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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辭職在家躺平,罵我冇出息的“扶弟魔”老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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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家,像個漏水的缸

哥,我新看上那款‘外星人’筆記本,打遊戲特爽,就一萬三千八。

手機開著擴音,我弟媳那嬌滴滴的聲音從聽筒裡鑽出來,像根針,紮在我老婆林卉的耳膜上,也紮在我心裡。

我正窩在沙發裡,用牙簽剔著午飯塞牙的韭菜葉,眼皮都冇抬一下。

林卉正蹲在地上擦地板,聞言動作一停,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一萬三小濤上個月不是剛換了手機嗎怎麼又要買電腦

哎呀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破電腦卡死了,天天跟朋友組隊都帶不動,多冇麵子啊。

麵子麵子,麵子能當飯吃林卉嘴上這麼說,語氣卻已經軟了下來,家裡這個月……

姐!弟媳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哭腔,你不疼小濤了嗎他可是咱們林家唯一的根啊!再說了,這錢又不是不還,等小濤以後出息了,加倍孝敬你和我姐夫!

孝敬。我聽到這兩個字,差點冇笑出聲。

林濤,我老婆林卉的親弟弟,今年二十六,乾過最長的一份工作是三個月。剩下的時間,不是在家躺著,就是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他的出息,大概要等到下輩子。

果然,林卉扛不住了。她歎了口氣,像是認命了。行了行了,我想想辦法。你讓他彆作了。

就知道我姐最好了!我替小濤謝謝姐,謝謝姐夫!

謝我我把牙簽往垃圾桶一扔,冷冷地開了口,我可冇答應。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林卉猛地回頭瞪著我,眼神像刀子。陳陽,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我坐直了身子,看著她,我的意思就是,冇錢。一分都冇有。

這個家,就像個漏水的缸。我一個月一萬五的工資,除了基本開銷,剩下的錢,像水一樣流進了林濤那個無底洞裡。他買車,我出了五萬。他談戀愛請客吃飯,找林卉要錢。他甚至炒股虧了錢,都是林卉從我這拿錢去填窟窿。

而我,結婚五年,身上穿的還是三年前打折買的T恤。

陳陽,你彆太過分了。林卉站起身,雙手叉腰,那是我親弟弟!他有困難,我這個當姐的能不幫嗎

困難買一萬多的遊戲本叫困難我氣笑了,林卉,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就是個被你慣壞了的廢物!

你閉嘴!她尖叫起來,把手裡的抹布狠狠摔在地上,你不許這麼說我弟弟!陳陽,我告訴你,你今天但凡有點出息,我用得著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你嗎一個月就掙那麼點死工資,還好意思在這跟我橫

又來了。

每次一提到錢,最後總會繞到我冇出息這個話題上。

好像我掙的每一分錢,都不是辛苦血汗換來的,而是大風颳來的。好像我天生就該是個賺錢的機器,燃料是我的尊嚴,動力是她的辱罵。

我累了,真的。

心累。

我不想吵了。再吵下去,還是老樣子。她會哭,會罵,會指責我冇人情味,會說她當初瞎了眼才嫁給我。

我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你乾嘛去她警惕地問。

出去透透氣。我冇看她,徑直走向門口。

錢呢小濤的電腦怎麼辦她追上來,堵在門口。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憤怒而有些扭曲的臉,心裡一片冰涼。在她眼裡,我不是她的丈夫,我隻是一個會行走的錢包。

我再說一遍,冇錢。我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她聲嘶力竭的罵聲。

陳陽你這個窩囊廢!冇用的東西!你會後悔的!

我冇回頭。

走到樓下,點了一根菸。煙霧繚繞中,我看著萬家燈火,卻冇有一盞是為我而亮的。

後悔

我唯一後悔的,就是五年前,娶了她。

2.

最後一根稻草,叫救護車

我在外麵晃盪到半夜纔回家。

推開門,客廳裡黑著燈。我以為林卉已經睡了,剛鬆了口氣,沙發上就傳來她冰冷的聲音。

回來了

我嚇了一跳,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見她像個雕塑一樣坐在那裡。

嗯。我懶得跟她多說,換了鞋就想回臥室。

站住。

我停下腳步,冇回頭。

錢,你到底給不給她開門見山。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的火氣也上來了,我說過,冇錢。

陳陽,你彆逼我。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彆的。

我逼你我轉過身,覺得無比可笑,林卉,這五年來,到底是誰在逼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為了這個家,為了你那個廢物弟弟,我活得像條狗!你還要我怎麼樣把我賣了給他換電腦嗎

你以為我不想嗎她脫口而出。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鮮血淋漓。

原來,她真的這麼想。

好,好得很。我點了點頭,氣得渾身發抖,林卉,你真行。

我不想再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裡。我怕我會忍不住動手。我摔門進了臥室,反鎖了門。

我聽見她在外麵砸門,哭喊,咒罵。

我用被子矇住頭,什麼也不去想。

這場冷戰,持續了整整三天。

我們誰也不理誰。我早上自己出門買早飯,晚上回來自己泡麪。她也一樣。這個家,冷得像個冰窖。

我以為,這件事就會這麼不了了之。

我低估了她弟弟惹事的能力。

第四天下午,我正在公司摸魚,林卉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的聲音充滿了驚慌和恐懼,帶著哭腔。

陳陽,你快來!小濤出事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了

他……他跟人賭錢,輸了好多,被人扣下了!那些人說,今天拿不出十萬塊錢,就要……就要剁了他的手!

賭錢十萬

我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炸開了一樣。

你讓他去死!我對著電話吼道,我一分錢都不會給!

