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勾欄重生後,你們在怕什麼? 030
都是戲子
說話的是陸朝雲身邊的婢女碧巧。
“姑娘,這炭和衣衫您都要拿去給顏姑娘啊?”
她語氣帶著幾分焦急:“可姑娘也隻有這些,都給了顏姑娘,姑娘這冬天該怎麼過啊。”
“顏姐姐心善,對我又極好,她如今日子難過,我怎麼能袖手旁觀。你彆多言,把東西拿穩,跟我一塊兒送過去。”
阮雋眉頭一動。
隻見那婢女手上拎著一小籃炭和幾碟點心,陸朝雲自己則懷裡抱著一件厚實的大氅,另一手提著個熱氣騰騰的湯婆子。
兩人徑直走向雪汀苑正房,絲毫沒注意到廊角的黑影。
屋內燭光搖曳,窗紙上映出顏知雪纖細的剪影。
陸朝雲輕輕扣了兩下門。
“顏姐姐,是我。”
屋內針線聲一停,鬆果快步去開門。
陸朝雲笑著行禮後,便將懷裡的湯婆子塞到顏知雪手裡:“這麼晚打擾姐姐實屬不該,隻是想著姐姐腿傷未愈,就過來看看。”
顏知雪怔了怔,笑著起身,伸手去接:“這麼晚了,妹妹怎麼來了。正巧我繡得眼花,犯了困,你來得正好,陪我說說話。”
陸朝雲忙從婢女手裡接過那件大氅,親自披在她肩頭:“更深露重,姐姐怎麼穿得這樣單薄?若凍著身子,可怎麼好。”
“這不是我前幾日給你的料子嗎?你趕製的新衣,怎麼又送回來了?”
陸朝雲臉上閃過一抹無奈的笑意,輕輕歎息:“我實在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好用姐姐賞的料子,做了衣裳,再送還給姐姐了。”
她語氣溫柔,眼神裡滿是體貼。
“妹妹不必如此客氣。倒是我看碧巧手裡的點心顏色極好,一進門便聞到香味兒了。”
碧巧連忙將竹盒放在桌上,小心揭開蓋子,笑著道:“這是我們姑娘親手做的梅花酥,還熱著呢。”
陸朝雲含笑道:“我想著姐姐這些日子身子弱,怕吃不慣廚房做的油膩點心,就親自試著做了一些。姐姐快嘗嘗。”
顏知雪拿起一塊,垂眸略猶豫一瞬間,放入口中輕輕咬了一口,梅香撲鼻,甜而不膩。
她含笑點頭,語氣溫柔:“這點心清甜軟糯,味道極好。”
陸朝雲忙道:“姐姐喜歡那我改日再給你做。”
“妹妹倒可以做些送給老夫人。老太太素來喜清淡的口味,若嘗了這酥,定會喜歡。”
門外的阮雋,靜靜地看著屋內這一幕,心中滋味複雜。
母親日日責難於她,而她卻時刻想著她老人家,毫無怨色。
屋內,鬆果端來一盆溫水。顏知雪淨了手,又拿起針線,低頭繼續繡那捲佛經。
陸朝雲看了,輕歎一聲:“隻是我身份卑微,沒有資格為祭祖供奉繡佛經,要不也能替替姐姐。”
顏知雪微笑著搖頭:“沒關係,繡佛經反倒能靜心。”
陸朝雲輕聲道:“那我幫姐姐掌燈吧。”
她說完,不顧顏知雪阻攔,真的起身,將那盞昏黃的燈重新添了油,又穩穩拿在手中,站到顏知雪一側,微微俯身,讓光照更亮。
顏知雪瞄到窗邊黑影離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這後宅,從來不缺戲子。
她能演,彆人也能。
果真,第二日顏知雪罰跪回來。就聽說阮雋給蘭園賞了不少好東西,而且阮雋晚上還要去陸朝雲那裡過夜。
秀珠有些憤憤不平,說:“姑娘日日罰跪,都傷成這樣了,大人也不過來看看……”
鬆果倒是淡定,聲音淡淡的說:“陸姑娘也是有些心思的,隻不過,她得到這些全是因為咱們姑娘。”
顏知雪倒是有些驚喜,沒想到鬆果來自己身邊不久,看事情倒是愈發通透了。
秀珠看顏知雪還笑著,一臉不解:“大人要去彆人院子,姑娘不生氣嗎?”
顏知雪垂眸,語氣淡淡:“妾室都進門了,難不成還要讓大人永遠把她們晾著?”
更何況,她的心,早就死了。阮雋去哪兒,她根本不在乎。
……
阮夫人院中。
陸朝雲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下,鄭重磕了個頭。
阮夫人微微一驚,忙讓桂嬤嬤上前扶起她:“妹妹怎麼行這麼大的禮?”
陸朝雲抬頭,神情恭敬:“多謝夫人成全。若不是夫人指點,朝雲隻怕更沒機會讓大人側目了。”
阮夫人垂眸一笑,神情淡淡:“如今大人最寵顏知雪,就算迫於母親的施壓不去看她,可大人心裡,總歸是有她的。”
她放下茶盞,語氣平靜而冷:“你若想留在阮府立足,便隻有一條路,要與她親近。隻有靠近她,纔能有機會入了大人的眼。”
陸朝雲神色鄭重,低聲道:“夫人為朝雲謀劃,朝雲必不會讓夫人失望,也定會全力報答夫人的恩情。”
阮夫人聽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意:“我就喜歡你的性子,聰明懂事。”
她目光一轉,掃過陸朝雲的衣袖,又向桂嬤嬤示意。
桂嬤嬤立刻上前,將兩匹料子拿上來。
“這是我的陪嫁,現在穿來倒覺得豔了,趁你正好。”
陸朝雲眼睛泛起潮意,雙手接過,認真道:“多謝夫人賞賜!”
隨後,桂嬤嬤又把一個白瓷小瓶遞到陸朝雲手中。
阮夫人緩緩說道:“這裡麵是一些助儘興的香料。今晚大人要去蘭園,你務必要留住他。”
陸朝雲臉微紅,雙手接過,神情恭謹:“朝雲謹遵夫人吩咐。”
……
阮雋踏入蘭園時,天色已暗。
剛入門,長青便快步上前,低聲道:“大人,老夫人那邊有口信傳來,顏姑孃的罰跪,已經免了。”
阮雋腳步一頓,眉心微蹙。
母親這是告訴他:雪汀苑的處境,全係於他的態度。
阮雋垂眸,這種感覺,讓他心中說不出的煩躁。
他抬步入內。
蘭園暖香盈袖,燭火搖紅。
陸朝雲早已候在內廳,一襲煙青襦裙,鬢邊簪著白玉步搖,都是他賞的。
她見阮雋進來,連忙起身行禮,笑容含羞:“大人……”
阮雋神色淡淡,微一頷首:“起來吧。”
案幾上,棋盤玲瓏剔透,玉石棋子分列黑白,正擺著一副殘局等待破解。