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富二代嗎 生辰快樂[番外]
生辰快樂
白豫最近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總是愁眉不展的,問他怎麼了也不說。
非常奇怪。
裴幾隱隱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一直持續到了某一個清晨,陶旭準備出門玩兒的時候在家門口的門把手裡抽出了一封信。
“白老闆!是給你的!”
白豫從發呆中回過神來,衝門口眨了眨眼睛:“誰啊。”
首先肯定不是程小。程小如今平步青雲成了沈卿嵐的左膀右臂,這些年雖事務繁忙不能親自探望,可信件是一月一封一次不落的,寫的都是些宮中的奇聞軼事。
有他們這些新鮮血液的加入,從前那死氣沉沉的皇宮倒是先煥然一新了。
每回陶旭都踮著腳巴巴地湊過去看,白豫便笑他若是程小的來信直接拆了也無妨。
偶爾也有洛京來的信件,隻是一般在逢年過節的才帶著賀禮一塊兒寄來。
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會是誰呢?
陶旭認了半天,最後敗下陣來:“隻認到一個白……”
白豫眼皮一跳,剛要起身,卻見一陣黑色的風從身邊呼啦啦就吹過去了。
“?”
“是給我的!”裴幾一把搶過陶旭手中的信封一看,寫在上頭的“白荀”二字赫然是熟悉的狗爬體。
正惱這破爹怎麼陰魂不散的,破爹的兒子就已經信步到了跟前。
“誰說是給你的?”白豫上手輕捏著那信的一角,不滿道。
裴幾一手繞過他肩,哄道:“給我先看嘛,行不行?”另一隻拿著信的手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減輕。
更有鬼了。
白豫笑了笑,陰冷道:“不行。”
裴幾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心道這家夥最近是怎麼了,這麼難說話。
他也不想惹他生氣,撇了撇嘴就鬆開了手,卻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這字寫得,像你師父。”
“我都已經在好好練字了!”裴幾掛在他脖子上不樂意了。
白豫彎了彎唇,慢條斯理地拆開。
一封信的時間像是一枚蠟燭燃儘那樣長。
“毫無章法,水泄不通。”白豫淡淡點評了一句,便把信紙摺好塞了回去,隨後掰開裴幾緊緊箍住他脖子的手臂轉頭笑道,“這又是哪個爹?”
“嗯?”
白豫去櫃子裡取了四個信封,裴幾看著眼熟,半天纔想起來是自己每回收到詛咒信後加工完了給他的那些。
偏偏這次給他撞上了,可怎麼解釋?
“惡作劇!這次肯定是惡作劇!”他道。
白豫拍了拍手中四個信封,失笑道:“你的演技其實特彆拙劣你知道嗎。”
裴幾瞠目結舌地愣了半天:“這麼說,你早知……?”
白豫聳了聳肩,當年第一份就知道了。紙張雖有些年頭,還特意給揉皺了,但是墨新啊。
可是見這人一直自以為天衣無縫樂嗬嗬地沾沾自喜,白豫就一直沒揭穿。
當然還有個私心……
“嗯,當情書收著了。”白豫笑意盈盈,美得很,仿若方纔那信上的滿口粗鄙之語不是對他說的。
裴幾眼眶一熱,跨了幾步摟上他:“你早說啊,我每天寫。”
白豫拍了拍他後背:“等你練好字的吧。”
“……行。”
“就這樣?”
裴幾迷茫地看他:“啊。”
白豫歪了歪頭:“你為何從不問我索要什麼?”