陳陽!我求求你了!林卉在電話那頭嚎啕大哭,那可是我親弟弟啊!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你就算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可憐你誰他媽來可憐我我的眼睛都紅了,林卉,這些年我給他的錢還少嗎五萬,十萬,二十萬!現在又是十萬!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她哭著發誓,隻要這次你救了他,我以後再也不管他了!陳*陽,我們卡裡不是還有十二萬嗎那是我們全部的積蓄了,你先拿出來救急,好不好

我們卡裡的十二萬。

那是我們準備用來換房子的首付。是我加班加點,省吃儉用,一個子兒一個子兒攢下來的。

現在,她要我用這筆錢,去救她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賭鬼弟弟。

不可能。我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陳陽!她歇斯底裡地尖叫,你非要逼死我們全家才甘心嗎你這個劊子手!冷血動物!

我掛了電話。

手抖得厲害。我點了一根菸,卻怎麼也點不著。

過了不到十分鐘,我媽的電話打了過來。

兒子,你跟小卉吵架了她剛纔打電話給我,哭得都快斷氣了。她說小濤出事了,等著錢救命,你不肯給

我閉上眼睛,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她竟然把電話打到我爸媽那裡去了。

媽,你彆管了。

我怎麼能不管那畢竟是你小舅子。兒子,聽媽一句勸,兩口子過日子,能幫就幫一把。錢冇了可以再掙,人要是有個好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啊。

我掛了電話,再也坐不住了。

我衝出公司,打了輛車,直奔回家。

我不知道我要乾什麼,我隻知道,我快要瘋了。

推開家門,林卉正坐在地上,披頭散髮,滿臉淚痕,正跟她媽打電話哭訴。

媽,陳陽他不管我,他不管小濤死活……他就是個畜生……嗚嗚嗚……

看到我回來,她像瘋了一樣撲過來,撕扯我的衣服。

你還回來乾什麼你怎麼不跟他一起去死

我抓住她的手,把她甩開。

錢,我是不會給的。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他就算是被人砍死在外麵,也跟我沒關係。

你!她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突然,她臉色一白,捂著肚子就倒了下去。

我……我肚子疼……她蜷縮在地上,額頭上全是冷汗。

我慌了。你怎麼了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她的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在等待救護車的幾分鐘裡,我看著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林卉,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個家,就這樣吧。

毀滅吧。

3.

我辭職了,老闆當場加薪

救護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醫院的走廊裡,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人鼻子發酸。

我坐在長椅上,看著搶救室亮起的紅燈,腦子裡一片空白。

醫生說是急性闌尾炎,冇什麼大礙,做個小手術就行。

林卉的爸媽和小濤也趕來了。她媽一見到我,就衝上來給了我一巴掌。

你這個喪儘天良的畜生!是你把我女兒氣成這樣的!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拚命!

我冇躲,臉上火辣辣的疼。

小舅子林濤躲在他媽身後,探頭探腦,眼神躲閃,一臉的心虛。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平靜。

就是為了這麼個玩意兒,我跟我老婆鬨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值嗎

手術很順利。林卉被推了出來,臉色蒼白,嘴脣乾裂。

她媽撲在病床邊,哭天喊地。她爸在一旁唉聲歎氣。林濤則低著頭玩手機,好像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

我交了手術費和住院費。卡裡那十二萬,瞬間就少了兩萬多。

看著繳費單上那一串數字,我心裡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終於啪的一聲,斷了。

林卉在醫院住了三天。

這三天,我像個陀螺一樣轉。公司,醫院,家,三點一線。

我給她送飯,給她擦身,給她倒尿壺。我儘到了一個丈夫應儘的全部義務。

她一句話也冇跟我說。她爸媽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仇人。林濤更是從頭到尾都冇在醫院露過麵。

我聽說,那十萬塊錢的賭債,是她爸媽把老家的房子抵押了才還上的。

出院那天,我去辦手續。林卉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發呆。

夕陽的餘暉照在她臉上,顯得她格外憔悴。

我走到她麵前,把一張銀行卡放在床頭櫃上。

這裡麵有十萬塊錢,密碼是你生日。我平靜地說,你們家房子的事,拿去解決吧。

她猛地回頭看我,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這錢,算我借給你的。我繼續說,以後,從你的工資裡慢慢還。

說完,我冇再看她,轉身走出了病房。

回到家,我打開電腦,敲下了辭職信三個字。

我冇有絲毫猶豫。

這個班,我不想上了。這份錢,我不想掙了。這個家,我不想養了。

我累了。我想歇歇。

第二天一早,我把辭職信遞給了我的部門主管,老王。

老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平時跟我關係還不錯。他看著我的辭職信,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陳,你這是乾什麼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辭職

王哥,家裡有點事,想休息一段時間。

有什麼事不能請假嗎非要辭職老王皺著眉頭,你可是咱們部門的業務骨乾,你走了,我這攤子怎麼辦

他勸了我半天,見我鐵了心要走,隻好歎了口氣,把辭職信拿給了大老闆。

冇想到,大老闆竟然親自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陳陽,老闆是個精明的南方人,笑眯眯地看著我,我聽老王說,你要走

是的,老闆。

是因為待遇問題嗎他問,如果是,這都好商量。這樣,我給你漲薪百分之二十,另外,年底的獎金給你翻一倍。怎麼樣留下來。

我愣住了。

我在這家公司乾了五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我從來冇想過,我的價值,竟然是在我提出辭職的時候才被看見。

多諷刺。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激動得語無倫次,然後感恩戴德地留下來。

但是現在,我隻覺得心如止水。

謝謝老闆,我搖了搖頭,我意已決。

老闆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點了點頭。好吧。人各有誌,我不強求。手續今天就給你辦。

走出老闆辦公室,我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但同時,又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自由了。

回到家,林卉已經回來了。她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我給她的那張銀行卡。

她見我回來,站了起來。

你去哪兒了

公司。

去乾什麼

我把手裡的辭職證明,輕輕地放在了那張銀行卡旁邊。

我辭職了。

林卉的瞳孔,瞬間收縮。

4.

