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我不是家裡的提款機 > 003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我不是家裡的提款機 003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5.

劉春梅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她的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薑昊卻炸了。

“薑嶠!你怎麼跟我媽說話呢?你還當不當她是媽了?”

他衝上來,揚手就要打我。

我沒有躲。

我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你打。”我說,“你今天要是敢σσψ動我一下,我保證,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不僅如此,我還會報警。”

“告你故意傷人。”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著我,眼神裡有憤怒,有不甘,還有絲毫畏懼。

他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這個家裡,他作威作福慣了,所有人都讓著他。

但他忘了,這裡是上海。

不是我們那個可以任由他撒野的小縣城。

僵持中,劉春梅忽然捂住胸口,緩緩地倒了下去。

“哎喲,我的心口……好疼……”她靠在薑昊身上,臉色發白,呼吸急促。

“媽!媽你怎麼了?”薑昊慌了,連忙扶住她。

又是這一招。

我隻是冷眼旁觀,看著薑昊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似乎想打120。

“彆打了。”我淡淡開口。

薑昊抬頭,惡狠狠地瞪著我:“我媽都這樣了,你還說風涼話?你是不是人!”

“我們家樓下,就有一個社羣醫院。”我說,“你扶她下去,量個血壓,比叫救護車快。”

我的平靜,比任何怒吼都更讓她心寒。

劉春梅的呻吟弱了下去,大概沒想到我這次會這麼“不孝”。

“我……我走不動……”劉春梅有氣無力地說。

薑昊最終隻能一個人攙扶著她,狼狽地自己下樓。

社羣醫院裡,值班的醫生是個和藹的中年女人。

她給劉春梅量了血壓,測了心率。

“沒什麼大事,就是血壓有點高,情緒太激動了。”醫生說著,開了一張單子,“去拿點降壓藥,回去好好休息,彆總生氣。”

薑昊拿著單子去繳費拿藥。

劉春梅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說話。

一場精心策劃的“病危”,就這麼被我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她不甘心。

我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和刻意擠出的皺紋,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從車站到現在,她所有的行為,都是一場表演。

一場以母愛為名,實則為了金錢的,拙劣表演。

而我,已經不想再當那個唯一的觀眾了。

回到出租屋,氣氛降到了冰點。

劉春梅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裝死。

薑昊坐在床邊,玩著手機,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瞥我一眼。

我沒有理會他們。

我拿出膝上型電腦,開始處理我的工作。

那些複雜的K線圖和資料,在我的世界裡,遠比這些親情綁架來得簡單明瞭。

深夜,我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我睜開眼,看到一個黑影,在我房間裡鬼鬼祟祟地翻找著什麼。

是薑昊。

我沒有動,繼續裝睡,隻是將呼吸放得更輕。

他在等這一刻,我也在等。

他翻遍了我的衣櫃,我的書桌,甚至連我床底的那個檔案盒,都又拿出來看了一遍。

一無所獲。

最後,他把目光,落在了我的揹包上。

6.

那是我“上班”用的揹包,裡麵裝著我的膝上型電腦。

他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拉開了拉鏈。

我的心跳沒有加速,因為一切儘在掌握。

揹包的夾層裡,放著一張銀行卡和我的身份證。

這兩樣東西,是去銀行櫃台重置密碼的必需品。

那張卡,是我故意留下的餌。

我早已將證券賬戶裡的近兩百萬,全部轉入了這張卡裡,就等著他自投羅網。

薑昊的手,伸進了夾層。

他摸到了那張卡。

他拿了出來。

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他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笑容。

他拿著卡,又在我的揹包裡翻找。

他找到了我的身份證。

他把我的銀行卡和身份證,一起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然後,他像個得勝的將軍,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床上。

我閉著眼睛,嘴角,卻微微勾起。

魚兒,上鉤了。

第二天一早,薑昊和劉春梅就不見了。

我“醒”來後,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故作慌張。

我先是發現我的揹包被動過,然後“驚慌失措”地發現,我的銀行卡和身份證不見了。

我立刻給薑昊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哥,我的銀行卡和身份證不見了,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和急切。

