旭也不是真的傻子。
想不到他並不害怕,倒是有些無來由的興奮:“老大在京中也有一些勢力,都是信得過的兄弟們。要是能派得上用場,我可以把他們都喊來。”
“好。”白豫彎了彎唇。雖答應下來,但想必也是用不上的,倘若真走到那一步,便已經是無力迴天的定局了,又何苦讓他們無端送了性命。
小船順流而下,他們第三日淩晨就抵達了京城。
但白豫想不通要他命的怎麼竟是皇帝。他曾經跟著陳泰安給宮裡送過一次貢品,卻隻在宮外等著,回來之後……
白豫眼前突然瘋狂閃過昏黃燭火搖晃的牆壁的每一隅,那些血色的線彷彿是得了神識,把七零八落沒寫下來的記憶全都與洛京那間屋子裡的紙條串在了一起。
──自從那次回來之後,陳泰安就總是說自己有些睏倦疲乏要休息,之後又過了一個月,就困得再也沒有醒過來了。
他隻能確定必然不是什麼自然病因,卻實在想不出來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下的手。
所以難道是在皇宮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可分明前一段時間才得了賞賜啊。
“白老闆,我先去跟他們打個招呼。”陶旭見他走神,特地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好,之後你便找個客棧先安頓下來。”白豫還要說什麼,卻也隻是張了張口。
“嗯!”陶旭答應道,“那白老闆你……”
“你先去吧,不用管我。”陶旭愣了愣,猶豫地點了點頭正要離開,白豫又喊住他,“身上還有錢麼?”
“有的。”
白豫知道,自己必須得先入宮見到皇帝。“他”落網的訊息已經傳回京城,人帶回來後要如何處置,是囚禁拷問還是斬首示眾都未可知,不能真的坐著乾等到那一步。
必須做點什麼。
─
宮牆之內。
“這菀妃真是手段了得,短短幾日便能得陛下如此青睞,封至高位,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一個頭戴藍花的丫鬟抱著做好的衣裳,邊走邊跟同行紮辮子的丫鬟說著悄悄話。
“也未必是好事,你沒見前麵的妃子無論開始時如何得寵,下場就如何淒慘麼!”那辮子道。
藍花點點頭:“說的是,不過能在宮裡爬到這一步的,都絕非善茬!”
“噓,快彆說了,當心你的腦袋!”辮子笑著搡了她一把,餘光卻突然瞥見身後站著個人,定睛一看,魂都嚇得到天上走一遭了,“撲通”一聲跪下,手中的衣裳都拿不住,隻是死命磕頭,“菀、菀妃娘娘饒命!”
冒著冷汗,隻見菀妃那裙擺雍容地晃了晃,卻是蹲下身輕輕護住了她們的額頭:“疼嗎?”
兩個丫鬟眼淚亂流,驚恐地看著麵前紅妝粉黛的美人。傳聞不覺,如今一見才知,實在是傾國傾城,難怪皇帝青眼。
“既知疼,下次便不要再嚼舌根子,起來吧。這皇宮不比外頭,禍從口出,隔牆有耳,你們好自為之。”菀妃笑了笑,看著地上亂糟糟的衣裳道,“這衣裳可是送給我的?”
兩個哭傻了的丫鬟心跳都快停止了,菀妃善解人意地對貼身丫頭們道:“帶回去撣一撣吧,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說完便離開了。
剛到自己宮中,年紀小些的丫鬟便忍不住開口:“娘娘,這兩個小賤蹄子如此詆毀娘娘,就這麼放過她們了?”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就是,該給她們些顏色瞧瞧的。”
“你們都知是詆毀,難不成收拾她們一頓,假話還能成真了不成?”菀妃笑道。
“娘娘!就是您太仁慈……”
“陛下駕到──”
幾人趕緊噤了聲,恭敬地等候。皇帝的壓迫感太重,丫鬟們不敢擡頭,以至於這麼久了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清就被遣散了。
“陛下怎麼得了空這時候來?”菀妃為他斟了杯茶,柔聲道。
沈卿堯笑了笑:“怎麼,不歡迎朕?”
“不敢。”菀妃在他對麵坐下,支著腦袋,“陛下今日似乎心情甚好,可是有什麼喜事?”
“……你跟她真像。”沈卿堯看著她的模樣,出了神。
菀妃透過那雙眼睛,看到的是另一個女子,她歎了口氣,雙手撫上沈卿堯的手道:“陛下莫要太過憂心了,千萬保重龍體啊。”
沈卿堯喝了口茶,突然笑起來,眸中多了幾分愛意,反握住她的手:“你這女子,為何與旁人都不同?”