她在咆哮,我在打遊戲

空氣彷彿凝固了。

林卉死死地盯著桌上那張薄薄的紙,那上麵離職證明四個黑體大字,像四把尖刀,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在發抖。

我說,我辭職了。我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我拉開椅子,在餐桌旁坐下,甚至還有心情給自己倒了杯水。

陳陽!她終於反應了過來,發出一聲尖利的咆哮,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她衝過來,一把抓起那張紙,瘋狂地撕扯,紙屑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

你瘋了嗎你居然辭職了工作不要了這個家你不管了

她歇斯底裡,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我的臉上。

我抬手,用手背不緊不慢地擦掉,然後喝了口水。

我的平靜,徹底引爆了她的怒火。

你說話啊!你這個窩囊廢!啞巴了她通紅著眼睛,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工作冇了,房貸怎麼辦水電煤氣怎麼辦我弟弟……家裡的開銷怎麼辦你想餓死我嗎

看,她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她的弟弟,還是這個家的開銷。

她從來冇問過我,為什麼辭職。

也從來冇關心過我,累不累。

那是你的事。我放下水杯,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走向臥室。從今天起,這個家,我不養了。

陳陽你給我站住!她衝過來想抓我。

我側身躲開,反手砰的一聲關上了臥室的門,落了鎖。

門外是她瘋狂的砸門聲和咒罵聲。

開門!陳陽你開門!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混蛋!懦夫!

你以為你躲起來就冇事了嗎我告訴你,冇錢我們都得睡大馬路!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纔會嫁給你這個廢物!

我充耳不聞。

打開電腦,登錄了那個許久不曾碰過的遊戲賬號。熟悉的背景音樂響起,我戴上耳機,將門外那個女人的聲音,將這個操蛋的世界,徹底隔絕。

我開始了我的躺平生活。

第一天,我在遊戲裡廝殺了一整天。餓了就叫外賣,吃完繼續。林卉在外麵罵累了,也消停了。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客廳裡一片狼藉,是她昨天發瘋的傑作。她不在家,應該是上班去了。我冇管,繼續回房間打遊戲。

第三天,她下班回來,看到我依然穿著睡衣坐在電腦前,終於忍不住了。

陳陽,你打算就這麼過一輩子嗎她站在我身後,聲音冰冷。

我冇理她,眼睛盯著螢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冇有她伸手就想拔我的電源線。

我頭也不回,抓住了她的手腕。

彆碰我的東西。我的聲音不大,但她聽懂了裡麵的警告。

她甩開我的手,氣得渾身發抖。好,你好樣的。我倒要看看,你那點積蓄,能讓你躺多久!

說完,她摔門而去。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

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早出晚歸,我日夜顛倒。我們不再爭吵,因為連話都懶得說。

家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

她開始想方設法地逼我。

她不再交水電費,直到家裡停了電。我就去網吧通宵。

她不再買菜做飯,冰箱裡空空如也。我就天天吃泡麪。

她甚至把家裡的Wi-Fi都停了。我就用手機開熱點。

我的積蓄,確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但我不在乎。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冇有我,這個家,什麼都不是。

我就是要讓她嚐嚐,冇有錢,是什麼滋味。

我就是要讓她明白,她那個寶貝弟弟,在她斷了經濟來源之後,會是怎樣一副嘴臉。

我在等。

等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5.

錢斷了,弟弟的獠牙露出來了

轉機,或者說,我等待的那個爆點,在一個星期後到來了。

那天下午,我正打遊戲打得昏天黑地,被一個電話吵醒了。我睡眼惺忪地摸過手機,是林濤打來的。

我直接掛了。

冇過幾秒,他又打了過來。我不耐煩地再次掛斷。

然後,我的手機開始被轟炸。林濤,我嶽母,我嶽父,輪番上陣。我乾脆開了靜音,世界清淨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臥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

是林卉。她下班回來了,臉色鐵青,眼睛裡燃燒著熊熊怒火。

陳陽!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她質問道。

不想接。我摘下耳機,懶洋洋地靠在電競椅上。

我媽都快急瘋了!小濤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他找我能有什麼事不就是要錢嗎我嗤笑一聲,我現在是無業遊民,哪有錢給他

你!林卉氣結,但她知道我說的是事實。她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不是錢的事。她說,小濤……小濤的女朋友懷孕了。

我愣了一下。

女方家裡說了,想要結婚,必須在市區買一套房子當婚房,還要二十萬的彩禮。不然,就把孩子打掉。

我聽完,差點冇笑出聲。

買房二十萬彩禮就憑林濤那個德行

所以呢我看著她,找我有什麼用我現在連自己都養不活。

陳陽,你彆裝了!林卉的耐心終於耗儘了,我知道你還有積蓄!你之前辭職,公司肯定給了你一筆賠償金!你拿出來,先幫小濤把這個難關渡過去!

我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忽然覺得很悲哀。

在她心裡,我的錢,就不是錢。那是她弟弟的應急資金,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加油站。

我冇有。我淡淡地說,就算有,也不會給他。

你非要這麼絕情嗎林卉的眼淚流了下來,那也是你的親外甥啊!你忍心看著他還冇出生就……

打住。我打斷她,林卉,彆跟我來這套。孩子是他的,不是我的。他自己冇本事養,就彆生。

你……

她還想說什麼,她的手機響了。是林濤打來的視頻電話。

林卉猶豫了一下,接通了。

姐!錢怎麼樣了我跟小麗都等著你訊息呢!林濤那張吊兒郎當的臉出現在螢幕上。

小濤,你姐夫他……林卉一臉為難。

姐夫你提那個窩囊廢乾什麼林濤的語氣充滿了不屑,他那點工資還不夠塞牙縫的。姐,你不是說你管著家裡的錢嗎你趕緊給我轉過來啊!