“啊……”裴幾苦惱地想了想,“可是我也想不到向你索要什麼啊,情話你說不順口,強求來的多沒意思。再說你每次送給我的生辰禮物,我都特彆喜歡……”
“那我直接問了,今年你想要什麼?”白豫又露出他這些天一貫的發愁神色,重重歎了口氣,“我都想好久了。”
去年悄悄摸摸三天兩頭到老林家狠狠進修了廚藝,埋頭苦學三個多月,終於趕在他生辰那天學成歸來,做了一大桌子賣相不怎麼樣但味道還可以的佳肴,給裴幾感動得不行。
白豫:“且吃且珍惜,我再也不會進廚房了。”
前年又在後院種滿了花,這事兒比下廚要輕鬆些,雖然每日還要在裴幾出去遛彎兒回來之前狼狽地把自己收拾好不讓他看出破綻,但總的來說,心中還是很期待看到他的反應的。
不出所料,堂堂小霸王又落淚了。
大前年、大大前年和大大大前年還有不知道幾個“大”的前年,送的幾乎都是自己親手打的首飾,發冠掛墜玉佩之類。
開始時不覺,直到發現裴幾起床收拾打扮照銅鏡的時間越來越長,白豫纔不敢再送了。
這個臭美的,每天每個都要戴,一日不差一個不落。
正如現在,打扮得仿若花孔雀的裴幾眸中閃過一絲得意,恍然大悟:原來最近在苦惱這個。
他嘻嘻笑著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白豫的臉:“真可愛啊。”
手中的兔子又炸了:“再讓我聽到一遍這個詞我就揍你。”
裴幾鬆了手,裝模作樣地思索起來:“跟你要點兒什麼好呢……”
“或者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有什麼想做的事情,陪你一塊兒去也行。”白豫揉了揉眼睛,懶聲道,“你慢慢想,什麼都行。我先去補個覺……”
“什麼都行?”裴幾興奮地叫起來。
白豫一絲狐疑,卻脫口道:“嗯,什麼都行。”
“那咱們那天就出去過二人世界!然後……”他的手又湊到了白豫脖子上,撒嬌道,“我要跟你睡覺。”
白豫一愣,瞌睡都沒了。
因為裴幾睡相實在太差,剛回燕州時白豫與他同床共枕了幾天,沒一天睡得好的,便一腳給他踹下了床。
裴幾一直沒忘了睡夢中迷迷瞪瞪出現在頭頂的那雙頂著黑眼圈看上去馬上要把他抽筋扒皮的陰鬱眼神和惡魔般的低語:“以後不許上我的床。”
他不敢吭聲,老老實實地滾蛋了。
於是一直到現在,他倆還是分床睡的。
突然這麼一提……白豫不知他說的是哪種“睡覺”。
“行不行嘛?”
“……行。”
──裴幾發現這天之後,白豫頭頂的烏雲更加濃密了。
“你有沒有覺得你白老闆怪怪的?”裴幾躲在門口,用胳膊肘戳了戳陶旭。
陶旭鄭重地點點頭,低聲道:“像是厭煩你了,老大。”
裴幾“嘖”了一聲:“你有毛病吧?能不能盼點好的?”
“人家不是說第七年就……那個什麼詞兒來著?”陶旭撓了撓頭。
七年之癢。
可問題是他們也沒到七年啊,雖然隻差了幾個月,但不至於吧。不至於吧!分明才煩惱著他的禮物呢……難道真的是懶得想了?沒有愛了?
裴幾無意識地咬著手指。
煩。
“老大,我有一計。”陶旭神神秘秘地朝他招招手。
─
一如往年,裴幾生辰前幾日,落了初雪。這一落便無休止了。
於是到了當天,他們睡到自然醒時,發現院子裡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出門過二人世界的計劃因為裴幾覺得白豫太冷不了了之。
“我真的不冷。”
“手都凍成什麼樣了還說不冷。”裴幾握住他的雙手哈氣,又搓了搓,“再添件衣裳吧。”
“真的不用了。”白豫無奈地被他牽著雙手進屋,在被裹成粽子之前眼疾手快先抓了一頂毛茸茸的帽子戴上,“這樣就行了。”
裴幾看他半天,“噗嗤”笑出了聲:“年初送給你時死活不樂意戴。”
“現在也沒多樂意。”白豫補刀道,“配色真的很醜。”
“真的嗎,我覺得很好看啊,陶子也說很好看。”
白豫聞言又摘下帽子端詳,大紅配大紫,著實喜慶,加上此人不太嫻熟的手藝,也著實醜陋──不過倒是終於讓他發現裴幾不擅長的領域了,難為他甚至還在底下縫了倆小毛球,白豫戴回去,笑了笑,“說起來,他人呢?一大早就不見蹤影。”
“不知道,下這麼大雪,估計早就上哪兒玩兒瘋了吧。”裴幾聳了聳肩。
白豫還是堅持:“我們也出去吧。”
“你……就戴著這頂帽子出去啊?”
“有何不可?”
裴幾心中竊喜:口嫌體正直,說的就是他。
他笑道:“行吧,不過下這麼大雪就不搭船去隔壁玩兒了,咱們去曲街逛逛如何?”
“好。”
─
自從他們在燕州定居之後,端了幾回那見不得光的人口買賣,曲街就再沒街溜子敢亂造次了。
如今更是一片祥和,紅紅火火,爆竹聲中一歲除。
“挺熱鬨啊。”白豫意外地道,這場景似曾相識,像當初洛京的後溪街。
“那是,你真當我天天出門兒閒逛呢?”裴幾得意地笑了笑。
不過這些集市都大同小異,他們也早已對那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兒沒那麼有興致了。
於是隻隨意地走了走,切身感受了一番刺骨的風和那落在帽子鬥篷上的雪,裴幾便說找個店吃好吃的。
“是你!”白豫突然拉他停在一個簡陋的鋪子前,語氣頗為激動。
“這位公子,我見你印堂發黑……”
“好啊你,洛京混不下去了還來燕州發展來了?江湖騙子!”不待對方反應,白豫便抓起裴幾的手伸到那人麵前,不無壓迫感。
裴幾打斷道:“這是?”