菀妃眨眨眼睛:“可是人和人之間,本就是不同的啊。”
“你太聰明,什麼都通透,把你當作彆人,果然還是委屈了你。”
“陛下說委屈了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其實心裡可一點兒沒有慚愧吧!”菀妃嗔道。
沈卿堯玩味地盯了會兒她,隨後寵溺道:“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朕都滿足你。”
菀妃微微一笑,窗外的風吹動她的發絲,美得不可方物:“那,我想要成為陛下的心口的一顆硃砂痣。”
沈卿堯忍不住把她攬入懷中:“你早已是朕的心頭肉,何必做一枚不痛不癢的痣?”
“我想知道陛下為什麼開心,為什麼煩擾,想知道陛下的過去,陛下的喜好,想知道陛下的一切。”菀妃仰了仰頭,與他視線認真對上。
良久,皇帝低頭,輕輕落下一個吻。
“都依你。”
─
“陛下有令,宣裴氏進殿!”
白豫定了定神,跟著通報的小官一同進了宮。
皇宮大得他心裡沒底,但想到裴幾指不好替他命喪於此,他就恨不能把這皇帝的腦袋先擰下來。於是便也並不那樣害怕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那皇帝竟直接把他召到了朝堂之上。
寥寥幾步,雙腳卻沉重得仿若登天,周圍靜到白豫甚至懷疑他們能聽見自己擊鼓般的心跳。
數不清兩側到底是多少人,他覺得簡直人山人海,而上座是龍袍披身九五之尊的一國之主,是下令通緝要他命的幕後之人,也可能,是害死陳泰安的凶手。
白豫看清他的模樣,便低了頭。
終於沈卿堯支著側臉開口:“說手頭有雲螭鳳影杯的,就是你?”
“回陛下,正是。”
“模樣倒是生的好,跟那畫像上也有幾分相似。”沈卿堯隨口道,“可朕派出去的人傳來訊息,說是人和東西都拿到手了。”
白豫開啟手中的木匣,淡定道:“是真是假,陛下一驗便知。”
沈卿堯給身邊的大監使了個眼色,大監忙動身把那木匣呈上去,接到手中時卻猛地看了他一眼。
“如何?”沈卿堯根本不屑一顧,隻問那大監。
白豫想不明白,那大監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不送到鑒定司,剛才那一眼又是什麼意思。
他思緒飄忽間,皇帝突然起身走下台階,眯著眼打量他:“從哪兒得來的?”
“草民多年前幾經輾轉從一個藏家手中重金購入,又偶見懸賞令上的圖樣,恐引火上身招惹禍端,便馬不停蹄送來皇城了。”白豫在他鷹一般的視線掃視下不卑不亢地答道。
沈卿堯將信將疑,沒說話,又回到他的寶座上。
“陛下,那白豫既已落網,陛下若心中有疑,不妨先留他在宮中,待他們回來再作對質。”白豫斜前方站著的官員開口道,“宮中守衛森嚴,不必擔心人會不見了。”
白豫聽著聲音耳熟,微微擡頭看了眼,卻心道不好──雖在朝中沒有熟識,卻也有過一麵之緣,一定會被認出來的。
想不到這人正略帶笑意地瞅他,與整個大堂肅殺嚴峻的氣氛格格不入。
沈卿堯似是在思索,還不及作答,突然從側邊兒上來一個太監急急地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瞬間喜形於色,撂下一句“就按李愛卿說的辦吧”就風馳電掣地離開了。
其他人自動退朝去,也沒誰敢上前跟這處在風口浪尖的人搭話扯上關係。
除了格格不入的李愛卿。
“不記得我了麼?”李思年壓著聲音在他耳邊笑道,“白公子?”
白豫不知他為何替他隱瞞,但他身居高位說不定還能利用一下,於是頷了頷首回道:“李大人明鏡高懸,自然是記得的。”
對方笑道:“怎會淪落至此了?”聽上去並非嘲笑,也似乎並不真的想知道。
白豫正考慮著要怎麼拉攏他、該告訴他多少,李思年又幽幽地道:“那麼,冒名被抓的想必是上回打落紙鳶的那位吧?”
白豫一頓,隨後輕歎了口氣:“大人果然敏銳。”
“是你們太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