林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小濤,我……她咬著嘴唇,艱難地開口,我手裡……現在冇錢。

冇錢林濤的音量陡然拔高,你怎麼會冇錢你不是一個月也掙七八千嗎錢呢

家裡的開銷也大……

你少跟我來這套!林濤不耐煩地打斷她,我告訴你林卉,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今天必須把錢給我湊齊了!不然,小麗真去把孩子打了,我們林家可就斷後了!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我……

還有,林濤的眼神變得陰冷,充滿了威脅,彆忘了,爸媽當初為了給你湊嫁妝,可是把養老的錢都拿出來了。你現在翅膀硬了,想不管孃家了是吧你要是敢不管我,我就去你公司鬨!讓所有人都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白眼狼!

螢幕那頭,林濤還在喋喋不休地辱罵著,威脅著。

而我眼前的林卉,已經完全僵住了。

她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眼神從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最後徹底的……絕望。

她大概從來冇想過,她捧在手心裡,疼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弟弟,會用這麼惡毒的語言來攻擊她。

她以為的血濃於水,原來,隻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虛假親情。

錢斷了,弟弟的獠牙,就這麼毫不留情地露了出來。

啪嗒。

手機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視頻還在繼續,林濤那張醜陋的嘴臉還在螢幕裡一張一合。

而林卉,隻是呆呆地站著,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石像。

6.

她第一次,對我哭了

屋子裡很安靜。

隻有手機裡,林濤還在不依不饒地叫罵著。那聲音,像一隻蒼蠅,嗡嗡作響,令人煩躁。

我走過去,彎腰撿起手機,直接按了關機鍵。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抬起頭,看向林卉。

她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彷彿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我知道,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來了。

這些年來,她把孃家當成她唯一的依靠和退路。她以為,無論她怎麼樣,她的父母,她的弟弟,都會永遠站在她這邊。

她拚命地壓榨我,去填補那個無底洞,為的,不過是換取那點可憐的親情和認同感。

而現在,林濤親手撕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原來,她不過也是一顆棋子。一顆在需要時,可以予取予求;在失去價值時,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

我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走到沙發旁,坐下,點了一根菸。

我冇有同情她。這是她自找的。

如果不是她毫無底線的縱容和扶持,林濤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如果不是她把孃家看得比我們這個小家更重要,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因果報應,如此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子裡冇有開燈,昏暗的光線將我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了一聲壓抑的、細微的抽泣。

我循聲望去。

林卉緩緩地蹲了下去,雙手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地埋了進去。

她的肩膀,開始劇烈地顫抖。

壓抑的哭聲,從她的臂彎裡傳出來,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在絕望地嗚咽。

那哭聲裡,有委屈,有不甘,有悔恨,有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淒涼。

我靜靜地看著她。

這是我認識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她哭得這麼傷心,這麼無助。

以前我們吵架,她也哭。但那種哭,是帶著武器的。是撒潑,是控訴,是逼我就範的手段。

而這一次,她哭得像個孩子。一個被搶走了所有糖果,被告知童話都是騙人的孩子。

我抽完最後一ロ煙,將菸頭在菸灰缸裡摁滅。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蹲下。

我冇有抱她,也冇有安慰她。

我隻是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巾,遞到她的麵前。

她緩緩地抬起頭。

一張被淚水沖刷得一塌糊塗的臉。眼睛腫得像核桃,眼神裡充滿了迷茫和絕望。

她看著我,或者說,是看著我手裡的紙巾,愣住了。

也許,在她最狼狽,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她以為會伸出援手的,應該是她的家人。

而不是我,這個被她罵了五年窩囊廢,被她傷得體無完膚的丈夫。

我把紙巾,又往前遞了遞。

我的語氣,冇有嘲諷,冇有憐憫,甚至冇有任何情緒。

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現在,我說,你隻有我了。

她看著我,愣了足足有十幾秒。

然後,哇的一聲,哭得更凶了。

這一次,她不再壓抑,而是將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哭聲,迴盪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撕心裂肺。

7.

飯是餿的,但心是暖的

那一晚,林卉哭了很久。

我就那麼蹲著,陪著她。冇有說話,隻是在她哭聲稍歇的時候,再遞上一張紙巾。

到最後,她哭得冇力氣了,就那麼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隻被遺棄的貓。

我把她抱了起來。

她很輕,這些年,她雖然對我刻薄,對自己卻也算不上好。好的東西,都優先給了她弟弟。

我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她

是哭累了,很快就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痕,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像被雨打過的蝴蝶翅膀。

看著她沉睡的臉,我的心裡,五味雜陳。

恨嗎當然恨。

這五年,我受的委屈,吃的苦,不是她哭一場就能煙消雲散的。

但是,看著此刻這麼脆弱的她,我又恨不起來。

她也是個可憐人。被原生家庭pua了半輩子,活成了彆人想要的樣子,卻獨獨忘了自己。

算了。

我歎了口氣,關上臥室的門,來到客廳。

環顧四周,家裡亂得像個垃圾場。泡麪桶,外賣盒,堆得到處都是。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食物腐爛的酸臭味。

這一個多星期,我就活在這樣的環境裡。

我皺了皺眉,第一次對自己這種躺平的生活,感到了厭惡。

我開始動手收拾。

把垃圾打包,丟出去。把地板拖乾淨。把桌子擦得一塵不染。

忙活了將近兩個小時,家裡終於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我打開空空如也的冰箱,纔想起,我們已經很久冇有開過火了。

我下了樓,在樓下那家24小時便利店,買了兩桶泡麪,幾個雞蛋,還有一根火腿腸。

回到家,我燒了水,打了兩個荷包蛋。熱氣騰騰的麵泡好了,香味在小小的廚房裡瀰漫開來。

我端著麵,坐在餐桌旁,一個人,默默地吃著。

不知道為什麼,這碗加了雞蛋和火腿腸的泡麪,比我這幾天吃的任何一頓山珍海味,都要香。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走出臥室,發現林卉已經起來了,正坐在餐桌旁發呆。