“就是那個要了我十兩銀子算了個破卦的騙子。”
裴幾眼神一轉,笑道:“哦~當初就是你嚇唬我們白老闆是吧?”
“且慢且慢,想必兩位公子是認錯人了……”那穿著道士服的大師訕訕笑道。
“我不會認錯。”白豫幽怨地道。
大師不聽,隻一味地瞟裴幾:“這樣吧!二位來抽一簽,老夫免費給你們算一卦!”
白豫一麵口中嘀咕“誰稀罕”一麵便開始晃那簽筒。
啪嗒。
他緊張地盯住大師拿起的那枚簽。隻見對方捋了捋鬍子,又看看裴幾,最後歎了口氣。
“有話直說,你歎什麼氣?”白豫道。
“命不由天哪……”大師神叨叨地自言自語了一堆,才把簽子翻過麵給他看。
上上簽。
雖然這個大師很莫名其妙,但白豫還是認真地聽他口若懸河了半天。
“這麼準?”
“老夫但凡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白豫滿意地拉著裴幾離開,全然沒注意偷偷出現在身後跟那大師攀談起來的陶旭。
兩人手拉手美滋滋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正碰上一堆小毛孩在玩雪,其中一個小雪球正中裴幾的臉。
裴幾被砸懵了,遲疑了兩秒才把鼻梁上的雪撥乾淨,愣愣地看向身邊笑得直不起腰的白豫。
“白老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語氣任誰聽了都要心疼一下,偏偏這沒心沒肺的白豫笑得停不下來,順道又撈了把雪往他身上撒,然後飛快地跑到樹後埋伏。
“你有本事彆躲著!”
那群小孩兒本以為闖了禍,見這倆大哥哥玩得不亦樂乎,也放下了心一頭紮進去瘋玩。
中途還時不時有附近的阿婆來分熱乎的湯圓兒和餡餅,一幫人不嫌累地從天亮玩到了天黑,隊伍也越來越壯大。
最後還是那些小孩兒的爹孃來尋,人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走吧,回家。”裴幾靠在樹上,看著已經堆了兩個雪人、似乎還要堆第三個的白豫,無奈地笑了笑。
沒得到回應,他又好言相勸:“好了,想玩兒明天再玩兒嘛,夜裡變涼了。”
白豫輕歎了口氣,心卻撲通撲通地快要跳出來了──他心裡藏事兒。
回家就要睡覺。
他答應了的。
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他越想越覺得,裴幾當時的語氣,絕對不是純粹的“睡覺”。
可是那種事……
他不敢細想。雖說曾好奇看了些書,可紙上得來的如此淺薄,又要怎麼躬行!
愁眉苦臉地被拉回家,裴幾還在哄他:“放心吧,明兒還下雪呢,那雪人絕對不會化的……”
白豫回過神盯了他半天,突然就釋然了:罷了,今日是他生辰,皆遂他願了。
什麼事都無所謂。隻要是他。
裴幾沐浴完進房間時,發現白豫隻穿了件薄薄的裡衣,正縮在床角等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笑了笑,打著寒顫小跑過去一把把他抱在懷裡:“冷不冷?”
白豫搖了搖頭,他現在燥得很:“來吧。”看著像是要英勇就義了。
裴幾愣了一下:“來什麼?我不是來了麼。”剛從熱水中出來,對比之下這兒實在是太冷了,不等白豫回答,他便扯過重重的被子把兩人蓋得嚴嚴實實。
環住白豫的胳膊摸索了下,便牽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你答應了今天要跟我一起睡的,可不許再把我踹下去了。”
“……”白豫還沒反應過來,“就這樣?”
“還哪樣啊白老闆,我沒名沒分的,還沒床位,多可憐啊。”裴幾自覺得寸進尺,還沒睡就把腿壓在了他身上,喟歎道,“真好,終於可以抱著你睡了。”
“那明天也一起睡覺吧。”
“真的啊!不許反悔。”裴幾樂得叫起來。
白豫失笑,在他懷裡艱難地轉了個身,貼了貼他的唇:“嗯,生辰快樂。”
聽著呼吸聲漸漸平穩,白豫小聲地開口道:“我愛你。”
緊貼著他後背的那人輕哼了兩聲,似是在說夢話,卻實實在在地把他擁緊了些。
黑暗中看不見的唇角弧度更深。
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