“什麼銀行卡?我不知道。”薑昊的語氣,很不耐煩,“我跟你媽回老家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放哪了。”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再打過去,已經關機了。

我給劉春梅打,同樣是關機。

我“癱”坐在地上,臉上是“絕望”和“無助”。

但心裡,卻在冷靜地計算著時間。

他們應該是連夜坐火車回去的。

從上海到我們老家,最快的火車,也要十幾個小時。

我知道,此刻他正在晃動的車廂裡,興奮地嘗試著密碼。

他會先輸入自己的生日,篤定我這個姐姐會用他的生日來討好他。

接著是我爸媽的,甚至是他女朋友林婉的。

六次機會,很快就會用完。

卡將被徹底鎖定。

他們想要拿到裡麵的錢,隻剩下最後一條路。

拿著我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去銀行櫃台,辦理密碼重置。

這正是我不掛失的原因,我要等他們走進銀行,讓銀行成為證人,親手為他們拉開審判的大幕。

我沒有掛失銀行卡。

我甚至沒有去補辦身份證。

我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買菜,做飯。

隻是出租屋裡,少了兩尊瘟神,顯得格外清靜。

三天後,我接到了一個來自老家銀行的電話。

7.

“您好,是薑嶠女士嗎?”

“是的。”

“這裡是XX銀行。”

“有人拿著您的身份證和銀行卡,來我們櫃台辦理業務。”

“我們需要和您核實一下。”

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和困惑。

“什麼業務?”

“是這樣的,來辦理業務的是一位叫薑昊的先生,他說他是您的哥哥。”

“由於這張卡片因密碼連續輸錯已被鎖定,現在申請密碼重置,我們必須和您本人核實。”

“我哥?”我故作驚訝,“他怎麼會……我卡裡有我全部的積蓄,是給我自己存的救命錢!”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恐慌和憤怒。

“女士您彆急。”

“因為不是您本人,而且涉及金額較大,所以我們按照規定,需要跟您電話核實。”

“金額較大?”我追問,“有多大?”

“您卡上的餘額接近兩百萬,請問……”電話那頭的櫃員,聲音裡也帶著幾分驚訝。

我“倒吸一口涼氣”。

“兩百萬……我的錢……”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帶著哭腔。

“你們千萬不能讓他把錢取走!那是我的命!”

“女士您放心,沒有您的授權,我們是不會辦理的。”

“我們會告知薑昊先生,需要您本人到場。”

“好,好,謝謝你,我……我馬上就回去!”

掛了電話,我立刻訂了回老家的機票。

我知道,好戲即將開場。

當我風塵仆仆地趕到老家的銀行時,看到的是一幅我永生難忘的畫麵。

劉春梅和薑昊,被一群人圍在中間。

周圍,是我們縣城裡有頭有臉的親戚。

有當老師的大伯,有在政府上班的姑父,還有做生意發了家的二叔。

他們,都是被劉春梅叫來“見證奇跡”的。

見證她的女兒,是多麼的有錢。

見證她的兒子,即將擁有一套全款的婚房。

此刻,他們的臉上,卻寫滿了尷尬和鄙夷。

劉春梅和薑昊,像兩個被公開處刑的犯人。

看到我出現,劉春梅的眼睛裡,迸發出怨毒的光。

她衝過來,揚手就要打我。

“你這個小賤人!你算計我們!”

銀行的保安,攔住了她。

我走到她麵前,看著她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

“媽,我怎麼算計你了?”

“我隻是,拿回了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你不是說你沒錢嗎?你不是說你一個月才五千塊嗎?”薑昊也衝了過來,指著我的鼻子質問,“那兩百萬是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引來了更多圍觀的目光。

我環顧四周,看著那些親戚們探究的眼神。

我笑了。

“是啊,我是說過我沒錢。”

“但那是在上海,在你們麵前。”

“我怕啊。”我看著劉春梅,聲音裡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我怕我說了實話,我的錢,就不是我的了。”

“就像現在這樣。”

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薑昊。

“你們偷了我的卡,偷了我的身份證,不就是想把我的錢,變成他的錢嗎?”