看到我,她的眼神有些躲閃,很是不自然。

早。我跟她打了個招呼。

……早。她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冇再說什麼,徑直走進廚房。我想看看,還有冇有能吃的東西。

打開櫥櫃,發現最裡麵還有一小袋米。

我淘了米,放進電飯鍋。又在冰箱的角落裡,找到兩個快要蔫掉的土豆。

我削了皮,切了絲,想炒個土豆絲。結果發現,家裡的油和鹽,都用完了。

我隻好又下了趟樓。

等我把一盤清炒土豆絲和兩碗白粥端上桌的時候,林卉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吃飯吧。我說。

她抬起頭,看著桌上那盤賣相不怎麼樣的土豆絲,和兩碗清可見底的白粥,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粥……是不是放太久了,有點餿。她拿起勺子,嚐了一口,忽然說。

我一愣,趕緊也嚐了一口。

一股淡淡的酸味在舌尖瀰漫開來。

是米放太久,變質了。

我有些尷尬,那……彆吃了,我下去買點彆的。

不用。她卻搖了搖頭,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碗帶著餿味的白粥,全都喝了下去。

連帶著那盤冇什麼味道的土豆絲,也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她放下碗筷,看著我,很認真地說了一句。

陳陽,謝謝你。

我冇說話。

我知道,她謝的,不是這頓飯。

她謝的,是在她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我還願意給她做一頓飯。

哪怕,這頓飯是餿的。

8.

她第一次,和我談起了她的家

那頓餿了的早餐,像一個開關,打破了我們之間那層堅硬的冰。

家裡的氣氛,不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們開始有了交流。雖然,大部分時候,還是很簡短,很尷尬。

晚上……吃什麼她下班回來,會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問我。

隨便。我通常會這麼回答。

然後,她就會走進廚房,用我白天買回來的菜,做一頓簡單的晚飯。

她的廚藝,很一般。有時候會把菜炒鹹了,有時候會把飯煮糊了。

我什麼也不說,默默地吃完。

吃完飯,她會去洗碗。然後,我們會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打遊戲。互不打擾。

我知道,我們都在努力地,適應一種新的相處模式。

改變,是從一個週末的下午開始的。

那天,我打遊戲打累了,出來喝水。看見林卉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抱著一箇舊相冊,靜靜地看著,眼淚無聲地往下流。

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她冇有躲,隻是默默地把相冊,往我這邊推了推。

相冊裡,是她小時候的照片。

紮著羊角辮,穿著花裙子,笑得一臉天真。

我小時候,家裡很窮。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在說一個遙遠的故事。

爸媽都是農民,每天麵朝黃土背朝天。那個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新裙子。

後來,小濤出生了。他是我們家唯一的男孩,爸媽都把他當成寶。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他。而我,好像從那個時候起,就變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我記得有一次,我發高燒,燒得迷迷糊糊。我媽卻抱著感冒流鼻涕的小濤,跑了好幾裡山路,去鎮上看醫生。而我,就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差點燒成傻子。

從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家,想要被看見,被疼愛,我就必須比所有人都努力,必須為這個家,為我弟弟,付出所有。

我拚命讀書,考上了大學,成了村裡第一個大學生。我以為,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可是,我爸媽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一句話卻是:‘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乾什麼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給你弟弟攢錢娶媳婦。’

我跪在他們麵前,求了他們三天三夜,他們才同意。條件是,我以後工作掙的錢,都必須交給家裡,都必須用來補貼小濤。

她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默默地聽著,冇有插話。

這是她第一次,跟我說起她的家,她的過去。

我以前隻知道她扶弟魔,卻不知道,在那背後,是這麼多年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是這麼多年深入骨髓的親情綁架。

後來,我遇見了你。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複雜。

你對我很好。會給我買我喜歡吃的零食,會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會在下雨天給我送傘。你是除了我以外,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

我當時就想,嫁給你,真好。我終於可以逃離那個家了。

可是,我錯了。她苦笑了一下,我人雖然出來了,可是我的根,還留在那個家裡。我擺脫不了他們,我冇辦法對他們說不。

陳陽,對不起。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那一聲對不起,她壓在心裡,可能已經很久了。

而我,也等了很久。

我伸出手,擦掉了她臉上的淚水。

都過去了。我說。

三個字,很輕。

卻彷彿卸下了我們兩個人身上,共同揹負了五年的沉重枷裝。

9.

她擋在我身前,像一頭護崽的母狼

生活,似乎正在慢慢走上正軌。

雖然我還是冇有出去找工作,但躺平的方式,已經從打遊戲,變成了研究菜譜,打掃房間。

林卉也不再提錢的事。我們靠著她那點工資,和我剩下的一點積蓄,精打細算地過著日子。

我甚至覺得,這樣平淡的生活,也挺好。

但,麻煩,總是不請自來。

那天,我和林卉正在吃晚飯,門鈴被粗暴地按響了。

我通過貓眼一看,是嶽父嶽母,還有林濤。

我皺了皺眉,不想開門。

林卉的臉色也白了。

開門!我知道你們在裡麵!開門!嶽母在外麵尖著嗓子喊,還伴隨著用力的拍門聲。

躲是躲不掉的。我歎了口氣,還是把門打開了。

門一開,嶽母就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她身後,跟著一臉陰沉的嶽父,和縮頭縮腦的林濤。

林卉!你這個不孝女!你還知道我們是你爸媽嗎嶽母一進來,就指著林卉的鼻子罵。

你弟弟要結婚買房子,你一分錢不出!現在連家都不回了!你眼裡還有冇有我們這個家

林卉咬著嘴唇,冇說話。

嶽父把目光轉向我,冷哼一聲:還有你,陳陽!你一個大男人,辭了工作天天在家吃軟飯,你丟不丟人我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把女兒嫁給你這個窩囊廢!

我冇理他,隻是看著林濤。

他躲在父母身後,不敢看我,眼神裡卻透著一絲得意。

很顯然,這是他攛掇來的。

爸,媽,你們彆說了。林卉終於開口,聲音很低。

我們不說我們再不說,這個家都要被你敗光了!嶽母不依不饒,我告訴你,今天我們來,就兩件事!第一,你們倆,必須把小濤婚房的首付,還有二十萬彩禮錢,給我們湊齊了!

第二,她話鋒一轉,指著我,他,必須馬上出去找工作!不能再這麼混吃等死!

我氣笑了。憑什麼

就憑我是她老子!嶽父一拍桌子,吼道。

陳陽,你少說兩句。林卉拉了拉我的衣角。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她的父母。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眼神,堅定,又帶著一絲決絕。

爸,媽。她說,小濤的錢,我們一分都不會出。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

嶽父嶽母,包括林濤,都愣住了。他們大概冇想到,一向對他們言聽計從的林卉,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你說什麼嶽母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林卉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道,小濤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的人生,應該由他自己負責。我們,冇有義務再為他買單。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嶽母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要打她。

我下意識地,一步上前,擋在了林卉身前。

那一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我的胳膊上。

火辣辣的疼。

你敢打他

讓我冇想到的是,林卉的反應,比我還激烈。

她像一頭被惹怒的母狼,一把將我拉到身後,通紅著眼睛,死死地瞪著她的父母。

從今天起,陳陽是我的人。你們誰也彆想動他一根手指頭!

那一刻,她瘦弱的背影,在我眼裡,卻顯得無比高大。

我看著她,心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撞了一下。

10.

我們決定,開一家麪館

嶽父嶽母最終是被我們請出去的。

他們走的時候,還在門口罵罵咧咧,說要跟林卉斷絕關係,說她是個不孝女,白眼狼。

林卉靠在門後,聽著那些惡毒的咒罵,身體微微顫抖,但始終冇有哭。

等外麵徹底安靜了,她才轉過身,看著我被她媽打紅的胳膊,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疼嗎她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

不疼。我搖了搖頭,心裡卻暖洋洋的。

對不起。她低著頭,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

傻瓜,我笑了,揉了揉她的頭髮,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

那一晚,我們聊了很多。

聊我們第一次見麵,聊我們剛結婚時的甜蜜,也聊這五年來,我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我們都承認,我們都有錯。

她的錯,在於被原生家庭綁架,冇有守好我們這個小家的底線。

我的錯,在於一味地忍讓和逃避,冇有及時溝通,最終用一種最極端的方式,引爆了所有的矛盾。

陳陽,她看著我,很認真地問,我們……還能回去嗎

我冇有立刻回答。

我知道,我們回不去了。

破鏡,就算重圓,也還是會有裂痕。

但是,我們可以不回頭。我們可以往前走。

或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說。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你有什麼打算嗎她問,總不能,真的在家躺一輩子吧

我笑了。當然不能。再躺下去,你那點工資,可真要養不起我了。

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回去上班嗎我不想再過那種朝九晚五,看人臉色的日子了。

那,我能乾什麼呢

我想起了我的爺爺。

我爺爺以前是開麪館的。他做的牛肉麪,湯鮮味美,勁道十足,是方圓幾十裡出了名的。我從小就跟著他學,也算是得了幾分真傳。

我想,開一家麪館。我說出了我的想法。

麪館林卉有些意外。

嗯。我點了點頭,就開在我們小區門口。我們不需要多大的店麵,擺個三四張桌子就行。我負責做麵,你負責收錢。我們兩個人,一起,踏踏實實地,做點小生意。

我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你覺得,怎麼樣

林卉看著我,看著我眼睛裡閃爍的光。

那是一種,她已經很久冇有在我臉上看到過的光芒。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

她笑了。

笑得眉眼彎彎,像我們剛認識時那樣。

好。她說,我陪你。

11.

開張那天,他來了

說乾就乾。

我們把卡裡剩下的所有錢都取了出來,東拚西湊,大概有八萬多塊。

我們在小區門口,租下了一個十幾平米的小店麵。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忙得像兩隻陀螺。

裝修,買廚具,辦執照,選食材……

我每天都泡在店裡,研究湯底的配方,一遍遍地嘗試,直到找到和我爺爺做的最接近的那個味道。

林卉則負責跑各種手續。她一個女孩子,工商,稅務,衛生,一家一家地跑。有時候被人刁難,碰一鼻子灰,回來眼睛都是紅的。但她從來冇跟我抱怨過一句。

晚上回到家,我們倆都累得像狗一樣,倒在床上就能睡著。

雖然很累,但我們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滿足。

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正在為我們共同的未來,努力著。

終於,我們的陳記牛肉麪館,開張了。

開張那天,我們冇有搞什麼儀式,就是放了兩串鞭炮,圖個吉利。

來捧場的,隻有幾個關係還不錯的鄰居。

生意,比我們想象的,要冷清得多。

一上午,才賣出去十幾碗麪。

彆急,林卉安慰我,萬事開頭難。我們家的麵這麼好吃,口碑傳出去了,生意肯定會好起來的。

我點了點頭,心裡卻還是有些失落。

到了中午,店裡陸陸續續來了些客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工地的工人和寫字樓的白領。

大家吃完,都讚不絕口。

老闆,你這牛肉麪,味道絕了!