我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麵。

8.

親戚們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是偷的啊……”

“我就說嘛,哪有當媽的帶著兒子去撬女兒銀行卡的。”

“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劉春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什麼叫偷!我是她媽!我拿我女兒的錢,天經地義!”她還在嘴硬。

“天經地義?”我冷笑,“那你問問姑父,他工資卡是不是也上交給你?”

“你再問問大伯,他是不是也要把退休金拿出來給堂哥買房?”

被點到名的大伯和姑父,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薑嶠,有話好好說,都是一家人。”大伯出來打圓場。

“大伯,正因為是一家人,我纔想問問,有這樣當家人的嗎?”

我轉向銀行的櫃員,大聲說:“我要報警。”

“我哥薑昊,偷竊我的銀行卡和身份證,意圖盜取我卡內近兩百萬現金。”

“我媽劉春梅,是同謀。”

“報警”兩個字一出,劉春梅和薑昊的臉色,瞬間慘白。

“你敢!”劉春梅尖叫。

“你看我敢不敢。”我拿出手機,作勢就要撥打110。

“不要!”薑建國,我那懦弱了一輩子的父親,終於從人群裡擠了出來。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臉上滿是哀求。

“下嶠!你彆胡鬨!”

我厭惡地甩開他的手,彷彿沾上了什麼臟東西,下意識在衣服上蹭了蹭。

“你哥是薑家的獨苗!你一個女孩子,鬨這麼大動靜乾什麼?”

“你哥的前途毀了,薑家的臉往哪放?你一個女孩子,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遲早是外人的!”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死在出租屋的時候,薑家還有臉嗎?”我冷笑著問他,“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薑建國的身體,僵住了。

他大概沒想到,他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

“下嶠,那也是你親哥啊!”

“親哥?”我看著薑昊那張因為害怕而毫無血色的臉,“他把我往桌角上推的時候,他偷我卡的時候,他有當我是他親妹嗎?”

“你們,有當我是你們的親女兒嗎?”

我最後那句話,是對著薑建國和劉春梅說的。

整個銀行大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我們,這個正在分崩離析的家庭。

最後,警察還是來了。

不是我報的警,是銀行報的。

因為涉及金額巨大,且有盜竊嫌疑,他們必須按流程辦事。

警察過來詢問我是否要追究。

“我要追究。”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盜竊未遂,意圖侵占他人巨額財產,我要求按流程處理。”

薑昊和劉春梅,被帶走了。

“薑嶠,你這個天打雷劈的畜生!”劉春梅的聲音尖利刺耳,“我咒你出門被車撞死,死無全屍!你就算爬到天上去,也彆想有好下場!”

薑昊的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了我。

我隻是冷漠地看著,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親戚們,也都作鳥獸散。

我不在乎。

我在銀行裡,辦理了卡片掛失,重置了密碼。

然後,我把卡裡的錢,分批轉入了我的證券賬戶。

隻留下了幾萬塊錢,作為備用。

走出銀行,陽光刺眼。

我眯了眯眼,看到薑建國還等在門口。

他看到我,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是討好的笑。

“下嶠,你看……你能不能去跟警察說說,就說是個誤會?”

“爸。”我叫了他一聲。

他立刻抬頭,眼裡燃起希望。

“你還記得,我高考查分那天嗎?”

他愣住了。

“那天,分數出來了,我考了全省第一。”

“我給你打電話,你正在打麻將。”

“你說,‘知道了,先這樣,我這正忙著呢’,然後就掛了。”

“後來,我上了大學,拿了獎學金,給你寄錢,你每次都說,‘知道了,給你媽吧’。”

“再後來,我工作了,每次回家,你們的話題,都圍繞著薑昊。”

“他要買車,他要談物件,他要買房。”

“我好像,隻是一個會掙錢的工具。”

“現在,這個工具,不想再當工具了。”

我看著他灰敗的臉,一字一句地說:“薑昊的婚,結不成,也跟我沒關係。”

“他的人生毀了,也跟我沒關係。”

“從今天起,你們,都跟我沒關係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沒有再回頭。

9.