湯太鮮了!我從來冇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聽到這些誇獎,我心裡纔算有了點底。

下午兩點多,過了飯點,店裡又冷清了下來。

我正坐在門口抽菸,一輛黑色的奧迪A6,停在了店門口。

車門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下來。

我愣住了。

是老王,我以前的部門主管。

王哥,你怎麼來了我趕緊迎了上去。

我再不來,你小子是不是就不認我這個哥了老王捶了我一拳,笑罵道,辭職了也不說一聲,電話也打不通。要不是聽人說你在這開了個麪館,我還真找不到你。

這不是……怕你罵我嘛。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罵你我謝你還來不及!老王在我店裡轉了一圈,嘖嘖稱奇,行啊你小子,深藏不露啊。放著好好的白領不當,跑來當廚子。

他坐下來,大手一揮。彆廢話了,趕緊的,把你這的招牌牛肉麪,給我來一碗!我倒要嚐嚐,是什麼樣的美味,能讓你連老闆加薪都不要了。

我笑了笑,轉身進了後廚。

我用了十二分的心思,給他做了一碗麪。

老王吃得滿頭大汗,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可以啊,陳陽!他放下碗,對我豎起了大拇指,就這手藝,不出三個月,你絕對火!

借你吉言。

我們聊了很久。聊公司裡的事,也聊我的未來。

臨走前,老王從錢包裡,拿出厚厚一遝錢,放在桌上。

這是乾嘛我皺起了眉。

冇彆的意思。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當是,提前入股了。我看好你。

我冇收。

我把他送到車上,對他說了聲謝謝。

看著他車子遠去的背影,我心裡暖暖的。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真心關心我,看好我的。

我正準備回店裡,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馬路對麵。

是林濤。

他瘦了,也憔悴了,一臉的鬍子拉碴,看起來過得很不如意。

他顯然也看到了我。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我這邊,走了過來。

12.

一碗麪,兩行淚

林濤在我麵前站定,低著頭,雙手不停地搓著衣角,一副侷促不安的樣子。

姐……姐夫。他開口,聲音嘶啞。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我……我聽說,你們在這開了個麪館。他抬起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有事我問。

冇……冇事。他趕緊搖頭,我就是……路過,順便看看。

哦。我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回店裡。

姐夫!他忽然叫住我。

我停下腳步。

我……我能……要碗麪吃嗎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渴求,還有一絲……羞愧。我……我好幾天冇吃飯了。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曾幾何時,他也是個衣著光鮮,趾高氣揚的公子哥。什麼時候,淪落到了這步田地。

進來吧。我歎了口氣,終究還是心軟了。

我把他帶進店裡,讓他找了個角落坐下。

林卉正在後廚洗碗,冇看到他。

我給他下了一碗麪,多加了牛肉,還臥了一個荷包蛋。

麵端到他麵前,他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麵,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吃得太急,被噎住了,咳得滿臉通紅。

我給他倒了杯水。

他喝了口水,順了順氣,繼續埋頭苦吃。

一碗麪,很快就見了底。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吃完,他放下碗,就那麼靜靜地坐著。

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掉進了空碗裡。

姐夫,他抬起頭,看著我,滿臉淚痕,我錯了。

我知道錯了。

他跟我說,自從上次我們把他趕出去之後,他女朋友就把孩子打掉了,也跟他分了手。

他爸媽把房子抵押了,給他還了賭債。現在一家人,隻能租住在一個小小的地下室裡。

他出去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冇一個能乾長的。身上的錢花光了,就隻能到處流浪。

我不是人。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我把這個家,都給毀了。

姐夫,你跟我姐,還能原諒我嗎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

原諒

有些傷害,造成了,就永遠也無法彌補。

這時,林卉從後廚走了出來。她看到林濤,愣住了。

小濤

姐!林濤看到她,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他跪在地上,抱著林卉的腿,嚎啕大哭。

姐,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姐夫!你們打我吧,罵我吧!我求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

林卉看著他,眼圈也紅了。

她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聲音哽咽。

小濤,你起來。

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林卉搖了搖頭。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是你,該長大了。

她把他扶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從今天起,我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你的人生,要靠你自己去走。

但是,她頓了頓,這個店,永遠都歡迎你來吃麪。隻要你餓了,隨時都可以來。

林濤看著她,又看了看我,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

13.

平凡的一天,不平凡的幸福

送走林濤,麪館裡又恢複了平靜。

我和林卉誰也冇有再提起剛纔的事。

有些傷疤,揭開一次,就夠了。

接下來的日子,麪館的生意,就像老王說的那樣,慢慢地,火了起來。

靠著實打實的用料和鮮美的味道,我們的陳記牛肉麪,在附近一帶,漸漸有了名氣。

每天一到飯點,店裡就坐滿了人。甚至還有很多人,開著車,大老遠地跑來,就為了吃一碗我們的麵。

我們越來越忙。

每天早上五點,我就要起床,去菜市場采購最新鮮的牛肉和食材。

回來後,就要開始熬湯,和麪,準備一天要用的料。

林卉則負責店裡的衛生和雜務。

十一點,麪館準時開門。然後,就是長達三四個小時的,像打仗一樣的忙碌。

我負責煮麪,林卉負責點單,收錢,端盤子。

我們倆配合得越來越默契。有時候,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忙到下午三點,我們才能坐下來,吃上一口今天的午飯。通常,就是兩碗賣剩下的麵。

吃完飯,收拾一下,又要開始準備晚上的生意。

一直要忙到晚上十點,送走最後一個客人,我們才能關門。

回到家,兩個人累得連話都不想說。洗個澡,倒在床上,秒睡。

日複一日。

很累,真的很累。

有時候,我切肉切到手抽筋,林卉端盤子端到胳膊都抬不起來。

但是,我們的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滿足。

每天晚上,當林卉拿出記賬本,用計算器算著當天的營業額時,她臉上的笑容,是我見過最美的風景。

我們的存款,在一點一點地,重新多了起來。

我們用賺來的第一筆錢,還清了之前我給她的那十萬塊錢。

我們用賺來的第二筆錢,給我媽換了一個好點的病房,請了專業的護工。

我們用賺來的第三筆錢,給自己換了一張舒服點的大床。

生活,就在這日複一日的辛勞和一筆一筆的存款中,變得越來越有盼頭。

我們也會吵架。

為了一碗麪裡該放多少蔥花,為了一個碗該由誰來洗。

但我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冷戰,動不動就惡語相向。

通常,吵不到兩句,看著對方累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就都心軟了,然後相視一笑,什麼氣都冇了。

一個平凡的下午,店裡不忙。

我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看著街上人來人往。

林卉在店裡,哼著歌,擦著桌子。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一切,都顯得那麼安詳,那麼美好。

我忽然想起,我們好像,已經很久冇有像這樣,安安靜**靜地,享受過一個下午了。

林卉。我叫她。

嗯她回頭。

過來。我拍了拍身邊的小板凳。

她走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上,因為長年洗碗,已經有了一些薄薄的繭子。不再像以前那樣,光滑細膩。

但是,我卻覺得,這雙手,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溫暖,都要踏實。

乾嘛她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去。

我冇鬆手,反而握得更緊了。

老婆,我看著她,很認真地說,辛苦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你也辛苦了,老公。

我們冇有再說彆的。

就那麼靜靜地坐著,手握著手,看著夕陽,慢慢地,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幸福,不是住多大的房子,開多好的車。

幸福,就是在這平凡的一天裡,有一個人,願意陪著你,一起,看日出日落,品酸甜苦辣。

14.

媽,這是你兒媳婦

麪館開了一年,我們攢下了二十萬。

不算多,但每一分,都是我們起早貪黑,一碗麪一碗麪賣出來的。

我媽的病,在精心治療下,也好了很多。雖然還需要長期休養,但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我決定,帶林卉,去見見她。

自從我們結婚後,因為林卉孃家那些破事,我很少帶她回我爸媽那。後來我媽生病,就更冇見過了。

我媽對林卉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隻會打電話哭訴,逼著我拿錢救濟孃家的扶弟魔媳婦上。

我知道,我必須解開這個心結。

我們挑了個店裡不忙的下午,關了門。

林卉特意去商場,買了很多補品,還換上了一件新衣服。

去醫院的路上,她顯得很緊張,手心裡全是汗。

陳陽,她不安地問我,媽……會不會,不想見我

不會的。我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來到病房門口,我們都深吸了一口。

我推開門。

我媽正坐在窗邊看書。看到我們進來,她愣了一下。

當她的目光,落在我緊緊握著林卉的手上時,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媽,我們來看你了。我笑著說。

……來了。我媽點了點頭,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林卉身上。

媽。林卉鼓起勇氣,叫了一聲,然後,把手裡的補品,放在了床頭櫃上。

這是……我給您買的一點心意。

我媽冇說話,隻是看著她。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媽,我開口,打破了沉默,這一年,多虧了林卉。

我把我辭職,開麪館,我們兩個人如何一起打拚,如何一步步把日子過好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跟我媽說了一遍。

我說得很慢,很詳細。

我說到我們為了省錢,一天隻吃兩頓飯。

我說到林卉為了跑手續,磨破了嘴皮,走破了鞋。

我說到她在我最落魄,最低穀的時候,是如何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的。

我媽靜靜地聽著。

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審視,懷疑,到後來的驚訝,動容。

最後,當她聽到,林卉把我們賺來的第一筆錢,就用來給她換病房,請護工時,她的眼圈,紅了。

等我說完,病房裡,一片安靜。

林卉低著頭,緊張地攪著衣角。

許久,我媽歎了口氣。

她對著林卉,招了招手。

孩子,過來。

林卉愣了一下,遲疑地,走了過去。

我媽伸出那隻因為生病而有些乾瘦的手,拉住了林卉的手。

她拍了拍林卉的手背,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欣慰。

陳陽,她說,你長大了。

然後,她又轉過頭,看著林卉,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慈愛和溫柔。

好孩子,她說,以前,是媽誤會你了。

以後,陳陽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媽。媽給你做主。

林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她撲進我媽的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媽……

我看著她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走過去,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她們。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們,才真正地,成了一家人。

15.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了。

城市的霓虹,在我們身後的車窗上,流淌成一片絢爛的光河。

林卉靠在我的肩膀上,很安靜。

我知道,她今天,很高興。

在想什麼我問她。

冇什麼。她笑了笑,就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是啊。我也忍不住感歎,一年前,我還在家躺屍,跟你冷戰。怎麼也想不到,一年後,我們會有自己的店,有自己的事業,還能……

還能重新找回,愛一個人的能力。

陳陽,她忽然坐直了身子,很認真地看著我,我們,複婚吧。

我愣住了。

我們……什麼時候離婚了

看著我一臉錯愕的表情,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我們再去拍一套婚紗照吧

以前那套,太醜了。

我想起我們結婚時,因為冇錢,就在樓下那家影樓,隨便拍了一套。照片上的我們,笑得都很僵硬,像兩個被迫營業的木偶。

好。我點了點頭,毫不猶豫。

我們再去度一次蜜月吧她得寸進尺,上次就去了個農家樂,一點也不浪漫。

好。

我們……

都好。我打斷她,笑著颳了刮她的鼻子,隻要是你想要的,都好。

她看著我,眼睛裡,像是有星星。

陳陽,她湊過來,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冇有在我最糟糕的時候,放棄我。

也謝謝你,我轉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冇有在我最混蛋的時候,離開我。

回到家,我們冇有開燈。

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們從門口,一路吻到臥室。

衣服,散落了一地。

在最原始的衝動和最深沉的情感交織中,我們緊緊地,擁抱著彼此。

彷彿要將對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陳陽。



我愛你。

……我也是。

那一夜,我們彷彿又回到了新婚之時。

不,比那時候,更好。

因為我們都明白,我們此刻擁有的這一切,有多麼的,來之不易。

第二天,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

我睜開眼,看見林卉正側著身子,安靜地看著我。

早。她對我笑。

早。

我伸出手,將她攬進懷裡。

窗外,是城市的喧囂。

懷裡,是我的全世界。

我想,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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