我在老家待了三天。

薑昊和劉春梅,被拘留了48小時後,放了出來。

我沒有去見他們。

我隻是去了一趟我外婆家。

外婆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我給她上了香,在她的墳前,坐了很久。

小時候,爸媽忙著上班,是外婆把我帶大的。

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心疼愛我的人。

她總說,我們嶠嶠,以後一定有大出息。

外婆,我沒有讓你失望。

我有了出息。

但我,也失去了家。

離開老家的那天,是個陰天。

我誰也沒有告訴。

我拖著行李箱,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路過縣城中心廣場時,我看到了林婉。

她正挽著一個陌生男人的胳膊,笑得花枝亂顫。

那個男人,我認識,是我們縣城一個有錢的包工頭的兒子。

看來,她已經為自己找好了下家。

也是,一個連婚房都買不起的男人,她怎麼會要。

我拉了拉帽簷,從他們身邊,默然走過。

一年後,為了處理外婆留下的最後一點舊物,我開著車回了一趟老家。

辦完事,鬼使神差地,我把車開到了他們現在租住的城中村。

巷子口,我看到了林婉。

她挽著新男友的胳膊,看到我時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幸災樂禍。

彷彿在看一個被家族拋棄的可憐蟲。

我沒有理會,按了一下車鑰匙。

不遠處,我的寶馬7係發出一聲輕響。

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中,我坐進駕駛座,平穩地駛過他們身邊,連車窗都沒搖下。

從後視鏡裡,我看到他們呆立原地,像兩尊滑稽的雕像。

車開到巷子深處,我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我看到了他們。

依然在為了一點小錢互相指責,薑昊在抱怨,劉春梅在尖叫,而我那老實了一輩子的父親,在旁邊唯唯諾諾地勸著架,眼裡卻閃著算計的光。

他們的報應不是殘疾,而是永遠困在那種貧瘠、貪婪、互相消耗的泥沼裡。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沒有快意,也沒有同情。

這不過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我發動車子,再也沒有回頭。

又過了兩年。

我的工作室,已經步入正軌。

我不再需要每天盯著大盤,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

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去學了畫畫,σσψ去了很多地方旅遊。

我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他們有趣,善良,跟他們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

有一天,我在整理舊物時,翻出了那張全家福。

照片上,年幼的我,被薑建國抱在懷裡。

劉春梅和薑昊,站在一旁。

我們四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那大概,是我記憶裡,這個家唯一溫暖的時刻。

我看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然後,我拿出打火機,點燃了照片的一角。

火焰慢慢吞噬了那虛假的笑容,直到全家福化為一捧灰燼,被我撒向窗外。

桌上的電視正在播放晚間財經新聞,主持人正報道著一個由我主導投資的環保專案,稱其為年度最具潛力的科技革新。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老家號碼打了進來。

我接了。

電話那頭,是劉春梅壓抑的哭腔:“下嶠,媽知道錯了……”

“你哥他……他因為那次的事,有了案底,在老家根本找不到正經工作,連以前的朋友都躲著他,笑話他是個賊。”

“林婉也跟人跑了。”

“他現在天天在家喝酒,喝醉了就砸東西,就打我……下嶠,你救救媽……”

我沒等她說完,隻問了一句:“你是誰?”

電話那頭哽住了,隨即爆發出尖利的哭嚎:“我是你媽!薑嶠,我是你媽啊!你不能這麼狠心!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媽給你跪下!我給你磕頭了!”

我平靜地補充道:“我沒有母親。”

然後,我結束通話了電話,拉黑了號碼。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腳下是萬家燈火。

我的工作室,占據了CBD最核心的一層,螢幕上顯示著我的資產曲線,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升。

他們想要的不過是我的兩百萬。

而我親手為自己創造了無數個兩百萬。

(全文完)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